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3章 賊老天

第1333章 賊老天

“最新一批已經招募上來了,讓第一批的志願者下去。”老謝看到長生帶着新的一批人上來後,拿起對講機聯繫衆人。

圍牆上,第三批志願者已經上了圍牆,正在適應。

叮噹!

張時把長槍提起來後,槍頭朝上,握把朝下,放在了圍牆後面的牆垛上。

他用手撐着牆垛,不至於倒下。

雙腿發顫,身體彷彿被抽空了一般。

神情恍惚,眼冒金星。

一塊半的玉米餅,早就被消耗,堅持到現在是靠死撐着,憑藉着意志力挺着。

肚子乾癟着,飢餓感如潮水一般涌來。

不由苦笑,就這種強度的戰鬥,雖然吃了食物,可是現在的狀態要比上來之前更差了。

“列隊下圍牆,騰出空間,快快快!”

耳邊響起了那些持槍守衛的催促聲。

張時強打着精神,挪動着身體往圍牆下走去。

“小張兄弟,咳咳咳。”身後傳來一陣嘶啞的中年男人聲音。

是王道,他也沒死。

張時扭過頭,看到王道的狀態比他還要更差之後,不知道爲什麼,他忍不住笑了。

“別別笑了,扶我一把。”王道攙扶着牆垛,腿發抖地根本走不動路。

剛纔沒有辦法,一直死撐着,現在這股勁卸了之後,疲憊如潮水一般涌來。

張時笑的有些肝疼,一把扶着他,一同朝着圍牆下走去。

新上來的那些阻擊喪屍志願者,根本沒有時間看他們,就立刻投入到擊殺喪屍的行動中了。

身上的汗水被雨水沖刷,停下戰鬥之後,身體體溫也在下降。

走下圍牆。

卻看到下了圍牆的志願者聚集在一起,並沒有立刻離開。

“這是?怎麼回事?”王道稍微緩過來之後,站了起來,不用張時攙扶。

“不知道。”張時搖了搖頭。

“都排好隊,領取食物。”長生的聲音從前面傳來。

聚集在這裡的第一批志願者聽到這句話後,瞬間炸了窩。

喜笑顏開。

“太好了,沒想到下了圍牆還有食物領取!也不虧我們如此辛苦了。”

“是啊,我現在餓的前胸貼後背的,走路都走不穩了。”

“瞬間感覺沒那麼累了。”

“咕咚!”

一行人跟隨着長生回到了北區三號樓。

排着隊領取糧食。

依舊是兩塊玉米餅,這讓這幫志願者喜出望外。

“本來我想着,這一次下來之後再也不上去了,沒想到竟然下來還會有食物發放,我感覺下次還能上。”

“是啊,說實話我剛纔都撐不下去了這麼點吃的還不夠我消耗掉的呢。”

“走走,吃點東西,睡個好覺,實在是太累了。”

衆人排着長隊,懷揣着激動的心情。

暴雨一直下,但他們頭上的陰霾似乎消散了許多。

就在食物即將要發放的時候,長生站在三號樓之外,拿起喇叭大聲喊道:

“都聽好了,你們是第一批志願者,是個特例,只有你們這一次纔有。”

“願意下次還參加圍牆抵抗喪屍的行動,待會就可以報名。”

“給你們休息的時間是十六個小時,十六個小時之後,準時來這裡集合。”

衆人聽到長生這麼說之後,這才明白過來下圍牆後發放糧食只是個特例。

這讓不少倖存者都打起了退堂鼓。

“你待會還報名不?”

“我啊.不知道。你呢?”

“我也不知道,如果只發放兩塊玉米餅的話,真.”

“唉”

兩塊玉米餅雖然不多,但是志願者人多,石油城儲蓄的糧食有限,必須要先確保自己人的糧食供應,才能夠想其他的。

半個小時之後,糧食發放完畢。

張時懷揣着兩塊半玉米餅,想着老舅還在等着自己,於是急匆匆地往住所跑去。

“張兄弟,等等。”王道突然從後面喊道。

張時疑惑地扭過頭看向王道,“怎麼了?”

好歹也是並肩作戰了八個小時,短暫接觸之下,他對王道的感觀好了一些。

“那個.下一次你還參加嗎?”王道問道。

張時沒有立刻回答,猶豫了幾秒鐘之後,開口道:

“我已經報名了,參加。”

王道苦笑着搖了搖頭說道:

“我沒報名,我不確定十六個小時之後,我能休息過來,現在腿肚子還在發顫”

“不過,後面看還有沒有機會吧,對了,我可以在哪裡找你?”

張時開口道:“如果我下了圍牆,就還在居住的地方。南區4號樓,第3個房間。”

“好,到時候我來找你。”

“行。”

張時說完後便轉身離開,在暴雨之中朝着南區跑去。

隨着靠近南區,他的步伐越發輕快。

身體的疲憊也似乎減輕了許多。

此時的感覺有些像是,被家人所不認同的孩子出去闖蕩,然後終於闖出來了。

證明自己可以。

一直以來,都是老舅照顧自己。

踏踏踏——

他帶着一身的雨水,跑到了南區四號樓。

他臉上掛着笑容,想着待會把玉米餅交給老舅懷中,想要看到他臉上讚揚的表情。

這麼一想,他的步伐越發快了。

匆匆跑到了四號樓的第三個房間。

看了一圈,都沒有找到老舅的身影。

難道是出去接水了?

不對啊,剛剛進來的時候沒有看到他。

帶着疑惑,他看向旁邊一個相對比較熟悉的男人。

“劉哥,我老舅呢?就是待在我旁邊的那個老頭,他去哪裡呢?”

男人坐在地上,閉着眼睛,萎靡不振。

聽到有人叫他,悠悠睜開眼睛。

看到是張時後,他有些詫異。

‘你竟然活着回來啦?難得!’

“圍牆上阻擊喪屍危險不?死亡率高不高?”

“有多少糧食給你們啊?”

連續三個問題,但就是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

這讓張時有些着急,情急之下忍不住語氣有些不好地問道:

“我老舅去哪了?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他啊.”

劉哥表情有些詭譎,看着張時微微嘆了口氣道:

“死了。”

“你走了沒多久,他就死了。”

“管理人員說死屍不能放在室內,潮溼天氣容易發臭。屍體被擡走了.”

“那個,你不要想太多,我就在旁邊,你老舅的的確確是沒有生命特徵了”

“節哀吧,那個圍牆上到底危險不?發了多少糧食啊?”

張時沒有聽到他最後兩個問題。

腦海中一直在迴響兩個字:

死了!死了!死了!

“怎麼死的?”他急衝到劉哥面前,表情瘋狂而又憤怒。 “額你問這個”

“餓死的”

“現在這種情況,你也不是不瞭解.”

“我估計再不吃點東西,也要餓死了,這人吶,得想開點.”

“我現在就想的比較開,死了就死了唄,也不用遭罪了,不過這餓的啊,着實難受。”

“小張啊,我實在是餓得不行了,能不能看在這麼熟悉的份上,給我點吃的啊?”

撲通!

張時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用力地抓着自己的頭髮。

“啊啊啊啊!”

他發出了野獸一般的低吼,嘶啞而又絕望。

老舅是他最後一個親人,最後一個愛他的親人。

現在就連最後一個親人也走了。

活着的意義是什麼?

還能有什麼?

他之所以上圍牆參加對喪屍的作戰,其中最大的一個原因就是爲了老舅。

爲了老舅能夠吃點東西。

但現在,老舅死了。

活生生地餓死了。

那他上圍牆的意義在哪?

自責,痛苦,絕望,還有對老天爺的極致怨恨。

這個狗屎一般的世道。

爲什麼給人帶來這麼多的痛苦啊!

啊啊啊啊啊!

無聲地哭泣,極度的悲痛讓他腦袋有些發昏。

劉哥看到他狀態,有些久違的熟悉。

似乎幾年前,他也曾經是這樣的。

不過,現在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

看慣了,也經歷過了幾次。

第一次是末世剛剛爆發,父母慘死。

第二次是他妻子被喪屍咬死,第三次則是一幫暴徒抓走了他的兒子,當做食物,等他掙脫束縛要救兒子的時候,兒子已經成爲了一鍋肉糜。

死裡逃生,他也想過死。

鬼知道他是怎麼度過那段痛苦的時間,

不過度過了之後,便沒有了太多的情緒波動。

這個過程,絕大部分的倖存者都會經歷。

經歷的多了,也就麻木了。

看到之後,也不覺得什麼稀奇。

張時嘶吼過後,抓着自己溼漉漉的頭髮,低着頭,一言不發。

半晌。

他突然站了起來,走到了角落。

從胸口拿出玉米餅,看着這玉米餅,淚水滴答滴答地落下。

劉哥看到他手中的玉米餅,眼睛都綠了。

連滾帶爬到了他的面前。

“小張,哦不,張哥,給我點,一點點就好,我太餓了。”

張時沒有搭理他。

只是自顧自地掉着淚水,一口一口地把食物塞入嘴巴中。

淚流滿面的他,眼神中迸發出憤怒與自責。

玉米的香甜,也無法掩蓋他內心的苦澀。

玉米是苦的,苦澀到讓他反胃。

但他依舊一口一口地往下嚥。

每一口都吃的很小心,很用力。

這是他用命拼來的。

他知道,劉哥應該不會撒謊,老舅的死能怪誰。

怪石油城嗎?

他不是個小孩子了,沒有人可以無緣無故地幫你,沒有那個義務。

甚至,如果石油城的人不讓他們進來,可能在之前的雷暴或者風暴之中就死了。

他是個三觀很正的人,老舅一直告訴他,哪怕活在末世也要守住內心的底線。

如果沒有了任何底線,死了和活着也沒有任何區別。

可是,又能怪誰呢?

只能夠怪這個可惡的末世,怪這賊老天。

他把兩塊半的玉米餅都吃光了,這讓一直看着他吃的劉哥,口水流了一嘴,腸子餓的抽抽動。

連續吃了兩塊半的玉米餅,這是張時這麼久以來吃過最飽的一頓。

吃完之後,他便靠在牆壁上睡覺。

原本持續八個小時的作戰就讓他不堪重負,回來之後經歷了老舅的死亡,讓他整個人的身心疲憊。

身體達到了的一個靈界點,閉上眼睛後,不到幾秒鐘,他便睡了過去。

或者說,他暈了過去。

劉哥看到他睡過去之後,藉着黯淡的光芒,爬着湊近了張時,趴在地上仔細搜尋掉落的玉米碎屑。

可是搜尋了許多,也只找到一點點,湊攏到一起也就兩塊指甲蓋大小。

上面還沾染了許多的灰塵泥土。

如果是平常時候,張時吃東西,根本不可能殘留下碎屑。

他會自己吃掉。

可剛剛他太過於悲痛,沒有心情注意到這一點。

劉哥也不敢出手搶奪,因爲一旦搶奪,被管理人員抓到了,也是個死。

之前就有人這麼幹過,被殺了。

把兩塊指甲蓋的玉米碎屑吃完之後,他有些糾結。

要不,自己也去參加志願者?

張時都能行,自己應該也能行吧。

就是不知道死亡率有多少,看張時回來的狀態,應該挺累的吧?

不過再怎麼說,即便在圍牆上戰死了,起碼在臨時之前還能吃上一頓嘛不是

他有些怕死。

糾結了許久,他還是沒有下定決心。

算了,還是等着小子醒了問問他吧。

看着窗戶外的暴雨,他愣愣發神。

腦子裡面什麼都沒有想,只是餓。

老謝下了圍牆,阿紅接替了他的位置。

急匆匆返回石油城,與蕭軍、長生回去開個短會。

剛剛長生那邊在第一批志願者發放了食物之後,進行下一次的報名中,再次報名的人數只有百分之三十。

清點過了死亡率,第一批志願者上去的有 2000人,下來的有1850人。

死亡150人。

死亡率大概是百分之七,不算高。

可是再次報名的人數只有 555人,直接銳減了四分之三。

要後面圍牆上的志願者都是這種情況的話,也堅持不了多少天。

願意參加志願者上圍牆的人,終究是有一定數量的。

發現這個問題之後,三叔便立刻讓蕭軍和老謝趕緊返回石油城,緊急召開會議討論此事。

很快。

老謝返回了石油城。

會議室。

三叔皺着眉頭看着長生問道:

“死亡率並不算高,只有百分之七,爲什麼再次報名的人卻這麼少?”

再次報名率只有百分之三十,本來這些參戰的人經驗就比較豐富了,可卻不來了。

長生嘆了口氣,擡起頭看着三叔說道:

開口道:“簡單的說,就是太累了,太餓了。支撐不下去。”

“部長,剛剛下來的第一批志願者,他們的狀態.的確不好,有些人站着都勉強了,持續八個小時的作戰,休息十六個小時,再次上場,可能也沒有太多戰鬥力”

“另外,對他們來說,兩塊玉米餅太少了,卻要高負荷和冒着生命的危險和喪屍作戰八個小時。”

“太虧。”

“我猜測他們的想法,應該是覺得給的食物太少,又太累了,上去一趟的,下來之後比上去之前都更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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