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半仙,你知道我有多忙嗎?”
蘇璟又拿起一個瓶子,小心的放到了架子上。
話剛出口,蘇璟立馬覺得自己不應該這麼說。
自己最排斥來到京城的原因,其實是無法鬆弛。
因爲在京城裡,大家都知道他的身份,面對他的時候,總是會帶着一些拘謹的態度。
在溧水縣的時候就不一樣了,蘇璟身邊的人,可以很鬆弛。
來了京城之後,身份在孫平那裡也暴光了,身邊的人就沒有能放開的。
但劉半仙是一個意外,雖然他已經知道了蘇璟仁遠伯的身份,相處的時候,卻依舊很是自然。
這是蘇璟一直都會想着把劉半仙帶上的重要原因,身邊若都是些拘謹的傢伙,那生活未免太無趣了。
所以,蘇璟覺得自己這話說的似乎是太重了些。
“仁遠伯,你忙我也忙啊,再說了,你都到了京城,總要熟悉熟悉吧。”
劉半仙似乎一點也沒感覺到蘇璟話語裡的着重語氣,一句哈哈笑便帶了過去。
蘇璟仔細看了看劉半仙,笑道:“那也行吧,就當是逛逛京城了。”
“走吧,蘇公子。”
劉半仙是一點也不耽擱,拉着蘇璟就上街了。
京城的街道上,無論何時都是熱鬧非凡的,這一點溧水縣完全無法相比。
倒不是說溧水縣不夠熱鬧,只是京城夠大,人口夠多。
只有人多的地方,纔會有足夠的往來。
“劉半仙,你怎麼好像一點都不怕我?”
行進間,蘇璟開口朝着劉半仙問道。
劉半仙回答道:“蘇公子,你是好人,我爲什麼要怕一個好人呢?”
“好人?”
蘇璟一愣,沒想到被劉半仙發了個好人卡。
“那你的意思是,陛下是壞人嘍?你見陛下的時候,那可是害怕的緊。”
蘇璟笑着說道,也就是劉半仙才能開這樣的玩笑了。
劉半仙立刻道:“蘇公子,你這就不對了,陛下自然不能是用好人來形容的,我怕陛下,那是因爲我做了對陛下不好的事情。”
劉半仙的回答也是滑溜的,蘇璟聽着也只能是笑笑。
這個算命老頭,似乎不僅僅是有着與衆不同的一面,還有一些來自經驗的智慧。
原本蘇璟還想着要不要把事情點透,問問這老頭到底是怎麼想的。
現在看來,或許有些事情,不明不白才更好些。
就好像他的算命本事,硬要說是騙子,似乎有些太過於冤枉了。
但到底是怎麼算出來的,恐怕除了劉半仙也沒人知道了。
說話間,兩人便到了第一家裁縫鋪。
鋪面挺大,裡面陳列了不少樣式的衣服,各種材質的都有。
別看這裡是京城,但穿絲綢的依舊是少數。
“兩位客人,是想做什麼衣服呢?是長袍還是內襯,是綢緞還是麻布。”
剛一進來,夥計便已經湊了上來。
京城的服務果然不是蓋的,人一來,馬上就招呼了。
同時並沒有因爲蘇璟和劉半仙的穿着樸素而有任何的輕視,臉上笑容也沒有半分的勉強。
“蘇公子,你看……”
劉半仙自然是把事情都交給了蘇璟,反正他不懂。
蘇璟笑道:“不用招呼我們了,我們自己看看,若是需要,會喊你的。”
“好嘞,客人請自便。”
夥計點頭,然後又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蘇璟隨即在店內轉悠了起來,裁縫鋪,他還真沒開過。
溧水縣雖然有蘇氏布行,但裁縫鋪並沒有蘇氏的。
主要的原因之一,便是這裁縫鋪是門純手藝活,做出的衣服質量高低,全看裁縫的手藝。
這沒有現代化的機器,做不到量產。
裁縫鋪子的老闆,那一般就是裁縫本人了。
蘇璟自己不會做裁縫,也沒想着招人來給自己打工,因爲招人付工資一點都不合算。
不過,蘇璟對於裁縫水平的判定,還是有一定水平的。
“這個樣式怎麼樣?”
劉半仙直接指着牆上的一件長衫問道,主體爲白色。
蘇璟搖頭道:“劉半仙,你這個年紀,還是算了吧,這衣服是年輕人穿的。”
劉半仙臉色立刻就不好看了:“蘇公子,什麼叫年輕人穿的,我劉半仙就穿不了嗎?”
蘇璟點頭道:“沒錯,你穿不了,這衣服的尺寸起碼得再擴個一尺,才能套進你身上,你想想看,加寬一尺這衣服能好看嗎?”
作爲一個老年人,劉半仙並不是很瘦。
當然,也算不上一個胖子,只是他指的這件衣服,屬於相當修身的類型,得是瘦子才穿的進去。
劉半仙肯定是不合適的。
“那算了。”
劉半仙想象了一下,立刻搖頭,又轉而朝着另外一件青色的長袍說道:“這個呢?”
蘇璟打量了一下,點點頭道:“倒是可以和你相配,不過我看了一下這裡大部分的衣服,這裁縫的風格,我不是很喜歡,要不然咱們換一家吧。”
“風格?”
劉半仙蹙着眉頭道:“蘇公子,你這風格是什麼意思?我怎麼有些聽不明白?”
蘇璟解釋道:“就是個人的特色,每個裁縫做衣服都有自己的個人習慣,或許他自己都不會在意,但在衣服上會體現出來。”
“而這家店的特色,我覺得不是很好,所以咱們可以走了。”
事實上,蘇璟剛來到大明的時候,也沒覺得古人的衣服會有多少款式風格的。
但呆的時間長了,自己開了布行,便發現其實古人對於衣服還是挺講究的。
衣服的版型款式,其實種類頗多,風格也是各不相同。
“不用問問價錢了嗎?”
劉半仙還是有些不死心道,因爲他覺得這些衣服看起來都挺好看的。
“不用,走吧。”
蘇璟搖搖頭,直接帶着劉半仙就出去了。
劉半仙這也明白,這個裁縫鋪,不行。
兩人又向前找了一會,沒多遠第二家裁縫鋪便出現了。
進去逛了一圈,簡單的看了看便又出來了。
接着是第三家、第四家……
蘇璟帶着劉半仙,一會進去一家,一會又出來。“不是,蘇公子,這都看了好幾家了,就沒有一家比較合適的嗎?”
就算是劉半仙這個想做衣服的,現在也有些急躁了。
蘇璟說道:“劉半仙,你這衣服是想去湘雲閣的時候,能不被攔對吧,那不得做的高級的,不僅要做的好看,還要讓人眼前一亮才行。”
根據目的來選擇裁縫,這是蘇璟選衣服的一貫標準。
劉半仙說道:“蘇公子,倒也不用這麼的高標準,反正進去之後衣服總是要脫的。”
……
這話一說,蘇璟登時就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畢竟,這話也是挺有道理的。
“那就下一家吧。”
既然劉半仙本人都不在意,蘇璟自然不會強求了。
下一家裁縫鋪沒多久便轉悠到了,畢竟這麼大的京城,做衣服的需求還是挺大的。
說來也是運氣好,這家裁縫鋪的風格,就屬於蘇璟比較喜歡的,很快便確定了款式。
接下來的事情就是劉半仙的了,畢竟是要用綢緞做,那肯定是得量尺寸的,還有一些個人的需求需要提的。
“劉半仙,那你先在這呆着吧,我就在這附近逛逛。”
蘇璟已經帶着劉半仙轉悠了這麼久,也實在是沒興趣再看什麼衣服了。
“行,蘇公子,你也不用等我了,這邊結束了我還有點事。”
劉半仙直接朝着蘇璟說道,現在他算是正式在京城要安頓下來了,總不能一直蹭蘇璟的。
別看劉半仙好像對蘇璟十分的隨意,吃蘇璟的住蘇璟的,都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但劉半仙心裡卻是有着自己的一杆秤的,有些事情,差不多就行了。
舔着臉一直蹭,只會敗光別人的感情。
蘇璟點點頭,然後便離開了裁縫鋪子,走在了這京城的街道上。
先前因爲有目的,所以蘇璟沒怎麼仔細的觀察過京城的大街。
這會劉半仙的事情搞定了,蘇璟也沒有着急立刻回去,出來了,轉悠轉悠也無妨。
“賣鴨子了,剛出爐的鴨子!”
“燒餅!燒餅!一文錢一個!”
“冰糖葫蘆!冰糖葫蘆!兩文錢一串!”
……
街道上,吃的東西叫賣聲永遠是最多的。
沒辦法,吃飽這件事,對於歷朝歷代的人民來說,都是第一要務。
民以食爲天,飢餓對於現在的大明百姓來說,那是無法磨滅的記憶。
蘇璟斬了四分之一鴨子,隨便找了個路邊,直接吃了起來。
“嗯,味道不錯啊!”
蘇璟只是嚐了一口,便相當的驚訝。
雖然這不是他第一次在金陵吃烤鴨了,不過此前都是別人安排的,味道肯定是不會差的。
但這一次,他就是隨便在大街上選了一個店,味道亦是相當的不錯。
這讓蘇璟想起了上輩子南京烤鴨哪家最好吃的問題,答案往往都是自家小區樓下的那家。
現在看來,從明朝開始,這個問題的答案已經是定下了。
吃完了鴨子,蘇璟的目光被一家布行吸引了。
蘇氏布行那是蘇璟來到大明之後發家的行業,蘇璟還記得很清楚,他當時是改進了織機,利用先進的織機,直接將布匹的價格給打了下來。
這纔有了蘇氏布行的崛起。
所以這會見到布行,蘇璟自然也是有些興趣。
擦了擦嘴,蘇璟便踏進了這家名爲‘曹氏布行’的店內。
這個鋪面要比蘇氏布行大上不少,裡面擺滿了琳琅滿目的布匹。
和之前一樣,蘇璟將夥計支開,自己一個人默默的看着店裡的布匹。
單論印染花紋種類的話,這曹氏布行的布匹,要比蘇氏布行多不少。
不過蘇璟仔細看了布匹的織法還有印染的工藝,和蘇氏布行相比還是有差距的。
蘇璟倒也不意外,款式的話,蘇氏布行不是不夠多,而是蘇璟的選品標準很高,許多不夠好看的花紋,全都被蘇璟給直接否掉了。
至於布匹的織法,自然是因爲新的織布機效果更佳,而印染工藝,蘇璟更是直接超越了一個時代。
“老闆,這些布匹不能再便宜點嗎?”
“這位小姐,這便宜不了了,這已經是底價了。”
“老闆,我也是初來京城,買這些布匹也是爲了做生意,再便宜點我就買了。”
“小姐啊,不是我不想賣,而是實在這個價賣不了,要不您再看看其他的。”
……
一陣顧客與店主的拉扯聲在蘇璟的耳邊響起。
蘇璟原本不怎麼在意,因爲這種事情做生意可太常見了,講價麼,必然的事情。
“小姐,這幾匹布要價五兩銀子,屬實有些太多了,要不然還是算了吧。”
……
小姐旁邊的男子說了句話,讓蘇璟轉頭循聲看了過去。
五兩銀子買布,雖說不能算是特別的誇張,但從剛纔這位小姐與店主的拉扯中,可以看出對方並不是那種財力雄厚的類型。
所以蘇璟好奇的看了一眼,只是一眼,他眉頭便蹙了起來。
“掌櫃的,你這些布匹要賣五兩銀子?”
蘇璟直接來到了櫃檯前,指着一旁姑娘拿着的布匹問道。
而這位姑娘,正是芝依。
掌櫃看了一眼蘇璟道:“這位客人,你若是想買布,那就買,若是不買,就別耽誤我做生意。”
“我當然要買,就這這位小姐手裡的這幾匹布。”
蘇璟淡淡道。
聽到這話,扎西立刻道:“你幹什麼?這些布匹可是我家小姐……”
“扎西!”
芝依卻是立刻喝止了扎西的話,說道:“今日就將這些布匹讓給這位公子了。”
蘇璟轉頭看了一眼芝依,微微點頭,眼神對視了一下,他知道眼前的這個姑娘腦子不笨。
扎西愣了一下,他還沒明白過來是什麼意思,不過芝依的話,他從來都是無條件服從。
“那就多謝姑娘了。”
蘇璟微微點頭,重新轉向老闆道:“老闆,這些布匹,三兩銀子應該差不多了吧。”
作爲從業者,蘇璟很清楚這些布匹的成本,自然也知道,賣多少對方是能賺的。
三兩銀子,這個價格算是正好卡在了對方能接受的底線上。
這個報價一出,掌櫃的臉色還有扎西的臉色,立刻就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