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帝的詔書已經擬好,正召告天下,快馬加鞭傳送到各州縣衙門去。
新帝即位的詔書同時下發,只待欽天監選好黃道吉日,晉王去泰山祭祖,召告上天與祖先,繼承大錦大統之位。
晉王爺忙得腳不沾地,幾乎沒怎麼回過晉王府,王妃也被太后提溜着學宮規。
府裡的事全都交給了穆清瑤,穆清瑤也當甩手掌櫃,把被夜笑離趕走的趙媽媽請了回來,府裡大繁小事都由趙媽媽與大總管管着。
孩子交給吳媽帶穆清瑤再放心不過,順忠順慶兩個孩子也長高了不少,看見果兒都喜歡得不知道怎麼纔好,兩個圓腦袋湊在一起逗得很是開心。
墨玉幫着陳媽媽打理夜雨軒的事,如霜和似雪的位子空缺出來,一直也沒添人,夜雨軒裡的人手就有點緊張,但這個當口,真不好隨便添人。
穆清瑤惦記着宮裡的事,把府裡安排妥當後,正要進宮去,總管來稟報道:“果親王爺和王妃一塊兒來了,正在正院裡呢。”
穆清瑤便去了正院,見一果親王夫妻,恭敬地行了一禮,果親王笑呵呵的扶起她:
“侄媳,王叔我再受你幾天的禮,往後可得你受王叔的禮咯。”
穆清瑤笑道:“不管身份如何變,您輩份在那呢,可不能隨便改,我可怕折壽呢。”
果親王妃聽了笑意更深:“難得阿瑤這麼念舊情,就知道你以後成了太子妃,也不會在王嬸跟前拿架子。”
穆清瑤詫異道:“莫非王嬸在哪裡受了氣不成?”
果親王妃目光閃了閃,搖頭道:“哪裡,哪裡,沒人給王嬸氣受。”
果親王卻不耐道:“瑤兒是個率直的,你就別拐彎彎繞了,直接了當的說吧。”
“瑤兒,今兒王叔來不爲別的,就是爲了尚衣監的事。”
“尚衣監怎麼了?”穆清瑤詫異道,自從上回太子在紅豐祥的貨物上動過手腳被賀相反擊之後,便再也沒有人敢打紅豐祥的主意,而如今,晉王就要登基,誰敢在老虎頭上動土?
“尚衣監的一個倉庫被燒了。”果親王痛心道。
“被燒了?怎麼可能?”尚衣監是有專門看守的,而且防火也做得不錯,當初她與尚衣監做生意,就特地查看過尚衣監的消防設施,不得不承認,古人的智慧強大,消防通道,通風,防火都設計得很合理,除非人爲放火,是很難着火的。
“有人惡意縱火。”果親王氣道。
“是兩個宮女想要連夜出逃,不知怎麼就選定了尚衣監後院的那條路,後來不知怎麼尚衣監就起火了。”果親妃王補充道。
“走,去宮裡吧。”穆清瑤聽了心中更加着急,起身就走。
“侄媳婦,你等等,你看,三號倉庫和四號倉庫全燒了,上萬兩銀子的貨啊,年後就是春季,宮女太監們都得換衣服啊,這可怎麼辦。”果親王卻訕訕道。
“王叔,紅豐祥只負責送貨到宮裡,尚衣監簽了收,除非是貨物質量問題,保管失誤,莫非也要紅豐祥賠?”穆清瑤立馬聽出果親王的意思,好笑道。
果親王苦着臉道:“分那麼清楚做什麼?反正二哥也要當皇上了,以後宮裡還不就是你家,都是你家的東西,你賠和尚衣監賠意思不是一樣麼?”
穆清瑤聽得好笑:“王叔,紅豐祥可是我私人的財產,尚衣監的開銷可是從國庫中劃撥的,您說,意思是一樣麼?我若從國庫中拿着一百萬兩銀子,御使會不會彈駭我啊?”
果親王頓時被問住,抿住嘴不再說話,果親王妃扯了扯他的衣袖:“走吧,王爺,先去瞧瞧了再說,總不至於全讓咱們家賠吧。”
“又怎麼會扯上要王叔賠了?”穆清瑤詫異道。
“以前王爺和皇上有君子協議,皇上怕王爺不專心管事,就讓王爺保證,尚衣監的貨物不能出任何差錯,有失誤,王爺自個得賠三成。”王妃苦着臉道。
穆清瑤愕然,果親王是幾個親王中,支持晉王的,有人故意在尚衣監縱火,燒了兩個倉庫,足有四萬兩銀子的貨,若按三成算,也是一萬二千兩,果親王一家子過得並不富裕,這半年來有紅豐祥分的紅利纔不至於緊巴巴的,一萬二千兩,對果親王府來說,可不是小數目,怪不得一大早就要找上晉王府來。
“先查清楚事情,誰燒的讓誰賠。”穆清瑤道。
穆清瑤在錢財上向來豪爽,果親王妃本想她會一口應下這一萬二千兩,沒想到,她來了這麼一句,頓時急了:
“兩個宮女早抓起來了,可把她們賣了,也值不了一萬二千兩啊。”
“她們是不值一萬二千兩,可總有人能掏得出這個腰包的。”穆清瑤斜了果親王一眼道:“走吧,王叔,宮裡您可比我熟。”
尚衣監的兩個倉庫果然燒成了一堆廢墟,好在救助及時,沒有連綿到其他倉庫裡,二號三號倉庫正好是存放的新進的春衣,如此一來,一開年,太監宮女們都沒得春衣換,都得繼續穿着厚重的棉服,宮女太監們穿不好,服侍起來肯定盡心,又正是改朝換代的時候,有些心懷異想的主子們肯定得鬧。
“是你們兩個出逃時,不小心點着了火?”穆清瑤看着跪在地上的兩個宮女,一個十七八歲的樣子,一個三十幾歲,穿着低待宮女服飾。
“世子妃饒命,真是不小心點着了,奴婢也不知道,怎麼就把尚衣監給燒了。”年輕的那個哭道。
穆清瑤看她瑟瑟發抖一副確實很害怕的樣子,皺了皺眉道:“你爲何要逃?”
宮女擡頭睃了穆清瑤一眼:“奴婢是靈嬪宮裡的宮女,靈嬪說要被送去太廟,會帶着奴婢一起去,奴婢不想去太廟……奴婢十九了,再熬個幾年就能出宮,這一去了太廟,就得老死在那兒,奴婢再也見不到爹孃親人了。”
宮女哭成了淚人兒,穆清瑤聽得也有點心酸,這些宮女有的是小官小宦人家送進宮來的,在家時也算是個小姐,雖沒有大富大貴的生活,也是家人如珠似玉的寵着的,進宮後,若不被皇帝選中,就只能當宮女服侍他人,一個不好,還要被主子打罰,原盼着到了二十五歲就能被放出去,突然又要去太廟,這個逃的理由,也確實很充分,換了自己,也會要逃。
“那麼你呢?也是不想去太廟嗎?”穆清瑤問年紀大的。
年長的宮女並不象年輕宮女那般畏縮,顯得沉靜很多,垂着頭,眼皮都沒擡,“回世子妃的話,奴婢沒想逃,只是想幫秀兒逃走。”
“你可知道,逃奴被抓後,會處以何種刑罰?”穆清瑤問道。
“杖斃。”
“那同謀者呢?”穆清瑤又問。
“同罪。”
“那你還幫她?不怕被抓了,被活活打死嗎?”這個宮女太過沉着了,讓穆清瑤有點懷疑。
宮女擡眸,淡淡地看了穆清瑤一眼,眼中閃過幾不可見的自嘲:“在宮裡活着,還不如死了痛快,奴婢年紀大了,熬與不熬都一個樣,秀兒不同,秀兒還年輕,她還有大把的青春要過,死在這宮裡太不值當,能逃走則好,不能,大不了也是一死。”
“如此說來,是你拾綴着秀兒出逃的,對嗎?”穆清瑤問道。
“是。”宮女回得很乾脆。
“火是怎麼起的?”穆清瑤問秀兒。
秀兒抽抽噎噎的,一臉茫然:“不知道,奴婢剛抓上牆頭,突然就看到身後的倉庫起火了,真不知道怎麼就起火了。”
“你們出逃時,手裡可曾帶了火具?”穆清瑤問道。
“竹姐姐提着燈籠呢,天黑,沒燈籠看不見路。”秀兒回道。
一心想逃走的人,竟然在夜間提着燈籠趕路,是怕侍衛發現不了麼?
穆清瑤脣角勾起一抹冷笑,斜睨着名喚竹兒的年長宮女:“秀兒說的可是真的?”
“秀兒有夜盲症,沒光亮她跑不快,再說宮裡正亂着,也沒誰有心思管幾個小宮女,所以……”穆清瑤眼中的冷厲讓竹兒心頭顫了顫,垂下頭道。
“說得好象也有理,這樣吧,你們兩個都起來,把你們跑過來的路線再跑一次給我瞧瞧。”穆清瑤也不生氣,淡淡地說道。
竹兒聽了臉色還是很平靜,拉起秀兒。
果親王和王妃一直沉默地呆在一旁,兩個宮女正在演練逃走路線時,果親王妃道:“我瞧這宮女有點眼熟,她可不是靈嬪宮裡的,可又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王嬸對宮裡可比我熟,您再仔細想想。”穆清瑤眼睛一亮道。
“對了,我想起來了,是景仁宮的,不錯,她是景仁宮的掌宮,前幾年因爲一點什麼事,被淑妃罰過,後來就貶成了下等宮女。”果親王妃道。
“竹兒姐姐,昨兒晚上是走的這裡,不是那邊……”穆清瑤一直關注着兩個宮女,果然聽到不遠處,秀兒正小聲提醒。
“你個夜瞎子,走得就是這邊,快走吧。”聽到竹兒小聲喝斥道。
從內宮逃到尚衣監,然後沿着院牆摸到倉庫後面一處堆放雜物的地方,搬了些雜物墊腳,然後再爬上院牆,這一切,都做得合情合理,但是……
“你說,當時你是踩着竹兒的肩上的院牆?”穆清瑤問秀兒道。
秀兒點頭。
“那你上了院牆後,竹兒呢,有沒有上來?”
“她說牆太高了,又去找東西搬來墊腳,不知怎麼地,就起火了……”秀兒又哭了起來。
“起火了你爲什麼沒有直接跳到牆外去逃走?”穆清瑤問道。
“很快就來了人,把竹兒姐姐抓起來了,奴婢……奴婢也能逃走,外面是條河,奴婢不會游泳,不敢逃。”秀兒哭得更厲害了。
“外面是條河?這個你出逃之前不知道?”穆清瑤問。
秀兒拼命地搖頭:“早知道是條河,就該想別的法子的,也不至於……”
穆清瑤算是清楚了。
整個計劃看來是竹兒策劃的,而秀兒只是她利用的工具。
“王叔,你會分筋錯骨手麼?”穆清瑤看着果親王問。
果親王怔了怔,隨即明白過來,一挽衣袖,露出他胖乎乎的手臂來:“當然,你王叔我雖然胖了點,治個小宮女的本事還是有的。”
“那就動手吧。”穆清瑤指指竹兒。
只見果親王肥胖的身形異常靈活地一閃,圍着竹兒繞了一圈,竹兒慘叫一聲倒地,渾身抽搐起來。
秀兒看得膽戰心驚,瑟瑟地向穆清瑤磕頭:“世子妃,世子妃,您……您饒了她吧。”
“她把你往死裡整,你還替她求饒?”穆清瑤同情地看着秀兒道。
“不會,不會的,她是一片好心,不會害奴婢的。”秀兒拼命磕着頭道。
“自身都難保,還求什麼?”果親王妃很不耐地喝道。
竹兒痛得一頭是汗,穆清瑤道:“瞧你是個堅忍的,是不是在宮裡瞧過很多刑罰,所以也不怕了,嘗沒嘗過王爺的這一手?可是比刑部大牢裡十八種刑罰都要可怕,分筋錯骨,能讓你成爲廢人,痛徹骨髓,卻又能讓你死不了,能熬得住的,可沒有幾個。”
竹兒眼中露出怨毒之色,果親王上前又是一腳,竹兒慘叫一聲,痛得發抖,卻偏偏還暈不了,果親王再提腳時,她終於熬不住:“世子妃……世子妃……你要問什麼,奴婢說就是。”
“好,你說說,是誰派你來燒尚衣監的?”穆清瑤問道。
“奴婢……能不能見見淑妃娘娘?”竹兒沒有回答,卻道。
果親王妃便看了穆清瑤一眼:“果然是淑妃宮裡的,聽說紅豐祥原就是淑妃的產業,後來才被侄媳你買下的。”
怎麼可能是淑妃?且不說與淑妃已經有了協義,便是沒有,一個一心求死之人,還弄出這麼多妖蛾子做什麼?害家人?
果然其中還有貓膩,穆清瑤也不說破,冷笑道:“淑妃娘娘正在病中,這會子怕也不能來見咱們,走吧,咱們一起去景仁宮,且瞧瞧她有什麼話要對淑妃說。”
正往前走,穆清瑤回頭道:“驟風,把林統領請來,本世子妃有點事情要問問他。”
她明明連侍女也沒帶,這是在跟誰說話呢?果親王妃正詫異,一個黑影閃現,向穆清瑤一輯手,又一閃不見了。
果親王妃咋咋舌:“阿離對你還真好,還派了隱衛跟着呢。”
果親王大笑道:“你怎麼不說是監視呢?阿離那小子我可知道,最是小心眼兒了,聽說南楚的皇帝陛下還沒有回去呢。”
“王叔,你好象知道很多啊。”穆清瑤斜睨着果親王道。
果親王立即捂嘴:“我什麼都不知道,什麼也沒說。”
穆清瑤氣笑,懶得理他。
景仁宮裡,因着服過穆清瑤昨兒留下的藥,精神好了很多,淑妃正坐在殿前聽昨日那宮嬤回事。
“……娘娘有所不知,長喜宮的靜妃原就是個愛鬧的,這會子她宮裡出了妖蛾子,您去插手,明不正言不順的,肯定會惹來閒話。”
“宮裡除了睿貴妃,就是本妃的位份大一些,本宮也不是要管,只是打聽打聽,齊嬤嬤,你好象想得太多了吧。”淑妃喝了一口水道。
齊嬤嬤聽得臉色一僵道:“正是非常時期,奴婢也是怕您惹上不必要的麻煩,這個時候,安靜呆着,不理雜事纔是正理兒,大人稍信進來,也是這個意思。”
“嬤嬤還記得自個是文家的老人就好。”淑妃娘娘斜睨了齊嬤嬤一眼道。
正說話間,穆清瑤和果親王夫妻齊齊來了,淑妃忙起身相迎,穆清瑤上前行禮道:“娘娘身子抱恙,快快歇着吧。”
看見被押進來的秀兒和竹兒,淑妃一臉茫然。
“尚衣局的火想必淑妃娘娘也知道了吧,這把火,可正是你景仁宮的人放的,不知娘娘可有話說。”果親王一見淑妃就有氣,冷聲道。
淑妃眼神銳利地看向竹兒:“是你放的?”
竹兒苦笑道:“是奴婢放的,與娘娘無關,只是娘娘,奴婢就要走了,您以後要多保重,您有寒症,天冷時,要記得用薑片泡腳,只要堅持下來,您的寒症肯定會根除的。”
這一番話說得情真意切,分明就象是臨終遺言。
任誰都聽得出,她與淑妃之間關係非淺,不然,也不會將死了,還如此關心淑妃。
淑妃俊俏的白臉氣得發顫,卻又不知如何解釋纔好,人家可以一口咬定,與她無關的。
“竹兒,你也是文家出來的,做事怎地如此沒有輕重?好端端的去燒尚衣監做什麼?”齊嬤嬤怒道。
“我就是恨世子妃,紅丰神原本就是娘娘的產業,憑什麼被她收了去?她的生意做得越大越紅火,我就越恨,娘娘就要去太廟了,聽說那太廟也是個吃人的地方,若沒有錢財傍身,那些侍衛太監能活活把人折磨死,若還有紅豐祥在,娘娘也有點進項,也不至於……”秀兒邊說邊拭着眼角。
果親王聽了恍然大悟道:“我說呢,本王與人無爭無擾,好端端的怎麼就燒起尚衣監來了,原來是這個緣故,淑妃娘娘,你還有何話說?既便不是你指使的,也是你宮裡的人做出來的,一萬二千兩銀子,你賠吧。”
竹兒的話,句句指向淑妃,淑妃感覺自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怒道:“竹兒,你前次犯下重罰,本宮也只是將你降了等,可沒捨得讓你受皮肉之苦,你……爲何要如此待本宮?”
“娘娘說哪裡話?奴婢就是感念娘娘上次大恩,所以,才一直想着要如何報答娘娘。”
淑妃有種百口莫辯的無助感,無奈地看着穆清瑤。
正說着話,小宮女進來稟道:“稟娘娘,靜妃娘娘來了。”
淑妃感覺一陣頭痛,還沒說話,靜妃就哭鬧着進來了:
“淑妃姐姐,淑妃姐姐。”靜妃一陣風似地捲了進來,靜妃與淑妃年紀相仿,也是三十幾歲的樣子,但她生了兒子,她是七皇子的生母,所以,雖然位份比淑妃低,但氣焰卻要高很多。
靜妃一見穆清遙和果親王都在,怔了怔,隨即道:“原來世子妃也在啊,正好,世子妃,你給本宮評評理看,齊妃的太監打了本宮宮裡的太監,本宮打回去,做了麼?”
這都是什麼事啊?
“靜妃娘娘,可出人命了?”穆清瑤皺眉問。
“那倒沒有,不過,本宮把那小林子的腿給打斷了。”靜妃淡淡地說道。
“淑妃娘娘,按照宮規,太監鬥毆該治什麼罪?”穆清瑤問道。
“不問緣由,各打五十板子,受得住的,繼續在宮裡當差,受不住死了,就送去火場直接燒了。”淑妃道。
穆清瑤笑着向淑妃點了點頭:“哦,這個規矩倒還公平,您位份大,想來齊妃和靜妃都會來您這裡討說話,就用這個法子吧。”
淑妃明白這是穆清瑤在給自己撐腰,讓自己理事了。
“好,本宮也覺得不錯,如今皇后娘娘被廢,宮裡總該有個主事的,睿貴妃一個人也忙不過來,既然靜妃找到本宮這裡來,那本宮也不推辭,來人,依世子妃所言,將慶喜宮和康清宮參與鬥毆的太監全都綁了,送刑事房各打五十大板,活的繼續當差,死的燒了。”
靜妃目瞪口呆地看着淑妃,這還是平日裡病怏怏的那個淑妃麼?這氣度架式,分明就是一宮之主的派頭,頓時不服道:“且慢,那幾個太監可是七皇子跟前服侍的,若全都打殺了,七皇子跟前沒人,本妃不依。”
“靜妃,蒙太后娘娘恩寵,將掌宮之權交到本宮手裡了,你可是不服?”淑妃冷冷地說道。
太后把鳳印交給了淑妃暫管?
靜妃頓時委頓下來,一臉不屈,卻又無可耐何道:“臣妾不敢。”
“那就退下吧。”淑妃道。
果親王也怔住,太后竟然會讓淑妃料理六宮,怎麼不是睿貴妃呢?
正詫異間,淑妃又朗聲道:“果親王,尚衣監的事,本宮知道了,你放心,定會查個水落石出來,給王爺一個交待,那一萬二千兩銀子,該誰賠就該誰賠,不會讓王爺吃虧就是。”
果親王關心的就是這個,宮裡的紛爭他才懶得管,正求之不得,起身向淑妃行了一禮後,帶着王妃出了宮。
理親王一走,淑妃抹了一把汗,向穆清瑤伸出手臂來:“世子妃,本宮今天身子纔好轉了些,想出去走走,你可願陪本宮?”
穆清瑤正一肚子的疑惑,當然願意,過去扶住她的手道:“臣妾謝娘娘恩寵。”
齊嬤嬤指着地上的竹兒和秀兒:“娘娘,秀兒她……”
“關着吧,本宮現在沒精神。”淑妃有氣無力道。
齊嬤嬤應了一聲,正要跟上來,淑妃道:“竹兒是重犯,若在景仁宮丟失了,或是出了別的差錯,嬤嬤首當其罪。”
齊嬤嬤一聽,忙回去處置竹兒。
淑妃和穆清瑤走到景仁宮外,屏退衆人,穆清瑤才道:“娘娘地話放出去了,若是太后知道了怎麼辦?”
淑妃狡黠地看着她笑:“你不是很能幹麼?當然得由你擺平,再過一刻,睿貴妃就會來治我個矯詔之罪,你就等着我被治罪吧。”
這個淑妃,行事還真是雷厲風行,也是自己疏忽,讓淑妃理事,自然要名正言順,何況上頭還有個睿貴妃壓着……
“娘娘自個散叔,臣妾這就去。”穆清瑤立馬回過神來,縱身向慈寧宮躍去。
淑妃嘆了口氣,倚着樹枝兩眼望天。
慈寧宮裡,太后正捉着王妃生氣呢:“安心才教你兩句,你就開始打瞌睡,我說你能不能爭氣點啊,你說晉王當初怎麼就選了你當王妃呢?真是個木頭腦殼。”
王妃被太后戳得瞌睡也醒了不少,迷迷糊糊地回道:“王爺就喜歡臣妾木頭腦殼。”
太后聽得挫敗,點頭:“好吧,你有理,你本事,哀家說不過你。”
王妃立馬一臉討好的笑:“母后,您以前不也說臣妾頭腦簡單是福氣麼?人啊,太聰明也很累。”
太后以前確實很喜歡單純的王妃,跟她在一起,不用用心思,輕鬆。
“可是你是就要當皇后的人啊,宮裡的女人可一個個象人精一樣,你以後怎麼跟她們鬥啊。”太后恨鐵不成鋼道。
“人少一點不就好咯。”王妃小聲嘟嚷道。
“皇祖母,您別難爲母妃了,她就是這個脾性,您再操心,她也改不了,以後宮裡不還有皇祖母鎮着麼?誰敢隨便起妖蛾子啊。”穆清瑤笑着進去道。
“哀家總有一天會歸西的啊,她可怎麼辦?”哀家急道。
“不是還有瑤兒麼?”王妃立即回道。
太后更氣了,戳得王妃的頭象小雞啄米一樣的不停往下點。
“你是要氣死哀家吧,瑤兒是太子妃,她來給你打理後宮?有兒媳管婆婆屋裡事的麼?”
“皇祖母,瑤兒也正是爲了這件事來找您的。”穆清瑤同情地看着王妃,忙拉開太后道。
“可是尚衣局的事?”太后冷着臉道。
“宮裡這幾天盡是妖蛾子,皇祖母不覺得不對勁麼?”穆清瑤問道。
“是,哀家怎麼會不知道,全是睿貴妃弄出來的,她也是爲了能留在宮裡不去太廟,快要拼命了,罷了,她是二皇子的生母,又是你孃的姐姐,就留在宮裡吧,正好幫幫你娘……”
“皇祖母,睿貴妃居心不良,您既然看出來了,爲何要縱容她?”穆清瑤有點生氣。
“還能怎麼着?全殺了?晉王還沒有承位呢,就大開殺戒,你覺得合適?”太后冷聲道。
“可是,讓一個心術不正的人來打理後宮,母妃又是個不會理事的,將來會有更多麻煩,皇祖母覺得這樣合適?”穆清瑤也有點生氣。
“那你說怎麼辦?總不能你來打理六宮吧,宮裡除了睿貴妃能幹清白一點,還能有誰提得上臺面?”太后惱火道:“哀家年紀大了,又是老年喪子,你可憐可憐哀家吧,只管着你這個不爭氣的婆婆已經力不從心了,別再拿這些鎖事來煩哀家。”太后象個孩子一樣,睹氣坐下,鼓着眼睛道。
“淑妃就可以啊。”穆清瑤趁機道:“方纔靜妃和齊妃宮裡的人鬥毆,淑妃一句話就給整治了,瑤兒覺得淑妃就很能幹。”
太后翻了個白眼:“你什麼時候又跟淑妃好了?”
“太后,淑妃娘娘其實還不錯,以前是鬼迷心竅了,如今死過一回後,腦子可清醒了很多,世子妃的提議不錯。”以前在淑妃宮裡當過五品女官,現在已經被太后封爲郡主了,她正端着一碗藥過來,笑吟吟地送給太后。
太后一見她,臉色果然好了很多:“棲霞,你也覺得淑妃可以?”
“棲霞跟了淑妃多年,淑妃的爲人還是清楚的。您還是聽世子妃的吧,淑妃沒有野心,睿貴妃野心太大,現在扶她一把,將來怕就樹根太深,再拔就要費不少力氣。”棲霞勸道。
“可是,二皇子就要回京了,真把他的生母送到太廟裡去?”太后爲難道。
“瑤兒知道你心疼二皇子,可是,就算不送去太廟,也不能讓她撐權啊,不然,她若再拾綴着二皇子長野心,可是要給阿離留下後患啊。”穆清瑤認真地說道。
太后沉吟半晌後道:“也罷,哀家這就下旨,鳳印暫由淑妃掌管,但是,睿貴妃也不去太廟,可以以太妃的身份留在宮裡,貽養天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