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老爺們送到城門已經是很給面子了,出了城門,便是好些民衆來送行,劉家的馬車走的很慢。
這些是當初在解縣的鄰居,以及宋郎中路老四的家人。
因爲都知道了劉梅寶說的只是將父母安葬,然後還會回到這裡來,所以離別的氣氛便沒有那麼沉重。
年長的婦人們囑咐路上小心,年輕的婦人打趣要她們回來捎帶些京城的新鮮事物,說說笑笑很輕鬆愉快。
“哎,哎,”一個姑娘擠進來,一手舉着一個小包袱,一手還拉着另一個姑娘,站到劉梅寶跟前,將包袱塞給她,“你路上拿着吃。”
劉梅寶看着她很是意外。
“小…”她想要喊名字,但突然發現只記得這姐妹倆的名字是窗櫺,但就是記不清到底是姐姐叫小櫺還是妹妹叫小櫺。
“我是小櫺,姐姐是小格。”小櫺笑道,被人忘了名字,並沒有尷尬失望,一面說話將姐姐推過來。
姐姐還是那般害羞,被妹妹推到跟前,下意識的就想退後,被妹妹在身後掐了把。
“你,你路上小心,一路順風。”她這才忙說道,臉紅透透的低下頭。
“多謝你啦。”劉梅寶笑道。
“喏,這是我答應你的柿餅。”小櫺從姐姐身後探頭說道,指了指劉梅寶懷裡的小包袱,嘻嘻笑道,又有些歉意,“不過,你走得急,今年的柿餅還沒下來,所以這是去年的,你別嫌棄啊。”
“怎麼會。”劉梅寶忙搖頭,又想到什麼。對那姑娘招招手。
小櫺也不見外,便過來幾步,二人並肩貼近站着。
“你喜歡吃什麼?我從京城回來帶給你。”劉梅寶笑道。
“那太好了。”小櫺才笑道。“我聽說京城有好些好吃的,我也不知道那個好吃,你到時候嚐嚐。你覺得好吃的便多給我帶些回來….”
見妹妹這般不客氣,姐姐小格很不好意思。忙衝她擺手瞪眼。
小櫺便咯咯地笑了,劉梅寶也笑起來,點頭說沒問題。
正嘰嘰咯咯的說笑着熱鬧,有人陡然在身後輕輕拍了下小櫺的肩頭。
小櫺嚇了一跳扭頭一看。
“妹妹,咱們該走了….”周良玉口中說道,一看轉過頭的人,也是嚇了一跳。
這姑娘圓臉圓眼。臉上還帶着笑,乍一看跟劉梅寶有幾分相似。
劉梅寶看着他笑道:“哥哥認錯人了。”
陌生年輕女子的肩頭,自己拍了真是唐突,周良玉臉色微紅,忙低頭施禮道歉。
“沒事沒事,”小櫺笑道。
“你們兩個姑娘挺像的,怪不得少爺認錯..”旁邊的婦人們笑道。
“像嗎?”劉梅寶說道,一面看自己,又看小櫺。
才發現今日她們兩個都梳着雙鬢,也都沒帶首飾。
京兵們看了一時,知道平安無事,便也放心了,各自散着要了茶吃。
幾個婦人便過來問那老太太可有更衣的地方,老太太被這幾個與日常見到的鄉人不同的婦人閃的兩眼更加昏花,幸虧在這裡開茶寮時候長,知道這是大家的女眷,偶爾也有此等人家的女眷路過,那更衣的地方也便準備了,於是忙恭敬的帶着婦人去。
婦人們過去親自瞧了瞧,纔回到馬車上請大少奶奶。
“記着去問問周家的人,她們無禮,咱們卻不能失禮。”大少奶奶囑咐道。
婦人們應了,說這話轉頭就見宋三娘帶來的三個僕婦也下了車,左右看了看,竟然就在馬車後解衣,只把這羣婦人嫌棄的差點翻白眼。
憋一會兒會死啊,這般粗鄙!宋三娘這都買的什麼僕婦啊!真是太丟臉。
那過來問的客氣話便再也沒人提。
劉梅寶在路旁站了一會兒,看到路邊臨近一條小河蜿蜒而去,河邊田地莊稼豐美,河岸上草木茂盛,秋風襲來甚是令人心曠神怡,看着那羣婦人挨個上廁所,又要洗手,又要燒水泡茶,知道一時半時也走不了,便信步向那邊而去,周良玉看到了,自然跟過去。
“哥,這河裡有魚沒?”劉梅寶問道,一面挽起袖子在清亮的河水裡洗手。
“應該有。”周良玉說道,站在一旁看着她,順手扯下一根蒿草晃來晃去。
“哎對了哥,我讓你問的…”劉梅寶想起什麼回頭看他問道。
話沒說話,周良玉就接過話頭。
“問了,說是京城夫子廟的鈔庫街陳家。”他答道。
“那具體說找哪個人沒?”劉梅寶問道。
“說當日賣走青丫的是陳家四老爺的小兒子。”周良玉走近她幾步,將手裡的蒿草在水中劃來劃去,一面說道,“至於叫什麼,那吳老爺確是不知道,他和那陳家是祖上的遠親,託着這層關係,和人家一起做了些買賣,但到底不是真正的親戚,人家小少爺的名諱他卻是沒資格問,他常打交道的只是這陳家的二老爺,只知道這陳二老爺名叫銘揚,四老爺叫什麼也不知道…..”
劉梅寶有些遺憾,要是不知道名字的話,大概找着就費勁一些。
“不過,他跟底下人熟悉一些,給說了那陳二老爺府裡的一個管家,姓張名四喜,說到時候託他問問..”周良玉說道,看她有些擔心,便又笑道,“青丫是從咱們這來的,跟別人不一樣,應該好打聽。”
“是,”劉梅寶點點頭,帶着難掩的笑意,又帶着些許憂傷,“不知道在那家過得怎麼樣,算下來竟然快要兩年沒見了…不知道是瘦了還是胖了,長高了沒……到時候贖她出來,是先找個婆家還是跟我做些小買賣..還是先做些小買賣,將來也是個依靠….”
她喜憂參半的說話,周良玉只是含笑聽,一面看着被蒿草蕩起的一圈圈水紋。
正一邊撩水玩一邊閒閒的說話,忽聽得馬蹄疾響。
二人下意識的擡頭看去,見河的另一邊的原野裡奔來一騎。
劉梅寶以爲自己眼花了,咦了聲站起來,看了一眼,又伸手揉了揉眼。
盧巖勒馬對着她笑,拿下長槍,跳下馬來,腳下未停將長槍往河中猛地一紮,借力一蕩,越到這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