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抽牌……?”
一旁的黃毛遲鈍地眨眨眼, 似乎這才反應過來。
他瞪大雙眼,扭頭看向蘇成,難以置信地問道:“難道……你是預知類天賦?”
蘇成不着痕跡地扭頭掃了眼溫簡言, 見對方給出肯定的眼神,他這才點點頭, 回答道:“是的,塔羅。”
“天!”
黃毛倒吸一口涼氣, 露出了驚愕的神情, “我還以爲所有預知類天賦的主播都被神諭撈走了, 沒想到……”
“好了好了, 沒用的話等下再談, ”蘇成說, “我先抽牌。”
“好好。”黃毛用力點頭。
溫簡言注視着蘇成,雙眼在黑暗中微光熠熠。
他很難解釋,巫燭的名字爲什麼會在剛剛的一瞬間躍入腦海。
實際上,自他進入副本到現在, 並沒有找到任何能將巫燭和這個副本的異變聯繫起來的線索, 對方不僅沒有像夢幻遊樂園那個副本時那樣出現,爲他發佈“任務”, 也沒有再試圖和他產生交流,平安療養院之中也並沒有鏡子,邪靈等元素存在。
但是……
冥冥中,溫簡言總有一種奇怪的預感。
這一切或許和那傢伙有關。
即使在充斥着各色詭異現象的夢魘直播間只中,巫燭的存在都算得上十分特殊。
他的身後是一片空茫, 代表着溫簡言現在還沒有權限探索的, 巨大的未知,這個非神非鬼非人的怪異存在, 像是和整個直播間的深層規則牢牢地緊綁在一起似的,以某種迄今還無法解釋的原理彼此影響,相互作用。
甚至有的副本,純粹是在以巫燭的靈魂碎片爲燃料的基礎上建立的。
那麼,這個副本現在出乎意料的走向,或許也和這傢伙的靈魂碎片有着暫時還無法解釋,但卻千絲萬縷的聯繫。
再加上……
他也確實很好奇,預知類天賦在整個夢魘之中爲什麼會如此珍貴和搶手。
於是,溫簡言決定嘗試一下,看看蘇成的天賦有沒有可能爲他指出一條路。
【洗牌完畢】
【是否抽牌?】
星月爲底的塔羅牌均勻地排開。
蘇成擡起手,在虛空中輕輕一點,緩緩地將其中張牌抽出,翻轉了過來。
他微微一怔。
“答案是什麼?”
溫簡言屏息追問。
蘇成呆滯地搖搖頭:“不,不知道……”
“什麼意思?”
溫簡言的臉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意思就是,抽出來的卡牌,是空白的。”
溫簡言愣了愣:“……空白?”
“對。”明明蘇成纔是抽卡的那一個,但他看上去卻比溫簡言更加迷惑:“我……我以前也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事。”
被抽出來的那張星月卡牌靜靜地懸浮在半空中,表面一片空白,沒有任何文字和圖像。
“……”
溫簡言垂下眼,陷入了沉思。
這是他着實沒有想到的。
是因爲蘇成天賦的等級不夠高嗎?或者單純只是因爲沒有權限?還是說……
“不過,好消息是,你剛剛的那次抽牌,沒有消耗掉我的天賦次數。”
蘇成看向溫簡言:“你還要繼續問剛剛的那個問題嗎?”
“不了。”
溫簡言果斷地搖搖頭。
既然蘇成抽出了空白的卡牌,那也就是說,和此相關的問題很有可能會繼續像現在這樣無疾而終,雖然可以繼續嘗試,但實在是太過浪費他現在好不容易得到的寶貴安全時間了。
他看向蘇成,問道:“現在還能選擇你的第一種占卜方式嗎?”
蘇成點點頭:“當然。”
溫簡言沉思半晌。
幾秒鐘之後,他擡起眼,眸底冷湛一片,字斟句酌地說道:
“如何殺死高危病患。”
“!”
聽到這個問題之後,黃毛和蘇成都是一驚。
【誠信至上】直播間內:
“!!!”
“好傢伙!”
“不得不說,主播是真的剛啊,要是我發現自己被副本這麼強烈的針對的話,絕對就有多遠跑多遠了……”
“哈哈哈哈哈要我就直接躺平了!真的變態太多了啊!!每一個還都虎視眈眈,針對性極強,這也太他媽的恐怖了。”
“前面的在說什麼蠢話?主播會這麼想纔是真正腦子清醒吧!他現在被針對的程度真的過高了,我都要懷疑是不是副本出問題了,副本之後肯定還會繼續發展的,平安療養院可不止只有這幾個高危,如果每一個全都是這個樣子的話,那主播絕對死的透透的,想要活下去就必須硬剛,想辦法減少敵人數量,否則等到副本發展到後期,真的可能就會變成以一己之力對抗全世界了!被分屍都是輕的啊。”
在蘇成愣怔之時,溫簡言擡起眼,冷靜地示意道:“抽三張牌。”
“……哦,好!”
蘇成回過神來,點點頭。
【洗牌完畢】
【是否抽牌?】
星月爲底的塔羅牌再一次於虛空中排開。
蘇成閉眼深吸一口氣,然後才緩緩從牌陣中抽出三張牌。
這是塔羅的傳統的牌陣,聖三角,它所蘊藏的含義和指示遠比只抽一張牌豐富的多。
“命運之輪正位,死神逆位,高塔逆位。”
蘇成注視着懸浮在自己面前的三張牌,將牌面念出。
“你想要簡單點的解讀還是複雜點的?”
溫簡言扭頭掃了一眼自己剛剛跑過來的那個方向,走廊不知不覺已經發生了很大改變,走廊盡頭浸沒於黑暗之中,看不清那邊究竟是什麼情形。
“簡單的。”
“簡單來說,命運之輪正位是在告訴你,你問的這個問題是有解的,方向是正確的,但是命運的安排和變化十分難測,而後面的兩張牌……”
死神和高塔,這是兩張代表着厄運和災難的牌,但逆位……
蘇成頓了頓,加快語速:
“前路艱難叵測,危機四伏,但其中蘊藏生機。”
溫簡言眯了眯眼,點點頭道:
“……多謝。”
事實上,在在經歷了這麼多之後,他心中其實也漸漸產生了一些模糊的推論。
瑞斯醫生和愛德華之間鬥爭的結果告訴他,光憑在boss之間挑撥離間,讓他們彼此爭鬥,是很難有效消減這羣變態的數量的。
最多隻能製造一時的混亂好讓自己逃脫,但卻不是真正的解決之法。
在自己之前經歷的其他副本里,雖然其中也會有鬼怪的存在,但危機大多來自於規則,主播能否活下來,主要依靠着他能不能摸清楚觸發死亡的機制。
而這個副本不同。
它的機制很簡單,不需要多大功夫就能摸清楚,它的威脅幾乎全部來源於這些NPC。
對於大部分主播來說,逃就足夠了。
在裡世界內躲藏,逃跑,使用道具,熬到時間結束。
完成任務,離開副本。
但是,溫簡言敏銳地意識到,對於自己來說,這條路幾乎已經走不通了。
伴隨着副本進展,難度只會升高,不會降低。
而蘇成的占卜,幫溫簡言在一片雜蕪中理出了思路。
既然制衡高危病人副本的隱藏機制是存在的,那麼,它就大概被埋藏在難度最高的主線路徑內。
這也就意味着,在這個副本中,溫簡言如果想要活下去,就不能選擇任何投機取巧的方式,而是要必須鋌而走險。
深挖它,顛覆它。
走HARD的模式,以打出白金成就爲目標。
“對了……”蘇成想了想,有些猶豫地補充道,“或許因爲它是天賦的一種,其實它的牌面和現實世界中是不一樣的,隨着我的天賦等級提高,我發覺,我漸漸能夠從牌面上的圖案感受到更多東西……”
溫簡言一怔,扭頭看向蘇成:
“什麼?”
蘇成注視着懸在面前的三張牌,一點點地組織語言,解釋道:
“現在的牌面讓我感覺,在你曾經走過的道路之上,似乎藏着什麼東西,而且三張牌上圖案的走向都指着西北方。”
伴隨着點點白光,三張塔羅牌在空中消失,天賦的使用次數歸零。
蘇成撓撓頭,有些猶豫地說道:
“我覺得,這似乎是牌面給出的建議。”
……西北方嗎?
溫簡言沉思兩秒:“好,我明白了。”
他衝兩人點點頭,然後轉過身,順着走廊向前走去,但還沒有走幾步,就被蘇成叫住了:“等等,難道你準備一個人去嗎?”
“不然呢?”青年一怔,微微挑挑眉,脣邊勾起一絲漫不經心的淺笑,“你們不會想跟上來,拖我的後腿吧?”
每次都是這樣。
這傢伙自私自利,滿口謊言,嘴裡沒有過一句真話,他總是輕佻地嘲諷着,挑釁着,操縱着所有人的情緒,然後再以一副勝利者的冷漠姿態離開……即使在保護隊友別送死的時候,也是這幅惹人厭的樣子。
唉。
蘇成無聲地嘆了口氣。
如果不是他和這傢伙組隊的次數太多了,他說不定真的會被矇騙過去。
“別想了,”
蘇成走上前,擡手拍拍他的肩膀,“本預言家跟定你了,懂?”
他學着溫簡言的樣子齜牙一笑:
“用了我的天賦,拿了我的線索,拍拍屁股就想走人?門都沒有。”
“……”
???
溫簡言不由自主地呆了呆。
所以說……蘇成這傢伙絕對是學壞了吧?!
*
根據塔羅的建議,一行人向着西北側走去。
感謝愛德華的入侵,他那簡單粗暴,直來直去的頭腦,成功讓03號的裡世界有了正兒八經能走的路,而不像之前那樣,走廊四通八達,無窮無盡,猶如迷宮一般,令人只能在裡面彷彿無頭蒼蠅般打轉。
在順着筆直的走廊前進了一段時間之後,溫簡言突然停下了腳步。
“怎麼了?”
蘇成問。
溫簡言注視着不遠處的一扇門,臉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這裡……我好像來過。”
沒想到溫簡言會做出這樣的回答,其餘兩人都是一愣。
溫簡言邁步向前走去,擡起手,小心翼翼地將門推開。
在滋滋閃爍的燈光下,隱約可見熟悉的景象。
病房內的空間不大,設施簡陋,冰冷的定製鐵牀擺在房間邊緣,牀尾處是熟悉的鐵質銘牌。
在走進房間的瞬間,黃毛和蘇成兩人耳邊同時響起了任務完成的聲音。
“所以,這裡就是03號的病房?”
黃毛反應了過來,露出恍然的表情。
溫簡言在窄小的房間內踱步,他在鐵牀前停下腳步,彎下腰,端詳着牀邊牆壁上凌亂的塗鴉。
筆觸稚嫩雜亂,大部分都是用蠟筆畫出來的,還有一部分是用刀尖劃擦出來的,仔細分辨的話能夠看出來……
畫的似乎是許許多多,各式各樣的兔子。
斷頭的,殘缺的,有的被細緻描繪,有的則是被凌亂塗抹的。
但無一例外,都是兩隻。
一隻黑色,一隻白色。
就像是03號的精神世界一樣,被精準地分割成了兩半。
溫簡言直起身子,將視線從牆上的兔子轉移開來,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他想起蘇成的預言。
在自己曾經走過的路上,藏着什麼東西……?
難道?
溫簡言微微一怔,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他快步來到櫃子前,學着之前奈爾的樣子,擡手將櫃門拉開——
記憶中的,類似於鏡像般的白色世界沒有出現。
溫簡言垂下眼。
出乎意料的,他看到一個小小的畫本擺在櫃子底部。
邊緣泛黃陳舊,看上去已經有了很長的歷史,破破爛爛,彷彿被翻閱了很多很多遍。
他俯下身,將畫本撿起。
在指尖觸碰到畫本的瞬間,耳邊響起久違的系統音。
“恭喜主播獲得副本中的隱藏道具(困難)!”
【收集度1/10】
居然是困難級的隱藏道具!
溫簡言露出驚訝的神情。
這還是他進入平安療養院之後,找到的第一個隱藏道具!
他想起,自己每次進入裡世界之後,都會收到一個“尋找???病房”的任務,難道說……其實也是對他們探索方向的提示嗎?
那麼,其他病人裡世界的病房裡,是不是也藏着什麼道具呢?
溫簡言微微眯起雙眼。
只可惜,溫簡言到現在爲止,只進入過愛德華的病房,而且還是被狂追的時候進去的,根本沒有時間搜尋。
如果有機會再進去的話,他下次就知道究竟該找些什麼了。
溫簡言撿起那本繪本,將它小心地翻開,一頁一頁仔細地閱讀着。
繪本里畫着兩隻兔子的故事。
從前有兩隻兔子,一隻黑色,一隻白色。
黑兔子和白兔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它們雖然爭吵,打架,但彼此之間的關係十分融洽,直到有一天……
它們落入了獵人的陷阱。
不不不,不要殺我!
黑兔子哭泣着尖叫道。
不不不,不要吃我!
白兔子哭泣着尖叫道。
中間的幾頁被撕掉了,只剩下粗糙的邊緣。
溫簡言緩緩的皺起眉頭,翻到最後一頁。
在看到最後一頁的內容之後,一陣寒意緩緩的從腳底升起。
一隻兔子躺在血泊之中,一動不動,身邊滿是棉花,它一半是黑色,一半是白色,身體被絲線緊緊地縫在一起。
“……”
注視着眼前的畫冊,溫簡言不由得汗毛直豎,感到自己的胳膊上出了一層的雞皮疙瘩。
患有分離性身份障礙的人,都有着一定程度的創傷經歷。
在大部分的患者之中,都會存在相對弱勢的主人格,和相對強勢的副人格。
因爲,主人格無力應對周圍的環境,所以需要分離出另外一個身份,以這種方式分擔不同的記憶,應付不同的困境。
那麼,爲什麼這兩兄弟全都如此強勢?
他們雖然性格不同,一靜一動,一智一武,但他們之間卻沒有非常明顯的力量高低,也看不出來誰佔有支配地位。
溫簡言一開始以爲,這或許因爲03號患有的身份解離並不典型,畢竟人類的大腦是複雜的,不一定每一個病例都會符合教科書。
如果根據繪本上的內容來看的話……
或許因爲他們本就是兩個人,被硬生生地塞進了同一具軀體之中。
這是被人爲創造出來的雙重人格。
或許,平安療養院之中在進行人體實驗。
誰做的?
……瑞斯醫生?
那個看似溫良的醫生形象在腦海中浮現出來,薄薄的眼鏡之下,是毒蛇般冰冷的雙眼。
無論如何,在平安療養院之中,作爲一個醫生,瑞斯即使不是主導者,應該至少也是知情人。
溫簡言摩挲着手中繪本的邊緣,回想起上次和瑞斯醫生接觸的情形,不由得露出了心有餘悸的神情。
媽的。
雖然他真的很不想再和那個變態接觸了,但是,看現在這樣子,在離開地下二層之後,他恐怕還是得去一趟治療室找找線索。
“叩叩。”
輕輕的敲擊聲突然從眼前的牆壁中傳來。
是有人曲起指關節,輕輕地叩擊門扉發出的聲響。
“!!!”
溫簡言的思緒被抽了出來,他渾身一震,猛地擡起眼,看向面前的櫃子底板。
他記得,當初奈爾就是推開了櫃子底板,露出了那條通向純白世界的通道。
難道說,03號和01號之間的纏鬥已經結束了?
“日!!”
溫簡言一躍而起,他將繪本揣進懷裡,用最快速度轉過身,“我們快走——”
下一秒,剩下的語句被卡在了喉嚨裡。
溫簡言呆住了。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蘇成和黃毛已經消失不見了,原本漆黑狹小的病房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典雅華貴的房間。
地面鋪着厚厚的地毯,長毛柔軟而豔麗,能夠吸收掉所有的腳步聲。
頭頂是枝狀的吊燈,將四面的紅木牆壁照亮。
隔着牆壁,似乎能夠聽到隱隱的音樂聲,優雅,舒緩,像是冰冷的流水般淌過耳邊。
溫簡言的臉色有些發白。
他艱難地,緩緩地在房間環視一圈。
牆壁上裝飾着畫作,但不知爲何卻被翻過去了,只能看到畫框背面粗糙的紋理。
房間中央是一張巨大的牀,牀鋪厚實而柔軟,
“吱呀——”
門把手被按下,門軸轉動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溫簡言倒吸一口涼氣,像是受驚般跳了起來,驚魂未定地看向身後。
隨着房門的推開,古典樂聲順理成章地流淌進來,在房間內迴盪着。
“日安。”
身材修長的男人站在門口。
他身上穿着筆挺的晚禮服,材質高雅,造型華麗,但在他身上卻並不顯得浮誇。
鼻樑高挺,眼窩深陷,淺灰色的眼珠內似乎瀰漫着淡淡的煙霧,顯得優雅冷淡,有種令人心折的憂鬱之感。
“總算又見到您了。”04號深深地凝視着面前的青年,眼珠閃爍着某種無機質的,奇異微光。
“不知道您是否也像我一樣思念着您一樣,記掛着我呢?”
“……”
雖然對方看上去是那樣的彬彬有禮,但溫簡言卻不由自主地感到頭皮發麻。
一步,兩步。
04號悄無聲息地走進房間內。
失去了能將兩人隔離開的鐵門,溫簡言能夠清晰地感受到,對方身上那種令人不寒而慄的,掩藏在理性人皮之下的,近乎剋制的瘋狂之感。
不安全感頓時呼嘯而來,腦海中閃過那張令人不適的畫作,令他有種想要後退的強烈衝動。
——啊啊啊啊啊救命啊這傢伙真的好變態啊!!!
“當,當然。”
伴隨着兩人之間的距離一點點拉進,溫簡言的身體控制不住地緊繃了起來,他一邊故作鎮定的回答着,一邊不着痕跡地向後退去。
膝蓋後側撞到了牀邊。
溫簡言渾身一僵。
“啊,那真是太好了。”04號愉快地微笑了起來,他捧起對方垂在身側的手,俯下身,輕輕地落下一吻,“我一直很期待和您的約會。”
……約會?
溫簡言愣了。
只見04號轉過身,動作優雅地打開身後的衣櫃。
透過對方的胳膊,溫簡言的視線落在衣櫃之中——
裙子。
各式各樣的裙子。
巴洛克式的,輕薄的,蓬鬆的,修身的,華麗的,無數漂亮的裙子,從外套,到內襯,再到束腰,吊帶襪。
輕紗的邊緣柔軟透明,彷彿能夠勾勒出皮膚的曲度。
…………不是吧?
溫簡言:“……”
他硬着頭皮,乾巴巴地問:“你,你不會想讓我穿這個赴約吧?”
“怎麼,您不願意嗎?那我不會勉強。”
像是在病房中一樣,04號紳士地退讓了,“我尊重您的意願。”
但是,還沒有等溫簡言鬆口氣……
只見對方扭頭看向了他,視線一點點地舔舐過眼前青年的身軀,灰色的眼珠淺淡如霧,帶着一種殘忍的愉快之感,彬彬有禮地說道:
“畢竟,我更喜歡您什麼也不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