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府裡謝夫人叫了林媽媽進來,笑着拉着她的手,“你去請個好官媒,明日裡讓人去李將軍府提親。”
看着夫人臉上掩飾不住的笑意,林媽媽愣了愣,先前還厭惡不已,在暗下里見李元孃的名聲壞了偷着樂,轉眼間就讓人去提親,這變的也太快了。
心知是侯爺跟老夫人說了什麼,不過能讓老夫人這麼高興,一定是有好事的,林媽媽跟在謝夫人身邊多年,也不急着問。
不出一盞茶的功夫,謝夫人讓人去李將軍提親的事就傳開了,張淑波正在做一件男子穿的內衫,一聽到桃花帶回來的的消息,手就被扎的出了血。
她將手指含在嘴裡吸着,“可聽清楚了?”
桃花一臉的急色,“是老夫人院裡的小丫頭說的,當時老夫人正讓林媽媽去找官媒明日去李府提親。姑娘,這可怎麼辦啊?李元娘出身小戶,她要是進府做了正妻,不是要壓在了姑娘的頭上?就她那清高的樣,真壓在姑娘頭上,還不知道會怎麼張狂呢。”
張淑波從被消息帶來的驚呀中慢慢平靜下來,輕輕的吮着手指,“這也不見得是壞事。”
昨日母親還說要找個小戶出身的,這樣她在府裡的日子就會好過,她竟忘記了李元娘,眼下李元孃的名聲壞了,雖然不知道爲何老夫人要給侯爺娶李元娘,但是隻要有那些謠言在,李元娘進府的日子就不會好過,權衡之後,李元娘到真是最好的人選。
張淑波越想越激動,不但沒有因桃紅帶來的消息而傷心失落,而且有些迫不及待。
桃紅猜不透姑娘爲何這樣,難不成是因爲受刺激太大了?也不敢開口,昨日姑娘回來之後,就被老夫人派了林媽媽過來訓了話,她勸了一晚,姑娘早上起來心情還厭厭的,要不是她提醒給侯爺做褻衣,姑娘怕是還在傷心呢。
“桃紅,你尋機會出府給我娘送個信,將謝李兩府要訂親的事告訴我娘就行,旁的不用多說。”相信母親聽了之後,就會明白怎麼做了。
桃紅凜然的應下,覺得這樣的姑娘才正常。
謝婷得到信的時候都是晚上了,一聽就炸了,急衝衝的往謝夫人的院子去了,謝夫人正在用飯,擡頭見女兒笑着招手,“怎麼這個時候來了,沒有吃吧?正好過來一起吃。”
謝夫人住的院子太偏,謝婷卻是住在府中正院的隔壁,也算是好位置,兩處離的遠,所以用飯時謝夫人怕累着女兒,多數讓她在自己的院子裡用。
“娘,我聽下人說你讓人明日去提親要給大哥娶李元娘,是不是真的?”謝婷哪裡還能吃得下。
見女兒一進來就質問這個,謝夫人啪的一聲摔了筷子,“你一個閨中女子,這哪裡是你該問的,不是讓你在院子裡禁足嗎?怎麼又跑出來了?”
這些天謝婷來去自由,突然又被母親提起禁足的事情,不用多想,謝婷又怪到了李元孃的身上,質氣的扭身坐在離門口最近的椅子上。
“娘,你以前不是也說李元娘不好嗎?怎麼還要給大哥娶她?她哪裡配得上大哥?”謝婷不死心。
對於外面的流言,謝婷還不知道,張淑波原還想着找機會說給謝婷,可如今她巴不得讓李元娘嫁進來,自己然不會此時說。
謝夫人臉色一沉,“休得在這裡胡說,你看看你這樣子哪裡是閨中姑娘說的話,都是我把你寵壞了,還有我告訴你,你以後離張氏遠點,她也不是個好東西,你這腦子到時被她賣了還不知道呢。”
“娘,有些事情你不能只聽片面之詞,到時誰纔是好人壞人都弄錯了也不知道。”謝婷不敢大聲說,小聲的嘀咕。
雖然是嘀咕,在屋裡包括服侍的丫頭都聽到了,都低着頭狀似沒有聽到,只有謝夫人看過去,眼裡有失望有惋惜,最後只搖搖頭。
吩咐一旁的林媽媽,“送大小姐回去,前些日子尋的嬤嬤也該快到府裡了吧?告訴婷院裡的下人,要是我看到大小姐在府裡轉悠,就把他們都趕出府。”
“娘、、、”謝婷不瞞的站了起來,跺跺腳,娘這樣威脅她院裡的下人,她哪裡還有面子,“你既覺得女兒不好,日後我也不到你面前來露臉。”
一扭身,轉身跑開了。
林媽媽福了身子忙追了出去,一路上還不忘記訓蘭喜,“你是怎麼服侍姑娘的?也不知道勸勸,今日是老夫人心情好,不然少不得拿你們這些身前服侍的人發落。”
蘭喜不狡辯,直接認錯,最後忍不住爲自己辯解一句,“姑娘的脾氣媽媽也是知道的,哪裡是奴婢們能勸得住的。”
林媽媽也知道這個理,“等過幾天教養嬤嬤來了就好了,你們也就先多擔當一些吧。”
兩人回了婷院時,謝婷已將自己關在了屋裡,誰也不讓進去,林媽媽叫了幾聲,就聽到有東西砸到門上,也不好再叫了,轉身讓蘭喜把院裡的下人都叫來,直接訓了話,把謝老夫人的話也轉達了,見下人們各個膽顫心驚的樣子,才滿意的離開。
謝婷在屋裡清楚的聽到林媽媽的訓話,惱羞成怒的又摔了一陣子東西,才趴到牀上罵了起來,在國公府已經與李元娘結下了仇,日後還要讓她給李元娘叫大嫂,她纔不會低這個頭。
在屋裡發了好一頓的脾氣,直到天都黑了,謝婷覺得餓了,才喚人進來,蘭喜推門進來,手裡就提着食盒,一邊叫了小丫頭進來收拾東西。
屋裡收拾妥當之後,蘭喜將飯菜也擺好了,謝婷坐在桌前,吃了半碗飯,纔有力氣開口,“蘭喜,你說娘爲什麼突然要讓大哥娶李元娘?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事情?”
“奴婢聽說上午侯爺找過夫人,兩人單獨在屋裡說了會話,後來夫人就讓林媽媽去找官媒了。”蘭喜說的是實話。
這樣到底有什麼原因老夫人要給侯爺娶李元娘,她們這些下人也不知道,姑娘也不會在問下去。
謝婷努着嘴,“到沒看出來,李元娘不聲不響的到是把大哥給勾引了,真是不知恬恥。”
蘭喜不敢勸,自也不敢跟着一起罵,只垂頭侍立在一旁。
“行了,撤下去吧,好好的胃口都沒有了。”謝婷又喝了半碗湯落了筷。
想着教養嬤嬤,心裡又一陣不舒服,她也聽閨中的朋友說起過,教養嬤嬤多是從宮裡出來的,一個坐姿能讓人讓人刮下一層皮來,更不用說旁的了。
謝婷都不敢去想,竟沒有料到有招一日她也會遇到這樣的事情,還是因爲李元娘,而且兩次讓母親對她發火,都是因爲李元娘。
蘭喜叫小丫頭進來收拾東西,偷偷注意着姑娘的神色,見姑娘臉上的狠意,就知道姑娘的心情又不好了,忙給小丫頭們使眼色,讓她們動作麻利點,省着一會被無辜牽連了。
小丫頭們接到蘭喜的眼色,加快了手上的動作,卻仍舊像平時一樣沒有弄出一點聲響,很快屋裡又安靜了下來。
此時,謝宣卻已藉着月色到了李府,元娘洗過澡讓平兒下去休息,白天睡多了,此時沒有睡意,就一個人靠在牀頭看書。
上一世爲了容入勳貴上流世家的圈子,她可是下了一翻狠心,就說這識字吧,她也是用了心的,所以這一世有了上一世的記憶,又有弟弟一書房的書,元娘無事時就會拿出一本來翻看,雖吃的不透,卻也啃了個七七八八。
最喜歡的卻是孩子從小念的《聲律啓蒙》,她只覺得裡面寫的東西念出來很有感覺,特別上開卷上卷一的東篇,無事時對着滿園的花草,她也會突然想起來念一段。
此時她手裡拿着的正是這本《聲律啓蒙》,牀頭的火苗閃了一下,有股風進來,她擡起頭來看到突然多出的身影,心底一驚,好在活了兩世,這種情況又不是第一次,到也能接受,不至於驚呼出來。
“侯爺深夜到訪不知有何事?”念頭一閃而過,元娘越發想不透上一次有什麼有說明白,讓謝宣這種向來注重規矩的人又深夜入女子的閨房。
“明日會有官媒上府,你只管把你的庚貼交換給官媒就行,其他的事情由我操辦。”夜裡,謝宣的聲音清如泉水。
元娘有好一會兒沒有反應過來他說這話是何意思,只愣愣的看着他,謝宣長的雖不如張子軒好,形貌卻如刀削出來的一般,帶着一股凌厲,可見是多年在軍中生活而磨練出來的,只站在那裡,就有一股久居上位者的氣勢。
一雙黑眸你盯着看,將你吸進去卻再也退不出來。
渾身散發出來的成熟穩重的氣息是張子軒比不了的,哪怕是兩世的張子軒也沒有這樣的氣迫,讓人只看一眼便永遠難忘。
“我、、、不懂侯爺的意思。”元娘覺得自己的聲音不似自己的了,像在深谷裡傳出來的,有些嘶啞。
謝宣朗目灼灼的盯着她,“交換過庚貼,這個月內我迎你進府,你弟弟那裡我會讓人送信過去。”
再一次的確認,元娘可以確定她耳朵沒有出毛病,聽的沒有錯,那麼也不是她在瞎想了,似乎每一次遇到,這個男人總會霸道的給她做決定。
元娘不喜歡這種感覺,可又有些怕。
是的,她承認她怕眼前的這個男人,一雙眸子只一眼似就能把她看穿,讓她有種沒有穿衣服被打量的感覺,那幾不可見的壓迫感,更讓她本能的要臣服。
活了兩世,上一世她已經爲一個男了而慘死,這一世她要重新的活,決不在爲任何一個男人去活。
“侯爺回吧,我記得我曾說過,我是決不會嫁進給侯爺的,我出身窮苦人家,做不得世家的大婦,更配不上侯爺。”元娘扭開頭,不看他,卻也能感受到他看來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