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事以密成，語以泄敗
“先生，這手雷當真有那麼厲害？”
朱棣看着手裡的‘長柄黑蛋’，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蘇璟笑道：“燕王若是不信，自是可以試試看的，我做了不少，這一顆兩顆的不打緊。”
蘇璟製作的手雷，自然不是上輩子的先進手雷，而是老式的手雷。
就是前端爲炸藥，後面帶着一個木柄的木柄手雷。
這種手雷，也就是蘇璟的手工作坊能做出的最好的手雷。
“真的嗎！先生！”
朱棣臉上滿是興奮，對於武器，尤其是火器，他是相當的感興趣。
蘇璟點頭道：“當然是真的，不過手雷的威力不小，若是要試驗，那可得萬分的小心。”
“還請先生指點。”
朱棣立刻朝着蘇璟拱手道。
蘇璟點點頭，隨即將朱棣帶到了郊外。
雖然說這個時候蘇璟來到外面是不太安全的行爲，不過朱棣也清楚，自己是保護蘇璟，並不是囚禁蘇璟。
郊外倒也算是開闊，視野良好，真有歹人，並不是那麼容易隱藏的。
“坑再挖的深些。”
“沙包一定要灌滿了！”
“地上的石頭什麼的，清理乾淨了。”
“所有人，離開五十丈。”
……
在蘇璟的安排下，一個簡易的手雷試爆場地，就這麼搭建完成了。
蘇璟和朱棣位於一面沙包牆之前，蘇璟將手雷拿起，然後打開了手柄後面的蓋子，露出了一截引線。
“這個就是引線，使用之前，先用火摺子點燃引線，從點燃到爆炸，大約有一個彈指（約五秒多）的時間供你拋出去。”
蘇璟仔細的講解着：“使用前，一定要冷靜，不能慌張，否則手雷若是沒有扔出去，或者是扔的太近，那自身可就危險了。”
“還有……”
……
雖然只是扔個手雷，但蘇璟不厭其煩的不斷告誡着其中的注意事項。
即便蘇璟所造的手雷，連上輩子見過的木柄手雷都不如，還是採用火摺子點燃引線的方式。
威力上，也壓根不能與後世的手雷相比。
若是非要形容的話，那可能就是個大號的鞭炮。
“是。”
“學生記住了。”
“學生一定不會的。”
……
朱棣無比認真的聽着蘇璟的講解，沒有半點的不耐煩。
因爲他是親自去案發現場查探過的，那般‘恐怖’的場景，朱棣已然刻在了心裡。
這要是搞不到，興許自己就成了一堆碎肉了。
“好，理論的部分已經講完了。”
蘇璟將手雷遞給朱棣：“燕王，現在先不點燃引信，只是練習投擲，剛纔我和你說過的投擲要領還記得吧。”
“回稟先生，學生記得！”
朱棣接過手雷，十分認真的回答道。
“那開始吧。”
蘇璟點點頭，直接示意朱棣開始。
朱棣也沒有多猶豫，直接一個側身掄臂甩了出去，手雷在空中劃過一個拋物線，然後穩穩的落在了地上。
蘇璟大概目測了一下，大概五丈遠，也就是十六七米左右。
“嗯，還行。”
蘇璟微微點頭，雖然這個距離並不算遠，但已經不錯了。
正經手雷的安全距離三十米左右，但這是上輩子現代手雷投擲的距離標準。
現代手雷的爆炸威力十分巨大，光是爆炸範圍就能覆蓋附近七八米，然後炸裂的彈片也能飛出二十多米，對周圍敵人造成有效殺傷。
如此一來，至少要三十米的距離，才能保證投擲者不被自己扔出的手雷傷到。
而落後些的近代手雷，安全距離大概是二十米足以。
到了蘇璟這，他的手雷，十五米左右便是安全線了。
沒辦法，自己手搓的手雷，能有這點威力，已經是蘇璟故意在手雷內部增添鐵珠和鐵片的結果了。
光是憑藉火藥的爆炸，能造成的殺傷範圍，僅僅只有兩三米，要想威力大，只能走點邪路了。
而增加了鐵珠鐵片，火藥的量不可避免的會下降，威力又會削弱。
爲了找到合適的配比，蘇璟那可是費了好大一番功夫！
“先生，太近了嗎？”
朱棣看着自己投擲的距離，並不是很滿意。
蘇璟笑笑道：“還可以了，不過還得多練習幾次，確保自己每次投擲的距離都能超過這一次。”
蘇璟給自己做的手雷制定的安全距離是二十米，畢竟總要留些冗餘，不能那麼的極限。
“是，先生。”
朱棣點頭，剛纔心裡的忐忑也消失不見。
接下來的練習就相當的枯燥乏味了，就是不斷地扔和撿。
扔是朱棣，撿也是朱棣。
這是蘇璟的要求，要對自己扔出去的距離有數，自己跑去撿是感受最深的。
蘇璟也沒閒着，一直都在不斷地根據朱棣的動作對其進行指導糾正。
不得不說，朱棣的身體素質，還是讓蘇璟很佩服的。
至少上輩子他在朱棣這個年齡的時候，可沒有朱棣這麼好的運動能力。
這可不僅僅是吃的好就能解釋的，朱棣平日裡肯定也是運動量滿滿。
約莫練習了半個時辰，蘇璟說道：“行了，燕王，先休息一會，讓自己的胳膊緩緩，不然待會扔實彈的時候，可能會出現意外。”
“可以扔實彈了？”
朱棣顧不上胳膊的酸漲，興奮的朝着蘇璟詢問道。
蘇璟點點頭道：“不錯，燕王你這投擲已經沒有任何的問題，待會直接進入實戰環節，但休息一定要休息好了！”
剛纔投擲的時候，蘇璟特別注意了朱棣的第一次投擲。
沒有半點的遲疑，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準備動作，出手乾脆利落。
雖然動作標準還沒有非常的規範，但其中展現出的心理素質，卻是讓蘇璟很滿意。
手雷是朱棣從未接觸過的火器，蘇璟也講解過其中的危險，朱棣更是親眼見過其爆炸造成的殺傷。
這樣的情況下，朱棣依舊可以輕鬆果斷的完成第一次試投，說明他的心理素質是很過關的。
若是猶猶豫豫的，不斷躊躇那種，蘇璟反倒會擔心。
越是平常心，就越不容易出事。
“是，先生。”
朱棣非常高興的回答道。蘇璟也到了一旁，一直指點朱棣，他也很累的。
“蘇公子，喝茶喝茶。”
劉半仙見蘇璟過來，那是馬上麻溜的就給倒茶了。
至於朱棣，自然會有其他下人服侍。
蘇璟也不客氣，咕嘟咕嘟就將一杯茶全部灌了下去。
“劉半仙，伱這還整日跟着我做什麼？現在陛下的命令還未到，也不着急走，何必的？”
蘇璟朝着劉半仙問道。
劉半仙又給續上了一杯茶水，然後說道：“蘇公子，我這不是沒辦法麼，現在我無論去哪都有人跟着，還是在你旁邊舒坦些。”
即便劉半仙不是案犯，但誰叫他算到了蘇璟有血光之災呢？
朱棣自然是不可能讓劉半仙消失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一直有人跟着只是最基本的操作。
“也對。”
蘇璟笑笑，對於劉半仙的選擇表示理解，然後又咕嘟咕嘟喝了一杯茶。
一直和朱棣費嘴皮子指導，是真的挺渴的。
劉半仙說道：“蘇公子，我有些事挺好奇的，不知道可否問問？”
蘇璟笑道：“問吧，先前我問了你一些事，現在你問也是應該的。”
劉半仙可謂是把自己的底子都漏了，這點事應下是應該的。
“多謝蘇公子。”
劉半仙微微躬身，然後問道：“蘇公子，當日事發之時，你應該已經事先得到消息了吧。”
“沒錯。”
蘇璟點頭，這也沒什麼好隱瞞的。
自己和老周在街頭對話的時候，劉半仙在一旁都聽到了。
“終究不是靠的我劉半仙的卜算啊！”
劉半仙輕聲感慨，臉上似有遺憾之色。
蘇璟說道：“劉半仙，這事你早就知道，你到底想問什麼，直說吧。”
劉半仙嘿嘿一笑，臉上的遺憾瞬間就消失了。
“蘇公子還真是明察，那我劉半仙也就不廢話了，我只想問蘇公子，爲何要如此做？”
劉半仙緩緩道：“以蘇公子您的身份地位，這種事，若是提前通知京城，怕是沒有這些危險吧。”
整個事情到底是如何發生的，劉半仙知道的不多。
但從朱棣的反應，還有朱元璋的召見來看，蘇璟的能量，是巨大的。
只要蘇璟願意，根本不需要搞出這麼多事情來。
那爆炸的現場，看着就無比的滲人。
蘇璟就算是再有自信，總還是有風險的。
“呵！劉半仙，你怎麼知道我不想通知京城呢？當日事情緊急，說不定是我沒時間通知呢？”
蘇璟微微一笑道。
劉半仙立刻搖頭：“蘇公子，你若是真來不及了，何至於故意在後院鐵爐子旁留下線索呢？”
“哈哈！”
蘇璟大笑，然後道：“劉半仙，你這眼神心思當真是厲害，不錯，我的確是故意不通知京城的。”
“那麼你猜猜，我爲什麼不通知呢？”
蘇璟的做法，自然也有他的考量。
劉半仙沒有絲毫的遲疑，當即道：“因爲蘇公子知道，想要對付你的人，就在京城！”
話到這裡，劉半仙便沒有再說。
聰明人自然明白對方的意思。
蘇璟笑容收斂，看着劉半仙道：“既然你知道，爲什麼還要問呢？”
劉半仙立刻道：“蘇公子，我真正好奇的是，你有如此產業，爲何還要冒這般風險呢？”
“以身爲餌，若是自己出個三長兩短，哪怕抓到了兇手，恐怕也不值當吧。”
蘇璟有錢，這是劉半仙早知道的。
現在他又知道，蘇璟和皇帝老朱一家的關係非常，更是受封仁遠伯。
如此人物，卻爲了不驚動兇手，行如此兇險之事，着實難以理解。
“劉半仙，你是不是覺得我蘇璟很大膽，對於風險一點沒有擔憂？”
蘇璟朝着劉半仙反問道。
劉半仙點頭：“的確如此。”
若是劉半仙身處蘇璟這般處境的話，肯定是以自身的安全爲要的。
兇手麼，可以下次再抓。
“劉半仙，這就是你與我的不同了。”
蘇璟笑道：“你是一個無比穩健的人，就好像你爲了活下去，不惜隱姓埋名。說的直白些，就是怕死的很。”
“而我不同，我蘇璟是恩怨分明之人，誰若是害我，我便要報復回去。”
“些許風險罷了，對我來說，只是小事，你可別忘了，我是個商人，對於風險和收益的把控，本就是我最擅長之事。”
蘇璟的話很乾脆，也很直接。
這一次的事情，蘇璟知道的很突然，但並不是沒有反應的時間。
他所做的事情，自然是冒險的，但的確是值得的。
“即便如此，蘇公子難道不能私下通知燕王殿下或者是其他殿下嗎？”
劉半仙依然不解。
以蘇璟和皇子間的關係，這兇手肯定不可能是他們。
那麼，先告知他們，至少也能多些安全保障。
只是靠自己這般冒險，劉半仙依舊覺得蘇璟的膽子，太大了。
蘇璟淡淡道：“劉半仙，《韓非子·說難》中有言，事以密成，語以泄敗。”
“只有誰都不知道，這事才能做成，做的漂亮。至於你所說提前通知，說到底還是對自身的不自信而已。”
“就好似我做的這手雷，明明是威力驚人，若是給劉半仙你使用，怕想的不是如何將敵人炸翻，而是擔心出了問題傷到自己吧？”
聽到蘇璟這話，劉半仙的臉色也難看了起來。
因爲蘇璟說的是一點不錯，真要是把手雷給他用，他肯定是怕的要死。
“額……呵呵……蘇公子說笑了，我就是隨便問問，我怎麼能與蘇公子相提並論呢？”
劉半仙打了幾個哈哈道。
蘇璟又看了劉半仙一眼道：“我說劉半仙，你想沒想過，等你在陛下面前把事情說開了之後，你怎麼辦？”
“是否要恢復本名，杜老夫子聽着，好像也不如劉半仙啊！”
說到這個，劉半仙那是立刻就起勁了。
他理所當然道：“若是蘇公子真能保我無恙，那我之後肯定是要恢復本名的，到時候保管讓蘇公子你明白，我杜老夫子的名頭，那是何等的響亮！”
“杜老夫子？”
此刻，朱棣突然走了過來，聽到劉半仙這話，頓時蹙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