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冷不丁聽到了這個回覆,胡麻只覺又驚又喜。
喜的是沒枉了這一晚上的呼叫,終於在最後得到了人的迴應,只要這個地方,也有轉生者,那很多事情辦起來就方便多了。
到了陌生的地方,人生地不熟,什麼都不懂,有個瞭解情況的人在這裡,便心間大定,哪怕得不到什麼大的助力,能夠換來幾個有用的情報也是好的。
驚得卻是,這個傢伙的回覆怎麼有點跟人不一樣,聽這動靜,倒彷彿很不願意被人找到似的?
“你……是躲到這裡來的?”
胡麻都停頓了一下,笑着道:“聽動靜,老兄好像不太樂意被人找到?”
“倒沒有躲,我就是生在了這裡,也一直在這裡長大。”
那代號猴兒酒的轉生者慢慢的回答着,聲音有種與衆不同的慵懶:“但我不喜歡被其他的轉生者呼叫……”
“唉,每每當我都確定了這是一個真實的世界,快把上輩子的事都忘乾淨了,準備在這裡好好生活的時候,你們就過來了,打擾了我的清靜,也把我剛剛忘的事又提醒出來了……”
他說着,聲音都聽出了幾分苦惱:“我已經抑鬱了……”
“我現在已經搞不明白,究竟咱們那個世界是真的,還是這個世界是真的了……”
“……”
“還有這樣的?”
胡麻聽着,都感覺有些離奇了。
自己遇着的轉生者也算不了,其他那幾個,似乎很能適應自己的身份啊,情緒都穩定得狠,如今怎麼還有個混亂的?
黑太歲吃多了?分不清世界的真假?
“覺得我很無聊是不?覺得我不應該把精力放在這種事情上?”
胡麻都出於禮貌,沒有直接說出來,沒成想這猴兒酒,竟是主動敘敘叨叨的說道:“我也不想想這些啊,但這些問題實實在在的就在眼前不是麼?”
“我也分析過原因,之所以別人不想這麼多,可能他們都比較膚淺吧,而我不一樣,我是名校畢業的高材生,我還考了博呢……”
“所以我從小就培養出了一種講邏輯,看本質的生活習慣。”
“比如我剛來到這個世界,以爲這裡是假的。”
“但是我爲了找出它虛假的證據,研究了很多,觀測了很多,又越來越發現,這個世界是真的,哪怕他有那麼多有違科學常理的現象與力量,但它也是真實的世界。”
“它的一切,都可以自成邏輯,只是在底層規則上,出現了某種神秘的扭曲……”
“那既然這個世界是真的,我們記憶裡的那個世界,會不會反而是假的?會不會前世的一切,都只是一場夢?”
“……這些,我跟其他轉生者講過,都是實實在在的問題呀!”
“但他們都不理解我,甚至覺得我是瘋子,大概是因爲他們學歷比較低,人也不怎麼聰明的原因……”
“……”
說到這裡,怔了怔,道:“對了,你是什麼學歷?”
“啊?”
胡麻冷不丁被問,都有點慌了,忙道:“這不重要啊!”
“老兄,我剛剛纔來到了豁子嶺,有些事情想要處理,所以你看你方不方便……”
“……”
“別說!”
不等胡麻說完,這猴兒酒忽然打斷了他,道:“你說了,我就忍不住想幫你,因爲與轉生者的交流,也能讓我感覺到真實感。”
“可是與轉生者合作了,我又總是會忍不住對這個世界的產生懷疑,而一想到這個世界有可能是虛假的,我就忍不住想要研究一些東西……”
“可我研究的東西在這個世界,好像都屬於禁忌……”
“比如陰月陰日陰時生的女子,用來養飛蛾蠱最妙,只是需要先用精密的外科手術手法,將養成了一半的飛蛾蠱移入對方子宮,又用水銀封其七竅,棺釘釘其命門,再用血太歲養身……”
“……若是在虛假的世界裡,這只是正常研究呀,但如果這是真實世界,我這麼做是不是有點過分?”
“……”
“?”
胡麻一下子都被他搞得有些混亂了,這特麼不是很過分。
這簡直是殘忍了吧?
“所以我一直在被這樣的問題困擾。”
猴兒酒彷彿也知道胡麻怎麼想,自言自語一般的說着:“這個世界像是真的,周圍生活着的都是我的親人,族人,我不能在他們身上驗證這些想法。”
“哪怕是抓過來的俘虜,也都是活生生的人,我不能在這些人身上去實驗那些反人類的東西,用來培養蠱蟲……”
“但是與轉生者接觸之後,我又忍不住覺得這世界是假的……”
“如果只是一個假的世界,那隻要能證實我的想法,做什麼事情都是無所謂的吧……”
“……” “嘶……”
胡麻一下子心裡都生出了些退縮之意,要不還是不找這位轉生者幫忙了吧?
轉生者自己如今也遇着了不少了,有苟着的,有激進的,有狠的……
但如今,自己怎麼好像碰着了個不太正常的?
“算了,你說吧!”
但也就在這時,這猴兒酒又忽然道:“本來我不想搭理伱的,但既然咱們已經聊上了,你不說,我也心裡癢了。”
胡麻都驚着了:“這是什麼心態?”
“你是不是覺得我心態很複雜,很不可理喻?”
同樣也在胡麻想着時,猴兒酒道:“其實我這心態很正常,就像前女友的動態一樣,你明知道打開了會後悔,也不會主動去找,可一旦不小心刷到了,就還是會忍不住點進去……”
“嘶……”
聽着他這敘敘叨叨的模樣,胡麻都有點暗暗的害怕了。
但細細想了一下,卻還是抱着試探一下的態度,慢慢的想着,道:“我倒還沒有想到什麼具體的目標,只是想問一下,這裡的巫人,你瞭解不?”
這猴子酒不太正常,先不說具體的,能問點情報就問點情報吧……
“我七歲想起了前世的事,到如今已經二十九了……”
猴兒酒聽了,慢吞吞的回答着:“這麼多年,我一直生活在這裡,一睜開眼就看到他們,你說我了不瞭解?”
聽着他的話,胡麻倒是心裡微動,有門啊……
看樣子這猴兒酒在這個世界本就是巫人,而且身份不低,倒正好問情報。
原本,他也不打算一次就問太多,但面對着這麼奇怪的一個人,卻也微微沉默了一下,然後緩聲道:“那麼……”
“在豁子嶺,有一處專用來割太歲的血食礦,原本是青衣幫的產業,如今卻屬於紅燈會所有了,早先與這裡的巫人也相安無事,稱兄道弟,但如今,卻莫名被人給圍了起來……”
“既不說爲什麼,也不說想做什麼,倒是已經害了好幾條人命了。”
“這件事情,老兄你可聽說了?”
“……”
那猴兒酒聞言,也沉默了一下,才輕嘆道:“知道,圍了那個血食礦的是巫人裡的一位大巫賢。”
“他用的是巫盟門道里的十二門排子陣,厲害着呢,一旦封上了,外人想解這個蠱,便需要連闖十二關,任何一關闖不過,試圖解蠱的人都要跟着死。”
“所以這麼一封那血食礦便成了絕地,能進不能出,最是兇險。”
“……”
“大巫賢?”
胡麻心裡不由得一動,沒想到會問出了這麼重要的東西,忙又道:“那麼,他爲什麼要封了這血食礦,原因你可知曉?”
“那定是礦裡有些他想要的東西。”
猴兒酒慢慢的道:“巫人養蠱之術,傳自先祖,早在太歲血肉出現之前,便已經口口相傳了很多年。”
“但太歲老爺降世,影響了所有的門道與傳承,巫人也不例外,早就有人發現……比如我,一些需要用特定人血才能養成的蠱蟲,換作了太歲血肉,也會有一樣,甚至更好的效果。”
“血食礦裡便不定時會有一些巫人需要的事物,只是巫人窮苦,買不起好的血食,人力也單薄,不懂得點爐子,也僱不來守歲,佔不下血食礦來。”
“但幸好巫人需要的煉蠱之物,與普通人需要的大多不同,你之毒藥,我之異寶,撿點邊角料也就夠了,所以也就井水不犯河水。”
“但若是血食礦裡出現了巫人想要的東西,那不惜代價,也要拿到手裡的。”
“……”
“果然如此……”
胡麻低低的呼了口氣,慢慢問出了最重要的一個問題:“既是如此,你可知道這封了血食礦的巫人弱點?”
“……不必擔心,老兄,我也可以用相等的情報來換取。”
“或許,當我欠你一個人情,事後在別的地方幫你一個大忙,也沒問題。”
“……”
這句話問了出來,這猴兒酒居然一下子沉默了下來。
過了良久,才嘆了一聲道:“他的弱點,我倒是知道,但是告訴你的話,這事不太對頭啊……”
胡麻怔了怔,道:“爲什麼?”
“因爲封了這血食礦的就是我啊……”
猴兒酒嘆了一聲,道:“雖然咱們都是轉生者,但我把自己的弱點告訴你,再讓你來對付我,是不是也不太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