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王五媳婦兒扯着嘴角笑了笑:“家裡早上還有點麪條呢。一會兒我熱一熱我們倆對付一口就行了。”
楊莊的習俗是在新娘孃家,當媽的要喂閨女吃麪條。到了新房婆婆準備餃子,新婚夫妻互相喂對方吃。
張翠蓮當初結婚的時候似乎就沒有這些,後來在綏遠問了問周圍鄰居有的人是出嫁之前吃餃子有的人是吃麪條,有的在新房裡什麼都不吃的風俗五花八門。
勸了一會兒王五夫妻張翠蓮就跟着王小花的一個姑姑一起去了飯店。到了飯店看見換了一身衣服與神清氣爽的宋磊正在在門口做迎賓。看見張翠蓮兩口子連忙給她指路,張翠蓮笑着與相熟的幾個婦女坐在了一桌。
此時的婚宴並沒有後面那麼多的名堂,又要上臺講話又要感謝父母還有各種表演。宋家的證婚人說了兩句話,宋磊爸爸笑的跟一朵花似的對大家說:“吃好喝好,喝好吃好!”引得大家鬨堂大笑就算完事兒了。
剩下的就是宋家老兩口帶着小兩口挨桌子敬酒,客人們也都非常的實在。大杯的白酒下了肚,把宋磊預先請的兩個陪酒的小夥子都給喝吐了。
敬酒一圈之後客人也走得差不多了,張翠蓮注意到好些人居然自己掏出了方便袋要把沒吃完的飯菜打包帶回家。
這個年代雖然沒有後世那麼講究也沒有之前物資那麼匱乏,拖家帶口參加婚禮並且還要打包的還真是大有人在。
張翠蓮這一桌其實已經沒什麼可帶的了,因爲在開席沒多久之後就葷菜基本上是一掃而光。
對面一個不太認識的婦女,據大喇叭說是村子裡同樣姓楊的一戶人家。她領着一個年約十歲一個年約七八歲的小姑娘,懷裡還抱着一個三四歲的兒子。先端上來的一盤魚,她一筷子就夾過去半個。隨後端來一盤雞,她又是第一筷子夾了一個雞頭給大女兒又給小女兒扯了一個雞腿。給小兒子吃的則是一大塊肘子肉,自己也不含糊一雙筷子走天下。
大喇叭也帶了自己的孩子過來,見張翠蓮看的目瞪口呆不由失笑道:“這有啥可看的,多正常啊。家裡頭孩子多能有啥好吃的,不趁這個時候來吃一頓!”
她小聲的對張翠蓮說道:“村裡的人眼見老宋家掙了錢,都卯足了勁來吃席呢。不吃白不吃,都是拖家帶口的。”
張翠蓮聞言掃了一圈,果然如此。男人們的那桌子還好,都是推杯換盞喝酒不愛吃菜的。女人們大多都領着孩子,也不喝酒全部都大快朵頤吃的歡快。
大喇叭又好奇地問張翠蓮:“你們家隨了一百塊錢?我跟你說我們村最貴最貴的,也才五十塊錢。這多少人就隨了十塊錢,一家子四五口都來吃飯來了。平時不咋走動的都來了,都吃來吃便宜的。”
張翠蓮剛纔也聽說了,宋家原本準備了四十桌居然沒坐下。門口還有不少人站着等,只能是裡面吃完的人走了。飯店裡的服務員打掃完,再去廚房端一份新的席面。
而顧致城那桌喝的就有些慢了,等到顧致城起身準備離開的時候。張翠蓮就見有兩個身材高瘦的老太太攥着紅色的方便袋走了過去,不由分說將沒怎麼動筷的菜倒了進去。
她們也沒有機會將同樣的一份菜挨着桌子掃裝包,有的只能是在自己的桌上翻騰,爭取能拿幾樣就幾樣好了。
張翠蓮坐在原地等顧致城,這纔有幸看見這一幕。不然的話,她還真不信大喇叭所說的話。
顧致城喝的微醺由張翠蓮扶着往外走,張翠蓮忍不住抱怨道:“你怎麼喝這麼多?”
“都過來敬酒,哎呀,你喝他的不喝他的?真是煩人啊,又不是我結婚。我結婚都沒喝這麼多!”張翠蓮忍不住笑道:“你結婚的時候也沒有擺酒席啊。不就是家裡人坐在一起吃了一頓飯嗎,要不然誰能饒過你!”
顧致城聞言腳步一滯,搭在張翠連肩膀上得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對不住啊,翠蓮,連個像樣的婚禮都沒有給你。”
張翠蓮無所謂的說道:“沒事兒,都是形式而已。在那個時候那種情況下,要是有婚禮我還不知道得發生點什麼呢。沒有也好!”
兩口子頂着溫熱的太陽,慢悠悠的往家走。剛走過菜市場,就被後面騎自行車追過來的王大花喊住。
她着急火燎的說道:“剛纔小花往家裡打電話,問我媽給了多少錢的改口費。”
張翠蓮與顧致城面面相覷,王大花歇了一口氣又道:“剛纔吃完了飯,小花就先回家了。她跟着她一個小姑子還有婆婆在家裡頭數錢,發現宋磊包裡的錢不對勁。說好了給一千塊錢改口費,裡面就剩二百了。現在他婆婆正查禮金跟名單呢,不知道能不能丟。”
改口費少了,王小花連忙給孃家打電話。王五兩口子不能去見閨女,王大花也不好看見她。這事兒又不能宣揚的大傢伙都知道,只能來找張翠蓮這個媒人了。
顧致城此時已經完全醒酒,兩口子從王大花手裡接過自行車。張翠蓮跳上後座跟着顧致城到了宋家,宋家新房裡王小花面露愁雲的坐在炕上。
“怎麼回事?丟了多少?”顧致城也不忌諱,走近新房皺着眉問王小花。
“改口費丟了八百塊錢,我爸特意在銀行裡兌換的二十張連號的給我們。二十張五十塊錢,看着厚實也好看。現在就剩四張了,還不挨着。”王小花將紅包遞給顧致城,張翠蓮搶過來抽出一看果然是四張不連號但卻是號碼相近的新票子。
“別的沒丟啥吧?”張翠蓮看向宋磊媽媽,宋磊媽媽皺着眉頭氣惱道:“收錢的是他老姑父,記賬的是我孃家大哥。帳跟錢倒是對上了,那個錢倒是沒丟。但是我們家放在飯店裡的煙被人偷了,還有香檳也少了四箱。”
香菸丟了宋家不好聲張,連忙讓人去附近的商店買幾條。溜達了全村才湊齊,不知道的還以爲今天宋家高興使勁發煙呢。至於那香檳,也是倉房門被撬開了丟了四箱。
宋磊父子現在還在飯店不知道,等一會兒怕是要發飆了。
“錢怎麼丟的?都經過誰的手?”張翠蓮讓王小花回憶經過,王小花說道:“這個包我是從孃家拎出來的,一直都在我手上,後來又給了我婆婆。”
宋磊媽媽老臉臊得通紅:“我沒多想,就把包放炕櫃裡隔着了。鬧哄哄的,我心裡也急得慌。”
旁人是沒有機會的,那就是當時在新房的幾個人。因爲有前車之鑑,顧致城便問道:“那記不記得屋裡面都誰進來過,都有哪些人是咱們村的?”
宋磊媽媽說了兩個人,可又覺得記不清楚了。此時聞訊趕回來的宋磊走了進來,沉聲的問道:“丟了多少錢?”
她媽滿臉歉意的說道:“丟了八百塊錢,你的改口費!”
見到母親滿臉愧疚,宋磊想都沒想脫口而出道:“沒事兒,別上火了。就當只給了我二百塊錢改口費!”
王小花當時就不幹了,尖聲道:“憑什麼呀?我媽明明給了你一千!”
宋磊喝的微醺聞言惱火道:“那你說怎麼辦?是我讓你丟的麼?你自己不看好了?”
王小花也是一肚子火氣,這纔是結婚第一天本來鬧出這麼個事兒就挺喪氣的宋磊居然還這麼對自己。
宋磊媽媽見兒子不會說話,上去就給他一個巴掌。怒罵道:“你會不會說話?你衝她發什麼火?有能耐你找那個喪良心的去啊?這明擺着給咱們上眼藥呢。”
她轉過身來安撫王小花:“花兒啊,你別往心裡去。你跟磊子認識這麼多年,你是知道他是個什麼德行的。這個錢媽給你補上,你別往心裡去。”
王小花也連忙道歉:“媽,是我口氣不對。我沒有怨你的意思,我也是心裡憋着火,真對不住。”
“趁着人沒走,咱們好好想想。”宋磊媽媽一臉爲難:“看看能不能想出來是誰幹的。”
王小花的包裡面有兩份紅包,孃家給的交給了宋磊婆家給的交給了王小花。兩家人的紅包樣子不同,一個印有金字一個什麼都沒有。所以王小花才能判定出,到底是誰的錢丟了。
顧致城眼睛一亮說道:“那就說明這個錢不是在炕櫃裡被人拿的。放在炕櫃裡的包是放着兩千塊錢的,要拿也是抽出來兩把錢。”
衆人聞言也覺得是這麼個道理,要是自己拿錢的話在同樣的時間裡肯定是一樣抽一把。那如果不是在炕櫃裡拿的,就是從孃家出來一直到最後交給宋磊媽媽手上之前。
誰有機會碰到這個包,那麼偷錢的人就有可能是誰了。
“鬧新房的時候把包給了五姑,出門子的時候給了小娜。”小娜是王小花的表妹,今年才十五歲。
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