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噼裡啪啦的鞭炮聲中,喬五爺一聲唱喏:“開工!”
還挺像那麼回事的。
隨即年輕的瓦工師傅們開始上房揭瓦。
喬五爺則沿着鄉里宅基地勘測員留下來的標記,開始撒石灰。
吳遠擱外圍陪着。
陪着陪着就發現:“咦,五爺,你這石灰線撒的挺齊整啊。”
“多新鮮哪!”喬五爺撇嘴之餘,不乏驕傲:“就跟有人誇你墨斗彈得好一樣。”
身爲老木匠,吳遠咂摸了一下,真被人誇了墨斗彈得好的話,他只想說:你真會夸人,下回別誇了。
畢竟,茲要是還有其他方面可誇的,就絕不會誇到彈墨斗上來。
不多時,喬五爺直起腰來,小樓地基線已經躍然地上。
捶着老腰,喬五爺感慨道:“到底是老咯!”
隨即吩咐吳遠:“叫你家的小工來挖地基吧,不低於80公分深,這可不能打折扣。”
“好嘞。”
吳遠應着,便叫來了明軍媳婦張豔、明朝媳婦苗紅以及隔壁代嬸這幫娘子軍。
這些農村的媳婦,都有把子力氣。
又特別熱心給自家幫忙。
前兩次喜事辦流水席,都沒少得了她們搭把手。
只是流水席上幫忙,還不興給人結算工資。
如今作爲小工來幫忙,那吳遠可以名正言順地給她們發工資了。
張豔、苗紅、代嬸扛着鐵鍬,聞聲趕來。
吳遠比劃着石灰線一通解釋。
還沒說完,張豔便大咧咧地道:“師父,你不用多說。地基咱挖過,保證挖得夠大夠深!”
既然如此,吳遠也乾脆不再廢話道:“那就辛苦各位了。”
於是十多名娘子軍,紛紛啐了口唾液在手心,搓了搓後,揚起鐵鍬,就正式開挖。
挖地基可是個辛苦活。
這在後世都沒人願意幹了,徹底被挖機這樣的機械化作業所取代。
其實吳遠也想找臺挖機來挖。
不僅省了人力,而且進度也快。
可惜這年頭的條件,實在是乏善可陳。
鄉建築站除了一把子苦力,毛機械都沒有。
這邊剛安排好,喬五爺又站在院子裡喊吳遠過去。
等到吳遠過去,就見喬五爺指着圖紙上那縱橫交錯的圈和線直犯迷糊道:“這些個是什麼東西?”
吳遠解釋道:“這是預埋的下水管道,方便在樓裡洗澡和上廁所。”
“哦,跟城裡樓房一樣,吃喝拉撒不出門了。”喬五爺恍然大悟道:“那得多味兒!”
“可以用水衝。五爺您瞧,這間東邊工具房上,和竈房煙囪差不多高的是水箱。從這引出的水管,延伸到樓上樓下的衛生間和洗澡間,不就等於有自來水了麼?”
喬五爺嘖嘖道:“洋氣!這水壓能保證麼?”
“水箱砌高一點就成。”
“那差不離。可這下水又往哪兒淌?”
“下水分兩路。一路入這個三級過濾化糞池,另一路生活污水直接進排水溝。”
“這化糞池用磚砌,上面還封頂,你用農家肥怎麼辦?滿了怎麼辦?”
“上面封頂用的是水泥蓋板,方便日後維護。”
一通琢磨下來,喬五爺不由感嘆。
“原以爲你小子用鋼筋混凝土框架結構已經夠奢侈的了,沒想到連一個小小的茅房,都費這麼大成本。嘖嘖,看來你小子這兩年真沒少掙錢。”
其實吳遠想做的遠不止這些。
要不是農村電力短缺,又通不上煤氣,他甚至想把熱水器和全屋採暖都做了。
不像現在的設計圖紙上,只能預留相關的熱水管網和冷水管網,後面不管是上電熱鍋爐,還是電熱水器、太陽能熱水器,都能很方便地接入。
聽了喬五爺的話,吳遠笑着打岔道:“瞧您說的,五爺,我掙再多的錢,也沒您老吃過的鹽多。”
“好傢伙,你當五爺我吃鹽長大的嗎?”
“五爺,我就是打個比方。”
“不過你小子聰明是真聰明,這樣的圖紙,縣裡市裡設計院都未必拿得出來。合該你掙大錢、發大財。”
其實這些圖紙,早就被吳遠記在腦子裡了。
前世掙了點錢之後,一直想着回鄉建一棟小別墅,閒時看庭前花開花落,坐時觀空中雲捲雲舒啥的。
可惜後來圖紙記了滿腦子,小別墅卻一直沒建起來。
如今倒是提前實現了。
“五爺,您又擡舉我了。”
“我是講的實話。我可不像四哥,放着這麼好的徒弟不幫忙,死要面子活受罪。”
“五爺,師父幹得挺好的。”
“好個屁!等他打完大禮堂那些排椅,等着喝西北風吧!”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五爺這話,吳遠算是記在心裡了。
一天的功夫,老堂屋就被徹底推倒。
儘管這堂屋剛蓋上沒幾年,但砌牆的預製塊,由於缺乏鋼筋,以及水泥成分不足,倒下來就直接散碎成一塊塊的,再無利用價值,除了敲碎鋪路。
而地基那邊卻還只是開了個頭,瞅這進度,估計得一週左右。
吳遠估算的很準。
一週以後,地基在張豔等十來位娘子軍的夜以繼日下,終於挖好了。
喬五爺一邊指揮着鋼筋工上陣,一邊開始搭配水泥、沙子和石子。
原先的水壓井早已被拆除,裝上了抽水泵。
否則單靠人力壓井出水,得壓到地老天荒去。
另外就是這混凝土攪拌機,是吳遠花了很大力氣,託楊賁從北陰市借來的。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有了這攪拌機,混凝土製作起來就快多了。
一轉眼到了第三天,3月25,最耗錢的地基總算是齊活了。
喬五爺指揮着張豔這些娘子軍,又將土方回填了20公分,正好讓小樓地基高出周邊菜地稍許。
既免了拖運土方的麻煩,又增加地基深度。
一米深的地基,蓋個三層、10米高是綽綽有餘。
何況吳遠只打算蓋個兩層帶閣樓。
地基一打好,砌牆就很快。
這方面甚至不用吳遠監工。
誰要是砌歪了斜了,喬五爺就能把他罵得狗血淋頭。
不過捱罵歸捱罵,錯了就要返工重來,誰也沒什麼廢話。
一是因爲喬五爺確實是這方面的權威,說話管用;二是主家每天管的飯菜實在是太豐盛,除了沒有酒之外,有魚有肉,還有煙,管夠。
這樣的條件,打着燈籠都難找。
所以被罵幾句就罵幾句唄,反正也不掉塊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