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柔兒嘿嘿笑着,又問他:“中午在這吃飯嗎?我去準備。”
慕容錦想了想,也好,就點點頭,又說:“晚上道明要過來,他這些天憋在家裡很愁苦,我想帶他來散散心,好嗎?”
“當然好啊,你帶他過來就是了,還問我做什麼。他是不是又被先生打了板子啊?”
葉柔兒笑了起來,這些天慕容錦沒少跟她說李道明的事,她知道來了位非常厲害的先生,將李道明給管的服服帖帖的。
慕容錦也笑,“他自己也知道用功了,先生打他也是做做樣子,等他來了你可千萬別提,他該惱了。”
葉柔兒點點頭,慕容錦又說:“我答應過你,就自己過來找你,不帶別人的,所以才問問你,帶他過來行不行。”
葉柔兒哈哈大笑,那時撒嬌的幾句玩笑話,他竟然真的記在心裡,讓她心中暖暖的。
“我哪有那麼小氣,你愛帶誰來都可以,我巴不得你幫我招攬一點生意呢。”
葉柔兒也不跟他客氣,將慕容錦留在樓上,指揮兩個夥計繼續分門別類的安置書籍,她自己就跑去了下面做午飯。
等她做好了飯回來,發現堆了滿地的書籍已經都安置的差不多了,速度之快,令她大感意外。
書都是按照經史子集分門別類的,安置的妥妥當當。她原本以爲一天都弄不完的,可才半個多時辰就被慕容錦給解決了。
“哇,怎麼這麼快!你真是,太能幹了!”葉柔兒笑呵呵的朝慕容錦豎起大拇指。
慕容錦就指指幫忙的林漠和宋城,“可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有他們二人的幫忙自然就快了。”
葉柔兒又朝林漠和宋城拱拱手,“真是辛苦了。”
她仍是做男子打扮,穿了一件皁青色的直綴,像個小書生,做拱手也應當。
林漠和宋城也趕忙還禮,慕容錦卻在一旁輕笑。
“這是誰家的小武生?”
葉柔兒不明所以,“恩?什麼意思?”
林漠和宋城也微微的笑了起來。
左右樓上也沒有外人,慕容錦便教她正確的作揖行禮之法。方纔葉柔兒右手抱拳,左手抱着右手,這是抱拳禮,乃是武生之間的行禮方式。
葉柔兒這才知道是她弄錯了,便又重新比劃了一下,“改日我去跟段大叔學幾招,誰說我不能是個武生呢?說不定日後我能成爲一代女俠,在江湖上闖蕩出幾分名氣。到時候我來保護你啊!”
葉柔兒大言不慚道,極爲豪氣的在慕容錦肩膀上拍了拍。
慕容錦便笑了起來,抱拳朝她說道:“葉女俠,失敬失敬!”
葉柔兒哈哈大笑,“好說,好說!”
兩人在一起總是特別的開心,說些無聊的胡話,也是那麼高興。
吃過了飯,葉柔兒又跟慕容錦商量起她開圖書館的事,慕容錦也贊她這個點子新奇獨特,而且這也是造福一方寒門學子的善舉。
這個時代,真的是有很多人上不起學,念不了書的。
“互通有無嘛,大戶人家的藏書也未見得就那麼齊全。我只將這裡當成一個交流的場所,大家在這裡看書,談經論道,高興了就打賞幾個銅板,不高興了也可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都沒關係的。”
慕容錦聽着她的話語新鮮,“揮一揮衣袖,不
帶走一片雲彩?這話倒是有趣。”
“有趣嗎?”
徐志摩的詩,葉柔兒也記不太清楚了,便斷斷續續的唸了兩句給慕容錦聽,完了又一臉坦然的說,這都是道覺留給她的札記上記載的。
“哦?師叔留給你的札記真是有趣,能不能拿給我看看?”慕容錦笑吟吟的看着她,倒不是一定要戳穿她的謊言,他就是喜歡看她滴溜溜轉着眼珠子的那份狡黠無賴。
慕容錦心中真是好奇不已,這些新鮮有趣的詞句,雖不符合詩詞韻腳,但卻分外的跳脫靈動,她到底是從哪裡得來的呢?
“不行不行,那是我師父留給我的,是我們倆的秘密,堅決不給你看。”葉柔兒耍賴的本事無人出其右。
“……你,竟然跟別人有秘密,我,非常不高興。”慕容錦故意板了臉,嚴肅的看着葉柔兒。
葉柔兒一愣,馬上發現了他眼底的笑意,知道他並不是真的生氣,心底一鬆。
“你這是在吃醋嗎?”葉柔兒笑嘻嘻的問他。
“吃醋?是什麼意思?”慕容錦不解。
葉柔兒眨眨眼,開始以爲他是不想承認自己在吃醋,所以才裝不懂,可是看了半天,見他真的滿眼的疑惑,才知道這裡是真的沒有吃醋這個典故的。
她不禁哈哈大笑,覺得慕容錦懵懂的樣子真是有趣極了。
“我倒忘了,吃醋只是我們鄉下的說法,難怪你不知道。”葉柔兒笑了一陣又給他解釋,還將吃醋原本的典故給篡改了一下。
“說有個大官,他的夫人善妒,有一天大官立了功,皇上就要賞賜他一個美人做妾,他的夫人死活不同意,就鬧到了皇上的面前。皇上很生氣,就賜給她一碗毒藥,讓她毒藥美人二選一。你猜她選了什麼?”葉柔兒挑挑眉,看着慕容錦。
“她莫不是選了毒藥?”慕容錦聽得聚精會神。
“恩,她選了毒藥,她寧可死,也不想她的丈夫納妾。”
“那……她死了?”慕容錦臉色鄭重起來。
“沒有,其實皇上賜她的根本就不是毒藥,而是一碗醋。她毫不猶疑的喝了醋,皇上便知道她對她的丈夫是真心實意,沒辦法只好收回了成命,還賞賜了那位夫人,命那個大官終生不許納妾。”
葉柔兒笑吟吟看着慕容錦,“這就是吃醋的由來,吃醋同妒忌。”
“怎麼我沒有聽過這個典故呢?那位夫人的性子可真是剛烈。”慕容錦被這個故事驚到了,他不確定這故事到底是真的存在,還是葉柔兒特意說來試探他的。
“也許這是我們鄉下人胡編的,你沒聽過也很正常啊。”葉柔兒望着他,覺得他的臉色不是很好,遲疑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問道:“你怎麼了?”
他深深的望着她,好半天才握住她的手,鄭重道:“我不納妾,你放心。”
葉柔兒一愣,轉瞬紅了臉,噗嗤笑道:“怎麼……忽然說起這個來了……”
心裡卻是甜蜜的。
她覺得慕容錦最近有些急切了,先是在端午節的時候跟她說不會將蘇蘇收房,今天又忽然來跟她說不會娶妾。他這麼急,心中似乎在擔憂着什麼。
是怕她難過嗎?
葉柔兒想着,心中柔軟的一塌糊塗,也握了握他的手,“你是爲了我嗎?我相信你的。”
“恩。”慕
容錦點頭,“我不想讓你吃醋,我知道沒有哪個女人是願意與人分享丈夫的寵愛的,我只要你一個就夠了。”
他的態度過於一本正經,讓葉柔兒的臉漲得通紅。
說實在的,作爲一個現代人,談戀愛這事與結婚過一輩子並不完全的劃等號。在葉柔兒心中,她是喜歡慕容錦的,非常喜歡,她渴望着能嫁給他,好好的過一輩子。
但就她現在的年紀來講,她其實並沒有仔細的規劃過未來的人生會是什麼樣的。此刻慕容錦忽然信誓旦旦的與她說起了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誓言,讓她心中甜蜜的同時又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這是苦日子過慣了的人忽然掉到蜜裡,一時有點適應不了了,她感覺非常的不真實,覺得這有點像做夢。
就這麼定下了一輩子的事?她有些迷糊。
擡眼看了看他,眼中有嬌羞也有迷惘,“你……會不會後悔?”
“不會。”慕容錦的態度很堅定,眼神又溫柔又堅毅,彷彿帶着無窮的力量,讓葉柔兒的心也一下子就安定了下來。
“好!那我也不後悔,這輩子就跟定你了,非……非卿不嫁!”她紅着臉說出誓言,儘管臉皮厚,但這種時刻還是會害羞。
“這話應該我來說的,等我去娶你。等我把手中的事做完了,一定去娶你!”笑意在他脣角綻開,凝望着眼前小臉通紅的嬌羞美人,慕容錦覺得心中沉甸甸的。
不是壓力,而是動力。
他活了十八年,天資聰穎,錦衣玉食,彷彿生來就是得到了老天爺的厚愛的,他還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如此渴望着,迫切的想要擁有什麼。
他渴望力量,渴望資本,渴望能主宰自身的命運,只爲了能與他心裡最在意的那個人,平安喜樂幸福一生。
他覺得自己真的長大了,他有了男人的責任和擔當。
如此便是私定終身了。
五月中,慶國疆土的最南邊,終於爆發了十年未遇的夏蝗,短短几日之內,風捲殘雲般,南疆境內的所有糧食植株都被蝗蟲啃食乾淨。
災情以八百里加急上報朝廷,四野震動。
皇帝陛下大驚,連夜召集肱骨大臣,商議救災滅蝗大計。
第二日,早朝之時,通政司副使李運忽然站出來,指早在三月初,禹州已經上報了奏摺,講明瞭今春的旱災,預測過夏季蝗災,可是禹州方面關於災情的奏摺一直被當做是哭窮、要錢,而被左丞相及戶部尚書壓制了下來。
皇帝大怒,在朝堂上怒斥左相康言喜尸位素餐,國之蛀蟲!
皇帝陛下已經年過六十,這一急怒攻心,險些在早朝之上就暈了過去,只得匆匆退朝。
康、宋兩位丞相再也不敢怠慢,趕緊命人將禹州方面遞上來的摺子翻了出來。
這摺子慕容錦是藉着李家一個小吏的名義上呈的,當時確實是被人刻意的壓制下來。
李家在禹州發家,禹州可謂是李家的大後方。而在朝堂之上李家的勢力主要在吏部,戶部卻有些插不進去手。這摺子遞到了戶部之後,便有跟李家不對付的人偷偷的將之壓了下來,本來就是一個六品小官的摺子,壓下來也沒什麼要緊。而且各地都報春旱,卻沒人預測蝗災,所以當時操作的人也沒太當回事,只當這是禹州方面駭人聽聞,想要藉此機會多撈錢財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