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還是得靠紅棠姐啊……
其實一直以來,胡麻對門道里的事情瞭解越深,便也越能發現小紅棠與其他小使鬼的不同之處。
一是懂事,小紅棠似乎總是顯得比其他小使鬼更聰明一些,在自己所見過的所有使鬼裡面,論起聰明勁來,應該……
……能排第二。
第一是紅葡萄酒小姐的金戈大將軍,人家可是又能上陣衝鋒,殺敵降鬼,又能燒火做飯,端茶倒水,與他相比,小紅棠還有一定差距的。
另外一點,便是對血食,有着比其他小鬼更強的剋制能力。
這倒是個隱藏很深的特點,表面上看小紅棠與其他小使鬼一樣,見了血食也是饞的,拿到手之後也是忙不迭的要吃下去,但只要認真跟她講了,她便可以忍得住,就算饞也不會吃。
當然,其他一些奇怪的點,比如力氣也不小,喜歡老物件,喜歡打着籃子撿東西之類的,也都是些異處,但胡麻卻也無法一一打探明白,問她時,她也一臉茫然。
或許這些也與她的身世有關,大概也要再見到婆婆時,才能知曉。
不過,這卻不耽誤如今來做件大事了,先領着小紅棠回到了莊子裡,胡麻見那一顆血食丸一直還在小紅棠籃子裡放着,便也放下了心來,先去囑咐李娃子:
“別的先不要問,你今天帶着人,早早的吃飯,吃完之後,便躲在房間裡莫出來。”
“切記,看好他們,一定不許出來,哪怕是撒尿,都直接尿在桶裡……”
“……”
李娃子聽了,也如臨大敵,慌忙的去安排了。
而胡麻便趁了這下午的時間,好好在莊子周圍,仔細的做了一下佈置,起這個壇,倒不是爲了別的,主要是擔心辦這個事的過程中出了意外,要隨時保證能接小紅棠回來。
而設完了這個壇之後,才又按着二鍋頭昨天講給自己的方法,認認真真的,寫了一道驅鬼貼。
這驅鬼貼,有個講究,上面要有方位,有敕令,有時辰,說白了,這其實就是要告訴小鬼做什麼,不能跑錯了地方,也不能拿錯了東西,另外一個作用,便等於是憑證了。
有了這驅鬼貼,便能證實是施術人請了小鬼去做了這件事,不是人家本意作亂。
將來若惹了麻煩,要到陰司裡打官司,有這憑證,便知道記在誰頭上。
胡麻倒覺得,自己與小紅棠這麼熟了,不用分這麼細,但好歹是第一次使這五鬼搬財法,當然也就一步一步,做的極細,以免誤了事。
一一寫清楚了,才把小紅棠從房樑上叫了下來,笑道:“血食丸好吃嗎?”
小紅棠頓時用力的點着頭:“好次。”
胡麻便笑着道:“那麼,小紅棠想不想以後天天吃?”
小紅棠眼睛更亮了,響亮而堅定的回答:“想。”
“咱們的好日子來了。”
胡麻見小紅棠開心,自己也開心了,笑道:“今天晚上,你去幫我拿批血食,好不好?”
小紅棠眼睛亮到了極點,然後搖了搖頭,道:“不好。”
“?”
胡麻都懵着了。
小紅棠道:“婆婆說了,不能偷拿東西的,以前你讓我偷別人家臘肉,婆婆罵人了。”
“……”
這可真是有點意外,胡麻也沒想到,各種準備都做好了,最後的阻礙……
……居然是小紅棠的三觀?
於是,他也長長的吁了口氣,只能耐心的解釋道:“不是偷東西的,咱們小紅棠這麼聰明可愛的娃娃,怎麼可以偷東西?”
“那一批血食啊,本來就是咱們的,是我賺來,以後給小紅棠當零食的,只不過放得地方有點遠,需要小紅棠去跑個腿,把那些血食運到莊子裡來。”
“當然這個腿咱們是不能白跑的,每運回來一罈,就給你十……”
“……一顆血食丸,好不好?”
“……”
小紅棠聽着,眼睛再一次亮了起來:“每一罈都給嗎?”
胡麻點頭:“都給。”
“只是呢,咱們擔心別人眼紅,所以小紅棠搬過來的時候,是不能被別人看見的,咱們悄悄的去,悄悄的回來,然後把血食藏到莊子裡,慢慢吃,好不好?”
“……”
小紅棠聽着,越來越高興,用力的點了點頭,已經動力滿滿了。
胡麻也終於放下了心,搞定。
於是,與李娃子他們一起,在天還沒黑時,便吃過了晚飯,然後他們便趕緊的回到了屋子裡。
莊子後面,胡麻等到了夜半時分,胡麻便將早已準備好的香案端了出來,放上了小紅棠的八字貼,又燒了驅鬼貼。手裡拿着一把小旗,慢慢的向前一指:“靠你了,小紅棠!”
小紅棠早已被胡麻描述的每天吃血食的場景迷住了,一得了令,便開心的跑了出去,跑出了門一刻,便已化作了一陣陰風,向了北方飄去。
胡麻低低的呼了口氣,便坐了下來,守着一對香燭,耐心的等着,自己有了小紅棠幫忙,施術搬財不難,如今要看的,卻是地瓜燒辦事能力怎麼樣了……
小紅棠只負責搬運血食,不能指望她打架,而且這種五鬼搬財法,隱秘性沒那麼高,容易被人發現,所以,自己需要有人,在施法之時,讓那邊亂起來,好方便小紅棠行事。
她倒是滿口答應,但那邊鎮守的真理教徒,瞧着本事也不弱,不知她能不能對付得了?
……
……
也在胡麻擔心着時,朱門鎮子偏西北,明州府城外,三叉路口旁邊,僞裝成了某個普通農宅的血食倉外,紅燈會的紅香弟子,以及真理教守着法壇的弟子,也各自迎來了最睏倦的時候。
遠遠的,看向彼此一眼,卻也都有着複雜的情緒,冷哼一聲,各自錯開。
“這紅燈會,倒是膽子不小。”
一隊人馬,撐着幡子,趕了過來與守壇人輪職,遠遠瞥一眼紅燈會的方向,守壇人冷笑道:“咱們隨了天命將軍過來,便連明州府衙,都要開門迎客,小心奉承。”
“刑罰稅賦小吏,但有所求,無不應允,倒是這紅燈娘娘,小小案神,居然還想佔了這血食倉裡的東西?”
“……”
“呵呵,她要守着,便讓她守着好了。”
另一位下了職的守壇人,壓低了聲音道:“咱們是過來做大事的,天命將軍,便是天命所歸,莫說血食,這明州的所有,都是咱們的。”
“只是礙了規矩,如今才與各方好好說話。”
“我聽人講,換在其他地方,都是直接糾齊人馬,攻城伐廟,破了城,還能好好的享用三日呢!”
“但這地方,與別個不同,多是和氣的,可到了關鍵處,也需要有人作筏子!”
“咱天命將軍要立威,那哪還有比這小小案神,更合適的?”
“……”
二人說着,一起發笑,並不將紅燈會放在眼裡,甚至所有的真理教徒都是這般,從來不擔心這小小明州,真會有什麼人,膽大包天,敢過來招惹他們。
這也就在他們正準備交接了神壇職守,離去休息時,卻忽然見得,遠處黑洞洞的夜色裡,一隻幡子,正緩緩飄來。
但卻不是飄向了他們這個方向,而是飄向了紅燈會人馬值守的一處,那幡子下面,垂落綵帶飄飄,幡子下面,有人影綽綽,卻看不清模樣,只能看到幡子上面的一個“理”字。
“哎?”
這兩人卻都怔了一下:“換守的人已經來了,那個打了幡子的,卻是哪一路的兄弟?”
“不往這裡來,卻往紅燈會那裡去,這是夜裡太深,走錯路了?”
“……”
正想着時,便見到那幡子已經飄到了血食倉左近,一應紅燈會的人馬,也頓時緊張了起來,紛紛挑起刀槍,死死盯住了那幡子。
還不等說什麼,便忽地看清了幡子下面的人影,赫然便是一個個濃妝豔抹的婦人,姿勢極度妖嬈,身上不着寸縷,癡癡笑着向了他們走來。
聲聲詭異聲調,幽幽蕩蕩,伴了陰風在耳邊響起:“孫二牛,快來呀,家裡給你說媳婦啦……”
“沈紅脂,家裡喚你回家中去,不需嫁人啦……”
“……”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使得紅燈會這邊人馬裡,都一時迷迷蕩蕩,心神失守,就連左護法沈紅脂,也略有恍惚。
甚至遲疑之間,便要答應,卻是話至口邊,忽然反應了過來,忙後退一步,揉了下眼睛,卻發現夜色裡,哪有什麼妖嬈婦人,分明只有兩個笑容詭異的紙人,正隨了風向後飄去。
下一刻,只見得迎面一陣陰風滾滾,那幡子下面,無數道人影飄了出來,臉上帶着僵硬而詭異的笑容飛了過來,皆是紙人,讓人只覺頭皮發麻。
“好膽!”
她頓時一個激靈,意識到了問題,頓時大怒喝道:“真理教的人如此無禮,竟敢使這等妖法害人?”
“……”
而另外一邊,那正換守的兩位真理教壇主,直接就是懵了,傻傻對視:“那人是誰?將軍還未下令,怎麼就敢向紅燈會動手了?”
雙方還未反應過來時,亂象已起,一片慌亂,只在夜色深處,地瓜燒一邊喊着,一邊興奮的眼睛發亮:‘老白乾前輩照顧我,就安排了這麼點子小活,那簡直就是太簡單了……’
‘不就亂起來嘛……’
‘咱惹不起真理教,難道還惹不起紅燈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