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前面礦脈之中,已經被我封上了。”
這突如其來的一羣人進來,卻是將礦上的一衆割肉工匠,以及不知情的老算盤等人,都嚇了一跳,面面相覷,都悄摸摸的靠後,大氣也不敢喘一口。
而那位斷了一臂的莊二昌礦首,卻是極其的興奮,渾然不將將將斷掉的一條手臂放在心上。
斜眼看了烏公族長一眼,便先帶着他的兩個徒弟,恭恭敬敬的向了那馬上的老者磕了個頭,再起身向其他幾人作揖,然後笑着解釋道:“倒是有勞師傅您老人家專程辛苦這麼一趟了。”
“我早就瞧出了這幾個巫人不對勁,紅燈會的人又信不過,當然還是向師門求救最爲可靠,不過請師傅您老人家來這一趟,也不全是因爲這些巫人作亂。”
“說巧也巧,就在我發現了那處礦脈裡面藏的東西不一般,有可能是傳說中的屍陀之時,這紅燈會的管事便上門了,我與他搭過了手,卻不是他的對手,心裡卻也擔憂着。”
“他若強行要探這礦脈,我也擔心會被他看出什麼貓膩,便假借那礦脈之中有異,唬住了他,不敢打開。”
“恰趕上這巫人上門,雖然知道他心懷不軌,但也恰是個機會,讓他與那管事彼此提防,兩個人鬥去,我便可以等到師傅您老人家過來。”
“……”
“哦?”
那馬上的老者,瞧着五六十歲年紀,身高骨大,應是習武之人出身,但身上穿着,卻極是華貴,臉上也已養出了些許肥肉,卻又有幾分貴人老爺的模樣了。
他聽着莊二昌的稟告,點了下頭,翻身下馬,先整理了一下因爲趕路而有些皺的錦袍,這才背起了兩隻手,左右一掃,甚有氣度。
“呵呵,你做的倒是不錯,一得了你的信,我們便也不敢耽擱緊着來了。”
一邊說着,一邊掃過了那邊的烏公族長,卻是冷笑了一聲,並不放在眼裡,而是先向了莊二昌礦首問道:“我這絕活都教給了你,搭手居然還能輸了?倒是少見啊……”
“那紅燈會的管事,人在何處?又是誰的師承?”
“……”
烏公族長便在旁邊,連帶着烏雅,以及名叫能能的巫人少年,但他卻似乎並不放在眼裡,只是一開口,就先問胡麻。
“據說師傅是什麼老陰山的週二爺……”
莊二昌聽了,忙道:“一身本事不小,但是年齡卻不甚大,說起來還是個嘴上沒毛的小孩子。”
說着,微一猶豫,又笑道:“也正因爲是小孩子,處事天真,剛剛這巫人搗鬼,裡應外合,放了金蠶蠱進來搗亂,是爲擾亂氣息,方便養蠱,但那金蠶厲害,就連我想活,也只能逃命。”
“但這小孩子,居然靠了一身道行去強壓金蠶邪蠱,這哪是好相與的?”
“金蠶時時作祟,他卻每吼一聲,都要全靠道行,好容易熬到了金蠶蠱破,自己也不知剩了幾口氣了,從剛剛開始,便沒有露面,都不知還剩了幾口氣。”
“……”
“老陰山週二爺?”
這錦袍老者聞言,也皺了一下眉頭,苦苦想了一下,道:“我也沒聽說過,許是某位隱世的高人吧,不過這也不重要了,人在哪裡,既是守歲一脈,我去見見晚輩。”
莊二昌笑了一聲,便指了胡麻所在的木屋,在前面帶路。
“……”
一聽他的話,先不說別的,周大同等人卻都是心裡一驚,慌忙的圍了上來。
他們還不知道究竟怎麼回事,更不知道屋裡的胡麻是不是真出了事,爲何這麼久了還沒出來。
但光是看着這場面,便知道這位莊礦首定是不懷好意,聽着他這稱呼,竟是將他守歲人師父都請過來了。
說什麼要去見見晚輩,那只是說着好聽,分明便是他要過去看上一眼,先將對方制住,甚至直接殺了,以免影響他們要做的事情。
只是,巫人煉蠱,是爲了那礦脈裡的東西來的。
而這位名義上已經歸了紅燈會管的莊二昌礦首,更是過分卻是直接將這礦賣了,只苦在不知那錦袍老者,這一身本事有多大,自己這些人,可如何都行能抵擋?
“滾開!”
而那錦袍老者身後,一併跟着下了馬的人,都是一臉兇悍,眼見得這幾位少年居然敢攔路,便是驟然一聲大喝。
其中有一個脾氣不好的,更是一攤手,便解下了一條鎖子鞭來。
他們亦是守歲,再加上這不動自威的錦袍老者,氣勢直震得周大同等人暗暗叫苦,雙腿都顫顫的。
目光不停的瞥向木屋,盼着胡麻出來,但裡面卻始終沒有動靜,他們卻更擔心。“他們這一支守歲人,倒是不錯的,雖然行事霸道些,但卻挺仗義,身上也是學了本事的,可惜入了紅燈會。”
莊二昌礦首,看到了周大同等人的模樣,卻也嘆了一聲,似乎也暗自羨慕,那位老陰山裡的週二爺,會調教徒弟,那位姓胡的管事,一身本事也就罷了,這幾個師弟,同樣也各有絕活。
這還罷了,關鍵是到了事上,居然不怕,還講義氣。
有本事,有絕活,還有這心性,不連他也動了是不是要自己收過來的想法,說話之時,倒是隱約帶了幾分維護之意。
“拜那紅燈娘娘這等子鄉野遊神,哪裡有入了我一錢教正大光明?”
那位被莊二昌稱爲師傅的老者卻是笑了笑,也能聽出來徒弟話裡的意思,眯着眼睛向了周大同等人身上一掃,倒是尤其的在趙柱身上看了一眼,道:
“別這麼沒規沒矩的,老夫便是柳縣的鐵橋孫三,回頭去了老陰山問問你們家師傅週二爺,沒準他知道我。”
“都是守歲一脈,多少會留個情面,老夫不會爲難你們那位師兄,更不會爲難你們幾個小的,但你們先將他喚出來拜見我,若是懂事的,我非但不傷人,還給你們指個好去處。”
“……”
一邊說着,一邊神色微傲,又向了旁邊的莊二昌道:“別的都不重要,伱遞來的信,我也已經稟告了教主,他老人家聽了,也不勝歡喜。”
“那東西若真的是屍陀,你便爲教裡立了一功,若肯入教便直升護法。”
“若不肯入教,也可以請來香火,於亂世之中,護你周全,待到將來成了大事,予你一方封地,也不在話下。”
“……”
莊二昌聞言,便也努力在臉上擠出了微笑,心裡只是想着:“師父自從入了一錢教,便開始滿嘴神神怪怪,不吃牛肉,拜什麼大賢良師,還要鍊鐵造甲,一心造反。”
“擱平時自是要躲着他,只不過,如今如礦上的東西自己是守不住的,怎麼也得選這授業的老師傅。”
“想來這一錢教雖然邪門,但攻城掠地,驅逐官府,收稅納糧,倒也聲勢不小。”
“如今趁了這個機會,我若是可以獻上屍陀,再拉着這麼幾位守歲人一起入教,那這功勞,也足以讓我省過了前頭的苦熬了……”
“……”
而聽着他們的話,周大同等人,也皆面面相覷,他們沒經過這種事,渾然不知怎麼處理,下意識想看老算盤,卻發現那老東西眼珠子骨碌碌轉,卻不知道在想什麼。
但周大同幾個反應不過來,這位孫老先生卻不耐煩了,向旁邊那位手裡拎着九節鞭的男子一點頭,道:“你進去看看,對方傷勢重不重,重的話給顆血食丸吃,不重的話就讓他重一點。”
“總歸讓他明白些事,呆會別礙了我們的要事……”
“……儘量不傷人。”
“……”
旁邊的周大同等人,見狀皆是心驚,慌忙拿起了傢伙,嚴陣以待,但這手持九節鞭的人,卻已經笑着跳落了馬,準備動手了。
孫老先生囑咐完了,便不再看向他們,而是向莊二昌道:“你且帶路,看看那礦脈裡的東西才最重要。”
“若真是屍陀,便恰可說明,天命正在我一錢教!”
莊二昌忙擡頭,看向了前方那紅布裹了起來的礦脈,笑道:“便在前方,我也從未見過此物,只是瞧着像是記載中的模樣,知道這不是自己守得住,便趕緊向師父您遞了信了。”
“但究竟是與不是,我眼力差些,還是得請師父瞧過才能定奪。”
“……”
那錦衣老者笑道:“別說是你,我也沒見過啊,但不用擔心,我請來了教內法王同行,究竟是否,他定是能辨認得出。”
說着,他身邊一個披着粗布的斗篷,看起來並不起眼,倒如鄉間婦人一般的女子,輕輕掀起斗篷,向莊二昌點了點頭,幾人說着,便要向了那被封的礦脈方向走去。
“毀我聖物傷我族人,殺我蠱蟲,你們這羣夏人,行事便是如此霸道麼?”
可也就在他們剛剛準備擡步之時,身邊卻是響起了一個滿蘊了憤怒的聲音,卻是剛剛纔煉成了蠱蟲的烏公族長。
忽地聽到了這位烏公族長髮話,莊二昌以及那位跟了他師父過來的人,臉上倒是不自禁的都露出了笑容,殊無先前尊重,眼底只有輕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