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0章 從此,只關注柴米油鹽

雲瑾,李思小夫妻是趕在吃飯前一刻回來的。

才上飯桌,湯都沒有來的及喝一口,李思就告訴了雲初一個大瓜。

皇后親自去了九成宮,沒有見到皇帝。

雲初正在裝湯的手停頓一下,就繼續給虞修容裝了一碗湯,就繼續喝虞修容剛剛給他裝的那碗湯。

夫妻相處時間長了,就越是要照顧到對方的情緒,不能因爲太親密就忘記關心對方。

虞修容給雲初裝了一輩子的湯,期間,雲初也會不時地給虞修容裝一碗,沒有誰的關愛是可以理所當然的享受的,回報總是要有的。

李治是一個真正的帝王,他總覺得自己身爲帝王,要照顧大唐社稷,因此上,別人就要多關愛他一些,不論是皇后,太子,抑或是大臣,就算是天下臣民都該敬愛他。

而且是理所當然的敬愛他。

就這,他依舊不滿足,還會用各種手段來試探天下人對他的敬愛是否真心。

最要命的是,他每一次試探別人的時候,都會直擊對方軟肋,試問,哪一個人能經得起他這樣的試探呢。

雲初一直認爲,人,是經不起一次有一次試探的,一次爲了皇帝能忘記自己利益存在的人已經是很難得的知己了,三番五次的以損失自己利益爲代價,全心全意敬愛皇帝,這樣的做法是反人性的。

世上就沒有這樣的人存在。

沒有人會爲了別人的利益一次次的傷害自己,哪怕這個人是皇帝。

說起來,真正能做到心慈手軟的人是年輕人,真正擁有一顆良善之心,擁有物傷其類之心的人也是年輕人。

他們會爲了愛情付出所有,會爲了理想捨棄自己的生命,會爲了一件跟自己不相關的事情全力去幫助。

人老了,就不成了。

老人的心很硬,或許是活得足夠久,年輕時期對世界付出了那麼多的善意,沒有得到足夠量的回報之後,他們就覺得自己年輕的時候好蠢,恨不得倒轉長河,回到過去砍年輕時候的自己幾刀。

他們似乎忘記了,自己年輕時候做的那麼多的好事,其實就沒想過得到回報,只是想讓自己心裡舒坦一些,身體痛快一些。

所以,老而不死是爲賊也,這句話是很有道理的。

雲初又給虞修容布了一些菜,見兒子兒媳在奇怪的看着他,他就乾脆大度一些,給兒子,閨女,兒媳們也布了一些菜,儘量的讓自己看起來像是和善且疼愛孩子的大家長。

雲瑾看看他碗裡的萵筍,這東西他最討厭了,總覺得有一股子花大姐被碾碎的味道,不過,這是阿耶弄到他碗裡的,所以,他屏住呼吸一口吃了,然後道:“陛下召我去九成宮,擔任他的秘書丞。”

雲初笑道:“看樣子,陛下又把秘書監裡可以充當秘書丞的人給殺光了。”

李思連連點頭道:“殺了四個,其中一個居然在我父皇明確說過,不見皇后奏疏之後,還把皇后奏疏呈遞給了父皇。

誰都沒想到,那人會幹出這等大逆不道之事。”

雲鸞吞下一口飯道:“那豈不是一次要殺一畝地的人?”

李思瞅着小叔子道:“沒有一畝地的人,也就幾分地吧,死了九個。”

雲錦擡頭道:“皇后如此逼迫皇帝,她的依仗是啥?”

雲瑾道:“河北,山東之地。”

李思冷笑一聲道:“河北山東之地我們本來已經經營的很好了,偏偏就是我父皇一道旨意,就讓我們從河北山東撤出,也不知道那些合作社現在還在不在。”

雲瑾嘆口氣道:“在,只不過變成了少數人斂財的地方,我們制定的規章制度已經蕩然無存,我總以爲有那些制度,農夫們就站在了上風口,所有的事情都對他們有利,只要反抗,就一定能守住他們的利益,結果呢,死了幾個人之後,他們就不敢反抗了。

最終,好好的一個供應鏈成了勳貴們剝削,斂財的好工具,現如今啊,那些參加合作社的農夫們都說,是我們當初在給他們設圈套,導致他們現在成了人家圈養的牲畜。

還說,當初要是不聽我們的蠱惑就好了,他們就能好好的種自己的地。”

李思怒道:“他們自己不反抗,反而把幾個有膽子反抗的人丟出去抗雷,這樣的人活該被人壓榨,一輩子都過不上好日子。

剛剛開始的時候他們害怕,嚐到甜頭之後他們瘋狂,遇到阻力之後他們退縮,遇到傷害之後他們就投降,阿耶當年說他們不過是一羣烏合之衆,我那時候還不相信。

總覺得他們那個時候的歡笑是愉悅的,信心是堅決的,再加上有利益加持,怎麼都不可能過的比以前更差。

結果,就是個這?”

雲初笑道:“這就是沒有組織的後果,當初陛下看的很準,一道旨意讓你們撤出了山東河北,一旦你們撤出來了,皇后就隨即跟進,以皇后的手段去對付一羣沒有了組織的烏合之衆,有現在這個結果一點都不奇怪。”

李思憤憤的放下筷子道:“阿耶,我想重返山東,河北!”

雲初詫異的道:“你想把他們再組織起來?”

李思道:“是的。”

雲初搖搖頭道:“不可能了,以前願意追隨你的人現在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你再去,他們恨你要超過恨那些壓榨欺壓他們的人。

好好的待在家裡,趁着這兩年雲氏作壁上觀的好日子,多生幾個孩子纔是真的。”

李思低頭瞅瞅自己的肚子,再看看雲瑾,然後就在雲瑾的大腿上掐了一把,雲瑾面不改色,只是端着飯碗的手顫抖一下。

吃過飯,雲家人該幹什麼就去幹啥。

雲初帶着殷二虎騎着一匹烏騅馬去萬年縣衙門上差了。

雲瑾準備了兩匹快馬,準備一日輕騎趕去九成宮給皇帝當秘書,要不然皇帝那邊很可能會把秘書監連根拔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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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思不想回公主府,鑽進東邊的院子,繼續去搗鼓她的蟲子去了。

雲錦的彩雲樓如今算的上是長安數得上號的大買賣,身爲東家她需要去坐鎮,順便跟李承修過一點二人世界。

雲鸞自然是背上自己的揹包去了第二作坊,那裡如今熱鬧的跟集市一樣,太平公主府的長史,就能帶百十人大搖大擺地進第二作坊隨意的參觀火炮作坊,昔日森嚴的守衛,如今,早就成了一個大笑話。

這樣也好,城裡的人可以自由出去,城外的人也能隨意進去,就像長安衆多的衛星城一般。

雲初平日裡不喜歡乘坐馬車去上差,他一直都喜歡騎馬,這樣,他可以用自己的雙眼來看長安城發生的每一個細微的變化。

雖然長安這些年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變化卻一直沒有停止,一些破敗的建築正在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些乾淨結實的石頭房子,一些陰暗的角落也逐漸被清理出來,變成了停放馬車的地方,就連當年栽種的一些桂花樹,去年的時候就已經開花了,一開花,滿城都是馥郁的桂花香。

唯一可惜的是城裡商賈太多,尤其是遍地的茶攤,以及小吃攤位,讓長安的街道看起來有些雜亂。

武承嗣一直想把這些小攤小販從街道兩邊驅逐走,說這些人是長安的髒亂之源。

這些話聽起來很是刺耳,但是,真實情況還是存在的,最讓雲初無法忍受的便是這些人會污染街道兩邊的水源,聽武承嗣說那些人甚至會往清水渠裡撒尿……這就讓人很難爲他們說好話了。

武三思下手整治了幾次,沒啥效果。

長安城中就不僅僅是富人的城市,城裡同樣有很多窮苦人家,那些小攤小販們整日裡起早貪黑的忙碌,就是爲了養活一家人。

要是任由武承嗣取締或者驅趕走了那些人,長安城裡就有不少人家會沒了衣食來源。

既然那些人會往清水渠裡撒尿,這隻說明一件事,長安城裡的公廁太少了,教育跟引導沒有跟上,換一種思路來幹一件工作,總比粗暴的一刀切來的好。

雲初半路進了一間公廁,然後就被裡面的蛆蟲跟蒼蠅給轟出來了,暴怒的雲初立刻找來管理此地的不良帥跟里長,當街脫掉他們的褲子打板子,打的兩人慘叫連天,之後,還要他們兩人親自去把污穢橫流的公廁清理乾淨。

回到萬年縣縣衙之後,雲初就召開了大會,工作重點,就是長安城衆多公廁的清潔衛生問題。

盧照鄰領下了這個艱鉅的工作,他立下軍令狀,準備利用二十個工作日,一定會讓長安城裡的所有公廁都做到內容物不外流,氣味不外傳,還必須做到一日石灰三消殺。

雲初對此非常的滿意。

既然萬年縣縣衙已經準備作壁上觀了,朝廷大事就交給那些大人們去處理,萬年縣只需要把目光投注在民生問題上就好。

武承嗣,武三思兄弟兩個坐在會場上如同兩個木頭人,不管雲初在會議上說了啥,他們兄弟都是口不應心的隨意附和,沒有提出任何不同意見。

等雲初口乾舌燥的回到官廨裡,武承嗣,武三思已經給雲初煮好了罐罐茶,就連喝茶用的油餅子也烤的酥脆,這一次,只有雲初一人在喝茶,他們兄弟就恭敬地站在旁邊。

“君侯救命——”

雲初瞅一眼跪在他腳下的武氏兄弟道:“怎麼,和春那個百騎司大都督不肯給你們兄弟顏面?”

武承嗣苦澀的道:“我們連大門都進不去。”

武三思也垂頭喪氣的道:“外邊已經有了傳言,說是我們兄弟向百騎司發了條陳,這纔有了文人墨客被百騎司捉拿的事情。”

雲初嘆口氣道:“皇后連九成宮的大門都進不去。”

武承嗣顫抖着身子道:“陛下這是要我們兄弟死啊。”

雲初道:“你們忘記了,你們兄弟能有今日,一來是因爲你們是皇后的侄兒,二來,是因爲你們兄弟這些年也算是功勳卓著。

現在,第一條跟第二條起了衝突,你們兄弟無論如何也到了做選擇的時候了。”

武承嗣堅決的搖頭道:“我們兄弟不背離皇后。”

雲初道:“你們啥都想要的結果,就是啥都拿不到。”

武承嗣慘笑一聲道:“皇后是我們兄弟的根本,背離了皇后,我們兄弟會死無葬身之地的,現如今,只求君侯給我們兄弟指點一條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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