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錦拉住她,笑道:“不用,我很好,既不疼也不麻,你快別忙了。你忘了我是習武的嗎?我自有一套內功心法可以疏經通絡,所以很快我便能站起來了。柔兒,你高興不高興?”
葉柔兒使勁點頭,笑意止不住的從她眼中流淌出來,“高興,我高興!”
又是一通止不住的傻笑。
她銀鈴般的笑聲在小小的內室飄蕩開來,讓每一個角落都染上了歡愉的色彩。慕容錦沉浸在她的笑聲中,整個世界似乎都光亮了起來,在沒有一絲陰霾。
直到外面有人敲門,蘇蘇的聲音響了起來,提醒慕容錦又到了吃藥的時間,房中這笑的跟傻子似的兩人才算是從狂喜中恢復了過來。
“桑先生說我的腿恢復知覺之後,便不用再麻煩的泡藥浴了,只需內服便可。”
見蘇蘇端進來的是一碗湯藥,葉柔兒有些不解,慕容錦便爲她解釋到。
葉柔兒眉開眼笑的點頭,眼瞧着他喝下了藥,趕緊從貼身的荷包裡挑了一顆蜜餞遞到他嘴邊。
慕容錦一時不查,被她將蜜餞塞進了口中。甜死人的蜜餞比苦澀的湯藥更令他受不了,俊臉整個都皺了起來。
他凝眉看向葉柔兒,“你愛吃這個?怎麼還貼身帶着,這麼甜……”
葉柔兒難得看見他這個樣子,像個小孩子似的挑嘴,眉眼都皺了起來,俊朗的面容顯出一種平常看不見的稚氣,是那樣的可愛。
葉柔兒真想有個照相機,把他此刻的樣子給照下來留念。
她覺得他此刻這樣子,比往常那飄飄欲仙的佳公子摸樣更加可親。
笑嘻嘻的又挑了一顆蜜餞扔進自己口中,葉柔兒解釋道:“原來我也不愛吃這麼甜的,但最近不是在吃藥嗎,湯藥實在是太苦了,一般的蜜餞根本壓不住湯藥的苦味。我又嬌氣,不想吃苦,這也是沒辦法,才改了口味的。”
慕容錦正皺着的一張俊臉緩緩恢復,有些抱歉的望着她,輕聲說道:“柔兒,謝謝你。爲了我,讓你吃苦了。救命之恩無以爲報,我向你保證,這一生,我必不負你!若有違誓言,必然天……”
還未等他說完,葉柔兒已經慌忙捂上了他的嘴,阻止他繼續說下去。
“你我之間還需如此嗎?慕容錦,我不需要你立下誓言,我相信你。”
他靜靜的望着她,她稚氣的臉上表情既堅定又溫柔,有一種淡然又莫名令人心安的魔力。
他怔怔的看着她,有些失神。
好半響,才動了動哽住的喉頭,無限感慨的說道:“柔兒,也許我上輩子真在佛前求了一千年吧……”
否則,又怎會如此幸運的遇見你?
事實證明,玉容的某些擔憂還是不無道理的。
這邊慕容府上的大小事宜確實一直被人嚴密的關注着,早上府門前整裝待發的隊伍自然也落在了有心人的眼中,葉柔兒上了馬車歸家不久,這事就傳到了李運的耳中。
李運此番再次回到巒城沒有再住在驛館,而是在縣令曹御的熱情邀約下,住到了曹御的府上。
其實住在曹府對他行事有諸多不便
,但他又擔心住在外面驛館安全會沒有保障——雖然關於慕容二公子的事對外一概宣稱是遭了刺客,但李運心知肚明這下手的人是誰。
不得不說,慕容錦這次出其不意的下了次狠手,很是讓李運吃驚。
其實李運與慕容錦並不算熟識。他調任京都的日子很短,又是後來才攀附與李家的,雖然他名義上是李妱華的堂兄,但到底是遠房親戚了,往年跟慕容家並沒有任何的交往。他對慕容錦的瞭解,一大半都是從別人口中的來的。
心善,仁義,溫和,這是京都人在描繪慕容錦的時候常用的三個詞。所以在李運的印象中,慕容錦就是個沒什麼性格,容易拿捏的軟柿子。
可這軟柿子忽然硬了起來,還不聲不響的讓一向狡猾的慕容銘吃了個大虧,這怎能不讓李運覺得意外?
可他也就是僅僅有點感覺意外罷了。
慕容家的二房是如何欺壓大房的,慕容錦母子這些年在二房手裡吃了多少虧,這些李運都是有所耳聞的。他總在想,若是換了他在慕容錦的位置,恐怕早就忍不住要對慕容銘下手了。
所以這次慕容錦出手對付慕容銘,他也覺得可以理解。
不過可以理解是一回事,不做防備又是另外一回事。
李運雖然自持欽差大人的身份,又自覺往日沒有什麼對不起慕容錦的,一再安慰自己慕容錦未必會對他下手,但到底心中還是有些怕了。
尤其是他剛返回巒城,住在驛館的當晚,驛館就莫名其妙的走了水。這不得不讓他警覺,於是立即搬到了曹御的府上。
曹御自然是求之不得的,能與欽差大臣親近,這是他求也求不來的好機會。不但好吃好喝的招待着李運,還十分知情知趣的送上了兩個美貌的丫鬟……
李運接到消息,說慕容家門口有動靜,陣仗很大,但出門的卻是個小丫頭的時候,兩個美貌的丫鬟剛伺候着他吃過了早飯。
“小丫頭?是誰?”李運皺眉一問。
他了解這邊慕容府上的情形,正經主子只有李妱華和慕容錦,旁人都是僕役,那這擺了好大陣仗出門去的丫頭又是誰?
“是個叫葉柔兒的丫頭,是本地一個普通的農家女。她娘原是在故世子夫人身邊當差的。這次回到巒城之後,她娘又重新進府當了一陣差。後來這個葉柔兒不知什麼原因被道覺法師收爲俗家弟子,變成了慕容錦的師妹。然後沒過多久,他們一家子就出府另立了門戶,還開了兩間鋪子,置了不少良田。屬下推測,這買房子置地的錢,都是府裡賞賜的。”
說着,密探遞上了一張紙,上面寫着倉促間調查來的葉柔兒的身世背景。
“另外,葉家還收了一對兄妹爲義子女,這對兄妹本姓韓,與當初趙家失勢有很大的關係。”
趙家失勢的事李運知道,當初在朝堂之上皇上還爲此貶斥了高御史,這背後似乎也有淮安王府的影子。不過到底是些小事,他也沒太在意,像這種明爭暗鬥朝堂上時有發生,不足爲奇。
李運接過那張紙看了看,有些不以爲意的哦了一聲,“這丫頭似乎很受chong?妙香居…
…這不是慕容錦的買賣嗎?這丫頭也經營着一間?一個小丫頭,哪懂什麼經營之道,想來這店鋪的背後肯定是慕容錦。妙香閣,這妙香閣又是怎麼回事?”
“妙香閣說是一家茶樓,但這茶樓很是怪異,裡面放了不少書,說是供人隨意參閱。這店鋪雖然纔開業短短時日,但在本地學子中卻是小有名氣,不少文人雅士無事時都喜歡到這店鋪中去坐坐,談經論史,又或者抒發政見,到是籠絡了不少人。”
“哦?”這一次李運被吊起了胃口。
慶國民風比較開化,律例也並未禁止平民談論國事,往年還曾有過皇帝陛下微服私訪,到文人雅士聚集之處招攬人才的美談,所以這慶國的文人多喜歡聚在一起指點江山。而且達官貴人也喜歡到這種文人聚集的地方去轉轉,有時候只是資助一下有天賦的清貧學子,有時候遇見有真知卓識的也會想辦法舉薦。
這樣的地方李運過去也是去過的,而且他知道,現在跟在他身邊的吳毅,早年就是與李長河相識於一處小酒肆。
所以聽到探子說這妙香閣已經成文文人學子聚集之地,李運的腦中立刻警覺了起來。
他想,這一定也是慕容錦的安排,用來從巒城本地招攬一些奇人異士。而這店鋪明面上的老闆葉柔兒,不過是慕容錦的一個障眼法罷了。
按理能得慕容錦如此的信任,擔任這個明面上的老闆,可見這個叫葉柔兒的丫頭應該也是有些本事的。
可是,這丫頭居然只有十三歲。
李運搖了搖頭,有些輕蔑的笑了笑。
一個十三歲的農家女,卻被慕容錦給推到了前頭,可見他手下可用之人實在是不多啊。難怪會急着從巒城這裡招攬人才。
李運又問了一些關於妙香閣的事情,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測。
“這個葉柔兒出了府去了哪裡?”
“她先是回了趟家,然後帶上她娘和妹妹去了松山寺。這幾天他們家正在松山寺爲她爹葉大力做法事。”
“松山寺……”李運指間輕輕敲擊着桌面,思忖了一會。
這慕容錦是大國師的弟子,與松山寺也算是有些淵源。葉柔兒此番出府去松山寺,難道真的只是爲她爹做法事這麼簡單?
李運腦洞大開,不由得想的有些遠了。
松山寺在巒城建立兩百餘年,香火鼎盛,廟中僧衆早已超過了百人,其信衆更是不計其數。而且松山寺雖是一座佛寺,但着實是財大氣粗,寺中財產到底有多少具體沒人知道,但從寺廟宏偉的建築和廟中佛像的不破金身也可窺一斑。而且松山寺佔據着整個東山,以及東山腳下的一大片肥沃土地,不說良田千頃也差不多了。
放眼整個巒城,若說起最大的地主,從前是趙家,趙家倒了之後就是李家,可若真細究起來,恐怕這松山寺纔是悶聲發大財的土財主,這巒城一半的佃農都在給松山寺種地。
李運想起松山寺這些隱藏在明面下的實力,頓覺形勢嚴重,眉心緊緊皺了起來。
他倒不是擔心一個松山寺爲慕容錦所用,松山寺雖然有些實力,但還不足以跟吳王抗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