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質量互變,螺旋前進!
重農抑商的對立統一講解,讓朱棡震撼非凡。
他根本都沒想到,重農抑商還會出現這樣的事情。
但按照蘇璟剛纔的分析,事情就確實會這麼發生。
土地兼併的危害不用多說,一旦田地集中在少數人的手裡,那剩下的人肯定會造反的。
“蘇先生,難道這重農抑商錯了嗎?”
朱棡朝着蘇璟問道。
身爲三皇子,朱棡肯定是不會希望大明出事的,最好就是永遠傳承下去,這本身就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事情。
蘇璟笑道:“別緊張,咱們今天教你的可是唯物辯證法,剛纔也說了,一切存在的事物都由既相互對立、又相互統一的一對矛盾組合而成。”
“重農抑商如此,如果不重農抑商,換成其他政策亦是如此,你得理解這本質。”
朱棡默默點頭,剛纔的他完全被震住了,腦子都不好使了。
“蘇先生,既然如此,那豈不是說,什麼都不做最好?反正不管什麼事情都會有矛盾的一面,做了不等於白做麼。”
朱棡又生出了一個不一樣的想法。
這凡事對立統一,只要做了一面,自然會產生對立的一面。
如果沒有這一面,那另一面也不會產生了。
朱棡的想法很簡單,但也很真實。
“不錯的想法,但唯物辯證法,還有一條核心,事物發展的總趨勢是前進的、上升的,而道路卻是迂迴曲折的。”
蘇璟笑着說道:“任何的事物有着對立統一的特點,這個特點推動着事物的發展,而世界是永恆發展的,做自然要比不做來的更好。”
朱棡的疑惑,也曾是蘇璟的疑惑。
畢竟剛接觸唯物辯證法的時候,總會有一些奇怪的想法。
“蘇先生,老子曾言無爲而治,所以蘇先生認爲,這是錯的嗎?”
朱棡再度朝着蘇璟問道。
老子那可是非常有名的古代思想家,他的無爲而治更是許多讀書人推崇的思想。
而此時,朱棡感覺蘇璟的唯物辯證法和無爲而治之間,似乎產生了矛盾。
“不不不,無爲而治的理解,可不是什麼都不做。”
蘇璟立刻搖頭道:“《道德經》中有言,不尚賢,使民不爭;不貴難得之貨,使民不爲盜;不見可欲,使民心不亂。是以聖人之治,虛其心,實其腹,弱其志,強其骨,常使民無知無慾,使夫知者不敢爲也。爲無爲,則無不治。”
“這話的意思難道是什麼都不做嗎?老子無爲而治的思想核心是精神層面的無爲,不創造名利、提倡攀比炫耀,而是讓百姓的內心充實,這纔是真正的無爲而治。”
這要扯到道家老子,蘇璟還真能說上幾句。
畢竟上輩子的蘇璟,還是個道學愛好者。
當然,瞭解的沒有多深,就是個愛好的水平。
朱棡愣了一下,他意識到自己剛纔說的是多麼的淺薄,完全就曲解了老子無爲而治的意思。
“學生愚笨,請蘇先生不要計較。”
朱棡朝着蘇璟躬身道。
蘇璟笑笑道:“沒事,對於不瞭解的事情產生一些曲解是很正常的事情,知道了再改進就可以了。”
“我們還是繼續吧,這對立統一規律之後,是質量互變規律。”
“想理解質量互變規律,就得先理解什麼是質什麼是量,量是指衡量事物處在的某種狀態的數量或具體形式;質是指事物成爲它自身並區別於另一事物的內在規定性。”
“量變是事物連續的、逐漸的、不顯著的變化,是事物在數量上的變化;質變是事物根本的變化,是一種飛躍,往往表現爲突變。”
“所謂的質量互變規律,指的就是從量變到質變,處在不斷的變化之中的事物,在其每次由一種性質變化到另一種性質的過程中,總是由微小的變化(即量變)慢慢積累開始,當這種積累達到一定程度就會導致事物由一個性質變化到另一個性質(即質變)。”
“沒有量變,就無法產生質變,經過了質變,在新質的基礎上又開始了新的量變,如此不斷的循環往復。”
一通長篇大論,蘇璟說的是酣暢淋漓,但對於朱棡來說,就不是那麼好理解了。
蘇璟自然是看出了朱棡的疑惑,他喝了口水繼續道:“還是以重農抑商爲例子,這個國策實行下去,首先受到影響的一定是商人,商人的數量會大大的減少,同時商業活動的規模和頻率也會降低,這是一個量變的過程,你可以理解吧。”
有實際的例子,朱棡自然是立刻就明白了,他點點頭道:“學生可以明白。”
蘇璟說道:“那麼,隨着商人的減少,商業活動規模和頻率的降低,這些變化到達了一個極點的時候,會發生什麼呢?”
沒有了商人,會怎麼樣?
這便是蘇璟要問的問題。
朱棡仔細思考着,想象着。
但這對於他來說,還是有些太過超乎他的想象能力。
“蘇先生,我不是很能想明白。”
朱棡朝着蘇璟說道。
商人對於生產生活的重要性,在朱棡學習的整個知識體系中,幾乎沒有出現過。
因爲這就是一個如此的時代。
士農工商,商業的地位,就是如此低下。
朱棡作爲二皇子,教導他學習文化知識的老師,基本都是儒生,儒生又怎麼會和朱棡講什麼商業的事情呢?
沒學過不知道那自然是正常的。
蘇璟說道:“其實很簡單,沒有商人,那麼貨物便失去專門流通運輸的人,比如江浙地區的特產,便無人運送到邊境,這些還只是小事。”
“關鍵是一些重要的生產物資,該如何的交易呢?種糧食的農民生產出了糧食,種桑麻的農民織出了布匹。他們都需要彼此的東西,卻沒有商人作爲中介來交易,那麼之後會變成什麼樣呢?”
“以物易物,原始社會的時期,貨物的交換方式便是如此,如果真到了這一步,人人都會變成商人了。”
每個人都變成商人!
蘇璟這分析最後得出的結論讓朱棡無比的震驚。
重農抑商,怎麼會讓人人都變成商人呢?
“蘇先生,這有可能嗎?”
朱棡疑惑的問道,他總覺得,這件事不太可能發生。
蘇璟點點頭道:“的確是不可能的,我剛纔說的是極端的情況,實際情況下,到不了這個狀況,商人便會再度出現。”
“因爲越是打壓商人,商人鋌而走險就越是有利可圖,物以稀爲貴的道理,你應該明白吧。”
聽到這話,朱棡用力的點頭道:“蘇先生,學生這下真的明白了。重農抑商是一種對於商人量的壓迫,當這種壓迫不斷的累加之後,便會形成質變,商人將會變成一個更加有利可圖的職業,從而吸引更多的人加入,是不是這樣。”
這……
蘇璟的臉皮微跳,但還是說道:“也算是一種理解了,你能想到這個方向,不錯不錯,那麼接下來,我們來談第三點,否定之否定。”
否定之否定?
朱棡剛剛還沉浸在搞懂一個知識點的興奮之中,現在臉色又變得疑惑起來,
否定之否定,他怎麼就不太明白呢?
蘇璟沒有管疑惑的朱棡,只是自顧自的說道:“事物的發展是一個過程連着一個過程的,過程的更替要通過否定來實現。在事物發展的長鏈條中,經過兩次否定,三個階段——即肯定、否定、否定之否定——就表現爲一個週期。”
“就比如新王朝的建立吧,必然有舊王朝建立,否定,新王朝再建立的過程。”
“我剛纔說了,事物發展的總趨勢是前進的、上升的,而道路卻是迂迴曲折的,就是這個原因。”
“有個成語叫物極必反,這就是第一重的否定,而否極泰來則是否定再否定,這樣是不是可以稍稍理解一些了。”
蘇璟又是一通長篇大論,說的那是相當的口乾舌燥。
不過唯物辯證法的三個基本規律,到這裡也總算是說完了。
至於朱棡能理解多少,那就看他自己了。
反正蘇璟覺得自己舉的例子就那樣,甚至有些可能還對朱棡有着誤導作用。
但沒辦法,蘇璟知道自己的水平也就這樣了。
朱棡仔細的思考着蘇璟所講述的內容,不理解的地方依舊存在,他只能先記着,等到有時間了,再去細細的揣摩思考。
一番教導之下,時間也過去的飛快。
“好了,就到這裡吧,說的太多也學不進去了。”
蘇璟淡淡道。
唯物辯證法那是多少思想家的精髓,蘇璟又是直接將統合的精華理論直接說出來,這信息量對於一個十幾歲的孩子來說太大了。
“是,蘇先生。”
朱棡點點頭,並未有絲毫的不高興。
儘管他這一天還尚未結束,但自己學到的東西,已經太多了!
思想上的東西暫且不說,這重農抑商政策的弊端,卻是已經聽蘇璟說到了。
對於大明來說,這是一件極其重要的事情。
……
紫禁城內。
老二朱樉的香皂製造工廠已經初步的建立完成了,按照蘇璟給他的設計,規模不需要太大,主打一個精品路線。
薄利多銷,並不適合香皂這個產品。
至少,在現在的大明不合適。
因爲香皂對於普羅大衆來說並不是必需品,因爲生產原料有豬油的關係,導致價格也不可能太低。
這就導致了尋常百姓,根本就不會買香皂。
朱樉作爲二皇子,能接觸到許多的達官貴族,賣給這些人香皂,價格永遠都不是他們第一關注的點。
得讓產品擊中他們的內心。
朱樉從工部調了幾個雕刻模具的能手,做出了許多個精美無比的模具。
香料這邊,他也是同步找了不少的頂級香料,成本是完全沒有吝嗇。
然後就是民報的宣傳了。
這一期的民報,正好要出了,朱樉的廣告也就打上了。
一時間,應天府的達官貴人們都知道了二皇子朱樉搞了個香皂,一個個都非常的好奇。
但朱樉此刻保密工作做的非常到位,外界並不能瞭解到任何的信息。
神秘感,亦是營銷之中非常重要的一點。
朱樉這一次,真是把蘇璟教導的東西,執行的無比到位。
而此時的大明文武百官,對於這件事,一個個都有着自己的看法。
只因爲朱元璋並沒有隱藏皇子們前往蘇璟那裡接受教導的事情,這朱樉突然要搞香皂生意,不少聰明人已經察覺到,這必然有着蘇璟的原因。
這位仁遠伯,封爵之後,一直都未曾出現在大衆的眼前,但影響力一直都在。
丞相府。
李善長依舊是穩如泰山,外界的這些紛紛擾擾,他好像什麼都不知道一樣,只是做着自己身爲宰相該做的事情。
就連之前時常到府上拜會的胡惟庸,李善長都讓他別來了。
當然,此時的胡惟庸也升官了,升任了中書左丞,這是專門輔佐宰相處理政務的職位,已經可以接觸到宰相的日常事務。
可以說,到了這一步,那接下來成爲宰相,基本上就不遠了。
工作上的聯繫變多,生活上的聯繫就變少。
李善長這明哲保身之道,做的是相當的到位。
“老爺,胡左丞求見。”
管家朝着李善長請示道。
正在餵魚的李善長隨便撒了一把魚食,說道:“讓他回去吧,告訴他,沉不住氣了再來。”
“是,老爺。”
管家隨即轉身離開,然後將這話轉告給了胡惟庸。
丞相府外,被拒絕的胡惟庸臉上神色依舊恭敬,沒有絲毫的不滿。
這哪怕是剛升了官,胡惟庸的面上功夫,依舊是做的無可挑剔。
從丞相府離開,胡惟庸眉頭緊鎖,他來找李善長,爲的就是二皇子朱樉的事情,或者說是蘇璟的事情。
如今民報上,朱樉即將要開始賣香皂了,他應該做何態度,胡惟庸還是想問問李善長的。
“沉不住氣?沉住氣!”
胡惟庸細細品着李善長的話,現在的他,有些疑惑。
因爲蘇璟沉寂的時間,似乎有些太長了。
仁遠伯的封賞都傳達到出去了,他們依舊連蘇璟的情況到底是怎麼樣都沒搞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