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遠伯府。
李管家帶着有限的幾個下人正在來回忙碌着。
院子裡一堆禮品這麼一直襬着肯定不是事,作爲管家的職責,讓這宅子整理有序那是最基本的。
“玉佛當心點!”
“那青花瓷大缸就放院子,就那顆樹下面!”
“這可是黃花梨的梳妝檯,小心小心再小心!”
“南洋的琉璃尊,可得把住了,摔了砍腦袋那都是輕的。”
……
李管家指揮着下人們,雖然沒動手,但這額頭上的冷汗,那也是蹭蹭直冒。
無他,這些禮品都太貴重了!
真要是摔了任何一件,絕對不是一個下人能承擔責任的。
到時候,他這個管家那就沒得跑。
而看過了禮單的李管家,這纔算是真正的理解了,自己要伺候的這位主子到底是何等的存在。
從太子到國公,朝堂上下,但凡來送東西的,就沒有一個是小官。
禮品就更不用說了,全是名貴無比的東西。
不,有一個送的沒有那麼名貴。
誠意伯劉伯溫,他送了一車花草。
不過從蘇璟親自指揮將這些花草安放在宅子各處,李管家那也知道,這些花花草草,那一定是得照料好的。
轉眼間便到了中午,李管家徑直來到了書房,輕聲道:“伯爺,已經到了午膳的時間了。”
書房內,蘇璟倒沒有畫圖,而是一邊做着木工,一邊思索着芝依那些彝族手工品的銷售。
正常的售賣,那肯定不是蘇璟出手該有的程度。
昨夜回來之後,蘇璟便從劉半仙的嘴裡知道了一些事情。
儘管不是很清晰,但芝依作爲一個彝族女子,千里迢迢來到大明,還要在這裡賺錢。
不用想,肯定是發生了什麼不太好的事情。
蘇璟無意打探芝依悲傷的往事,但知道了總不能無動於衷。
賺錢,還是得賺個大的才行。
“知道了,我馬上就來了。”
蘇璟回了一句,看了一眼手裡的木頭部件,簡單的組合了一下。
還沒裝幾個,蘇璟便發現卡住了,根本裝不上。
“這四階魔方還真和三階魔方有些區別,是我想的簡單了。”
蘇璟微微搖頭自嘲道。
四階魔方自然是因爲答應了徐妙雲,蘇璟肯定是要做一個的。
只不過,四階魔方的中心點位和三階魔方不同,蘇璟一邊想事情一邊做,做出來的東西,直接組裝不了。
畢竟腦子只有一個,一心兩用的本事,不是誰都有的。
“算了,吃完飯再搞。”
蘇璟搖搖頭,出了書房的大門。
穿過廊道,經過內院,蘇璟發現院子裡已經被清空了不少,但還是有不少。
“伯爺,今日半天已經清理了大概三成的禮品,大件爲主,到明天傍晚之前,大概就能全部整理結束了。”
李管家在前面引路,還不忘朝着蘇璟彙報。
一上午整理了三成,聽着好像只有一半不到,但蘇璟清楚,這已經是相當多了。
那禮單加起來,得有十幾頁。
“嗯,不錯,等全部弄完了,給他們每人各發二兩銀子,算是獎勵了。”
蘇璟淡淡道。
“多謝伯爺!”
李管家立刻轉身朝着蘇璟躬身謝道。
哪怕是伯爵府的下人,二兩銀子也不算是小數目了。
“李管家,不必如此,我這人做事就是這樣,雖然搬東西的工錢不多,但這些東西都很名貴,你們搬的時候承擔了損壞的風險,相對於這風險,二兩銀子可就一點不多了。”
蘇璟解釋道,算是給這個李管家更詳細的瞭解一下自己。
李管家總體來說,蘇璟還是比較滿意的。
既然以後還有很長的相處時間,蘇璟就不會刻意的讓別人去揣測自己,挑明瞭事情更簡單些。
“是,我知道了。”
李管家點點頭。
很快蘇璟就到了餐廳,劉半仙早就在這等着了。
“蘇公子,你總算來了,這你不動筷子,我都快餓死了。”
劉半仙拿着筷子,有些急切道。
蘇璟坐下好奇問道:“劉半仙,今日你怎麼沒有出去擺攤?湘雲閣的價錢可不便宜。”
“白天沒生意,出攤還得自己買飯吃,不如在家,還省點錢。”
劉半仙那叫一個臉皮厚,說話說的十分的坦然。
整個仁遠伯府,現在也就劉半仙一個人敢和蘇璟同在一個桌上吃飯。
就算是李管家,那也是不會和蘇璟同桌的。
“生意不好做?”
蘇璟眉頭微蹙道:“劉半仙,我可記得你說過,你的算命那不是生意。”
劉半仙馬上找補道:“生意那是說給蘇公子你聽的,我心裡可沒這麼覺得。”
蘇璟微微一笑,先夾了一筷子菜,畢竟劉半仙的筷子都舉了好一會了。
蘇璟倒也是和劉半仙說過,其實不等他動筷子也行。
但劉半仙態度很堅決,自己能在仁遠伯府留着,已經是相當的榮幸了,和蘇璟同桌更是如此。
該有的禮儀,那是必須要有的。
蘇璟很無奈,這事自己總不能用武力逼迫。
不過仔細想想,劉半仙這話其實也挺有道理的,他和蘇璟相處之間的分寸,比其他人已經近了太多。
隨着蘇璟動筷子,劉半仙迅速的吃了起來。
四菜一湯,算不上很多,但每一樣都十分的美味,劉半仙也不挑,吃的賊香。
“劉半仙,芝依小姐可有搬來了?”
蘇璟一邊吃一邊問道。
劉半仙回道:“我不知道,今天沒出門,蘇公子你若想知道,直接出門看一眼不就行了,那院子就在大門旁邊的。”
蘇璟沉默了一下,沒有立刻回答。
劉半仙突然笑道:“蘇公子,我看你是對芝依小姐有了心思了吧!要這麼說的話,我倒是可以幫你去看看。”八卦人人都愛,老頭也一樣。
三下五除二,劉半仙直接將碗裡的飯菜扒拉完,就要出門。
“等等!”
蘇璟開口道。
劉半仙停下腳:“怎麼了?蘇公子可是還有什麼話要傳的?要不自己去看吧,有些話我老頭子不好轉達。”
蘇璟臉皮微跳,這個老頭,還真是老來樂。
“不是,我就是告訴你,從今天開始,再在伯府裡吃飯,得交伙食費了。”
蘇璟淡淡說道。
劉半仙登時臉色就變了,立刻道:“蘇公子,你不能這樣啊!這怎麼能收伙食費呢?”
涉及到錢,劉半仙這心裡就過不去。
蘇璟喝着湯,淡淡道:“你又不是我伯府的下人,在我府裡吃飯,交點伙食費怎麼了?白吃白喝,那也不好吧。”
“不是!”
劉半仙真急了,轉身朝着蘇璟,手足無措道:“蘇公子,我老頭多悽慘了,就你院裡那些禮品,隨便一件都夠我吃一輩子了,沒必要惦記我這點伙食費吧?”
人生在世,銀子是很重要的,尤其是劉半仙這種要將銀子用在‘刀刃’上的人。
“你說的倒也對,只不過我這飯菜也不能白吃吧。”
蘇璟依舊平淡隨意,只不過這話裡有話了。
劉半仙腦子不笨,立刻就意識到了問題,當即問道:“不知道蘇公子想要老頭我做什麼?”
蘇璟搖頭道:“劉半仙啊,你錯了,不是你做什麼,而是你不做什麼,你明白嗎?”
不做什麼?
劉半仙撓了撓自己的腦袋,瞬間明白了,直接走回了餐桌上:“我突然覺得自己還有點餓,還得再吃半碗飯。”
蘇璟這下沒再說什麼,劉半仙也確定了,自己不應該摻和蘇璟和芝依之間的事情。
年輕人,就是心眼小!
劉半仙吃着飯,在心裡忍不住吐槽道。
蘇璟吃完飯,再度回到了書房裡,這一次他又重新設計了下四階魔方。
芝依的事情,先往後放放,畢竟是先答應的徐妙雲。
另一邊,牙行租房的事情很快就被查清了,李管家之前早早的就表明了蘇璟的態度,這有仁遠伯蘇璟的干預,整個案件審理的十分迅速清晰。
芝依很快的拿到了自己應該有的賠償,而此次案件之中所有犯案人員,也都得到應有的審判。
大明律法甚嚴,參與之人雖然沒有被處以死刑,但發配是少不了的。
衙門口,扎西拿着賠償到的銀子,臉上滿是高興的神色:“小姐,銀子總算是回來了,看來那位蘇公子,應該真的是大明伯爵。”
一直以來,扎西對蘇璟的身份都有所懷疑。
現在事情成功解決,他也總算是相信了。
芝依說道:“好了,我們先回客棧退房吧,今天就搬家。”
客棧的房錢,肯定是要比租房貴的。
少半天,那也是半天的錢。
“是,小姐!”
扎西點頭,兩人迅速的回到了客棧,收拾東西再次搬家。
……
紫禁城,奉先殿。
蘇璟和芝依的事情,昨晚就已經傳到了老朱和馬皇后的耳朵裡。
皇帝和皇后,對於這個八卦那也是相當的熱衷。
這不,老朱這邊剛得到消息,馬皇后已經來到了奉先殿。
“怎麼樣了?蘇先生和那位芝依公主,如何了?”
馬皇后急切的詢問道。
雖然說馬皇后沒有去做媒什麼的,也沒有讓老朱去幹預這件事。
但兩人晚上合計了,蘇璟和芝依若是能成,那也算是挺合適的。
年齡相當,蘇璟是大明仁遠伯,而芝依是彝族瓦西部公主。
雖然說這個瓦西部現在是覆滅了,但以後若是大明要對西南土司部族用兵,瓦西部肯定會重建的,甚至還要建立成一個大部族。
到時候,大明伯爵和彝族土司聯姻,那就是一樁美談。
而且,芝依和大明朝堂百官沒什麼關係,這一點就很讓老朱高興。
只不過,老朱這邊覺得合適,馬皇后心裡卻還有考量。
芝依本身到底是什麼樣的,馬皇后很重視。
一般的女子,就算是家世再好,馬皇后也不會覺得和蘇璟般配。
“沒什麼,芝依那邊被騙的銀子已經拿回來了,牙行的那些傢伙,該判刑的也都判了。”
朱元璋放下手裡的奏摺,回答馬皇后的問題,不管是什麼,那都得認認真真的。
馬皇后立刻道:“那這位芝依的調查結果呢?她這一路過來的大小事情,都調查清楚了嗎?”
老朱無奈道:“妹子,你這也太爲難咱了,這一路上他們光走就走了幾個月,三天兩頭的,可沒這麼快,你再等等。”
馬皇后白了一眼老朱:“什麼爲難!這可事關蘇先生的婚姻大事,可不得快點!你多催催,越早知道那是越好的!”
“行行行!咱知道了,一定催!”
老朱點頭應下。
馬皇后又問道:“那今日蘇先生可有和芝依見面了?有發生什麼嗎?”
老朱搖頭道:“沒有,這上午芝依的案子才宣判外,這會剛結束準備搬家。蘇璟這小子麼,一直都在書房裡,也不知道幹些什麼。”
雖然仁遠伯府的下人都是馬皇后挑的,但老朱依舊能清楚蘇璟每天的行蹤事蹟。
“嗯,是這樣啊。”
馬皇后點點頭,轉身就離開了。
這可把老朱看的有些懵了,立刻道:“妹子,你這就走了?之前好歹也送些甜點冷品過來,現在什麼都沒有了?”
馬皇后頭也不回道:“忘了,下次給你帶。”
看着馬皇后離開的背影,老朱這心裡又開始酸了。
“父皇。”
這馬皇后前腳剛走,朱標便直接來了。
老朱看着朱標道:“怎麼了老大?最近讓你處理軍務,是遇到什麼難題了?”
朱標點頭道:“父皇,此前四弟說的軍屯制的弊端,兒臣以爲相當對,此事或許現在就應該思慮解決的辦法。”
朱棣在蘇璟這裡剛學了東西,轉頭就彙報給了老朱,老朱自然也不會和朱標藏私。
老朱淡淡道:“此事蘇璟不都是已經給瞭解決辦法了麼,現在大明的局勢,軍屯制就是最好的辦法,用不着改吧。”
屯兵制的各種類型和優劣,蘇璟早就分析過了,也給了大明軍屯制改進的思路看法,老朱覺得十分有理,也予以採納了。
朱標回答道:“蘇師說的自然是對的,只不過兒臣以爲,現在已經到了準備的時候了。”
“蘇師常說,要未雨綢繆,思慮在先,軍屯現在是不需要改,但以後要怎麼改,應該現在就考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