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劉半仙,你這算的什麼?我到底能不能高中你也沒說啊!”
謝春芳還是有點腦子的,第一時間詢問道。
劉半仙撫着鬍鬚道:“這位公子,話不是這麼說的,常言道天機不可泄露,你我二人不過萍水相逢,我又怎麼可能泄露天機於你呢?”
別說,就劉半仙這架式,還真挺像那麼回事的。
謝春芳蹙着眉頭道:“那你擺攤算什麼命?這偌大的京城,總不能人人都和你有緣吧。”
聽到這話,劉半仙當即朝着謝春芳勾了勾手:“公子,過來些許。”
謝春芳好奇,便向前湊了過去。
一旁的書童則是小心戒備,他的職責除了跟着服侍自己的公子,還有保護。
“緣分這東西,不是看這個的麼。”
劉半仙搓了搓手指,一臉笑容。
謝春芳當即反應了過來,冷笑道:“果然是個江湖騙子,你以爲本公子會信你?”
謝春芳不差錢,不過他倒也沒什麼大手大腳的習慣。
劉半仙這搓手要錢的動作,讓謝春芳對他的觀感,直線下降。
劉半仙當即道:“公子,話不能亂說,我已幫你算了一命,真僞尚不能辯,你爲何要說我騙了你?難不成你也是算命的?”
“再者,你我二人於這京城偶遇,緣分有,但淺薄,若是有銀兩爲橋樑,豈不是將我們的緣分加固,緣分者,無非就是相互之間的聯繫。”
“這世間什麼聯繫最爲真切,肯定是銀兩了,所以,我收錢,那是爲了加固你我之間的緣分,明白嗎?”
劉半仙這一通忽悠,可謂是相當的嫺熟。
最主要的是,他說的語速極快,讓人從聽見到思考之間,沒有多大的緩衝。
書童已經摸了摸腦袋,似乎是被劉半仙說服了。
而謝春芳眉頭緊鎖,似乎是想找出劉半仙這話裡的漏洞。
但自己回憶了好幾遍,愣是沒發現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緣分還能用錢買?”
謝春芳一臉不解的說道。
劉半仙笑道:“什麼叫買?那是爲了讓緣分加固的橋樑,你之銀兩到了我的手中,那你我之間不就建立了關係,緣分自然也就到了。”
“老夫觀公子相貌非凡,儀表堂堂,想必是飽讀詩書之人,這點道理不會想不明白吧。”
劉半仙再度忽悠,一套一套的,直接讓謝春芳有些不明所以了。
“那你要多少銀子?”
劉半仙猶豫了片刻之後問道。
劉半仙淡淡道:“今日我與公子緣分一般,算科舉之前程,天機泄露很大,不過念在公子不一般,就收二兩銀子了。”
這個價格,是劉半仙在溧水縣算命時候的一百倍。
雖然來京城,是該漲價了,但就這個價格而言,也絕對是宰大戶了。
但劉半仙也不是瞎叫的,謝春芳這樣的公子哥,有錢。
若是太便宜了,反倒不信。
“原來只要二兩,付錢!”
謝春芳一點沒猶豫,直接招呼書童付錢。
書童這心裡在滴血啊,自家公子真是不知道算命的行情。
壞了!
說少了!
劉半仙聽到謝春芳的話,臉上依舊笑容滿面,但心裡已經後悔不已了。
按照謝春芳這表情,自己起碼是可以收五兩的。
“現在可以明說了吧。”
謝春芳見劉半仙收了錢,立刻詢問道。
劉半仙點點頭道:“公子莫急,容我算上一算。”
說完,他就立刻開始閉目掐指。
劉半仙算命的這些姿勢,蘇璟也曾他探討過,據劉半仙自己說,什麼手勢其實都是假的。
他是能算命,但靠的不是這種方式。
而之所以要這麼做,就是爲了給顧客一種心理暗示,自己是真的在算了。
時間越長,越是能讓顧客相信。
但也不能太長,否則着急等的客人也會失去耐心。
這個度,全靠自己掌握,沒有固定的公式可以套。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之後,劉半仙睜開了眼,說道:“公子應當不是京城人士吧。”
“不錯,我的確不是本地人。”
謝春芳點點頭。
雖然劉半仙沒直接說結果,但能點出自己不是京城本地人,說明他還是有些本事的。
劉半仙繼續道:“公子家世當是不一般,此次科舉,公子家中長輩應當寄予厚望吧。”
“不是,我父親的確是要我一定要中,但畢竟是大明的第一次恩科,多少讀書人全都來了,哪能那麼容易。”
謝春芳回答道,言語間有些不自信。
書,他是不怎麼愛讀的,但腦子,還是不笨的。
大明的第一次恩科,無數讀書人匯聚於此,又沒有年齡限制,自己不過是十年苦讀,哪裡比得上二十年三十年,甚至是四十年的。
前些日子,謝春芳還打聽過其他的考生情況,他在考生裡,幾乎算是最年輕的一批了。
這一屆的恩科,應該是人數最多,也是難度最大的一屆了。
劉半仙仔細聽着謝春芳的回答,心裡也在咂摸着。
“公子,恩科之事,乃是皇上爲廣大讀書人開闢之龍門,此事自然是有無數鯉魚來闖的,公子還需放寬心纔是。”
劉半仙略作安慰道。
謝春芳笑道:“我有什麼放寬心的,考上了皆大歡喜,考不上大不了下次再來。”
畢竟家裡是有‘礦’的,謝春芳還是非常看得開的。
他無所謂中不中,反正來這參加科舉,那也是他父親的要求。
劉半仙輕撫鬍鬚道:“公子能如此想便好,人生不是隻有一次機會的。”
“行了,別廢話了,快說吧。”
謝春芳有些不耐煩了,直接催促道。
劉半仙則是笑道:“公子,老夫不是已經說了麼。”
謝春芳一愣,隨即反應了過來:“你是說我中不了?”
“今年應當是不行的。”
劉半仙糾正了一下謝春芳的話。
不等謝春芳說話,一旁的書童已經忍不了了:“你這老頭,竟然敢這般咒我家少爺,把二兩銀子還回來!”
劉半仙淡淡道:“算命算命,我劉半仙向來是直言不諱的,要是隻說好話,那還算什麼命?”
這一波,劉半仙直接立起了自己的人設。
對於能講道理的客人來說,算命就是有好有壞,而對於不講道理的客人,劉半仙那就會挑着說了。
實話也是實話,只不過會少些內容而已。
“退下!”
謝春芳一句話喝退了書童。
然後他看着劉半仙道:“你說我今年高中不了,但若是中了呢?”
劉半仙無比淡然道:“那你就來這個攤位找老夫,老夫定當給公子一個滿意的答覆。”
對自己都沒信心的傢伙,又怎麼可能高中!
劉半仙心中腹誹,他這些日子算命,又不是第一次遇到想參加恩科的讀書人了。真正來算的,大多都是如謝春芳這般晃盪的。
有本事的,此刻都在家中苦讀呢,大半天的在街面上閒逛的,基本都沒機會。
“好,劉半仙,本公子記住你了,到時候看吧。”
謝春芳朝着劉半仙指了指,分明是不太服氣。
他自己可以說自己考不上,但別人說,尤其還是算命的說,他就有些不服氣了。
“老夫在此靜候公子。”
劉半仙坦然自若,壓根就不擔心。
謝春芳轉身離去,書童也緊緊跟上,還不忘回頭瞪劉半仙一眼。
劉半仙笑呵呵的,一點也沒生氣。
一單生意賺了二兩銀子,簡直不要太爽。
原本劉半仙還想着乾脆在這街面上呆到晚上,夜裡再回去得了。
但現在有了謝春芳的這一單生意,他改主意了。
晚飯回仁遠伯府吃!
轉眼就到了傍晚,仁遠伯府內,廚房也動了起來。
蘇璟還在書房,該準備的東西他自然都準備好了,這個時候是在考慮手雷改進的事情。
畢竟朱棣都親自求到他門上了,之前事情太多,一直沒顧上。
現在有點空閒,得好好考慮一下。
其實現在蘇璟造的手雷被限制,純粹是因爲大明的工業基礎薄弱。
巧婦難爲無米之炊。
蘇璟要做的,就是在大明現有的工業水平下,將手雷的缺點改進。
只不過,蘇璟在書房磨了幾個時辰,還是沒有什麼好思路。
畢竟造的時候,他就已經考慮過了。
在別人看來,這是創新,但對於蘇璟來說,這只是照葫蘆畫瓢。
完美的成品應該具備什麼樣的性能,蘇璟很清楚。
所以他第一次造的時候,方方面面便已經考慮過了。
顯然要讓他改,一個字,難!
“老爺,該吃飯了。”
李管家的聲音將蘇璟從思考中抽離。
他打開書房門,徑直來到了餐廳。
剛到門口,便瞧見了笑呵呵的劉半仙。
“劉半仙,你怎麼回來了?”
蘇璟下意識的問道。
劉半仙笑道:“蘇公子明日要走,今天我怎麼能不回來呢?”
蘇璟走到桌前,搖頭道:“劉半仙,你怕是退了最後一晚的房費吧。”
被蘇璟一語道破,劉半仙的臉色明顯有些不自然。
不過好歹也和蘇璟相處了不少時間,他還是能穩住的。
“蘇公子,這事已經過了,明日開始,你放心,我絕對保證你的修繕工程順順利利。”
劉半仙直接打了個包票。
蘇璟淡淡道:“我已經交代了,到時候你的意見爲主。”
“哎,這就對了,放心吧。”
劉半仙見蘇璟動了筷子,他也吃了起來。
蘇璟說道:“你爲主,出了事你也要承擔主要責任,權力和責任是對等的。”
“額,這……”
劉半仙頓時覺得蘇璟安排的事情,好像也不是什麼好差事。
“我盡力。”
劉半仙有些氣勢不足道。
蘇璟笑了,說道:“劉半仙,湘雲閣可曾去過了?”
“那自然是去過了。”
這種事上,劉半仙可不會弱了氣勢。
蘇璟淡淡道:“那感覺怎麼樣?這湘雲閣的姑娘,想必不一般吧。”
劉半仙當即道:“也就一般,沒什麼出奇的。”
“哦。”
蘇璟看向劉半仙道:“我可是聽說,湘雲閣的頭牌芷蘿姑娘,那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啊。”
“額……這個……我見過的姑娘多了,也就長的稍稍好看了些,沒傳聞的那麼誇張。”
劉半仙語焉不詳,一個勁的往嘴裡塞着飯。
“哈哈哈哈哈!”
蘇璟直接大笑了起來。
劉半仙迅速吞下一口飯道:“蘇公子,你這是什麼意思?”
蘇璟說道:“劉半仙,湘雲閣的芷蘿姑娘我也就是現編的,我未曾去過湘雲閣,也沒打聽過,就是隨口一說而已。”
劉半仙這個老傢伙,演技到底還是一般。
蘇璟一問,就已經察覺到不對勁了。
隨便一說,劉半仙立馬露餡了。
“蘇公子,你……你……”
劉半仙的臉迅速漲紅,這說謊事小,但被當場揭穿臉皮就難掛了。
蘇璟笑道:“劉半仙,以前還不知道你這張老年會紅,一把年紀了,血氣方剛啊!”
“呼……呼……”
劉半仙深吸了幾口氣,將情緒緩和了下來。
他看着蘇璟道:“蘇公子,別說了,老頭子我壓根就沒去。”
“爲什麼不去?又被趕出來了?這次又是什麼理由?”
蘇璟好奇的詢問道。
劉半仙搖頭道:“衣服我拿了,但總覺得心裡不踏實,一直都沒再去的勇氣。”
“啊?”
蘇璟有點懵,沒想到劉半仙竟然會不敢去。
“劉半仙,你可不像你,難不成是最近身體不好,幹不了?”
蘇璟眼神有些詭異的看着劉半仙。
劉半仙立刻道:“蘇公子,話可不能亂說,我好的很!就是心裡沒底!”
“不是,劉半仙,你這衣服有了,錢也不差了,臨門一腳的事,你慫了?”
蘇璟一副義憤填膺的語氣。
劉半仙低着頭,顯然對自己不敢去這件事不好意思。
突然,劉半仙擡頭道:“蘇公子,要不然今晚你陪我一起去!正好,明日要走,今晚放鬆一下!”
蘇璟當即搖頭道:“劉半仙,這種事我可沒辦法幫你,要去你自己去,我蘇璟潔身自好,京城的這些煙花柳巷之地是不會去的!”
蘇璟說的那叫一個義正言辭,他說的倒也沒錯,京城的不去,不代表溧水縣的沒去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