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遠驚訝於大姨子的態度這麼好,這實在太不符合她給人留下的第一印象了。
直到楊沉魚問出接下來的問題,吳遠才知道,原來擱這兒等着自己呢。
“所以,我的工資怎麼算?”
“無底薪,按銷售額千五提成。”
既然你跟自己玩小心機,吳遠身爲老闆,不妨陪她玩一玩。
直接把工資中定的50塊底薪去掉了,等着對方跟自己討價還價。
沒想到楊沉魚只是略一沉吟,銀牙一咬:“好,這工作我幹了!”
這結果,弄得吳遠彷彿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沒着沒落的。
中午,三人在家裡一起吃了飯。
楊沉魚甚至勤快地把鍋碗瓢盆洗乾淨了才走。
臨走時,說好明天就去百貨公司上班。
眼見大姐走後,楊落雁才問道:“沒底薪,會不會太過了點?”
吳遠倆手一攤:“我也沒想到大姐會答應,看來她是真想幹出一番成績來,證明自己。”
楊落雁若有所思,“她確實太急於證明自己了。不過這並不妨礙她在背後說你吳扒皮。”
“不會吧,這麼嚴重?”
“以我對大姐的瞭解,有過之而無不及。”
“咱們都是親戚,有什麼話當面鑼對面鼓的,何必背後玩這一套呢?”
“你是老闆,她哪有把握玩的過你?更何況,我爹都把你誇上天了,大姐也不敢明着來。”
“但願咱們的興旺傢俱銷量好點。”
“最好如此。”
8月7日,立秋。
興旺傢俱正式入駐縣百貨公司五樓。
楊沉魚一大早,天矇矇亮就匆匆趕到,從員工通道進入百貨公司,換上統一售貨員服裝,打掃櫃檯和桌椅,擦乾淨展品的席夢思牀和全套組合櫃。
幹勁十足地忙完這一切,連歇都來不及歇,就立刻按照百貨公司的禮儀要求,盈盈而立地站在櫃檯前,等候百貨公司開門。
這架勢一看就是剛來的新人。
不像對面進口席夢思牀墊的櫃檯售貨員陳亞,臨近九點才匆匆趕到。
換上服裝,又慢條斯理地吃了早餐,而後有些犯困,就直接靠在櫃檯上打瞌睡,最後甚至直接躺席夢思牀墊上了。
就這樣,半個鐘頭過去了。
楊沉魚愣是一個人影都沒見到。
整個五樓,售貨員人數比顧客多,因爲顧客截至目前還是零。
楊沉魚甚至有些懷疑,是不是今天百貨公司沒有正常開門。
片刻後,她終於按捺不住,走過去打聽。
“姑娘,問你個事?”
回籠覺被打斷,陳亞一臉不悅地迴應:“嗯?”
“今兒開業了麼?”
陳亞擡手看了看上海牌腕錶:“開業半小時了,九點鐘開業,你不知道麼?”
“我知道啊,可怎麼一個人影都沒見着?”
陳亞老神在在地坐起來,一幅老人教導新人的口吻道:“這太正常了,有時候一整天都沒幾個人。”
“啊?咱們就這樣乾等着?”
“不然呢?5樓這麼高,誰沒事會往上爬?你們櫃檯進駐,說不定都沒人知道。”
在陳亞看來,楊沉魚的到來,不是多了一個競爭對手。
而是陪她一起坐冷宮來了。
一天下來。
楊沉魚很有職業精神地堅持到下班,結果跟旁邊躺着的陳亞一樣。
顆粒無收,一單也沒簽成。
這樣下去,自己等於是被妹夫白嫖了啊!
吳扒皮,連底薪都不願意出!
不過一想着丈夫在家對自己的各種嫌棄,楊沉魚便咬咬牙,再堅持幾天看看。
上班第二天,8月8日。
隔壁陳亞開始把楊沉魚當成聊天對象了,總算是不那麼無聊了。
兩人一番暢聊。
楊沉魚這才得知,陳亞負責這個進口席夢思櫃檯,旱澇保收,每月工資65塊。
65塊並不多,還不足以讓楊沉魚羨慕。
可當楊沉魚問起每個月的銷量數據,得到的答案直接讓她心裡哇涼哇涼的。
最好的一個月賣了5牀,差的月份一牀都沒賣出去,不好不差的也就兩三牀的樣子。
楊沉魚對照同比,按照千五的比例一算提成。
結果讓她立刻開始羨慕起陳亞來。
8月9日,第三天。
兩人已經聊無可聊了。
爹媽公婆,孩子老公,七大姑八大姨都聊過了。
就在楊沉魚百無聊賴之時,吳遠終於出現。
“大姐,來幫我個忙。”
“幹嘛?”
楊沉魚老大不樂意,一點也不知道關心人,一見面就支使自己。
真不知道幺妹咋看上他的。
“你來了就知道了。”
楊沉魚跟着吳遠的背影下了樓,一路上,用意念狂往吳遠的背上打‘吳扒皮’標籤。
每打一個,她就記個數。
等到數到28個的時候,就見吳遠回頭問她:“幫我看看,貼歪了沒?”
楊沉魚定睛一看,這才注意到,吳遠不知道從哪兒弄來的招貼畫一般的小海報,上邊印着組合櫃和席夢思牀的照片,而且加了幾行大字。
興旺到家,幸福到家。
興旺傢俱,時髦又洋氣。
詳情請上五樓專櫃諮詢洽談。
挺像回事!楊沉魚暗自讚賞,廣而告之了,這不就解決樓下顧客不知情的問題了麼?
“沒歪,沒歪,正正好。”
就這樣,吳遠沿着樓梯,相距個三五米就貼一張,一直貼上五樓。
多少有些轟炸式宣傳的意味了。
楊沉魚忍不住提醒道:“百貨公司管理很嚴,婁經理能允許咱們這麼到處貼麼?”
“你以爲我沒通過他允許,就隨便來貼了?這都是一條煙換來的。”
楊沉魚長出一口氣:“那怎麼不早貼?這都開業三天了。”
吳遠不假思索地道:“早貼晚貼都一樣,反正在貼之前,樓下沒人知道,等於沒開業。”
有道理!
楊沉魚下意識點頭,回過神來才衝着吳遠的背影比了個口型:“沒良心的,害我在這白白站了兩天崗!”
貼完小海報,吳遠又在櫃檯裡溜達了一圈,發現櫃檯打理的不錯,沒什麼操心的。
擡腳就走。
楊沉魚張了張嘴,卻沒喊出來。
任由吳遠消失在樓梯口。
隔壁陳亞嘲笑道:“楊姐,你跟你們老闆到底什麼關係?”
楊沉魚立刻理直氣壯道:“我把最心愛、最漂亮的妹子嫁給她了,我是她大姐!”
陳亞調侃道:“可我看剛纔那樣,也不像呀!不過你們貼再多的畫也沒用,五樓的冷清,不是一天兩天了。”
楊沉魚幽幽一嘆:“噯,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