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秦王沒什麼意見,那我可就當真了。”
蘇璟看着朱樉說道:“這件事我就真交給你了。”
不管怎麼想,這件事交給朱樉,都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朱樉見狀,也是正色道:“先生放心,學生一定會把這件事做好的!”
現在的朱樉相當的激動,因爲這不是之前那種指導式的任務了。
這是一件全新的事情,讓自己去做。
這說明了自己近來的表現,得到了蘇璟的認可。
“彆着急,在你做這件事之前,我有幾個事情需要你遵守。”
蘇璟十分認真道。
朱樉當即道:“先生請說。”
蘇璟說道:“這些彝族的特色服飾,乃是我的一個朋友製作的,目前只有她一人制作,所以產量不會很高。”
“然後就是,秦王你只能用一個商人的身份去接觸去操作,不得濫用你秦王的身份。”
“最後就是,你不能因爲我,從而對我的朋友有什麼利益上的傾斜,我希望你能站在一個商人的角度上,儘可能的爭取更多的利潤。”
蘇璟可不希望這件事最後變成朱樉單方面的收購芝依的產品。
若是因爲自己而導致了這種事情產生,那就着實有些沒意思了。
“學生明白,先生是希望學生就是個商人,就是正常的做生意,不能有偏袒,純粹以生意的角度出發將這件事情做成是吧。”
朱樉看向蘇璟說道。
不得不說,他的理解還是相當的到位的。
蘇璟點頭道:“不錯,秦王你理解的十分到位,這就是我想要表達的。”
每個人的成長,總是來的讓蘇璟有些意外。
曾經的朱樉和現在的朱樉相比,已經可以說的上是翻天覆地的變化了。
“學生明白,那什麼時候學生能拿到樣品,還有生產效率如何,成本如何,這些學生都需要儘快的知道。”
朱樉迅速的進入了自己的角色之中,當即朝着蘇璟要起了各種東西。
蘇璟微微點頭,朱樉要的這些東西,的確都是言之有物的。
“好,那你且聽我細細說來。”
蘇璟隨即便將自己知道的信息,一一的和朱樉詳細敘述。
對於這些信息,蘇璟自然也都是知道的相當清楚。
“對了,還有,現在我已經取了三十件樣品,放到了京城六家店鋪之中寄賣……”
蘇璟把自己寄賣的事情,也同朱樉說了一遍,從定價到各家店鋪的情況。
朱樉仔細的聽着,不敢有絲毫分心。
一連說了兩炷香,蘇璟這纔算是將所有的事情說了一遍。
其實本來一共沒多少信息,但蘇璟說的很詳細,所以便顯得長了些。
或許蘇璟自己都不知道,這其中芝依這個因素影響頗深。
朱樉倒也沒有多想,只把這當成是蘇璟對於自己的關心。
“先生,學生已經知道了,這件事學生一定會做好的!”
朱樉認真道。
蘇璟喝了口水,然後道:“秦王,你可知我爲何要寄賣?”
朱樉想了想,回答道:“學生以爲,先生是想知道這些彝族的特色服飾,到底在京城有沒有市場。”
“方纔先生說了,一共是六家店,每家店的檔次其實都是不一樣的,從平民百姓光顧的店到王公貴族光顧的店都有。”
“從這六家店的寄賣情況,就可以對這些彝族特色服飾的市場有一個大概的瞭解了。”
朱樉這回答還是動了腦子的,畢竟自己經營金陵飯店有一段時間了,無論是管理能力還是眼界視野都比之前強了許多。
蘇璟微笑着點頭道:“不錯,這正是我的想法,其實按照我的設想,這些樣本數量還是太少了,不足以反應出最真實的情況,但單人產量不高,也只能是暫時這麼試試了。”
朱樉立刻道:“先生真是太謙虛了,就這個寄賣的想法,已經讓學生大開眼界了。”
“一樣新的產品,想要查看市場的情況,不一定需要自己去開店,這簡直就是神來之筆。”
要說寄賣,古人早就有了。
但將寄賣和查探市場情況聯繫到一起,卻是之前所沒有的。
朱樉對於經營之道已經是粗通,越發的覺得其中奧妙無窮。
蘇璟又問道:“秦王,我再問你,若是這些東西每家店都賣不出去的話,又該如何做呢?”
賣不出去?
朱樉一下有些懵了,這賣的出去,市場不同決定不同的銷售模式,朱樉都能說道一二。
但這賣不出去,他一時間有些愣住了。
蘇璟倒也沒有急着催促他,只是喝着水,等待着朱樉的思考。
過了一會,朱樉說道:“賣不出去的話,說明這個產品不適合市場,儘早放棄止損纔是最正確的選擇。”
朱樉說這話的時候,是有些忐忑的。
“很對!”
蘇璟的回答讓朱樉安定了下來。
蘇璟看着朱樉道:“秦王,及時止損是很重要的能力,不,應該說是素質。”
“做生意,特別是一件生意沒有任何前景的時候,到了需要考慮放棄的時候,千萬不要去想什麼沉沒陳本。”
“如果沒有市場,及時放棄那就是最好的辦法,我希望不僅僅是這樁生意,還有秦王你以後要做的所有生意,都能有這樣的決斷。”
“有時候放棄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面對自己多年辛苦打拼起來卻又不賺錢的生意,需要有壯士斷腕的魄力。”
蘇璟直接給與了朱樉最大的認同,因爲這件事真的很重要。
別看朱樉現在說的很好,真要是發生了這樣的情況,他或許就會想別的辦法了。
畢竟自己剛纔說的生意,那是自己的朋友。
自己在朱樉心裡的地位,蘇璟還是有數的。“先生,學生明白的,這筆生意學生絕對不會意氣用事。”
朱樉再度和蘇璟保證道,他也聽出了蘇璟話裡的意思。
蘇璟說道:“好,記住就好!不過凡事不可絕對,既然事情已經說到這裡了,那我便再多教你一些。”
一聽到新東西,朱樉的臉色頓時一變,當即坐正了身子,儼然一副好學的學生模樣。
蘇璟緩緩道:“剛纔我說了,若是一個產品沒有市場的話,直接選擇放棄那就是最好的選擇。”
“大多數的時候,都是如此的,不過對於一些特殊的商品,卻也有另外一種選擇。”
“沒有市場,那就主動去創造市場。商品的售賣說白了,有需求才有市場,創造市場其實就是創造需求。”
“秦王,就以這些彝族特色服飾爲例,你覺得如何在沒有市場的情況下,創造市場。”
蘇璟的經典教學方式,永遠都是反問式的。
直接說結論,那就像是填鴨式的教育,沒有辦法引起學生的思考。
朱樉也是相當認真的思考起來,過了好一會後回答道:“學生覺得,需要先炒熱,比如找一些王公貴族來穿戴,讓他們誇讚,宣傳,這樣就有了名氣。”
“貴族之間,最多的就是攀比,只要大家都覺得這個東西好,那就有了市場。”
蘇璟看着朱樉,眼神裡相當的意外。
朱樉繼續道:“因爲正常來說,百姓如果不喜歡的服飾,那購買的概率很低,他們手裡的銀子不多。”
“所以依照先生說的創造市場創造需求,這個需求最好從手裡有錢的貴族着手。”
“有閒錢,纔會有些多餘的消費,才能形成需求和市場。”
朱樉越分析那是越清晰,這事情他現在仔細想想,好像是什麼商品都可以如此操作。
朱樉的眼神裡,泛起了光芒。
“先生,這就是學生的想法,不知道可有錯漏之處,還請斧正。”
朱樉兩眼放光的看着蘇璟,似乎是發現了什麼新大陸。
蘇璟淡淡道:“不錯,你的思路非常的正確。我再將其明確一切,首先當一個商品正常情況下沒市場,我們要做的,就是確定其創造的需求羣體得是高消費羣體,他們錢多,容易衣食住行這些基本需求之外的需求。”
“然後秦王你說要炒熱,要宣傳,要在貴族之間形成攀比,這一點很好,但需要把握本質。”
“這裡的本質,其實就是改變商品的性質,原本服飾的作用是穿戴和裝飾,當前成了攀比的載體時,服飾就不再是服飾,而是奢侈品,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徵,更多的作用是用來彰顯使用者的地位和品位。”
“所以,需求便由此創造出來了,市場也就會出現,只不過這樣的需求很脆弱,一旦潮流過去,需求暴跌,市場也就直接衰落了。”
“秦王,你想想這是爲什麼?爲什麼這樣的需求,會很脆弱?”
朱樉本來還沉浸在蘇璟的講解之中,想着自己可以靠着這個手段,賺任何自己想賺的錢。
簡直就是無往不利,隨便動動手就能成爲大名首富。
但蘇璟這話一說,朱樉一下子就有點懵了。
脆弱?
他還真沒有往這個方向去思考。
蘇璟自顧自的又吃了點糕點,絲毫不着急。
朱樉知道這是留給自己的思考時間,他立馬就認真的想了起來。
“因爲這樣創造的需求,也可以被其他的東西替代?”
朱樉嘗試性的說出了自己心裡想到的可能。
蘇璟笑笑道:“勉強能算是一個理由,只不過並不關鍵,你可以從商品本身的角度去想想。”
“比如現在貴族之間流行的奢侈品,許多都是從古時候一直流行到現在的,數百年數千年過去,依舊都是沒有改變其地位。”
蘇璟簡單的提點之下,朱樉轉而朝着其他方面想了起來。
“古董、玉石、金銀、字畫……這些都是一直以來的流行的奢侈品,它們之間有什麼共同之處嗎?”
朱樉不斷地喃喃自語起來:“它們……都很值錢!”
“對!先生,這些奢侈品都很值錢,所以它們能一直流行下去。”
“而先生所說的彝族服飾,其實成本並不高,正常的價格也不高,並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自然就無法維持的很久。”
朱樉一臉興奮的看向蘇璟,等待着蘇璟的答案。
蘇璟滿意的笑道:“很好,秦王你現在這頭腦真是讓我都越發的驚訝了,值錢是原因,是很重要的原因,但爲什麼之前你說的不夠明白。”
“彝族特色服飾的成本不高,其實表現在兩個方面,一來是原材料易得,二來是製作的手藝不夠複雜,不能做到無法復刻。”
“但凡值錢的東西,都有一個特點,那就是足夠少,一種少是因爲本身的儲備量少,另一種則是因爲製作的工藝太高超,無法複製的少。”
“玉石值錢,是因爲其總量太少,而字畫值錢卻是因爲作畫寫字的是大家。”
“它們本身具備稀少且難以複製的屬性,足以讓它們在歷史長河中一直保持着奢侈品的地位。”
蘇璟這一番話說完,朱樉茅塞頓開,但他很快又有了新的疑問。
“先生,若是能做出無法複製的彝族特色服飾呢?”
朱樉朝着蘇璟說道:“比如說將這種服飾的製作工藝保密,一點也不外傳,同時控制產量,不讓其過多的在市場上流轉,是不是也能讓其一直保持高昂的價格和市場呢?”
朱樉啊朱樉,你還真是個天生的商人。
蘇璟是真真沒想到,自己這麼一教導,朱樉便已經有了這般聰明的想法。
這已經和上輩子的鑽石騙局幾乎一樣了。
“如果你能做到的話,那的確是可以的。”
蘇璟笑着說道:“哪怕是一種特殊的石頭,只有你掌握了產地,你一樣可以靠着控制產量來維持其高昂的價格和地位。”
“只不過,我個人是不太建議秦王你去做這樣的事情的,如此手段,終究只是下乘。”
得到了蘇璟的肯定,朱樉相當的興奮。
“學生明白!這種手段學生肯定不會去做,學生學商賈之道,不是爲了賺錢,而是爲了能夠更好的建設和管理大明。”
朱樉無比鄭重的說道。
對於自身的職責,他還是很清楚的。
他可不是一般人,他是大明的秦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