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對於這三人來說是個笑話,他們搖頭一笑,不再過問,。
那夥計見他們興趣缺缺,很是沒意思,也沒多說,提着壺到別的桌上,加入了那夥人的談話,說的熱火朝天。
“姑娘。”年長的端起茶杯慢慢的吃了口,“如今的女子們都這麼厲害了啊。”
一個年輕些的將幾粒鹹豆拋入口中,聽着只是笑,忽的一頓。
“姑娘…”他皺眉喃喃道,。
“想姑娘了?”旁邊一人哈哈玩笑道,“這幾天還沒被那些姑娘榨乾啊?”
“去。”年輕人將手裡的鹹豆扔給他,看着那年長的道,“叔,你聽說了沒,東平的吳老胖那夥人栽了。”
年長的人點點頭,面色很是愉悅。
“聽說,就是栽在一個小姑娘手裡…”年輕人緩緩說道。
年長的人面色微微訝異,旋即凝重起來。
此時天已經黑下來了,距離那姑娘拿了人蔘進去已經過去將近一個半時辰了,圍在院子裡的人不耐煩的漸漸散去,只有那婦人抱着孩子坐在門邊,癡癡呆呆的只盯着劉梅寶那亮着燈的窗戶。
“這麼久人死了沒…”掌櫃的也很關注這件事,但更關注的是那屋子裡躺着的男人,此時住通鋪的客人都正鬧騰呢,說屋子裡有死人,吵着要退房退錢。
“去問問..”掌櫃的被鬧得沒有辦法,對一個夥計說道,“到底還救的救不得…”
他話音才落,就見那抱着孩子的婦人猛地衝出來。而同時劉梅寶屋子的門打開了。
“讓讓,讓讓。”周良玉捧着那根人蔘飛步下樓,口中喊道,“借個鍋煎藥…”
聽到他這句話,衆人都譁然,這就意味着能用了。
“讓我看看讓我看看。”好些人忍不住跑上前,攔着周良玉往他手裡的人蔘上看。
這是一株二節蘆的山參,形狀良好,湊得近的人可以清晰看到上面半點黴點也無,就是一株再正常不過的參。
“真的沒了,!”
衆人譁聲更大。
“我瞧瞧。”一個人乾脆伸手從周良玉手裡拿過人蔘。藉着院子裡掛着的氣死風燈仔細看。
“你幹什麼。”周良玉被陡然奪走參,很是惱怒,擡眼看這是一個五十左右的男子,行腳商打扮,“人家等着救命呢!”
周良玉劈手奪回來。在店夥計的招呼下疾奔廚房而去。
院子裡的人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說的更熱鬧了。
“叔,怎麼樣?”兩人方纔都沒擠到跟前,並沒有看清那人蔘的模樣。此時纔過來忙忙的問。
年長的男子點點頭,“不錯,完好如初。”
二人對視一眼,大爲驚訝。
“也不知道藥效怎麼樣…”院子裡的其他人都在猜測這個。紛紛站着等着再看結果。
這三人卻在人羣聚集來的時候退出來,看起來對藥效如何完全不在意。
“我原以爲不過是用刀颳了水刷了黴。沒想到竟然完好如初…”年長的男人口中喃喃說道,“不止完好如初,應該說外形更佳,一般藥行見了只會毫不猶豫的當上品收下….”
聽他這樣說,另外二人都是很驚訝,沒想到竟然給出這麼高的評價。
“吳老胖的阿膠就是栽在她手裡了?”年長男人似乎想到什麼,忽的問道。
“只聽說是個小姑娘,至於人長得什麼樣,咱們卻是不知道。”年輕人答道。
說着話覺見人羣一陣騷動,紛紛說那姑娘下來了,。他們便也擡頭看去,見一個老者緩步下樓,身後低頭垂目跟着一個瘦小的姑娘。燈影晃晃看不清模樣。
周良玉很快熬好了獨蔘湯,宋郎中幫着施針。又借了鶴嘴壺灌那男人喝了。
“看看能不能熬過今晚吧。”他說道。
婦人抱着孩子跪地叩頭哭着道謝。
“雖然黴並沒有傷到內裡,但藥效肯定不如完好時,所以這獨蔘湯只用二兩是不行了就只能全部都煎了…”劉梅寶給她說道。
婦人哪裡還管這個,又對她叩頭道謝。
掌櫃的看她們可憐,特意讓人送來簡單的飯,婦人哭得不能言語,只是叩頭謝過這些好心人。
有了這一事,他們三人也沒了興致,草草吃過飯,看天色也晚了,乾脆早點歇息,等明日再去見王六七。
宋郎中看着劉梅寶欲言又止。
“大叔要問什麼?”劉梅寶笑道。
“那些發黴的藥用這個法子都能弄好?”宋郎中遲疑一刻,還是忍不住好奇低聲問道。
方纔屋子裡,看着劉梅寶用簡單的醋噴了那人蔘,翻過來翻過去的捯飭,然後用一塊布緊緊裹了,這在他眼裡根本就不能用的人蔘一個時辰後竟然大變了模樣,這太超出他的想象了。
藥鋪裡每年發黴壞掉的藥都有好多,如果用這個法子就能解決,那真是太好了。
“不是,不同的藥有不同的法子,大致分就是撞刷淘洗和醋洗..”劉梅寶笑道,再看宋郎中激動的眼神,明白他心裡想什麼,便苦笑一下,“這個,卻是不行的,。”
“什麼不行?”宋郎中沒明白又問道。
“壞了就是壞了,這個治標不治本的,藥材還是以防黴爲主,除黴有時候就是…就是恩稍微挽回一點…如果不是看那婦人太可憐,又實在沒法子。”劉梅寶搖頭,含含糊糊的說道。
“就是說藥其實還是壞了,藥效不如以前。”宋郎中哦了聲,聽明白了。
劉梅寶點點頭,“好在我拿起來的時候看到她這個參尚未變軟,用手指甲刮開黴點也能看到原色,還算能吃,所以就處理一下。要是軟了或者黴點滲入,那就沒辦法了,是絕對不能吃的,要不然不是救命反而是催命了。”
宋郎中點點頭明白了便不再問,便各自歇息去不提。
因爲記掛那蔘湯藥效到底幾何,劉梅寶一晚上沒睡好,天不亮就起來了,正要下樓,一個夥計看到她,揚着手咧着嘴就笑。
“姑娘。好了,好了。”他說道。
“真的?”劉梅寶知道他說的什麼,很是高興,加快腳步下了樓。
宋郎中已經在那裡了,正和婦人說話。
“這一副藥先吃着。吃完了再湊湊錢找個大夫看看…”宋郎中低聲說道,一面將一個藥方並一包藥遞給她。
婦人垂淚道謝,宋郎中嘆了口氣。還禮走開了。
“怎麼樣?”劉梅寶跟着他走回來,低聲問道。
“要是能好好的吃藥,將養一段,是沒問題。但是…”宋郎中低聲說道,一面回頭看了眼那婦人,。
婦人手裡抱着孩子。跪在地上呆坐,慢慢的垂淚。
住店都沒錢了,就算拿了藥,何處棲身?
這寒冬臘月每天街頭凍死的乞丐官府都擡不及。
劉梅寶也嘆了口氣,心情有些壓抑,想要做什麼卻又無力,如果再掙不到錢,遇到一個哪怕生病之類的什麼意外,他們這個家也就撐不下去了,到時候會不會也是流落街頭的命運?頓時打了個寒戰。
因爲這件事劉梅寶的情緒有些低落。慢慢的吃過飯,宋郎中昨晚的義診善心,客棧裡便有幾個身體不適的人請他診病。
宋郎中急着要帶劉梅寶去王六七的藥行。便要抱歉的推脫。
“不急,天還早。好多鋪子還沒開門呢。”劉梅寶忙說道。
宋郎中給這婦人自己掏錢買了藥,劉梅寶願意讓他好人好報,把這錢再掙回來。
“我見門口有個賣柿餅的,我去給舅媽買點帶回去。”劉梅寶說道,想起昨晚在前堂隨意看到的鋪子。
“河中府的清柿很是有名,帶回去嚐嚐吧。”宋郎中點點頭,信了她的話。
劉梅寶拉了拉周良玉二人便信步走出來。
“真要買啊?”周良玉低聲問道,不自覺的按了按腰間貼身小兜的錢。
劉梅寶原本只是隨口說說,但此時站在堂內,正對着那家鋪子,剛開門,幾個夥計正往外擺貨攤,看着碼出來的柿餅,她不由嚥了口口水。
已經多久沒有吃過零食了,曾經不屑多吃幾口的再普通不過的零食,現在竟是那麼遙不可及,。
“不知道一斤多少錢..”她忍不住說道。
“那就過去問問。”周良玉看着她一笑道,邁步就走。
“還是算了。”劉梅寶伸手拉住他,眨眨眼笑道,“等這筆生意成了,再買吧。”
“那還不一樣,現在買吧。”周良玉說道,還是願意讓她即可就吃上。
劉梅寶拉着他不讓,周良玉最終一笑依她,二人就在門邊坐下,一邊看着街景,一邊等着宋郎中,低聲說說笑笑,心中的陰霾漸漸消散了不少。
街上人流漸漸多起來,有一個穿的嚴嚴實實的男人晃晃悠悠的朝這邊走過來,劉梅寶和周良玉都沒在意,依舊看着街景低聲說話。
“原來你們到了啊,我還以爲你們沒來呢。”男人停在他們面前,開口說話。
劉梅寶和周良玉這纔看向他,來人竟然是王六七,二人忙站起來。
“王大爺,你怎麼親自過來了?”劉梅寶笑道。
王六七看着這姑娘淡然含笑的臉,心裡不由暗自點頭,真是夠沉穩。
其實他早就想要劉梅寶來鑑別藥了,只不過如果當時就急切的請她來,只怕被坐地起價。
做生意嘛,千萬不能讓對方知道自己的真實想法,越需要她,便越要晾她一下,更何況也知道這姑娘家日子不好過,想必自己晾了她這麼久才請,一定心焦難耐,也好讓她別高估了自己的分量。
沒想到從昨日他就等着,結果眼瞧第二天都要中午了,人還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