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耀司走出廚房,想說的話只說道一半。
“狄總,夫人來了。”德爾謹慎開口,小心翼翼,看看坐在客廳的女人。
“聽說你最近過的不錯。”
一個慵懶優雅的女聲響起,是狄耀司的母親,冷梅。
冷梅保養很好,看上起只有三十多歲的樣子,面容美豔,皮膚滑嫩白皙,眼角連半絲眼角紋都沒有,隨意地坐在皮質沙發上,身上穿一件限量版的名牌真絲黑絲上衣,下面是闊腿長褲,優雅完美的像是一尊雕像,渾身好像都散發着梅花香。
面容和狄耀司有四五分,若是不知道,定會認爲這人是狄耀司的姐姐,而非母親。
“誰讓放她進來的。”
狄耀司低吼,臉上的溫情不留半點,只留下深深的厭惡和尖銳的恨意,像是一頭被惹怒的包子,全身散發着危險又脆弱的氣息。
“乖兒子,這就是你和母親說話的態度嗎?真讓我傷心。”
冷眉單手支頭,嫵媚的丹鳳眼上挑,挑出無限風情,其實她已經五十多歲,完全不是樣子看上去的三十多歲。
她說着傷心,面上卻無半點傷心的樣子,而是笑吟吟地看着盛怒的狄耀司,“你脾氣還是這麼差,跟你父親一樣。”
“你不配提我的父親。”
狄耀司冷冷開口,針鋒相對,母親相間,比仇人更劍拔弩張的樣子。
“ok,我不提他。”
冷梅起身,緩緩走到狄耀司的身邊,在他身邊轉了兩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狄耀司的身上還帶着那件藍色的帶着小豬圖案的圍裙。
“我的兒子竟然會進廚房,呵呵……”
冷梅笑吟吟的,臉上的表情是探究。
狄耀司身子僵硬,不語,與冷梅對視,削薄的脣線抿成了一條孤獨的弧線,好像是在極力隱忍着什麼,厭惡,恨意,還是什麼。
“我聽說,你最近迷上了一個寵物,爲了她可是大費周章。”美麗的丹鳳眼眸光一閃,“是叫何曉曉吧我倒是很想見見她。”說完嫣然一笑。
狄耀司已經斂下了剛纔的怒氣,用警備的眼神盯着冷梅,像是在盯着一個隨時會把他吞噬的敵人,冷冷開口,“這個你也不配。”
“耀司,我是你的母親,你不應該用這樣的口氣和我說話。”
冷梅淡淡開口,聽不出什麼情緒。
“母親這個詞從你口中說出,是一種侮辱,一種褻瀆,你還是不要在說這兩個字了,讓我感到噁心到想吐。”
狄耀司犀利如鷹的眸子,盯在冷梅美豔的面容,如冰山一樣冷漠的表情。
“你噁心也好,不承認也好,都改變不了事實,你是我懷胎十月的孩子,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冷梅努力使自己的表情變得溫情。
她知道,狄耀司其實是一個重情誼的人。
“這是我最痛恨的地方,如果可以,我寧願不是。”
“沒有如果,你只能是。”冷梅勾脣,淺笑,“你沒有選擇,你的身上留着一般我的血,你厭惡我恨我,也改變不了。”
狄耀司諷刺地笑,“是,我改變不了。”他聲音頓了一下,勾起削薄的脣片,邪肆地笑,“同樣,你也改變不了你是狄傲天的女人除了狄傲天,你和任何男人在一起都是可恥的偷情,都是可恥的背叛,你說一個人儘可夫的女人。”“你——”
冷梅好看的面容終於爲止不住淡定,伸出染着深紫色指甲油的手指,指着自己的兒子,丹鳳眼裡盡是憤怒,氣的發抖。
“生氣了嗎?這樣就生氣了?”
狄耀司淡淡開口,譏誚諷刺。
冷梅斂下怒容,揉揉自己的臉頰,不怒反笑,“如果狄傲天不介意頭上的綠帽子太多,我也不介意頂她他夫人的頭銜,狄夫人對我有利無害。”
她用世界上最冷漠的語氣來說自己逝去的丈夫。
“至少,他死了,我會得到一部分遺產。”她把遺產兩個字說的很重。
“只是暫時而已。”
狄耀司語氣桀驁,信心十足,勢在必得的口氣。
“哦,你就這麼自信?”
冷梅冷笑,眼中似有不屑。
“不,我只是相信像你這樣殺夫棄子的狠毒女人最後一定會有報應。”狄耀司薄脣譏誚,在客廳裡優雅地踱步。
她以爲一個楊萬里,就可以了嗎?
她以爲他還是以前那個弱小的狄耀司嗎?
她現在會來這裡,說明一定是和楊萬里發生了分歧,遇到了麻煩。
楊萬里是一頭野狼,不會任一個女人來控制,而她同樣也不是甘於附屬魚男人的女人,這就是她和楊萬里之間的矛盾。
“殺夫棄子?”冷梅細長的遠山眉上挑,“很好的罪名。”
冷梅靠近狄耀司,低聲說道,挑釁開口,“耀司,若是你對我趕盡殺絕,又是什麼呢?我是你的母親。”
狄耀司的身子一僵,不是因爲冷梅的話,而是她靠近時候,身上帶着淡淡梅香……還是小時候的味道。
小時候的媽媽也是這樣的味道。
可眼前這個妝容精緻,心如蛇蠍的女人是自己的媽媽嗎?她和楊萬里一起謀殺了自己的丈夫,讓自己的兒子陷入困境,囚禁,幾乎是不顧他的死活。
這樣的女人怎麼可能是他的媽媽呢?
怎麼可能是他那麼愛的媽媽呢?
“德爾,送客。”
狄耀司冷冷地生硬開口,不想在聞到她身上的味道,他怕自己會心軟。
冷梅離開,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今天,她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穫,至少她可以確定一件事情,狄耀司非常在意他現在身邊的那個叫何曉曉的女人。
她養了二十多年的兒子,當然看的出來。
冷梅走後,狄耀司坐在沙發上,低着頭,額前的發擋住了他漆黑的眼睛,看不清裡面是什麼表情,他臉上的線條冷硬緊繃,身子微微靠在沙發上,以一種落寞蕭索的姿勢。
那年,他從英國接到父親發生車禍的消息,馬上往回趕,回來之時,看得到卻只是父親的骨灰,他質問母親,爲什麼都不讓他見父親最後一面,母親面容冷漠,一點也沒有了以前溫柔的樣子。
然後那個晚上,他就看到了母親和楊萬里交纏在一起的身子,聽到了他們的談話,原來是他們合謀害死的父親,不等他回來,是怕他發現蛛絲馬跡。
那一刻,他覺得他的整個世界都毀掉了,那麼溫柔美麗的母親,殺死了自己的父親,轉眼和另一個男人在牀上癡纏。
他當時年紀小,沉不住氣,衝了進去,把楊萬里狠狠地打了一頓,後來他就被自己的母親和楊萬里把他關了起來,直到母親坐上了總裁的位子,楊萬里當上了副董,才放他出來。
他那時候已經知道迴天無力,只能接受,做母親“聽話”的兒子那時候的他16歲,再次被“爲兒子着想”的好母親送出了國,在國外,他無時無刻不裝成一個聽話的好兒子。
他用了四年的時間才從英國回來,回國之後,在立陽集團處處受楊萬里的挾制,他忍辱負重纔得到了今天的一切。
何曉曉的飯菜已經全都做好,放到餐桌上,見狄耀司坐在沙發上發呆,走了過來。
“飯菜已經做好了。”
她站在沙發旁,歪着頭說道,覺得此時的狄耀司身影十分的蕭索,他怎麼了,剛纔來的那個美麗雍容的女人是誰?
她剛剛從門口偷看了一下,那個女人很漂亮,看上去大約三十多歲,和狄耀司長得有四五分的相像,難道是他的姐姐?
狄耀司沒有說話,依舊低着頭。
“不會睡着了吧?”
何曉曉小心地碰碰狄耀司的肩膀,“喂,喂,狄耀司?你不會是在這裡睡着了吧?狄耀司?”她伸出手指戳了他的身子幾下。
狄耀司擡頭,眼裡早已經把所有的情緒斂去,變回冷傲的睥睨一切如望着一般高高在上的那個男人。
“我還以爲你睡着了呢,飯菜已經做好了,可以吃了。”
何曉曉轉身要走,毫無防備,被狄耀司一把拉住,她的身子手裡,向後仰去,狄耀司長臂一伸,攔住了她纖細的腰肢。
“以後叫我司。”
狄耀司雙手捧着何曉曉巴掌大的臉頰,認真開口。
不喜歡她連名帶姓地叫他的名字,那樣感覺他們像是陌生人一樣,好像根本就沒有什麼關係。
何曉曉像是一隻受驚的兔子一樣,我在狄耀司的懷裡,腦袋不能跟上他的思維,他讓她叫他司,那麼親暱的叫法……
何曉曉,“……”
“聽到沒有?”
狄耀司看着何曉曉臉上驚訝的表情,含笑開口。
“……”
“叫一聲我聽聽。”“我不習慣那樣叫。”她寧願叫他主人。
“你會習慣的,練習一下。”
“……”“叫我的名字。”
“狄耀司。”
狄耀司皺眉,“我剛纔是這樣教你的嗎?”
“你說的是你的名字。”何曉曉低頭,不想那麼親暱地叫他。
“小東西,還敢狡辯。不想吃苦的話,馬上按我說的做。”
“……”何曉曉無語,用連她自己都聽不到的聲音,“司。”
“何曉曉,你在想脣語嗎?在叫一遍,大點聲。”“司。”何曉曉加大了一點聲音。“你沒吃飯嗎?聲音這麼小,聽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