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國柱給卞孝生散了煙,順帶着給吳遠一根道:“卞鄉長你說這話,我無比贊同。”
卞孝生湊頭由楊國柱上了火道:“楊廠長快人快語,不像吳老闆,還跟我裝。”
這一番假話真說,反倒拉近了雙方的距離。
卞孝生喟然道:“看看盼盼傢俱廠這熱火朝天的盛況,再瞅瞅那邊的繅絲廠,我真後悔挑這麼一攬子破事。”
楊國柱一愣,不知該怎麼接。
倒是吳遠吐了口煙霧道:“卞鄉長,繅絲廠是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的大事。進展慢一點,很正常,慢工出細活。”
聽了這話,卞孝生臉色緩和多了。
再看向吳遠,頓覺更加順眼了。
兩三根菸的功夫,廠裡收拾得差不多了。
其實本來就是新廠,根本就不髒。
轉頭,就見兩輛小汽車,遠遠地開過來,後頭還跟着市報的一輛採訪車。
仨人連忙下了樓,通知財務室和市場部的員工在樓下集合列隊。
這邊剛排好隊,小轎車就開到了廠門口,在卞孝生的引領下,長驅直入,停在了辦公樓門前。
徐縣長推門下車,就見外面一陣熱烈的鼓掌,伴隨着‘歡迎歡迎,熱烈歡迎’的口號聲。
嗯,沒什麼新意。
但徐縣長很滿意,衝着吳遠走過去,一開口就熟捻無比的口吻道:“吳總,你不會怪我冒昧而來吧?”
吳遠握住縣長的手,連聲道:“哪能呢?縣長蒞臨指導,是我們的榮幸。”
徐縣長點點頭:“我就當你這是真話了。”
市報記者的相機咔擦一聲響,畫面定格在這一刻。
吳遠鬆開手道:“是真話,當然是真話了。”
隨後徐縣長和楊國柱、楊沉魚一一握過手,連辦公樓都沒進,直接問吳遠道:“吳總,廠房車間方便參觀一下嗎?”
吳遠能說什麼,“方便方便,縣長請跟我來。”
於是一行人繞過辦公樓,沿着左邊的瀝青路面,直奔木工車間。
木工車間寬敞明亮。
縱使裡面震耳欲聾,但因爲剛剛收拾過,看起來立整多了。
師父喬四爺見狀,快步迎上來,也擋住了徐縣長一行人繼續深入的去路。
“徐縣長,我是喬德隆,歡迎您來指導工作。”
喬四爺迂腐是有點迂腐,但也是見過大場面的人,面對徐縣長,那是分毫不怵,應對自如。
“喬師傅,麻煩伱給我介紹介紹咱們傢俱廠的生產流程和情況吧。”
喬四爺讓開身形道:“縣長這邊請,這邊是第一道工序,板材初檢。初檢合格的板料會被送到第二道,開始劃線彈線……”
一趟說下來,喬四爺愣是沒打磕巴,說得流程無比。
徐縣長眼看着這木材從板材形態,一步步成爲傢俱框架的雛形,多少也看出點門道來。
這明顯跟印象裡傢俱小作坊不同,東一堆立柱,西一堆板料的。
這裡每一道工序都界限分明,卻又流暢銜接,簡直就是一條成熟有序的傢俱流水線。
聽着喬四爺的介紹,眼神頻頻地看向身後的吳遠。
這小夥子有點東西喲。
參觀完木工車間,一行人直接就進了縫紉車間。
跟喬四爺的老道穩重不同,縫紉車間的負責人席素素,早就等在門口,緊張得腿都在哆嗦。
吳遠快走幾步上前去,偷偷地鼓勵了一句道:“你就當他是個啥也不懂的大叔,說錯了也不要緊。”
席素素差點沒忍住笑出來。
再看向徐縣長,確實輕鬆了許多。
不過徐縣長也是有經驗,指着席素素跟吳遠道:“吳總,縫紉車間的人才就很年輕嘛!”
吳遠趁機道:“縣長,傢俱這東西,內在要穩當牢靠,自然需要木匠老師傅們精心製作,打好基礎。但外在要時髦,要新穎,這就需要年輕人的眼光和創新了。”
徐縣長一聽這話,就指着身邊秘書道:“吳總這話得記下來,這是盼盼傢俱廠一炮而紅的秘訣呀!”
“哪裡哪裡。”
一番打趣,先前的緊張氣氛蕩然無存。
在席素素的引領下,徐縣長一行很快參觀完了縫紉車間。
打車間另一頭出來,直接就到食堂門口了。
吳遠原以爲食堂沒什麼好看的,沒想到徐縣長一撩簾子就進去了。
吳遠看了眼楊國柱,倆人面面相覷:難道縣長餓了?
不過就算是餓了,也不打緊。
範爲民的手藝,即便是跟縣招待所的大廚相比,那也分毫不差。
招待縣長一桌酒席,還不是手到擒來?
走進食堂,範爲民一家三口和葛廚子倆口子都忙不迭地迎過來了。
不料徐縣長一握上範爲民的手,就道:“範大廚,我知道你。”
一句話包含的信息量,不僅讓老範熱淚盈眶,千言萬語堵在嗓子眼說不出來,而且連吳遠都愣住了。
直到徐縣長回頭道:“吳總,你慧眼識英才呀,能把範大廚招攬到廠裡給員工們做大餐,這廠想不紅火都難哪!”
不知情的人,聽得雲裡霧裡。
但這並不包括吳遠和範爲民一家。
說完這番話,徐縣長轉頭就出了食堂,直奔辦公樓。
辦公樓的會議室裡,趙果早就帶人準備好了茶水,只是銘牌沒來得及製作。
結果徐縣長身邊的秘書,直接從包裡拿出銘牌來擺好。
旁人都可以沒有,唯獨徐縣長不能沒有。
這下齊活了。
一陣掌聲之後,吳遠也是趕鴨子上架,開始主持這臨時的小會。
得虧前世他也是見過大場面的人,場面話說起來,毫不費力。
先對徐縣長一行人蒞臨指導表示歡迎,然後簡單講了廠子這半年來的發展動態,隨後把話題拋給楊沉魚,讓她給縣長彙報一下這一個月來傢俱廠的銷售業績。
楊沉魚有點慌,跟一衆大老爺們推杯換盞地喝酒,她是分毫不怵。
可做這種文縐縐地彙報,實在是有些勉爲其難。
好在這一個月來的銷售數據,都整理在紙上,她照本宣科的,也出不了什麼紕漏。
只是彙報完了,跟妹夫剛纔的講話一對比,楊沉魚只恨自己上學時沒好好讀書。
差距太大了。
怪不得妹夫當老闆,她就只能幹個跑市場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