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0章 月池

林蘇慢慢側身,盯着季素。

季素也盯着他的眼睛,季素的眼中,一派溫情。

林蘇輕輕一笑:“季兄,今日我釋了一疑。”

“何疑?”

林蘇道:“小弟也曾想過,柔絲閣只是一座弱閣,爲何卻能在風波詭譎的仙都生根發芽,爲何多次風波襲到朱雀巷,都有貴人相助,進而風平浪止,原來它的身後,有季兄暗中庇護。”

季素淡淡一笑:“母后當日下手斬了八妹的漂零元神,但一直都關注着這具元神的成長,她不便於出面,將看護之責轉交到了小弟手上,那次白玉文戰,原本該當是大兄帶隊,但小弟從大兄手中搶過了這份差事,根本目的就是親眼看上一看,她的這具飄零元神是否已經成熟。”

“當日白玉文戰,季兄與一位皇室公主同行,那個公主,其實就是八公主,是嗎?”

季素笑了:“林兄如此慧眼都沒有看出來麼?那說明八妹的‘白玉萬象訣’還真是出神入化也。”

果然是她,果然是白玉萬象訣!

當日林蘇在白玉文戰上見到了季素與身邊一個相貌平凡的女子。

當時計千靈有過分析。

這個女子極有可能就是白玉京即將聯姻的那個女子八公主。

八公主傳言是國色天香,但面前之女相貌普通,從外形條件上看,完全不吻合。

但是計千靈還是透過現象看本質,將她鎖定爲八公主。

理由有二。

其一,八公主作爲一個將嫁入這方天地的女人,先找個機會見見待嫁之人,是人之本性。

其二,她的白玉萬象訣極度離奇,與昔日攪亂諸天的《蜃龍秘術》有過之而無不及,足以支撐她以任何形象出現。

現在果然印證了。

計千靈還是敏感的。

判斷也是有道理的。

林蘇笑了:“八公主當日,可與季兄你的想法不一樣。”

“是啊,她只是單純地出來看一看她將嫁的人,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還有半具元神飄零在外。”季素道:“但就在林兄上文道臺,朱丹將天瑤琴射出的時候,她內心起了感應,當時她給我傳音,我覺得這具天瑤琴似乎很熟悉,很歡喜。就是這句話,小弟知道,她的這具飄零元神已經熟了。”

林蘇無限感慨。

飄零元神與本體相遇。

雖然兩邊意識沒有聯通,但還是有一縷神奇的天道玄機,將她們進行了溝連。

從那一刻起,就如同一顆種子破土萌發。

朱丹的舊疾復發得日益頻繁。

終於在這個晚春時節,朱丹香消玉殞,飄零元神化爲白玉蝴蝶,重歸白玉京……

林蘇目光移向月池方向:“我去見見她,季兄要一起嗎?”

季素笑了:“爲兄就不去了,此後,你我再論兄弟情!”

這句話大有玄機。

他說的是“爲兄”,不是“小弟”,文人之間交流,兄弟相稱很正常,稱對方爲“兄”非常正常,哪怕對方年紀小於自己,稱“兄”也是正常的。

但自稱“爲兄”就不一般了。

需要雙方感情非常熟絡。

兩人感情已經很熟嗎?

區區三次面算熟嗎?

那麼,季素自稱“爲兄”就有些失禮。

然而,偏偏是這失禮之稱,一下子接近了他與林蘇的距離。

他似乎是依她妹子來稱的。

如果將林蘇跟他妹子放在一個平臺,自稱爲兄,韻味就無窮了……

說完這句話,他飄然而去。

林蘇目瞪口呆送他遠行。

靠!

我這是得了兄長允許,靠近他家妹子?

我怎麼覺得季素,在某種程度上有點象是章浩然……

那麼,八公主季月池象是章亦雨麼?

林蘇腳步輕盈,走向月池。

白日的月池,亦如夜晚,三步一過,安靜如夜。

前面未知是陽光還是月光,柔柔的灑滿青石巷。

竹林輕輕搖曳,搖下幾許清涼……

前面的九曲長廊,通向煙波深處,林蘇踏長廊而入,腳下的月池水倒影出他的俊逸風流。

紅亭之中,有女如月,慢慢擡頭,嫣然一笑,她的笑容,也似乎灑落了滿湖月光。

林蘇慢慢來到季月池面前,紅亭之中,只有她。

季月池輕輕招手:“坐!”

林蘇坐在她的對面,季月池一杯香茶遞到他的手邊,這茶味悠悠,亦是人間茶。

“此茶,我親手採摘,剛剛製成。”季月池道。

“爲何如此大費周章?”林蘇接過茶杯。

季月池道:“因爲四日之前你從這裡出去,丟下一句話在我心中激起萬丈狂潮,爲平息這股狂潮,我才走遍白玉京四大高山,以採茶爲名平復心情。”

林蘇輕輕一笑:“現在心情是否已經平復?”

季月池輕輕吸口氣:“還是有點亂。”

“亂在何處?”

“亂就亂在,你爲我闖下如此大禍,我卻不知道這件事情……會給你帶來什麼樣的麻煩。”

“你錯了!三個錯誤!”

“我就說一句話,竟然有三個錯誤?”季月池好吃驚:“不至於吧?”

“什麼叫不至於?完全至於!”林蘇道:“第一個錯誤,我已經說了,這不是爲了你!”

季月池輕輕點頭:“好吧好吧,你爲的是東域仙朝,正本清源,避免奸人竊國,算是人臣本分,第二點呢?”

“第二點,這不是大禍,而是大功!”

“……”季月池沉吟:“你家陛下還得給你記功?”

“是啊,我目前是從三品,估計你下次見到我,我可能又升官了。”林蘇神采飛揚。

季月池輕輕搖頭:“服了你了,不就是個破二品三品嗎?看你嘚瑟的……說說我第三點錯誤。”

“你說我有麻煩,也錯了!事實上,這件事情沒有麻煩,恰恰相反,會有無數的機遇擺到我的面前!”

季月池傻了……

四日前,她與他會過一面。

那一面,是朱丹與八公主季月池全體之後,跟他見的第一面。

那次會面,兩人挑開了一層窗戶紙……

八公主將嫁給三皇子。

這是她當日的承諾。

這是白玉京的承諾。

作爲兩大勢力,承諾之重,一諾億萬斤,斷然沒有更改的理由。

如果在合體之前,她也沒想過更改。

但合體之後,來自朱丹的意識,極力抗拒這種聯姻。

然而,有跡象顯示,她抗拒不了。

林蘇,也抗拒不了。

但是,林蘇當時告訴她,這件事情,他不同意!

四個字,擲地有聲。

四個字,伴着她走過了白玉京四大禁地,她採了一堆的茶葉,喝了一堆的茶,難以平復狂亂的內心。

可是,一個消息突然傳來,宛若從她內心最深處,掀起了一場龍捲風。

東域仙朝三皇子,她聯姻的那個對象。

竟然是無間門走狗。

這一刻,她讀懂了一切。

讀懂了他的“我不同意”!

也讀懂了這條勁爆消息後面的操盤人!

是他!

普天之下,沒有人知道爆出這勁爆消息的是誰。

只有她知道,是擔任迎親使的他!

讀懂這一切之後,她內心翻江倒海。

她知道這是爲了將她從火坑中拉出!

她也知道這是一條多麼大的罪。

身爲迎親使,所有的一切言行,都該並且也只能是圍繞着促成聯姻而進行。

而他,身爲迎親使,卻用最堅決的方式,最有效的狙擊,將聯姻從根本上廢除!

如果有人知道這是他乾的,天下雖大,斷然沒有他立錐之地。

無間門會恨死他,跟無間門有染的所有勢力都會恨死他,無間門,何等強橫的勢力,一旦記恨上一個人,有十萬種辦法弄死他!

此外,東域仙皇都恨他!因爲他將仙皇頂到了風口浪尖,名聲掃地!

白玉京高層也有人恨他,因爲這件事情,白玉京一樣深受其累。

象這樣的事情,一般官員絕不會這麼處理。

因爲這風險之大,無與倫比,爲了自保,更多的官員會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

而他偏偏就這麼幹了!

這一干,是將自己置身於絕對的危機之中。

是將自己無限美好的前程,親手送入滅頂之災。

然而,在自己再次與他相見之時,見到的不是決絕堅毅的人道君子,而是一個樂觀豁達而又聰慧無倫的他。

如果說決絕堅毅的君子,會讓她心痛的話。

樂觀豁達還俏皮的他,卻讓她心動。

“我好象錯過了一次機會!”林蘇瞅着她,說了這麼一句。

“什麼?”季月池似乎從夢中醒來。

林蘇嘆息:“我真該將這件事情的後果說得嚴重些,越是後果嚴重,你越是覺得應該對我有所回報,給我一份厚禮多好啊,現在我自己把這後果給否決了,我還怎麼開口找你要禮物?”

季月池又有了點傻乎乎的:“你想要什麼樣的禮物?”

林蘇道:“我想在你的月池洗個澡!”

季月池臉蛋上毫無徵兆地浮起了一線紅霞……

在她的月池洗澡……

如果她還是以前那個純真的八公主,她可能根本不懂這重含義。

但是,她不是啊。

她在紅塵中摸爬滾打二十五年。

她建立柔絲閣,柔絲閣本質上就是青樓。

青樓中的一些隱晦詞兒雖然她不說,但手下有的是人在說。

比如說:在你池中打個洞,在你池中洗個澡,啥是池?啥叫洗澡?朝那方面想就對了……

你個臭流氓,有你這麼直接的嗎?

你讓我以後怎麼看面前的一池春水,一看就會想歪……

我跟你的確是熟了,我與你之間的確是無語不談,但是,還都小心地守着一條底線,你今天直接突破這底線來得這麼突兀……

林蘇瞅着這臉蛋上的紅霞眨巴眼睛:“別想歪了啊。”

“……”季月池強行收斂心神,但也多少有幾分收不住,別想歪?你倒是給我一個“不想歪”的理由。

然而,反駁的話兒她也是沒臉說出口的。

“這面池子足夠大,理論上不至於因爲我洗個澡而有什麼變化,不至於如此難以決擇吧?”林蘇的手指向窗外。

季月池目光移向窗外,風輕輕吹拂,她心頭的狂亂一點點收取。

他說池子的時候,手指的竟然真的是窗外的月池。

難道說,他的洗澡,是真的洗澡?

但是……

“爲……爲什麼?”

“因爲我有一件法器,需要大量的月華之精。”

季月池一腔的複雜,瞬間單純。

原來只是法器需要月華之精,你個臭蛋,你早指窗外啊,你早說啊,你沒有一個明確的指向,讓我一聽到“池子”就想歪,我的天啊,不活了……

“去吧!”

“等會兒見!”

林蘇飛身而起,從窗戶翻過,一頭扎入月池。

這一紮入,那面殘破得無以復加的周天鏡飛出了體外。

周天鏡靈整個人全都顫抖了。

鏡片中的裂紋,絲絲合攏。

周天鏡靈臉上的皺紋點點消失,似乎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步步走向年輕時代,再從年輕時代再向少年時代,到了最後,林蘇傻眼了……

周天鏡靈成了一個三歲孩童。

回到他的識海之中,小鏡靈瞅着他樂。

林蘇眉頭皺得老高:“怎麼搞的?你成了小屁孩?”

“萬物起源,變數無窮,重回源點,聖道至理也!”

“屁!”林蘇道:“重回源點你該是一縷混沌之魂,你好歹也是個人形算個屁的原點?說實話!”

“好吧好吧,我說實話!”周天鏡靈道:“我發現你對小動物很和氣,小丫頭啊,小蝴蝶啊,小樹根啊,小孩子啊,我就想了,我變成這樣一幅萌萌的可愛的小模樣,你應該不至於下手朝死裡揍……”

我靠!

周天鏡靈也開始玩計策了……

這什麼世道?

林蘇很想揍它一頓找找手感,但是,真的如同周天鏡靈所說的,林蘇將這軟軟的身子提在手上,看着他天真無邪的眼睛,突然覺得的確有點下不去手。

算了,他擡手一丟,小鏡靈滾出千丈開外,湊到了覆地蝶面前。

覆地蝶圓圓的大眼珠盯着面前萌萌的小屁孩,很是新奇。

“小蝶,我是小靈,我們做朋友吧!”

覆地蝶開心了。

鏡靈翻身而上,騎着覆地蝶暢遊體內世界。

林蘇的元神,一巴掌拍在自己的額頭。

月池中的林蘇,隨月而上,踏月而行,走進那座小亭。

小亭中,季月池面前的茶几之上,擺着一隻小瓶子,曲頸大肚,水晶製作,隱有月光。

“這月池裡的月華之精其實只是糟粕,未經提煉用處不大,這瓶子裡是五耀月華之精,如果用得上,就拿去。”季月池微笑。

“裡面有多少?”林蘇托起這隻小瓶。

“就只有一百滴!別想我裝滿,我沒那麼富。”季月池道。

“只有一百滴,只有……”林蘇感慨:“你還是成功地炫富了!”

五耀月華之精,一滴即是天材地寶。

一百滴是什麼概念?

一座巨大寶庫都不爲過,而在她的口中,也只是“只有”……

這凡爾賽凡的……

季月池輕輕一笑,轉換了話題:“給我一個建議。”

“什麼?”

“我要不要重新回到朱雀巷?”

這個建議,還真是蠻難決擇的。

她曾在朱雀巷過了十多年。

朱雀巷,是她在仙都的一條根。

那裡有她十多年來所有心血的維繫,那裡也有她在紅塵之中的念想,比如說姐妹之懷情,比如說跟林蘇的第一次邂逅。

然而,現在她也好,他也罷,都知道,現在的她,跟曾經的朱丹有很大差異。

相貌不似。

身份天壤之別。

以她此刻的白玉京八公主身份,事實上住不得朱雀巷的——如果仙皇陛下知道在他的仙都,住着一個白玉公主,一定會有各種手段針對她,當然,不是敵對手段,只會是拉攏的手段。

到了那一天,即便她住在朱雀巷,朱雀巷,也不是她熟悉的朱雀巷。

林蘇慢慢擡頭:“朱雀巷於你,最難忘的點在哪裡?”

“最難忘的點……”季月池臉上慢慢浮現幾許迷離:“也許就在於共同處境之下的那一份牽掛,也許是夕陽西下京城的那份寧靜,當然,也有可能是那個不一樣的春節……我似乎懂了,即便我重新回到朱雀巷,這些熟悉的景緻、夕陽下的寧靜也回不來,那裡於我,終究只是一個曾經的驛站。”

“是啊,身份變了,眼界變了,即便是熟悉的地方,也終歸不再熟悉,依託這熟悉景緻而來的人生片斷,人生感悟,也是隨之而變。”林蘇道。

季月池輕輕點頭:“朱雀巷,我不去了,也許偶有閒暇,我會在外圍走一走,看一看……你什麼時候返仙都?”

“明天!”

“升官麼?”

林蘇笑了:“也許!”

季月池也笑了:“這趟差事交辦完後,有沒有興趣走一走江湖?”

“這是約會嗎?你我江湖行?”

季月池迴避了他的目光:“你有你的官場,如果沒有時間,那算了。”

“我的官職很特殊,本身就是監察使,行走江湖也是辦差!”林蘇道:“不如我們約個地方?”

“哪裡?”

“西河城!”

“爲什麼是西河城?”

“因爲我有個預感,雖然你我兩朝達成了西河協議,但這協議要真正實行,可能也會存在變數。”林蘇道。

“好,我跟父京和母后請個差事,再當一回特使,不日前往西河。”

“那就西河再會了!”林蘇站起。

“西河再會!”

季月池也站起,這一刻,她的心結似乎完全打開。

他要走了,她心裡一團亂麻。

但是,隨着這個約定,心裡亂麻完全沒有了,他們並不是就此錯過,他們還會重逢。

而且重逢的地點被他賦予了特殊的含義。

西河協議,是聯姻協議。

他們約在西河,怎麼揣摩起來,有着非同一般的想象空間?

這,也許只是少女內心的微妙……

林蘇出了月池。

季月池倚門相送。

直到他的背影完全消失。

當天晚上,送行酒。

次日清晨,林蘇、計千靈、杜東流在衆位白玉京長老的護送之下,離開白玉京。

而與此同時,西河協議,正式啓動……

紫氣文朝接到這則協議,仙皇大怒:“西河協議,看似聯姻,實是東域仙朝之詭計,白玉京這些蠢貨竟然看不明白麼?”

旁邊的帝師道:“西河協議,借聯姻之名,捆綁白玉京入西河城,協議達成之日,就宣告白玉京最頂層承認了西河歸屬,實是借勢高妙之策,更絕的是,白玉京一旦進駐西河,我朝再想攻下西河,就等於與白玉京和東域仙朝正面開戰。陛下,林蘇此計,着實毒辣,如要破除此計,恐怕唯有一法……趁白玉京尚未正式在西河立足之前,拿下西河!”

“也唯有此法!”仙皇手剛剛擡起,突然一動:“你言此計乃是林蘇之計?”

“自然是他!此番進入白玉京,他任迎親使,據我們的內線報告,這條計策,就是出自他手,而且是三皇子紀察那醜聞傳入白玉京、白玉京大京司向他興師問罪之時,臨時提議的,由此可見,此人之反應,此人之計謀,實是驚世駭俗。”

仙皇眉頭微動:“醜聞傳來,興師問罪,他竟然片刻時間化險爲夷,轉手之間一條飽含深意的妙策信手拈來……還真是朝堂奇才也。此人到底何種來路?”

帝師道:“此人自報家門,乃是羅天宗消失三千年的羅天尊者之弟子,奉師遺命而回歸羅天宗。”

“羅天尊者!”仙皇道:“此人朕也曾聽聞,乃是昔日開創羅天宗的三大創始人之一,精通算道,一消失三千年,培養一個驚天動地的天才倒也在情理之中,針對此人,不妨設計設計,能爲我所用最好不過,如不能爲我所用,宜早除之!”

“遵旨!”

帝師退出,迴歸自己的帝師府,召集座下智囊,探討西河戰役如何啓動。

就在討論得熱火朝天之際,一名部下進來帝師府,低聲跟帝師說了句話……

帝師微微一愣:“一個姓洛的年輕人,不肯說出自己的來路,卻要求本官親自接見?”

“是!”

“無知者何其多也,趕出去!”

“大人……他……他還說,他可以對付林蘇,也只有他,能夠對付林蘇!”部下急了。

“只有他能對付林蘇!”帝師冷冷道:“他以爲林蘇賊子是神麼?他以爲自己是神麼?趕將出去!”

帝師府外,兩個年輕男女站在府門外,隨着府門推開,通報人一句冰冷入骨的言語傳來,兩個年輕人臉色同時改變。

“相公,這……”女子低聲道。

年輕男子臉上的笑容慢慢綻放:“請轉告帝師大人,在針對東域仙朝的大行動失敗之後,不妨來京郊亂紅寺,拜會我洛無心!”

一言畢,轉身而去。

他,赫然就是洛無心,他身邊,是君悅。

通報之人重新回到帝師身邊,鼓起勇氣,還是將洛無心這句話說了,話未靜音,帝師大怒,針對東域仙朝的大行動失敗?

針對東域仙朝的行動尚未開始,你就斷言失敗?

而且失敗之後,你要老夫主動登門,拜訪於你?

洛無心!

無知小兒!

安敢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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