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崇寧七年四月,久旱的河中府終於迎來一場大雨。
“這下好了,等雨停了那些田地便可以撒谷種豆了。”宋三娘子站在屋檐下,歡喜的說道。
半個月前,宋三娘子在經過多方面勘察後,終於買下了府城西邊的幾十畝良田,邁出了她重整週家家業的第一步。
“不知道哥哥買了耕牛了沒?”劉梅寶在宋三娘子的牀上坐着,有些笨拙的做女紅。
藥行的藥庫步入正軌,她也不像以前那樣日日去盯着。
買了田地,其他的開支也不小,那些田地的佃戶也一起歸屬過來,但都是些窮人,家裡農具都不全,更別提耕牛了,要播種翻地,離了耕牛鐵犁,單靠人力,是種不了多少地的,這也是那田地之所以荒廢的原因。
宋三娘子自然也知道這個,皺起眉頭,要重振家業,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你這是做什麼呢?”她走到牀邊,看到劉梅寶笨手笨腳的縫一塊白布,針腳歪歪扭扭。
“襪子。”劉梅寶舉給她看,襪子是在她印象裡最容易做成的。
“別糟蹋了布。”宋三娘子讓她往一邊挪了挪,自己翻開牀板,拿出珍藏的錢盒子算籌,開始計算開支。
劉梅寶嘻嘻一笑不氣餒,接着飛針走線,牀上二人相對而坐,各自忙活,風捲着雨絲飄進來,讓小小的室內空氣清新。
第二日雨停了,周良玉也買來了耕牛,母子坐着車去看自己家的田地。
劉梅寶收拾了家,便出門來到廣順和。
廣順和的掛着的絲綿門簾已經摘下,換成細紗描花的,同樣精緻。雖然通過錫器生意掙了不少銀子,但對於這個,依舊是水中搖晃不安的小船。宋三娘子半點不敢奢侈浪費,最多在吃食上比以前好些,其他的依舊節儉。
劉梅寶藉着進門。習慣性的捏了捏細紗門簾,這手感用來做衣裳也不錯吧。
雖然剛開門。但店裡人不少,進藥的賣藥的貨商散客站滿了櫃檯,亂哄哄的熱鬧。
看到她進來,忙碌的夥計們都笑着打招呼,劉梅寶一一點頭回禮。
剛走進後院庫房,就見有兩人站在樹蔭下,幾個管事都陪在身旁說笑什麼。
“劉姑娘來了。”看到她過來。管事的忙打招呼。
劉梅寶笑着點點頭,也看到那站的兩人是一男一女,年紀十六七歲,女的絳紗的衣衫,人長得白淨細嫩,男的也穿得絲綢衣衫,面容清俊,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姑娘少爺。
二人面容相似,應該是一家人。
見她看過來,那男子避嫌的移開視線。倒是那女子將下巴微微一擡,帶着幾分挑釁回看過來。
“這就是爹爹常說的劉藥櫃?”她開口說道,聲音清脆可人,但語氣卻不算動聽。
“我想,父親總是爲我們好的,他這樣也是自有道理的..”馮三少爺帶着幾分溺愛看着妹妹說道。
“父親就是再好,也架不住有個不好的娘..”馮四道。
“小妹,不可如此。”馮三少爺忙拍了下她的頭,低聲呵斥道,“忤逆長輩,成何體統。”
馮四的太直白了,有些話心裡可以想,但是絕對不能說出來的,便嘟起嘴不再言語。
“反正哥你絕對不能同意這門親事。”小姑娘一臉嚴肅的說道,“要不然,你的前途就毀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種事,我如何….”馮三少爺有些尷尬的說道。
“要是我我就上吊尋死!”馮四道,“看爹爹舍不捨得。”
“我是男子家..”馮三少爺哭笑不得,太荒唐了。
那倒也是,哥哥要是這樣做,還真是一點也不可愛,只怕打動不了爹爹,反而要捱上一頓好打,馮四小姐點點頭,小臉上滿是糾結。
“我再想想辦法..”她皺着眉頭說道,“月娥姐姐知道的多,她一定有辦法…”
“是我的事….”馮三少爺扯了扯她的袖口,囑咐道。
馮四小姐面上浮現一絲瞭然的笑。
“我知道..”她說道,“哥,你是怕月娥姐姐笑你吧?”
少年面上更加尷尬,是不是呢,他其實也不太清楚,反正,這種親事拿出去給人說,總是有點讓人…
“哥,你是不是也喜歡月娥姐姐?”馮四小姐湊過來低聲笑道。
馮三少爺的臉更加紅了,瞪了妹妹一眼,“這種話也是女孩子家能說的!”
馮四小姐根本不怕他,看着哥哥紅透的脖子。
“月娥姐姐長得又好,出身又好,性子又好,誰會不喜歡呢..”她帶着幾分憧憬豔羨,合着手道,“要是我有這樣一個嫂嫂,真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這種話別亂說,你說者無意,看聽者有心,仔細污了季小姐閨譽..”馮三少爺忙低聲說道。
“我知道啦。”馮四小姐聳聳鼻頭,看着哥哥笑,“哥哥你很關心她嘛….”
馮三少爺無話可答,只得搖頭不語。
“所以啊,哥,你要更加努力讀書,等來年一舉考中,這樣就能有機會向月娥姐姐提親了…”馮四道。
“季家那等人家,可不是我考中便能….”馮三少爺笑道,看着妹妹認真期盼的臉,又點點頭,“我會的,我一定會好好用功,考出個好功名,讓娘和妹妹,咱們家都增光彩。”
兄妹二人說這話,忽見街上一陣熱鬧,人流紛紛退避,幾騎人馬疾馳而來,皆是披甲官衣,看上去威風凜凜。
正是熱鬧的點,大街上人流滿滿,一時間紛紛躲避雞飛狗跳罵聲喊聲一片。
“山西總兵備報賞!”馬上的人高喊道,在街上人流中穿行,速度絲毫不減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