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1章 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

徐縣長的這次到廠,其實並沒有談出什麼具體的進展。

唯一是徹底解開了雙方的誤會,重新建立了信任。

隨後連便飯也沒在盼盼傢俱廠吃,就匆匆離開。

送走縣政府辦的小車,吳遠也陷入了琢磨。

印象裡,徐縣長雖然平步青雲,在北崗經營很多年,贏就贏在這穩字上。

但也正因爲穩,所以關於家居港的很多事情推進,其實指望不了他。

這可能是對方的官場生活之道。

吳遠也沒法指摘什麼,只能自己琢磨着想辦法,創造條件。

相信市裡即便是想摘桃子,也不可能比這邊還要快。

陳江河那事,縱使不是空穴來風,怕是也相去不遠。

否則人家一個搞服裝的大亨,走外貿路線,輕輕鬆鬆賺老外的美刀不好麼?

非得要吭哧吭哧地來給國人做傢俱,搞裝修,爲未來的房地產做配套?

不過想到搞服裝走外貿,吳遠倒是留了個心。

當然不是爲自己留的,而是爲媳婦楊落雁留的。

這或許是芙蓉衣巷做大做強之後的,必要的轉型之路。

轉眼一天過去。

臨下班前,吳遠惦記着三姐燒烤攤的籌備情況,便提前半小時下了班。

坐車來到了陵園東路。

和前幾天過來不同,三姐吳秀華、張豔和苗紅幾人,精氣神明顯有了本質的不同。

那股子熱火朝天的勁頭,讓人想笑之餘,又頗受感染。

吳遠一下車,就直奔院子裡。

只見吳秀華準備的籤子,密密麻麻不老少。

單說這肉、菜的成本,少說也有近百塊。

吳遠拿起肉串聞了聞,確定一下醃製的配料和火候,差不太多。

就問道:“三姐,頭一天試營業,就準備這麼多,要不要給自己這麼大壓力?”

不料吳秀華卻道:“這些都是留給俺們仨個輪番練手的。烤好了,免費送給客人吃,就當先打個廣告了。烤不好的,咱們留着自己吃。”

這說法新鮮,也透着做大做強的氣質。

但吳遠贊同之餘,卻勸阻道:“烤不好的,尤其是烤焦的,千萬別自己吃。那對身體不好,得不償失。”

吳秀華卻猶豫道:“那直接扔了多可惜?都是肉!”

吳遠格外強硬:“可惜也得扔,你到底信不信我?”

一聽幺弟的語氣急了,吳秀華也是沒了對抗到底的底氣,連連道:“好好好,聽你的,扔就扔。”

在陵園東路一直待到天剛擦黑,幫着吳秀華把攤位支起來,燒烤架都擺起,這才拉上馬明朝離開。

等回到吳家小樓,媳婦楊落雁早就回來了。

正在院子裡數落着丈母孃劉慧。

吳遠聽不出來什麼事,但見着劉慧被訓得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就覺着沒必要。

把媳婦拉到屋裡一問,原來是這麼個事兒,不由笑了起來。

原來今兒下午,村裡來了個算命瞎子。

說是算命瞎子,但其實不是真瞎。

只是那個扮相,來賺取大傢伙的信任。

劉慧當年好歹是省城來的高中生,讀的是自然科學,信的是唯物主義。

本不該被一個鄉佬算命的忽悠。

事實上,算命瞎子一開始圍繞着吳家的運勢興衰之類的胡謅,劉慧壓根也就沒搭理。

直到小江和玥玥倆孩子蹭蹭地露面。

算命瞎子靈機一動,逮到倆孩子說是文曲星轉世,吳家就要出讀書人了。

好傢伙,這劉慧哪裡還扛得住?

立馬就上道了。

以至於最終心甘情願地掏了五十塊錢,千恩萬謝地把人送走。

等回過味來,才發現一個文曲星,怎麼能轉世成倆孩子?

才明白,這純屬那算命瞎子信口胡謅。

吳遠聽完,就笑着歸勸媳婦道:“行了,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咱媽吃虧上當,也是情有可原。”

“但話說回來,哪怕算命瞎子那番話,能讓媽高興個十分二十分鐘的,咱五十塊錢花的也算值了,權當買一樂。”

“倒是你,媳婦,你這麼一番數落,咱媽抑鬱心中好幾天,誰都沒好處的,圖啥?”

楊落雁張了張嘴,還真是無言以對。

只好甩下一句話道:“你就慣着你老丈母孃吧,今天她能被騙五十,明天她就能被騙五百!”

吳遠不以爲意地道:“沒那麼嚴重,媳婦。”

縱使吳遠勸住了媳婦,劉慧那邊似乎也沒過去,以至於晚飯都沒下樓吃。

倒是楊支書過來吃飯,聽說了媳婦挨騙了五十塊,就說起今兒這算命瞎子,一連騙了十幾家。

對劉慧的那套文曲星說辭,起碼說了有四五家。

只是別家充其量,被騙個三塊五塊,甚至三毛五毛的。

有的甚至要錢沒有,要雞蛋一個。

唯有劉慧這裡,被騙的最多,足夠那算命瞎子躺平一個月的了。

晚飯雖然沒下來吃,但楊落雁依舊給她留出了飯菜,端到樓上去了。

飯後,吳遠如往常一樣,餵了仨條大狗和小花。

然後信步出去溜達,在村裡走走闖闖地消失遛彎。

走到學校跟前的時候,裡面依稀有燈光。

吳遠不由想到,算命瞎子那套文曲星轉世的說辭,之所以能在村裡騙到好幾家人,跟村辦小學的落地,給人們帶來的希望,多少有點關係。

從這方面來講,這其實是一種可喜的變化。

老農意識的覺醒,通過讀書實現階級躍遷。

聽起來目標有些宏大,但在眼下這個年代,還是具有可行性的一條路。

如此放鬆地溜達到董二家房屋後面。

吳遠忽然心中警兆凸現,下意識地橫跳出三十公分去。

隨即一個車輪出現在他剛剛的位置。

如果他不橫跳這一步的話,瞅那車輪的位置和高度,應該剛好卡着蛋。

黃昏的光鮮下,宋春紅那張窘迫到無力辯駁的臉龐,清晰地映在眼前。

吳遠搖搖頭,指着車輪的位置無奈道:“宋老師,你現在連個解釋都不解釋了,是吧?”

“我……”宋春紅能說什麼,她總不能說,我見着別人也不這樣,就見到你,會忍不住撞上去。

這理由真實歸真實,但多少有些子針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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