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柔兒大大方方的朝底下客人抱拳作了個揖,謝謝衆人打賞了。
夥計也機靈,這時候早就對柔兒另眼相看,趕緊端了茶遞到跟前。又兩個負責絲竹的師傅趁着空當給葉柔兒拉了一段喜氣洋洋的過板兒,頓時將這方小小的戲臺給活躍了起來。
葉柔兒裝模作樣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又開始說第三個段子。這一次她選擇了能與觀衆互動的表演方式,說的小品《賣柺》系列裡的一套腦筋急轉彎,一邊說一邊朝底下人發問,引得衆人的注意力始終跟着她的話音,片刻也不能分心。
“樹上qi個猴,地上一個猴,你說一共有幾個猴?”葉柔兒笑呵呵的問那邊一個智齡小童。
“八個!”孩子立刻高聲的答道,小臉上滿是興奮和驕傲。
“這位爺你說是幾個猴?”葉柔兒又朝着那邊一位上了歲數的男子詢問。
男子笑着用手比了個八。
葉柔兒伸出一隻手指大幅度的晃了晃,嘴角抿着滿臉神秘的搖頭,“不對,不對。你們啊,說的都不對,應該是兩個猴!”
底下衆人譁然,怎麼是兩個猴呢?就算古人大都不善術數,但這十以內的加減法卻是難不倒衆人的。
葉柔兒見充分吊起了大家的好奇心,這才一副淡定的口吻解釋起了緣由,雙腿一跨,蹲了個不太標準的馬步,笑嘻嘻的道:“樹上騎個猴!”
嚯!原來是這麼回事啊!底下衆人恍然大悟之後又爲葉柔兒這段子的別出心裁而大聲喝彩起來。
葉柔兒這些段子都來自前世名家之口,就是在那信息大爆炸的時代都能讓人捧腹大笑,更何況是用來對付這些鮮有娛樂生活的古代人!所以這一盞茶的功夫,她口若懸河毫不遲疑,一個又一個包袱抖的滿堂亂飛,將這酒樓裡的所有人給唬的一驚一乍,又都給笑得捶胸頓足。
這一盞茶時間過的飛快,葉柔兒抖完最後一個包袱,再次抱拳一揖,也不顧衆人的喝彩和挽留,笑呵呵的走下了戲臺,回到了掌櫃的那個包間。
老闆沒有料到葉柔兒的段子竟然說的如此只好,真是驚喜過望,堂中聽衆在歡呼喝彩的時候,老闆已經激動的在房間裡坐不住了。
今天葉柔兒這一場書肯定會馬上傳到對面那家酒館去,方纔老闆就在默默的計算有多少食客本來是想去對面那家的,但是聽見這邊熱鬧而進了他們這個館子。
他已經可以肯定,對面那家不地道撬槓的死對頭已經被狠狠的打了臉!
此時在二樓大包房的窗邊,和老闆一起探頭朝樓下張望的還有兩人。段陽深沉的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的波動,而他身旁的喬琰就沒有那樣的好定力,一張小臉上滿是不可思議的驚訝和不解。他的注意力大半被葉柔兒逗趣的段子吸引,可是仍有一部分心神左思右想不得其解,這葉柔兒一介村姑爲何卻如此能言善道?
葉柔兒在一衆人的喝彩聲中蹬蹬蹬快步跑上了樓,回到了方纔的大包房,眼明手快的活計笑吟吟的替她推開了房門,窗邊三人這才返過身來。
老闆雙掌相擊,面上帶着讚歎和驚喜一連給她喊了
三聲好。“好好好!實在是太好了!沒有想到這位小友乃是大家,在下方纔多有怠慢還望三位不要計較。敢問小友師從何處,名諱爲何啊?”
‘大家’那是老闆對葉柔兒的尊稱,就好比現代見了演藝圈的人都喜歡稱一聲老師似的。
葉柔兒微笑道:“好說,好說,掌櫃的謬讚。我叫段二娃,也沒什麼老師,就是走街串巷的喜歡聽些故事罷了。”
老闆聽她說沒有老師,面上詫異敬佩之色更甚,讚歎道:“段小友大才啊!在下謝文才,今日能認識段小友,實在是幸甚,幸甚啊!”
謝文才謝老闆依照前約將那一兩銀子給了葉柔兒,而方纔聽衆打賞的碎銀子和銅錢已經讓夥計收了起來裝在一個盤子裡。老闆將盤子遞給葉柔兒,那意思這些賞錢也給她。
葉柔兒雖然看着那錢眼饞,但也知道這在人家的場子,人家已經給了自己一兩銀子,那麼這些賞錢自己是不能全拿走的。
而且此時她心裡還有了別的想法,想跟這謝文才套個近乎,拉個長期的關係以圖後用,所以她越發矜持的只是抓了把銅錢,又將盤子退回給謝文才。
“段小友實在是太客氣了!”謝文才見葉柔兒這樣識大體,口中對她更加稱讚不已。
兩人又寒暄了幾句,始終是葉柔兒與謝老闆在說,段陽和喬琰就沉默的站在旁邊一句話也沒插。剛開始謝老闆還想葉柔兒畢竟是個小孩子,這寒暄的話還是要衝着她身邊的大人來說,可是說了兩句見段陽始終不搭他的話茬,這才弄明白原來這三人中主事的竟是這個段二娃。
他初時不解,不過很快就釋然了。多數鄉野農夫可不就是不善言談的嘛,況且這段二娃又這麼的伶俐機敏,那他周圍的人自然就更是習慣性的躲清閒了。
想明白了這個,他也就不在分心去跟段陽說話,而是隻跟葉柔兒聊了起來。
葉柔兒自報了身份,說他們是從巒城來做買賣的,主要經營些山野貨,蘑菇木耳之類的,又詢問謝文才這酒樓收不收山野貨的?
謝文才滿臉帶笑的說收。
酒樓裡本就用着這些東西,收誰的不是收,謝文才心中有打算,如果把這個段二娃拉攏住了,能央着他多來自己這酒樓說幾回書那才真是極好的。關鍵是不要讓對面那個死對頭把這孩子拉攏去。
這禹州城裡也有幾家茶樓酒肆請了說書先生去坐堂,但他們說的東西卻沒有葉柔兒這般活潑生動,多是些野史軼事,也就是酸腐的書生喜歡聽,老百姓都不怎麼喜歡。
謝文才有他的打算,而此時跟他談話的葉柔兒也有自己的打算。
其實賣蘑菇只是她一個次要的目的,她的主要目的是想在這禹州城尋一個突破口、立腳點,把她的小手伸進這邊的餐飲業來。就像巒城的醉仙樓一樣,她如果想在禹州城拓展生意,也需要幾家可靠的酒樓來做支撐。
這酒樓不必是最豪華的,但生意太差卻也不行。最爲關鍵的一點,還是得老闆心思活絡,敢於嘗新。
就衝着素昧平生,謝文才就敢找她這樣一個小娃兒救場這件事,葉柔兒就已經
對這個謝文才謝老闆有了不錯的評價。
行事大膽而不拘一格,懂得靈活變通而不陳腐愚鈍,這種品質正是葉柔兒拓展生意所需要的。
如果能得到謝文才這樣人的信任和幫助,葉柔兒相信無論是她的五香粉、蘑菇還是辣椒,又或者是她心中有形卻還未付諸實踐的許多構想,都能更快的獲得成功。
她與這謝文才雖然才認識沒一會,但彼此心中的打算卻都已經考慮的很長遠了。
葉柔兒做足了老成持重的姿態,而謝文才難得沒有因爲她的年紀而有任何輕視之態,兩人簡直有一見如故、相見恨晚之感。
從酒樓出來的時候葉柔兒纔回頭去看這店的招牌,他們最初只是隨意的進入這家酒樓,直到此時才知道這館子名叫金鳳樓。
謝文才親自將她們三人送出了門外,站在街邊抱拳與他們話別。聽說明天他們就要回巒城了,謝文才還特地讓夥計包了兩碟滷味讓他們帶着路上吃。
葉柔兒也不推辭,笑呵呵的接了,客套了兩句。
一直走出好遠,喬琰回頭去看,見那個謝文才還站在門口張望着他們離開的方向。
“老闆,這個謝二娃的段子還真有意思,方纔衆人的打賞就足有二貫錢,要是他能天天在咱們這說段子就好了。”跟在謝文才身邊的夥計跟老闆一起望着葉柔兒他們離開的方向,隨口的說到。
謝文才微微一笑,見那三人的身影已經轉過街角,這才收回目光,朝着對面那死對頭的鋪面看了一眼,比之他們這邊的熱鬧,那邊便顯得比平日冷清了許多。
他心中頗爲高興,回神對身邊的活計說道:“我看這段二娃絕非面上這麼簡單,恐怕用的是化名。能如此伶俐的娃兒怕是出身不凡,許是哪家的少爺喬裝了出門歷練的。他方纔說家裡是做山野貨生意的,以後或許會跟我們有些生意上的往來,你交代下去,讓大家都注意一下,以後見到他們一定要客氣些,如果他們來的時候我不在店中,那一定要派人及時通知。”
夥計諾諾的應了,謝文才這才返身走回店中,面露微笑的與堂中相熟的食客打着招呼。
葉柔兒三人離了金鳳樓,時間尚早便在街市中閒逛了起來。
年節的時候街市上總是格外的熱鬧些,禹州城又是富庶的大城市,所以這街市比之巒城真是要繁華上好幾倍。葉柔兒東看看西看看,不時的拿起這個瞧瞧,再拿起那個問問。
只是她只問不買,很快就將攤子的老闆惹得煩了,皺着眉頭一臉不耐煩的看着她不說話,也不理會她的問價。
葉柔兒碰了一鼻子灰也不生氣,笑嘻嘻的又奔去下一個鋪子,繼續以上的過程,待到那個老闆也煩了,她便再換。
喬琰面皮薄,只逛了兩家、受了兩次白眼臉上就掛不住了。當葉柔兒又拿了只絹花問價不買而受白眼之時,他就拿出了自己僅有的那幾文錢來,想要把那朵絹花買下。
“哎,不要買。”葉柔兒一把拉住他欲付錢的手,“你想給真真買嗎?不用買啊,回頭我讓春妮姐姐幫真真做兩朵,春妮姐姐的手藝比這還要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