第237章 孩子氣的老朱,李善長教誨胡惟庸
重新踏上回家的路,輕鬆的心情少了許多。
暗殺這種東西,有第一次就有可能有第二次。
不過,對方似乎真的就只有這麼一次的行動,一切都無比的平淡。
一路上,走的很順暢。
應天府奉先殿。
朱元璋批閱着奏摺,正好批到了刑部的摺子。
是一批新入獄的犯人名單,現在要朱元璋覈實。
朱元璋原本也沒多想,掃了一眼,就要按直接批覆。
從有問題到審覈再到抓起來問罪,這裡面的流程是有好幾輪的。
這種名單,出錯的可能性很低。
本來都已經要合上摺子了,朱元璋又將其打開了。
只因爲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馬致遠。
也不能說熟悉,只能說有點印象。
再一看身份,戶部度支科主事。
朱元璋這立馬就想起來了,這不是當時春節宴會的時候,打包食物的那個官員麼。
馬致遠怎麼就突然入獄了?
這也沒過多久啊!
朱元璋帶着疑惑的心情,翻找了一下。
因爲都是他親自批閱的摺子,所以找起來很容易。
“嗯?貪腐?”
朱元璋蹙眉,連話頭都沒忍住。
馬致遠可是連剩菜都要打包的官員,這怎麼能和貪腐扯上關係呢?
朱元璋又仔仔細細的看了一下大概的情況,總算是把事情給弄明白了。
馬致遠是戶部度支科的主事,平日裡要經手相當多的賬目。
有人通過賄賂馬致遠,從而讓他修改賬目,避免被查出來自身的問題。
最近戶部的大稽查,被查出來的官員可是相當的多。
爲了自保,自然有人朝這些歪門邪道上想辦法了。
“真是可惡,竟然用打包剩菜這種低劣的手段來迷惑朕!”
朱元璋惱怒不已。
當時他表揚馬致遠的事情,此刻清晰的出現在了腦海中。
在他看來,這馬致遠就是會演戲,一切都是爲了欺騙自己!
氣勢洶洶的朱元璋隨即取出摺子,要修改一下審判意見。
這種官員,欺上瞞下,秋後問斬都不足以泄憤,連他的家人,也得連坐。
“重八,你又怎麼了?如此生氣?”
馬皇后緩步而來,話是這麼說,但其實對朱元璋生氣已經是見怪不怪了。
查的越多,問題就出現的越多,朱元璋生氣的時候自然越多。
爲了能夠保住更多的官員,馬皇后這些日子來的也勤快了許多。
“妹子,實在是令人惱火啊,這些官員,真是欺瞞我,真是什麼辦法都用上了!”
朱元璋朝着馬皇后說道:“戶部度支科的主事,馬致遠,就是當日在晚宴上打包剩菜的傢伙,你還有印象嗎?”
馬皇后想了想道:“知道,你當天晚上還特意和我提了一句,說他十分的不錯。怎麼,他犯什麼事了?”
朱元璋勞心勞力的處理百官,馬皇后也是勞心勞力的記着百官,能撈一個是一個。
朱元璋隨即簡單的說了馬致遠的事情。
馬皇后聽完詫異道:“不應該吧,都可能拉下臉打包剩菜了,這馬主事應該是清廉的官員,不至於做這種事吧。”
如果真的貪腐,那就犯不着去打包剩菜了。
朱元璋憤恨道:“妹子,所以才說他欺上瞞下,這顯然是爲了擾亂我的判斷,就是爲了掩飾自己貪腐的行徑而已。”
朱元璋這話,也不能說一點道理也沒有。
馬皇后沒立刻反駁,只是拿起了那些摺子看了看。
過了一會,她朝着朱元璋道:“重八,我看這寫摺子上面寫的,這馬主事做的事情,也並未有多嚴重,伱怎麼連人家家人也要牽連其中?”
如果是別人說這話,朱元璋鐵定暴怒。
但馬皇后說的,那就不一樣了。
“妹子啊,是,從金額上看,是沒收多少錢,更改賬目也沒來得及改就被發現了,但這性質太惡劣了啊!”
朱元璋耐心的解釋道:“戶部度支科,掌管各種稅收和支出的賬目,有一點差錯,那都是大事,我沒誅九族,已經是便宜他了。”
馬皇后卻始終覺得,這件事情裡有些不太對勁。
“重八,這位馬主事不是還沒做就被發現了麼,禍不及妻兒,秋後問斬我不說什麼了,但放過他的家裡人,好吧。”
馬皇后終究是宅心仁厚,先保下馬致遠的家人再說。
“行,那就聽你的,但這馬致遠,不能放過。”
朱元璋點點頭道:“這種行爲,必須殺一儆百。”
馬皇后微微嘆了一口氣,只從朱元璋給的信息裡看,這件事倒也處理的沒什麼問題。
戶部度支科主事,看起來只是個六品官,但重要性還是非常高的。
殺頭,不爲過。
只是,馬皇后依然感覺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
“好了,妹子,我知道你來是幹什麼的,我也沒那麼大殺心,大部分的官員我都是從寬處理了。”
朱元璋看向馬皇后說道。
對於自身的性格,朱元璋其實知道的很清楚,馬皇后爲什麼要攔着他,他也清楚。
“知道就好。”
馬皇后點點頭道:“對了,標兒他們,應該也快到了吧。”
蘇璟三人的行蹤,馬皇后那是一直都心心念念着的。
朱元璋回答道:“就快到了,估計還有個三天左右的時間吧。”
到了應天府的周邊,朱元璋對於情報的掌控力度明顯大了很多。
信息傳播速度,是制約古代封建統治者權力波及範圍的一個重要原因。
“那重八你想好了嗎,怎麼和蘇先生說?”
馬皇后朝着朱元璋問道。
這朝堂之中的鋪墊,都做的差不多了。
剩下的,就是如何與蘇璟攤牌了。
這也是一件很需要考慮的事情,總不能拉着蘇璟來一句:
我是朱元璋,你來當官吧。
朱元璋笑笑道:“早就想好了,等蘇璟過來,還是先安排到牛府呆着,然後再告訴他,青州府的事情上報朝廷了,朝廷震怒,區區平民,竟然敢如此僭越,要抓他入獄!”
“到時候,蘇璟肯定會嚇得半死,然後我再出面。”
只是說說,朱元璋就已經相當的興奮了。
等了許久,總算是找到了一個可以治治蘇璟的機會。
別說,朱元璋還是相當有惡趣味的。
“重八,這就是你的辦法?”
馬皇后看着朱元璋,一臉不可置信。
朱元璋還怡然自得,無比興奮:“沒錯,蘇璟這小子,我肯定要治他一下,不然真以爲我這個皇帝和他開玩笑呢。”
記仇,是老朱刻在骨子裡的本性。
“重八,你也知道你是大明的皇帝啊,有你這樣的嗎?你就不怕把蘇先生給嚇跑了,到時候你哭都來不及。”
馬皇后真是相當的無奈,現在的朱元璋,簡直像是一個孩子。
“哼,他敢!”
朱元璋面色一板,似乎是已經吃定了蘇璟。
馬皇后淡淡道:“反正我不覺得蘇先生會被你嚇到,倒是重八你得想想,若是蘇先生還拒絕入朝堂的話,該怎麼辦。”
對於朱元璋的自信,馬皇后並未有過良好的預期。
儘管那一首中秋詞的確有着志氣未滿的情緒在其中,但馬皇后還是無法將其和蘇璟聯繫到一起。
朱元璋笑道:“妹子,你就別操心了,反正到時候看着就行,可別提前穿幫,那就沒意思了。”
朱元璋已經寫好了劇本,只等蘇璟到場,然後直接開演了。
另一邊。
刑部的大牢之中。
馬致遠癱坐在牢房之中,整個人都是懵逼的。
一切,就好像一場巨大的陰謀,將他籠罩。
他自己都不知道,事情怎麼就變成了現在的這個樣子。
牢房外。
獄卒看着馬致遠不屑道:“我說這位大人,你就別發呆了,好好吃飯吧,沒多少活頭了,秋後問斬的皇命已經下來了。”
“還擱這裝什麼呢,拿銀子的時候怎麼不見你們這副樣子呢。”
最近的刑部牢房很忙,這些獄卒自然要經常加班。
關押的囚犯又大多是些貪腐的官員,這態度上,肯定就不會太好了。
“我沒拿銀子!”
馬致遠突然站起身,朝着獄卒大吼道。
獄卒並沒有什麼反應,只是譏笑道:“得了吧,來這裡的每個人都這麼說,但沒拿銀子的話,你們又是怎麼進來的呢?”
馬致遠愣住了。
對啊,自己是怎麼進來的呢?
到底是哪裡錯了?
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
“我只是想救自己的孩子,這也有錯嗎?”
馬致遠抓住牢門,朝着獄卒問道。
獄卒冷冷道:“有沒有錯你自己心裡清楚,我可不負責判斷你的罪責,你就在這裡度過你最後的餘生吧。”
儘管在外面,六品主事對於獄卒來說,已經算是一個高官了。
但在這裡,他只是一個階下囚,一個即將秋後處斬的犯人。
……
戶部。
馬致遠都被查了出來,自然也有許多其他的官員牽扯其中。
戶部尚書楊思義的頭很疼,因爲一開始是戶部在查別人,這已經讓其他的幾個部門頗有意見了。
現在戶部出現了問題,其他人全都是落井下石,恨不得戶部從此不能翻身才好。
也就是楊思義一心在農學院的事情上,自己也行得正坐的端,並沒有被波及到。
雖然朱元璋有所斥責,不過主要是御下不力,口頭訓斥而已。
蘇先生,您趕緊來吧!
楊思義的內心吶喊。
現在的大明朝局,他也是看的明白的,蘇璟就是風暴的中心。
等蘇璟一到,所有的視線和目光都會集中過去,到時候戶部的壓力,自然會減少許多。
雖然這對於蘇璟來說,或許不是什麼好事。
但死道友怎麼也好過死貧道。
楊思義和蘇璟之間,可沒有任何堅定的同盟關係。
丞相府裡。
李善長儼然已經變成了一個富家翁,雖然還未真正請辭,但狀態和劉伯溫差不了多少。
除了他身爲大明左丞相必須處理的事情,剩下的能交給其他人就交給其他人。
李善長,難得的閒了起來。
養養花,喂喂魚,好不愜意。
只不過,比起劉伯溫,李善長對於朝局還是要了解的更多。
“丞相,蘇璟距離應天已經不足百里了,預計明天就能到了。”
胡惟庸站在李善長的身旁,輕聲的彙報道。
李善長朝着水池裡灑下一把魚食,說道:“那還是挺快的,看來路上一切順利,太子殿下安全,是好事。”
胡惟庸說的是蘇璟,但李善長彷彿沒在意一般。
“太子殿下洪福齊天,自然是能夠安全的。”
胡惟庸回答道。
要說朱標外出,最擔憂的還是這些大臣們。
這要是出了一點點意外,對於大明來說,都是大動盪。
朱元璋本身就是殺性極重的帝王,最近又查出來不少有問題的官員,刑部的大牢裡幾乎塞滿了。
雖說有着馬皇后的勸說,不少都留下了性命。
但若是太子朱標出事,那肯定是會也有一大批的官員得陪葬的。
朱標的安全歸來,就意味着很多官員的性命保住了。
“哦,惟庸,你這話就有些有趣了,太子殿下安全,難道蘇璟就不安全嗎?”
李善長依舊看着吃食的魚兒,淡淡的問道。
胡惟庸面色如常道:“丞相,惟庸只是覺得,這蘇璟雖然是大才,但與太子殿下這皓月相比,那也只不過是螢火而已,無論安全與否,都不重要。”
聽到這話,李善長微微偏頭看向了胡惟庸,話頭一轉道:“最近,你去永嘉侯府上好像挺頻繁的。”
“是,丞相,永嘉侯有些事找我,我也不好推辭,便去了幾趟。”
胡惟庸回答道。
李善長轉身坐到了椅子上:“永嘉侯心直口快,有些話還是少與他說,至於事情,我也不多問,你自己心裡有數就好。”
“丞相教誨,惟庸必定謹記。”
胡惟庸立刻朝着李善長躬身道。
李善長點點頭道:“你我還是放心的,做事細緻,不出紕漏,記住了,凡事不出紕漏纔是最重要的,否則就是千里之堤,也會潰於蟻穴。”
胡惟庸再次行禮道,一切盡在不言中。
兩人都是聰明人,不方便直說的事情,已經在這話語中交流過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