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逆天改命(四更)

楊弓,居然是這小子?

胡麻在縱馬奔向了自家的莊子時,都覺得事情有些有趣又好玩,甚至隱約想起了山君的話:五煞絕地生龍種,風水寶地養泥鰍……

楊弓可謂真的是一條泥鰍了,出身貧寒,又做了燒香人,人生只有一個信念,那便是拿命搏富貴!

但就是這麼樣一個人,居然在這半個明州都受到了五煞神的影響時,隱隱約約,衝在了命運最關鍵的地方?

這件事對胡麻來說,倒只覺得好玩,因爲他明白山君的話,既是五煞神來造了這亂勢,那必然會出現這樣一個人,不出來楊弓,也會出來其他的什麼人。

甚至就算沒有,那推一個出來也無所謂。

只是偏偏這人是楊弓,倒讓事情有趣了起來,而且,也恰恰因爲是楊弓,原本並不打算直接干預這件事的胡麻,倒不介意,在這亂局之中,最關鍵的時候,做一點什麼。

他跳上了馬背,第一次用力扯了一下繮繩,然後如風一般奔馳在了夜路之上,便是那匹馬,如今也似乎嗅到了某些危險的氣息,頓時振奮了起來,撒開了蹄子,在夜路上跑的飛快。

“嗖嗖嗖……”

森冷夜風,挾着西南方向飄過來的濃重血氣,自耳畔呼嘯而過。

胡麻騎了這匹玩命跑的快馬,極短的時間內,便已回到了莊子裡,直驅而入,飛快跳下馬背,衝進了自己的內院之中,取了一件黑布包袱着的事物出來。

莊子裡的夥計冷不丁見他回來,又已經聽見了那彷彿近在咫尺,讓人心慌的喊打喊殺聲也忙各提了傢伙,湊了過來。

“不用害怕,只要留在莊子,便不會有事。”

胡麻大聲提醒了他們一句,拿了黑色包袱,背在身上,便跳回馬背,準備離開。

但也就在他要奔出莊子之前,倒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事情,轉頭看向了那羣一臉緊張看着自己的夥計,目光落在了衆人前頭的周大同身上,忽然笑道:“大同,現在倒是有個難得的機會。”

“現在你帶了人出去衝殺一陣子,或許會有點好處,你去不去?”

“……”

周大同倒是怔了一下子,聽着外面喊聲震天,已經練活了兩條腿的他躍躍欲試,但還是道:“你讓我去,那我肯定去,現在……”

“不。”

胡麻道:“全看你自己,這事與我沒關係,去了自是有危險,但好處卻也不一定拿得到……”

周大同頓時沒了興趣,道:“那傻子纔去,我還不如在莊子裡保護鄉鄰呢……”

看了一眼那些因爲害怕,提前跑到莊子裡來躲着的鄉鄰,尤其是裡面畏畏縮縮,似乎是出了名的俏寡婦,胡麻頓時笑了起來,道:“那你只管守好莊子就是了。”

說着大笑一聲,提起繮繩,直奔出了莊子來。

心裡倒是想着,回頭得跟二爺說一聲,他們周家的祖宗不太給力啊,後輩怎麼連個皇帝命都沒有呢?

而在心裡想着這些時,已經催着跨下的駿馬,直向了那片血氣充盈,煞氣縱橫的廝殺場裡衝了過來,鼻間聞得血腥氣,這匹馬頓時更來了興致,蹄子越刨越快,簡直像是飛了起來。

而如今的楊弓,正在人羣裡與人廝殺,他是負靈人,且平時都是帶了兄弟們做事,習慣了衝在最前頭,如今也是如此,手裡拎着一枝生鏽的朴刀來回的衝殺。

早先他身上帶了刀,但砍殺了這幾日,早就捲了刃,不知扔到哪裡了。

如今這是從某個盜匪手裡奪來的,但也因着殺人太多,裹了一層厚厚的血污,使用起來,已經非常不那麼爽利了。

但這不重要,如今他心裡只覺得隱隱有些沉重,右眼皮子一直跳得厲害,這是他帶了人,過來對上的最大一批盜匪,也是最兇險的一次衝殺。

但身爲負靈人,他這一身本事自是不弱,可如今也不知怎的,在這混亂的廝殺堆裡,時不時有滾滾陰冷的氣息衝到面門,自己一身的氣力,竟是愈來愈有些使不出來了。

最關鍵的是,這該是除匪的最後一場了,居然時不時便有些危險朝了自己身上過來。

或是幾個忽然變得不要命了一樣,紅着眼睛向自己衝了過來的匪徒,或是冷不丁一下別人胡亂向了自己腦袋上剁了過來的兵器。

就連自己跨下的馬,居然也被死人絆住,差點將自己摔倒在了地上。

但他憑着一腔悍勇,以及幾個對他死心踏地,一起跟在了他身邊衝殺的兄弟,卻硬是挺了過來,眼看着便要殺得這羣匪患潰不成軍,即將散亂奔逃了。

但卻也就在這時,一枝誰也不知道從哪裡射出來的箭矢,似乎是被某種冥冥之中的力量影響,不偏不倚,恰在人羣裡射了出來,穿過了無數正在廝殺的人羣,筆直的射向了楊弓的腦袋。

在飛到了楊弓身前時,這枝箭矢,又恰好正處於力量最兇猛的時候,定然可以射過眼眶,直摜入腦。

而恰恰也在這時,楊弓剛剛纔翻身砍翻了一個匪首,正直起了身子,恰恰他身邊的兄弟,也正各有對手,距離他稍遠了一些,無人留意到這枝箭。

一切巧合的就像是命運!

在楊弓翻身坐回了馬背,準備在揮刀向前殺去時,這枝箭已經到了。 楊弓看到了這枝箭,但卻忽地腦袋微微遲鈍,整個人心裡竟是一片空白,彷彿已經看到了這枝箭射穿自己腦袋的場景。

而他,甚至無力對抗,彷彿面對的是命運。

螻蟻面對一座大山,向了自己的身上壓過來時,大概螞蟻也會有這麼一瞬間的空白,連絕望與害怕都說不上,因爲那沉重到讓人生不出其他的情緒,只有深沉的無力感。

但也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忽然就在人羣外面響了起來。

胡麻騎了快馬過來,徑直衝殺了這片廝殺場,迎着那明晃晃的刀槍糞叉,這匹馬卻似更興奮了,居然連停都不停,直接便跳進了人羣之中。

若不是胡麻努力扯着繮繩,拉着它往楊弓所在的方向衝去,它大概有可能自己往槍尖上撞。

也正因爲有它這麼瘋狂的衝勁,胡麻衝進了戰場,也快速的靠近了楊弓,並且在那一枝命運中的箭矢,即將摜穿楊弓的眼眶之際,忽地長身而起,一把抓了過來。

“嗤!”

這箭矢距離楊弓的眼睛,只剩了一指之距,然後忽地停了下來。

再下一刻,胡麻與楊弓借了馬勢,交錯而過,手裡抓着那枝箭,向楊弓笑道:“怎麼?嚇傻了?箭來了都不知道躲?”

“你……”

楊弓直到聽見了胡麻的笑聲,才忽地一個激棱,反應了過來,直到此時,才感覺到了害怕,但緊接着,便已經被胡麻出現的驚喜衝散,叫道:“是你小子,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這旁邊就是我的莊子,是伱跑到了我這裡來纔對。”

“接着!”

胡麻向了他笑着,然後呼的擡手一揚,將黑布包裹着的事物向了楊弓扔來,黑布在空中,便已展開,脫離,楊弓一把抓住,赫然發現是一把刀。

他扔掉手裡早已鈍鏽的朴刀,一把抽了出來,只覺寒氣逼人,刀鋒雪亮,竟是一把罕見的寶刀。

一時又驚又喜,心裡涌動起了難以形容的情緒,這胡麻兄弟,怎麼來的這麼巧,恰恰的幫自己抓住了那枝要命的箭矢,又恰恰的知道,自己正需要一把趁手的兵器?

“拿着用吧。”

但周圍人影晃晃,亂作一團,胡麻也不多向他解釋,只是笑着向他點了點頭,道:“做的不錯,就該這般不認命纔好。”

說着話時,跨下的駿馬已經飛起蹄子,跺倒了兩個人,然後帶了他,衝進了戰陣之中。

楊弓心裡不知道有多少話想說,卻不曾想胡麻來的突然,走的也快,卻一下子堵在了喉嚨,良久,才罵道:“我這傻實在的兄弟啊,你把這好傢伙什給了我,那你可用什麼?”

但如今也無暇細想,只是精神大振,向了那煞氣滾蕩的匪徒,當頭砍了過去,彷彿覺得身上充滿了氣力,這小小廝殺場,全不放在眼裡。

他倒是不用擔心,因爲胡麻衝進戰場,抓住了那枝要命的箭,又送了他那把趁手的兵器,便已離開了廝殺場。

雖然跨下這匹馬不情不願,但胡麻還是將它扯了出來,當然,自己出了廝殺場後,便從它背上躍下,至於它會不會重新再衝回去,那就不關自己的事了。

他只是快步走向了夜色之中,而走出了沒多遠便看到了小紅棠在前面領路,帶着他回到了七姑奶奶和張阿姑的身邊,笑着向旁邊的小紅棠說道:“傢伙什都帶齊了吧?”

“小紅棠,咱要準備起壇收惡鬼了!”

“……”

小紅棠用力的點着頭,拿過了自己胳膊上挎着的小藍子給胡麻看,裡面皆是香火蠟燭等物。

旁邊,張阿姑終於忍不住,問了出來:“你是守歲,怎麼還要起壇?”

類似的問題還有很多,你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這位七姑奶奶又是什麼來頭,對付那五煞惡鬼的先生是誰,你說要起壇收惡鬼,難道指的是……

但胡麻也沒有給她問出這些問題的時間,只是轉頭看向了她,笑道:“我是會起壇的呀阿姑。”

“當初是你教我的,難道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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