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惡鬼究竟是想做什麼……
這些走鬼人根本與這裡的事情毫無干系,他們只是熱心腸,過來幫忙的啊……
你在這裡招祟,引禍,但爲什麼還要讓青衣童子過來殺人?
胡麻在這一刻,都無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只是看到了那隻坐在了磨盤上的青衣童子時,便只覺眼睛都紅了起來。
自轉生至今,都未有一刻如此時般生出了騰騰殺氣。
他人還在馬上,便已經唰的一刀拔出了自己的腰刀,牙關緊咬,壓低了身形,便向着那青衣童子殺去。
“唰!”
可是在胡麻衝了上來之際,那青衣童子,也忽地狠狠向他看了過來。
它似乎可以察覺到胡麻此時滿心的怒火與殺意,更不答話,反而興奮的笑了起來,猛然之間,便從磨盤上跳了起來,手裡捧着的那顆腦袋,重重的砸向了馬上的胡麻,身形緊隨。
“這……”
胡麻看到了空中被砸過來的腦袋,黯淡的眼睛睜着,臉上還有着些不甘之意。
心臟一時微顫,不忍他的頭顱這般被人拋來拋去,胡麻雙腿使勁,直接從馬上跳了下來,雙手捧住了這位走鬼人的腦袋。
藉着守歲人出色的身體素質,在空中身體擰轉,翻身落地,輕輕的將他的腦袋,放在了旁邊一塊乾淨一些的,村裡百姓放供品的石臺上。
同一時間,左腳猛得向後踢出,用腳使出了猴子硬摘桃的把式。
那青衣童子擲出了頭顱之後,自己便趁勢跟了過來,想要趁着胡麻手忙腳亂將他殺死,眼看着便要抓住後背面對着自己的胡麻,卻冷不丁這一腳蹬來,恰好踹到了自己的小腹上。
守歲人煉了四肢,這一腳力量極爲可怖,普通人腸子都能給一腳踹斷。
可這青衣童子,被胡麻這冷不防的一腳踹出了兩三丈遠,身子在地上滾了幾圈,竟是忽又翻身跳起,沾了土灰的臉上已經是露出了極爲暴戾陰狠的表情。
口中嗚嗚怪叫着,雙腿在地上一彈,便已如人形的野貓一般,再度向了胡麻衝過來。
看起來,竟似沒被這一腳踢傷。
凶氣撲面,讓人眉眼狂跳。
青衣童子便等於是紅燈娘娘會裡的紅香弟子,甚至還是紅香弟子最出色的一批。
他們都屬於負靈人。
而在門道里面,能與守歲人近身搏殺的不多,負靈人便是其中之一。
原因便在於他們常年受陰氣洗身,有種詭異的靈活與麻木,且不懼傷,不知痛,神智癲狂,力大無窮,更甚者,他們可以借來青衣惡鬼的法力。
也就是說,相比起守歲人一點一滴苦修來的道行,他們卻是可以直接任由惡鬼邪祟往身體裡灌入法力,幾乎沒有極限……
這種法力,自然不如自身道行一般擁有諸般妙用,可以滋養身體,壯大體魄。
但用來搏命廝殺,短時間內也夠了。
如今這青衣童子暴怒而來,一身鬼氣蒸騰,迅疾無比的撲到了胡麻的臉上,隱約間倒彷彿一張巨大的鬼臉衝了過來,那鬼臉蘊含的陰冷煞氣,已經是普通人難以想象的恐怖。
胡麻已經放下了那位走鬼人的頭顱,轉過身來,迎着青衣童子,幾乎要窒息。
可如今的他也冷着臉,對這青衣童子起了殺心,迎着他大張嘴巴,露出來的森厲尖牙,卻是不躲不閃。
待到他衝至跟着,這強大的陰氣幾乎要將自己一下子撲倒,才忽地橫起左臂,攔在身前,恰好被這青衣童子一口咬住,尖利牙齒深深嵌進了血肉之中。
而胡麻卻忽地使出了搬攔錘的招數,身體猛得向後拉,反而拖住了這青衣童子,一退丈餘,等於是扯着向前撲過來的他向後疾行,硬是用了這一後退的勁,化解了他的撲勢。
而等到他氣力用盡,便又忽地一聲,揮刀剁向他的腦袋。
青衣童子雖然瘋瘋癲癲,但反應也快,脖子一扭,躲過了這一刀。
但胡麻得勢不饒人,索性順勢棄了刀,雙足向前一趟,左拳使出了開山的把式,指節突起,捶他耳門。
“喀……”
這一拳結結實實砸在了青衣童子的腦袋上,直將他腦袋砸的嘭然作響,脖子一下子拉開,嘴裡還咬着胡麻的一塊肉,便被砸飛了出去。
落地之時,只見腦袋軟塌塌的耷拉在肩膀上。
卻是直接被胡麻這一拳砸斷了頸骨,脖子已經撐不住腦袋,只能如橡皮泥一般勉強連着。
但就算到了這程度,青衣童子居然仍然未死。
甚至,彷彿感覺不到痛,腦袋已經垂到了肩膀上,還在用力的將臉朝向了胡麻,眼珠子亂轉,向了胡麻發笑。
與此同時,他也雙足站着,捏起法訣,右腳提起,狠狠跺地。
這明顯是想借法力。青衣童子本身就已經這麼厲害,若是再讓它借來了青衣惡鬼的法力,又會怎樣?
胡麻知道厲害,無暇細思,在對方捏起法訣,擡起右腳之時,也猛得向了對方,雙手提起,按在胸肋處,一口氣深深吸進來,體內三髒齊鳴,猛然之間,彷彿口吐一道雷鳴。
“喝!”
這一聲五雷金蟾吼,直震得周圍房子上的糊窗紙都簌簌作響。
那青衣童子擡起了右腳,連跺兩下,眼看着便要跺下第三下,請來法力,屆時他法力大漲,胡麻都不一定是對手。
但他冷不丁被這吼聲一震,第三下沒落地,身體便已踉踉蹌蹌後退了幾步,站立不穩。
而胡麻卻已經趁機快速搶上,身體一斜,將地上的鋸齒刀撈了起來。
那青衣童子的腦袋垂在肩上,眼見胡麻過來,露出了兇狠的表情,脖子一使勁,便要把嘴甩過來,向了胡麻下口,但胡麻卻是身子一斜,躲過他這一咬。
然後伸手抓住了他腦袋上面的小辮,用力一扯,露出了他的脖子,另一隻手揮刀剁下,還順勢的來回切割了兩下。
“噗……”
這顆腦袋直接被他扯了下來,鮮血噴了一地。
饒是這樣,那青衣童子居然還在拼命的揮舞着手臂,兀自不肯死去。
但胡麻卻更不理會,提着他的腦袋,一腳便踢進了旁邊的宅院裡的糞坑裡,然後伸腳將這青衣童子絆倒,一腳踏在了他的胸膛上不讓他翻身,一身滾滾殺氣,兀自未曾消散。
“惡鬼,惡鬼!”
殺了這個青衣童子,他根本不解氣,也知道作祟的不是這童子,是那青衣惡鬼。
或者說,是孟家來的那個人。
只是,他們究竟想做什麼,若是懷疑自己那個莊子,怎麼不向莊子出手?
怎麼不向自己出手,反而向這些走鬼人出手?
“呼……”
可根本不等他想明白,天地間起了一陣狂風,陽光都一下子黯淡下來,猶如八月天裡,忽然陰雲密佈,狂風驟起,白天變成了黑色。
胡麻只覺耳邊都響起了不知多少鬼哭狼嚎之聲,渾身上下的汗毛,都一根一根的炸起,神魂顫慄。
“老天爺呀……”
村子另一端,忽然響起了驚慌失措的叫喊,由此如同拉開了噩夢的序幕。
在那隻惡鬼朝了這裡吹過一口氣後,這周圍的幾個村子,便已經好幾天未得安寧,不是這裡不對,就是那裡鬧鬼。
但這些走鬼人過來,封了墳包,對症下藥,已經將這裡的邪祟處理的差不多了,可偏也就在這一刻開始,陰風蕩蕩,許久的努力,忽然之間消於無形。
正在周圍這各個村子裡幫着處理鬧祟之事的走鬼人,都冷不丁吃了一驚,有正勸得無主冤魂離開的走鬼人,冷不丁眼前一迷,看到了那本無害人之念的冤魂,忽然變成了厲鬼。
有剛剛纔被領回了家的失魂女子,忽然直勾勾的站了起來,看着周圍人嘿嘿的笑。
有人家圈裡的羊,褐色橫瞳,變成了豎瞳,一點一點,人立了起來。
有人家裡種了好多年的老槐樹,上面忽然發出了咯咯咯的笑聲,不知何時,上面爬滿了一個個咧嘴笑的青臉娃娃。
更有走鬼人佈置着陣法,卻忽聽得一聲怪叫。
擡頭看去,便見到屋頂上,不知何時出現了兩個臉色慘白,穿着綠褲子的人。
正瞪着一雙怪眼,盯上了他們。
“麻子哥,不好了,各處的邪祟,忽然之間,又鬧起來了,比剛纔還兇……”
胡麻察覺到了不妙,便大步的衝出這個村子,但還沒到外面,迎面周大同等人已經趕着驢車,快速的跑了過來。
一個個的身上都沾了血,李娃子則是躺在了驢車上,生死不知,周大同他們的聲音都帶了哭腔:“而且,上次進了莊子的惡鬼童子也來啦,見人就殺……”
“我……”
胡麻本要向外狂奔的步子,忽地收住,臉上肌肉根根蠕動。
他忽然之間,彷彿下定了決心,一語不發,猛然衝到了驢車邊,先看了一眼李娃子,見他好像被什麼東西咬了一口,正處於昏迷之中,性命卻該無礙,便不多說了。
此時四方作亂,到處都是青衣童子在鬧,邪祟害人。
要過去幫忙?
胡麻忽地否決了這個想法,收回了目光不再去看,而是抓起了驢車上面的一個包袱,跳到了身後跟着自己的馬上,直奔老陰山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