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物盡其用的老朱
“就算是右丞相大人，也不能無緣無故調查我們工部吧？”
張昺朝着兩名中書省官吏說道。
雖然他只是侍郎，和右丞相的級別差距還是相當大的。
但六部與中書省之間，並不是很強的上下級關係，加上張昺現在有着火器局建設的重任，所以面對這兩名中書省官吏，他表現的相當強勢。
“張大人，我們無意爲難工部，但右丞相大人的命令就是這樣，有不明人士前來工部，意圖做些不軌之事，我們只能按照丞相大人的命令前來調查。”
張昺不配合，這兩人也只能是更加強硬的應對。
一味的說話好，只會讓這件事沒有結果。
而若是楊憲吩咐的事情辦不妥的話，那麼後果只會更嚴重。
“不明人士？”
張昺冷笑道：“你們在幹什麼玩笑，話可不能亂說，不然我直接捅到陛下那裡，右丞相可保不住你們！”
楊憲如此強硬和無中生有，也是直接激怒了張昺。
他的回懟沒有絲毫的客氣，也沒有半點要讓步的意思。
“張大人，丞相大人的命令，你真的要違抗嗎？”
兩人無奈，只能再度搬出了楊憲。
張昺絲毫不懼道：“有本事就讓右丞相親自過來，否則今日你們兩人不可能踏入工部半步！”
對於楊憲那倒行逆施，殘酷不仁的行爲，張昺早就看不慣了。
他的年紀不大，身居侍郎之位，也是個有理想有追求的有志人士。
別人或許會怕楊憲，但他張昺不怕！
“好，張大人，你今天所說的話，我們會原封不動的告訴丞相大人的。”
兩人吃癟，只能放了句狠話然後悻悻離開。
張昺卻是眉頭鎖起，對於中書省的突然來人，他相當的奇怪。
雖然楊憲在當上右丞相之後，的確是相當的瘋狂，許多官員都遭了毒手，但那些都是中書省的下屬部門的官員。
工部負責的是大明建設，雖然有一部分的工作與中書省有交叉，但楊憲的手不應該會伸這麼長。
“不明人士？難道指的是仁遠伯嗎？”
張昺喃喃自語道。
朱標和蘇璟到來，的確是沒有告知任何人的，甚至蘇璟的身份也只有他知道。
難道楊憲針對的是蘇璟？
張昺很快就意識到了事情的關鍵，但他不明白，楊憲爲什麼要針對蘇璟。
在他的視角里，這兩人似乎並沒有矛盾，也不應該會有矛盾。
……
中書省。
“豈有此理！區區一個侍郎，竟然敢這麼囂張，以爲本相拿你沒辦法嗎？”
剛剛聽完彙報的楊憲十分的憤怒，張昺的態度，讓他感覺自己的威嚴受到了損傷。
自己的人，甚至連工部大門都沒能進去，更不要說調查蘇璟在幹啥了。
“丞相大人，那張昺真是絲毫沒有把您放在眼裡，我看工部內，定然有着貓膩！”
一名官吏跪在地上朝着楊憲添油加醋道。
剛被張昺給掃了面子，他這會自然是想找回來。
這就是人性，一開始的時候，他還認爲楊憲的命令有些不符合規矩流程，現在他只想報復張昺。
“看來工部是要好好的肅清一下了，你們先退下吧。”
楊憲一甩手，直接返回了自己的辦公室，然後立刻開始寫摺子。
以前是右丞的時候，他連右丞相汪廣洋都敢搞，更不要說現在已經身居右丞相之位。
摺子一寫完，他就讓人給皇宮遞了進去。
同時，他還派出了一隊人馬，直接去工部拿人。
……
皇宮內。
朱標已經來到了奉先殿，也就是朱元璋的面前。
“父皇，蘇師現在已經將去過工部了，火器局的建設馬上就可以開始了。”
朱標耗着朱元璋彙報道。
朱元璋點點頭道：“很好，這件事你辦的不錯，標兒。”
火器局能夠儘早投入建設，老朱還是很高興的，畢竟這意味着大明軍隊戰力的迅速增強。
“都是蘇師的功勞。”
朱標爲蘇璟說了句，然後道：“父皇，兒臣以爲，蘇師已經離家多時，是該讓他回家去看看了。”
蘇璟想回家這件事，朱標一直都記在心裡。
現在總算是找到了機會，他當即就朝着朱元璋彙報起來。
朱元璋聞言，沉默了。
這偌大的奉先殿內，異常的安靜。
朱標看着自己的父親，啥也沒說，他知道這事對於他的父親來說，並不是那麼容易決定的一件事。
這些日子，蘇璟在應天府，已經爲大明解決了太多的問題。
即便是溧水縣距離應天府很近，但這樣親力親爲的解決問題，也是身在溧水縣所不能做到的。
朱元璋不僅僅是他的父親，還是大明的皇帝。
“可以，朕允了。”
沉默片刻之後，朱元璋終於點頭。
“真的？”
朱標有些意外，朝着朱元璋說道：“父皇，您不再逼蘇師入朝堂了？”
讓蘇璟加入大明朝廷，這是朱元璋認識蘇璟之後一直的願望。
而成爲大明天子，大部分的事情，都是老朱想就能做到的。
偏偏這麼一件事，老朱一直都沒能做成。
所以，朱標真的很詫異，朱元璋竟然答應的如此乾脆。
朱元璋看向朱標說道：“標兒，在你的眼裡，朕就是這麼不通情理的一個人嗎？”
朱標想了想，點頭道：“在蘇師的問題上，父皇的確是不通情理的。”
……
老朱的臉上一排黑線。
好傢伙，自己最喜歡的兒子竟然是這麼評價自己的，只因爲蘇璟！
蘇璟你小子何德何能，竟然敢挑撥我們的父子關係！
朱元璋心裡一通痛罵蘇璟，朝着朱標瞪眼道：“標兒，你就這麼說你老爹？”
朱標有些悻悻，說道：“多謝父皇寬厚，那兒臣這就回去告訴蘇師，可以回家了。”
“等等！”
朱元璋喊住朱標說道：“標兒，你就不好奇，朕怎麼就準了呢？”
老朱是真的想把所有事情都教會朱標，事無鉅細，一點不差。
朱標頓了一下回答道：“蘇師乃大明棟樑，父皇定是有愛才惜才之心，這才答應的。”
朱元璋淡淡道：“標兒，你說的太淺顯了，人才肯定是朕喜歡的，但朕喜歡的可不僅僅是人才這麼簡單。”
朱標一愣，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朱元璋繼續道：“朕喜歡的是能爲大明所用的人才。”
這言下之意很明顯了，蘇璟真是能爲大明所用的人才。
朱標卻沒有順着老朱的話說下去，而是問道：“父皇，那若是不能爲大明所用的人才呢？”
朱元璋面色一冷，殺意頓時涌現：“那他就不是人才，而是隱患，必殺之以除後患！”
感受朱元璋的殺意，朱標心頭一涼。
殺伐之事，朱標並不是很牴觸，他也親自處理過不少案子，也監斬過犯人。
但因爲這樣的原因，就要殺人，朱標的內心，還是有些不忍，或者說無法接受。
“怎麼，標兒，是不是覺得你爹特別的殘忍，簡直就是暴君？”
對於朱標的表情，朱元璋沒有絲毫的意外。
對於朱標的成長，老朱一直都有規劃和設計，成長到每個階段該有的表現，他也一直掌握着。
帝王之道的學習，是一個持續的過程。
現在將朱標留下來和他說這些，也是一種教導。
事實上，朱元璋原本沒有着急這麼快就把這些教給朱標，畢竟朱標也纔剛剛成年。
但朱標在蘇璟的教導下，似乎已經產生了一些意料之外的變化。
當然，並不是說這些變化不好。
而是說對於朱標這個太子而言，這樣的變化，並不合適。
朱元璋現在，就是要把朱標給掰回來。
“父皇，兒臣明白父皇的意思，身爲帝王，自然是以利益爲考量，但也不至於此吧。”
朱標回答道。
作爲一個從小接受高端教育的太子，朱標其實還是很早慧的。
很多東西，不用老朱教他自己也能領會。
只能說是跟在蘇璟的身邊太久，被影響的有點多了。
朱元璋眉頭蹙起道：“什麼叫不至於此？標兒，咱苦心經營大明，就是爲了將其安安穩穩的交到你的手裡，你不明白嗎？”
朱標沉默片刻，說道：“父皇，那您對於蘇師，到底是什麼態度？依兒臣來看，蘇師是不會入朝堂的。”
關鍵還是蘇璟。
朱標是真不想有一天，朱元璋對蘇璟做出一些無法挽回的事情。
蘇璟不是劉伯溫，有着心氣可以忍受朱元璋的長時間軟禁。
真到了那一天，朱標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哼！還是蘇璟！”
朱元璋冷哼一聲，對於朱標的表現很不滿意。
或者說，在他看來，朱標對蘇璟的感情太深，這不應該是一個未來皇帝該有的情緒。
朱元璋繼續道：“標兒，蘇璟的事情你爹我很清楚，正是因爲清楚，所以我纔要告訴你，蘇璟不入我之朝堂沒關係，但一定要入你的朝堂，如果到時候他還是不願，你不能手軟！”
老朱對於蘇璟的安排，心中早有定計。
或者說，這是馬皇后和他商量之後，認爲最好的辦法。
畢竟蘇璟還年輕，時間很長，輔助朱標正合適。
但老朱最擔心的就是朱標太過敬重蘇璟，到時候根本無法駕馭蘇璟，這樣的事情是老朱絕不想見到的。
此刻，他正是在給朱標提醒，或者說，囑託。
“父皇，蘇師與兒臣乃是師徒，兒臣絕不會強迫蘇師做任何事情。”
朱標回答的斬釘截鐵，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妥協。
他不是不會虛與委蛇，暫時欺騙朱元璋，但他不願意這麼做。
不管怎麼說，老朱都是他的父親，也是他最親近最敬重的父親！
“朱標！”
朱元璋直接喊出了朱標的全名，他是真的怒了。
自己費勁巴拉的說半天，結果朱標是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
這要是換成其他的皇帝，那怕是要換太子了，纔剛成年就如此忤逆，年紀再大點那還了得。
對於歷史上大多數的皇帝來說，太子就是自己權力的競爭者，得時刻確保自身權力的穩固。
換太子也未嘗不可。
但老朱和朱標不同，朱標可以算是封建王朝歷史上地位最穩固的太子了，他要是造反，估計朱元璋還得給他出謀劃策。
“父皇，蘇師率性灑脫，若是強迫他做不願做之事，那隻能是事與願違，兒臣相信，即便蘇師不入朝堂，依舊可以爲大明做出貢獻！”
朱標朝着朱元璋認真道。
論對蘇璟的瞭解，朱標肯定是第一人。
雖然朱標不知道蘇璟有壓箱底的黑科技這種東西，但他明顯的能感覺到，蘇璟對於皇權沒有那麼的敬畏。
朱元璋聽着朱標話，冷冷道：“標兒，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爲父的苦心，好了，你下去吧。”
面對如此堅定的朱標，老朱終究還是沒有選擇繼續教育。
兒子畢竟成年了，有自己的想法是很正常的。
一個合格的大明皇帝繼承人，總不能事事都靠着自己來幫着做決定。
“是，父皇。”
朱標前腳剛走，後腳便有一封奏摺送了上來。
“陛下，這是右丞相楊憲緊急送來的摺子。”
太監朝着朱元璋彙報道。
“呈上來。”
朱元璋淡淡道。
很快，這封摺子便到了朱元璋的手裡，他打開一看，面色微微凝重。
楊憲竟然直接狀告工部貪贓枉法，涉嫌工程造假貪污，想要徹查工部。
“竟然把手伸到工部了，楊憲啊楊憲，你的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
朱元璋冷冷道。
既然已經對楊憲的行爲已經有所瞭解，但不管他什麼摺子，老朱肯定都會帶着懷疑的目光去審視了。
工部的工程問題，早在年前的年終審計之中便已經將問題披露了。
當時老朱已然處理了一大批的官員，楊憲這摺子，怎麼看都有針對的意思。
朱元璋提筆就要否了，但隨即就想到了什麼。
短暫的思考之後，老朱拿起毛筆，在上面批了個准許的回覆。
“來人，立刻把這摺子給送回去。”
朱元璋說道。
雖然楊憲已經是註定了結局，但老朱向來是個物盡其用的主子，在楊憲被處理之前，他還是要再用一下楊憲的。
很快便有人將摺子給拿走，按照老朱的吩咐迅速送往中書省。
朱元璋眉間冷色，目光深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