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明朝轉念又一想，老闆一早上買這麼多菜，說不專業，他都不信。
一般人哪能買的這麼齊全？
所以再添個絞肉機怎麼了？
很正常。
等到吳遠去而復返，身邊跟了個抱着絞肉機的跟班，一看就像是菜市場裡給人搭把手的小工，只是人有些年輕，身上透着青澀。
可是後備箱是沒法擱了。
馬明朝只得打開副駕的門，讓那年輕小工把絞肉機放在副駕的腳下。
好在絞肉機確實不大，堪堪放得下。
轉手就見吳遠給了那年輕小工一包華子。
結果年輕小工卻沒接道：“老闆，俺要現金，你給俺兩塊錢就行。”
吳遠又從手裡掏出兩張一塊紙筆，連同那包華子一起塞給對方。
結果對方拿了兩張錢之後，又把華子退給了吳遠，然後美滋滋地走了。
這一幕，把馬明朝都看傻了。
還有恁樣地傻子？
放着好幾十塊的華子不要，只要兩塊錢的破票子？
然而吳遠卻笑了笑，徑自上了後排道：“打道回府！”
馬明朝接連哦了兩聲，上車離開。
半拉鐘頭後，銀色桑塔納回到了四平路的教職工小區。
眼瞅着丈夫和明朝，一趟一趟地上樓下樓，往家裡提溜食材，楊落雁喃喃地問：“咱不是爲了省事，才做火鍋的麼？怎麼會……”
劉慧沒好氣地道：“那是你省事，不是他省事。”
對門的呂歡聽到動靜，打開家門，攔住吳遠道：“吳叔，今天又要做什麼好吃的？”
吳遠笑道：“今天的大餐，你一定不能錯過哦！”
呂歡更加激動了，追問道：“究竟是什麼大餐呀，吳叔？我中飯不吃了，就等你這頓，行不行？”
說完就被付秋耳提面命，然後朝着吳遠解釋道：“吳老闆，別聽孩子瞎指揮。家裡也不缺她吃的，可就是饞上了你這口手藝。”
吳遠笑道：“沒事，吃着玩。多她一個，少她一個，反正我都要做。”
呂歡頓時歡呼：“哦耶，吳叔最好咯。”
她這一樂呵，家裡的小江和玥玥也跟着樂呵。
雖然不知道爲什麼，但對倆孩子來說，樂就完了！
等到吳遠提溜着最後一袋子食材準備上樓，指着後排的手包道：“去拉幾箱啤酒過來，寧多不要少。”
馬明朝匆匆上了車道：“好嘞。”
吳遠回到樓上，先把一些用於涮的牛羊肉，放進冰箱冷凍。
先凍着，凍合適了，拿出來切片，既方便又漂亮。
隨即才洗洗手吃早飯。
這時候，楊落雁開始有些心疼地道：“早知道要你起那麼早，去準備這麼多的食材，我就不弄什麼火鍋和燒烤了！再說，咱們上回在家吃火鍋，也沒這麼麻煩呀。”
吳遠吃得倍兒帶勁，邊吃變道：“其實不麻煩。”
接着解釋道：“專心致志地搞一頓大餐，也是一種放鬆。平日裡，公司裡、工程上的那些事兒，千頭萬緒，搞得頭昏腦漲，應接不暇。”
“如今搞這麼一頓大餐，正好能讓我靜下心來，專心致志地不去想那些。”
“再說上回咱們在家裡吃的火鍋，食材沒這麼豐富。今天這，纔算是相對完整的火鍋。”
這其實是吳遠上輩子，做了老闆之後，培養出來的習慣。
治大國如烹小鮮嘛。
管理一家公司也是。
可楊落雁沒有這般的經歷和體會，卻也頗受他這股子勁頭的感染，直接捋起袖子道：“說吧，需要我做點什麼？我也要靜靜心，不能因爲廠子的業績長虹而太飄。”
這話，說給別人聽，多少有些凡爾賽。
但說給自家男人聽，一點毛病都沒有。
吳遠也欣然接受道：“放心，有你受累的時候。一會這些菜的清洗，料理，活兒多呢。”
吃完早飯，馬明朝的啤酒也買回來了。
吳遠讓着他在家對付吃頓早飯，馬明朝卻說明琪已經幫他買好了，現在正好去接了她們幾人過來。
說完就走了。
吳遠對媳婦道：“一會等她們來了，讓她們都別閒着。”
楊落雁笑得有點心虛。
她聽着這話，覺着自家男人這火氣，本該是衝自己的，結果卻轉移到小輩身上了。
其實吳遠並沒有想那麼多。
小輩們來家裡，力所能及地乾點活，那本身也是不拿她們當外人嘛。
隨即就進廚房，收拾草魚。
起初楊落雁看着還覺着，自家男人這一手解魚的刀法，她是早就見識過了。
並不奇怪。
等到把魚肉一塊塊地分離出魚刺，反覆洗淨之後，用蔥姜水醃製，反覆抓勻，放進絞肉機裡時，她開始有些看不懂了。
這放進絞肉機還不說，還要打個雞蛋清，搞點胡椒粉，加點鹽，以及溼澱粉……
這是要幹什麼？
楊落雁看不懂，但不妨礙吳遠很享受。
看着親手製作的魚丸，最終在清水鍋裡成型，一個個活蹦亂跳的，彷彿有了生命。
這種成就感，不亞於一個大的建築工程的落地完工。
而這種事情做起來，卻相對容易多了。
楊落雁看得起勁，進而躍躍欲試起來道：“我來我來。”
前面的一連串流程和調製手段，她已經沒有施展的機會了。
單就這最後一環。
看着一個個魚丸在自己虎口成型，跳入鍋中，隨着其他丸子一起翻滾沸騰，旋轉跳躍。
這樣的成就感，雖然不足吳遠那般滿滿，但起碼也是半滿以上。
楊落雁就很知足，喜悅，乃至沉浸其中，無法自拔。
吳遠見媳婦上了道。
便分出手來去準備牛肉丸，同樣的醃製，同樣的抓勻，同樣的攪碎……
楊落雁已經習慣於接手這最後一環了。
完全看不上擇菜洗菜這種低端打下手的活兒了。
倆口子搭配，幹活不累。
不僅不累，楊落雁還從這其中，真切地感受到，許久未曾有過的心靜狀態。
感覺世界彷彿瞬間安靜下來。
讓她忽然看到更多的東西。
所謂精心之後，重新出發，這種玄而又玄的狀態，楊落雁很難想象，竟然是陪着自家男人做丸子的過程中get到的。
也正因如此，楊落雁忽然明白，自家男人，永遠是自己追趕的目標。
即便芙蓉衣巷短期內的銷售業績有所超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