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進退兩難朱元璋
朱樉這邊,因爲和朱元璋報備過了,所以他大本堂也不去了,全心全意在籌備着香皂生意。
但香皂的製成還是需要時間的,這會朱樉只能等。
看着貨架上一排排等待晾乾的香皂,朱樉內心是忐忑的。
對於自己做生意這件事,他的心裡並沒有底。
因爲從小到大,但凡是正兒八經的做一件事,他就沒做成過。
不過這一次有些不一樣,這是蘇璟指導過的。
“一定能成功的!蘇先生那麼厲害,沒道理會失敗!”
朱樉給自己打了打氣,手裡正翻看着一份份的文件。
這些是市場調查報告,按照蘇璟的教導,朱橚派人去了解了市面上達官貴族最喜歡的香料類型,還有裁縫鋪里布匹上的繡花類型。
做生意,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
而此時的奉先殿內。
朱元璋正在詢問着朱棡從蘇璟身上學到的東西。
“所謂老三,蘇璟教導你的就是這個唯物辯證法?”
朱元璋蹙着眉頭,並不是很理解。
唯物辯證法他倒不是第一次聽到了,之前朱標還是沐英,都和他提起了蘇璟的教導內容。
朱元璋能打下大明,自然是有着自己的哲學觀的,還是理論聯繫了實踐的哲學觀。
這樣的情況下,一個新的哲學思辨辦法,想要讓朱元璋接受,其實挺難的。
唯物辯證法,如果是馬克思本人來和朱元璋講解,大概是能讓朱元璋理解並接受的。
但只是轉述,還是經歷了兩次的轉述,在朱元璋這裡,只能說是有點東西,但不是很多。
“是的,父皇,兒臣以爲這唯物辯證法,乃是思辨之法,對於看清事物現象本質,有着超乎尋常的作用,蘇先生之智慧,兒臣想不到用什麼言語來形容。”
朱棡朝着朱元璋說道。
此前對於蘇璟的瞭解,僅限於隻言片語,或者他人之描述。
中秋節的相見,雖說見到了蘇璟,也上了課,的確讓朱棡震撼,但並沒有到現在的程度。
此刻的朱棡學了唯物辯證法之後,只覺得自己認識世界的目光都發生了變化。
這樣的思想,甚至比得上程朱理學了。
朱元璋的神色並沒有太大的變化,只是淡淡道:“關於重農抑商的政策,蘇璟就說了這麼多嗎?有沒有說什麼改進之法之類的。”
思想的事情,朱元璋真沒那麼關心。
他更關心的是蘇璟舉的例子,大明朝,也就是他所主推的重農抑商之政策。
按照蘇璟的說法,大明若是一直實行重農抑商的政策,那必然會導致土地兼併的加劇。
而之前的蘇璟所言王朝覆滅論之中,土地兼併就是一個王朝走向滅亡的最重要原因之一。
所以,朱元璋的內心,其實是有些緊張的。
他明明是爲了大明,這才選擇了重農抑商的政策方針,沒想到反倒是讓大明加速了滅亡。
這樣的事情,朱元璋無法接受。
不過此刻是在朱棡的面前,他並沒有表現出什麼異樣,只是平靜的問道。
“沒有,蘇先生僅僅指出了重農抑商的後果和危害,並未給出解決之法。”
朱棡回答道:“兒臣以爲,以蘇先生所言唯物辯證法來看,重農抑商之政策,在目前於大明是有利的,但從長久來看,或許並不是如此。”
“待到大明國力恢復,百姓安寧之時,父皇或許可以考慮是否改一改對商人的禁令。”
對於父親朱元璋依舊淡然的態度,朱棡一開始是疑惑的,但想想便理解了。
自己的父親那可是從一無所有,到打下這大明諾大的江山。
重農抑商的後果在自己聽來可能是非常震撼的消息,但對自己的父親來說,只是人生中遭遇了其中一個問題而已。
朱元璋聽着朱棡的話語,眉頭微蹙道:“改?那你覺得應該怎麼改?”
朱棡關心國事,朱元璋並不反對。
這大明的江山是朱家的,朱棡是朱家的血脈,理所當然應該爲了大明的長遠貢獻自己的才智。
至於說奪嫡這種事,朱元璋從不擔心。
朱標的地位,在一衆兒子裡,那是無比穩固的。
朱棡回答道:“回稟父皇,兒臣暫時還沒有想明白,不過兒臣相信,等兒臣將蘇先生教導的東西理解透徹之後,應該就能知道該如何改了。”
朱元璋制定的國策,朱棡敢提出修改,已經是莫大的勇氣了。
這怎麼改,他是真沒有想過,或者說也想不到。
“好,老二,那我等着你的答案。”
朱元璋立刻說道。
與其去問蘇璟,不如讓自己的兒子仔細思考給個答案。
“是,父皇!兒臣定不會讓父皇失望!”
朱棡當即應下。
自從封王之後,朱棡馬上就感覺到自己身上的擔子重了許多。
朱棡的事情談完便離開了奉先殿,朱元璋則是繼續處理着政務。
沒多久,太子朱標回來了。
“怎麼樣了,標兒。”
朱元璋朝着朱標問道。
這馬致遠的案子,朱元璋已經下定決心要徹查了。
蘇璟的提醒,朱元璋是真的聽進去了。
大明的官員,若是都被這樣逼上了一條不歸路,那問題絕不僅僅是官員本身,他這個皇帝也撇不開關係。
當然,在此之前,朱元璋要搞明白,到底是誰讓盯上了馬致遠,讓他陷入了這般境地。
朱標面色沉凝,說道:“父皇,兒臣已經查出一些線索。”
“什麼線索?是找到了什麼人嗎?”
朱元璋立刻追問道。
但此刻,朱標卻沒有回答,臉上滿是猶豫之色。
朱元璋立刻意識到,這查到的線索,不一般。
“說!這裡只有你我父子二人,是誰都沒關係!”
朱元璋當即說道。
朱標說道:“兒臣目前查到的線索,指向了宋國公。”
宋國公馮勝!
這可不是小人物,滿朝文武,國公也就封了六個。
馮勝自是不用說,絕對的朱元璋心腹,也是朱元璋倚重的將軍,立下了無數赫赫戰功。
朱元璋是怎麼都沒有想到,此事竟然和馮勝會扯上關係。
“標兒,你確定你調查的線索沒有出錯嗎?”
朱元璋有些不放心,追問了一句。
不管是出於什麼樣的身份,朱元璋都不想馮勝和這個事情有關聯。
而且,馬致遠才一個六品主事,怎麼會和馮勝這麼一個國公有關係呢?
朱標回答道:“父皇,兒臣已經反覆確認對比過了,的確是和宋國公有關,不過宋國公本人倒不一定知道此事,或許是他的侄兒馮誠有關。”
朱元璋不願意相信,朱標也是一樣的。
這宋國公馮勝,就是他無比敬愛的長輩,之前也曾教導過他兵法。
感情上,朱標並不能接受。
但調查的結果,已經有了指向。
馮誠?
朱元璋的臉色微變,只因爲馮誠是馮國用的兒子,而馮國用和馮勝在元朝末年結寨自保,後來歸附了他。
馮國用更是建議朱元璋先取金陵以爲根本,朱元璋採納了他的建議,十分的信任他。
渡江之後,馮國用受命掌管親兵,被委以心腹之任。
他多立戰功,累官至親軍都指揮使,朱元璋對其的感情頗深。
只可惜在至正十九年的時候,馮國用便病逝了,留下了兒子馮誠。
這老部下的兒子,讓朱元璋一時間的確有些不知道該如何處理了。
當年的馮國用那是拼死護着朱元璋的周全,悍不畏死,能掌管親兵,足見朱元璋對其的信任。
馮國用病逝之後,朱元璋也是多有關照。
馮誠年幼,便讓馮國用之弟馮勝掌管他的舊部。
這會,馮誠竟然攪合進了這件事情裡,朱元璋只覺得當時蘇璟和他說的事情,現實在擺在了他的面前。
那些立下赫赫戰功的部下,他們的子孫後輩沒有約束好,做出了一些出格的事情,當如何處理?
“父皇,兒臣不知道該怎麼辦。”
朱標朝着朱元璋說道。
馮誠是馮勝的侄子,還不是一般意義上,是他的亡兄遺留下的血脈。
馮勝對馮誠的感情,自是不用多說,很是寵愛。
不然也不會有現在的事情發生了。
“查。”
朱元璋猶豫了一會,終究還是選擇了繼續查。
朱標看着父親朱元璋,似乎是有些意外。
“父皇,那查出來之後呢?”
朱標繼續問道。
朱元璋閉上眼,過了一會,睜眼道:“先查,注意不要泄露消息,看看事情的嚴重程度再說。”
終究是老部下遺留的兒子,還是馮勝的侄子。
在這死了的和活着的,都要考慮。
朱元璋這話,其實已經有要保馮誠的意思了。
“是,父皇。”
朱標立馬就領會了朱元璋的意思。
說完了這事,朱標也離開了奉先殿。
朱元璋坐在辦公椅上,看着面前的公文,想朱棡和朱標彙報的事情,朱元璋這心裡,有點煩。
曾經朱元璋以爲建立大明是他此生最難的事情,開創的大明之後,一切都會變得很簡單。
但真正當上了九五至尊,他發現要將一個國家治理好,一點也不容易。
“蘇璟啊蘇璟,你怎麼就是不願意幫我呢!”
朱元璋喃喃自語道。
重農抑商之策的危害,蘇璟既然能看出來,那想必解決之法應該也是有的。
而這牽扯到馮誠的案子,不正是因爲朝堂之中,淮西勳貴集團一家獨大,導致他們越發的猖獗,已經失去了敬畏之心了麼。
馮誠的事情,朱元璋沒法處理,他得照顧馮勝的感情。
朱標也沒法處理,身爲太子,這就處理朝中重臣的後輩,容易造成嫌隙。
其他的人話,淮西勳貴那一黨的,肯定會求情,選擇從輕處理。
而能夠不怕淮西勳貴,敢於正面應對的大臣,此前也就是劉伯溫一人。
但現在,劉伯溫已經請辭,朱元璋也準了。
這事,好像也就是蘇璟能辦了。
雖然是得罪人的活,但蘇璟是不怕的。
“重八,怎麼又唸叨起蘇先生了,我看你啊,是不是有些太依賴蘇先生了。”
馬皇后笑呵呵的走了過來。
朱元璋看着馬皇后道:“妹子,我不是說了麼,不用來的這麼勤的,我這邊忙,你的事情也不少,有啥事,咱們還是晚上說好。”
看似吃責問的話語,實際上卻是無限的寵溺。
馬皇后說道:“重八,我關心兒子還不行嗎?棡兒都和你說什麼了?他回來直接就來你這了,你也不知道通知我一下。”
“是是是,我錯了。”
朱元璋立刻認錯,然後將朱棡剛纔講的又和馬皇后複述了一遍。
馬皇后臉色微變,說道:“既然蘇先生說了弊處,那的確是應該好好思量一下,實在不行,去問問蘇先生吧。”
大明的長治久安,朱元璋重視,馬皇后也重視。
朱元璋淡淡道:“不急,倒是那馬致遠的案子,纔是真的讓我煩心啊!”
“怎麼回事?”
馬皇后好奇道。
朱元璋隨即又將馬致遠案子的情況說了一遍。
“這事,真不好辦啊!”
馬皇后臉色凝重,眉宇間滿是糾結。
她一眼就看出了朱元璋想要處理好這件事,真的很難。
“其實也不難,蘇璟若是能按照我的安排入仕,安排點職位,處理這事就非常合適。”
朱元璋朝着馬皇后道。
馬皇后立刻說道:“朱重八,合着你讓蘇先生入仕,就是專幹這種得罪人的事情是吧?平衡朝局我可以理解,但這種得罪人的事你也不能讓蘇先生親自幹吧。”
馬皇后這維護蘇璟的態度,相當的堅決。
這要是蘇璟在這,鐵定要好好感謝下馬皇后。
不僅給自己疊了不死buff,還在爲自己據理力爭。
這要是前世,妥妥的辯護律師了。
朱元璋臉色微變,解釋道:“妹子,現在事情就這樣,我這不也是沒辦法麼,我已經讓標兒先小心的查了,實在不行,只能先將這件事壓着了。”
馬皇后罵完朱元璋,神色恢復,又將目前的情況理解了下。
“這馮誠當年也是個好孩子,現在怎麼就這樣了呢?”
馬皇后微微一嘆,說道:“或許,也真的只有蘇先生才能妥善處置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