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的京城,往日正是最繁華熱鬧的時刻,此時卻是如同空●、,街道上垃圾雜物堆積,一家家店鋪門面敞開,被打砸哄搶後的餘火還沒熄滅,一旁泥水雪水混雜中露出半張紙,上面的黑字化了半邊,但依稀還能看清餘留的是“···..開了大門迎唐王,唐王來時不納糧···.”
“人說那唐王有十幾萬的人馬…”
“..家裡的糧食吃光了….”
“…就是不待被唐王人馬殺死,也要餓死了···”
“我聽說唐王人馬都不殺人的···”
“噓,你胡說什麼呢,想死啊¨”7
每一個緊閉的門戶後似乎都有竊竊私語傳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街上漸漸有人馬疾馳的聲音,伴着一聲聲的宣告李賊大敗,這話在一個多月的時間裡說過好幾次了,要不是一開始信了這話,很多人也不至於被困城中,想着這天子腳下怎麼也是最安全的地,沒想到等察覺不妙-時,再想逃出城就晚了。
宣告喊了一天,街上還是鬼影子也沒一個。
一直到第二天,宣告再一次響起,纔有人試探着出來看。
然後消息就傳開了,位於城門的民衆還傳來了詳細的描述,他們被抓壯丁上城門,從城牆縫裡看到那些圍城的賊寇狼奔豕突的情景。
第三天,站在城門上,就能看到城外逐漸靠近的軍隊,這些大軍或掛着王周章趙盧姓氏的旗幟或掛着河東平陽老營堡等隸屬的旗幟,但統一表明這是朝廷的人馬。
消息同樣傳到了山西,劉梅寶卻沒有鬆口氣。
她的手指撫過桌面邸報,上面簡單明白的寫朝廷犒賞這些軍隊,但卻禁止他們進城。
正頭戲纔剛剛開始啊。
自從正月初十後,盧巖便再沒有單獨的書信來,劉梅寶將所有的邸報翻了一遍,叫了師爺過來。
“他現在在哪裡呢?”她直截了當的問。
“京城啊。”師爺說道。
“是你傻啊還是我傻啊?”劉梅寶瞪眼說道·“邸報上說追賊北渡灑州、徐州,這追是誰追的?”
我傻…師爺哼了聲。
“太太聰明。”他說道,說罷又肅容教訓大人在外征戰繁忙,哪有時間事事向婦人稟告·且軍機要事事關重大。
“行了行了,我就是問你一句印證下猜測,我又沒說什麼。”劉梅寶被他嘮叨的頭大,擺手送客。
山西兵擋在城外沒幾日,就傳來了追擊李賊的山西河東軍大敗的消息,東南方忽的又冒出來好幾股李賊部衆,讓才鬆了口氣的京城頓時又炸了窩。
在幾天後又一次擊潰李賊部衆消息傳來後·山西兵以護衛天子的名義進城了。
這個消息傳到河東時,已經出了正月了。....
二月初十,是河東堡舉辦春耕祭祀的日子,去年一共開墾荒地三千畝,今日抽籤分給尚未有土地的軍戶。
日常練兵的校場上擠滿了歡笑的人們,孩童們鑽來鑽去,根據人口大家正在領取自己的土地以及耕牛。
總體來說還是人多地少,所以只能採用抽籤的方式以示公平·抽籤儀式由劉梅寶親自主持,在她身旁還有奶媽抱着盧舫。
五個月的盧舫養的白胖,穿着一身紅襖·劉梅寶還在他的眉心點了一點紅,打扮的如同善財童子一般。
“讓老漢託託少爺的福氣…”第一抽籤的是個老漢,誠惶誠恐的跪下說道。
劉梅寶笑着便親自抱過盧舫。
“是好地還是薄地,就看天命嘍。”她笑道,引導着盧舫的小手伸進箱籠裡抓出一團紙。
“河東,三區五列。”師爺笑呵呵的從盧舫的小手裡拿過紙團,展開念道。
三區是臨近水渠的好地方,那老者一家頓時大喜,紛紛叩頭。
劉梅寶笑着抱着盧舫退後,讓抽籤進行下去。
“太太·天冷,早些回去吧。”師爺說道。
劉梅寶嗯了聲,看着那些抽中的軍戶歡天喜地,沒抽中的軍戶一臉的豔羨,但不管如何每個人都是帶着對未來生活的美好憧憬熱情,她不由看向京城的方向。
該結束了吧?
二月十五·皇帝因李賊時間受驚嚇染病。
二月十七,太后攜皇帝移居西苑靜養。
二月二十,太皇太后懿旨晉王承大統。
二月二十三,晉王聞召大哭辭而不受,出京奔回山西。
二月二十六,太皇太后再下詔,另太傅大人率數十位官員追晉王跪求呈業。
三月初一,晉王進京。
接下來欽天監選日子,登基,改年號,又大赦天下,安撫民衆,一系列的事做下來就到了五月了。
盧舫已經能被架着打立正了,而且對於這個遊戲樂此不疲。
“舅媽,你快別讓他鬧騰了。”劉梅寶親自端了茶過來,“仔細胳膊疼。”
看到劉梅寶過來,小船在宋三娘懷裡就不安生了,張着胳膊衝她依依呀呀。
劉梅寶放下茶杯接過他,他便揪着劉梅寶的衣領向外夠。
“一刻也不願意在屋子裡呆着。”知子莫若母,劉梅寶笑道。
“還不是你幾個月就帶着他在外邊跑,都跑野了。”宋三娘嗔怪道。
因爲不願意冷落孩子,這些日子劉梅寶盡一可能把盧舫帶在身旁。
“也黑了也瘦了¨”宋三娘帶着幾分心疼摸着盧舫的臉說道。
盧舫哪裡知道自己被人關心,一心要鬧着出去,擡手亂拍劉梅寶的肩頭催促,被劉梅寶在屁股上打了一巴掌。
“去吧。”她這纔將孩子交給早已經等候的奶媽僕婦,看着她們熱熱鬧鬧的出去了。
“沒說什麼時候回來?”宋三娘子問道,“我聽說是要留在京城了?”
晉王登基爲帝,但接的是個爛攤子,北邊韃子虎視眈眈,南邊反民如雨後春筍,朝廷人員調動,以及各路手握重兵的將官震懾於拉攏,都是迫在眉睫的事·所以晉王親信的山西兵並沒有即可返回,而是留在京城聽命調派。
“在禁衛軍幫忙,只是暫時的。”劉梅寶答道。
“那就是還會回來?”宋三娘有些失望,按理說盧巖的功勞可不
“我就怕他回不來呢。”劉梅寶說道。
“你又亂想什麼呢·他是那樣的人嗎?”宋三娘瞪了她一眼訓斥道。
皇帝眼中的功臣,年紀又輕,將來畢竟前程無量,定然有好些權貴拉攏,又獨自在外這麼久,處的地方花團錦簇富貴溫柔···
劉梅寶哈哈笑了。
“舅媽你想哪裡去了,是你擔心吧·我纔不擔心呢。”她笑道。
宋三娘橫了她一眼。
五月的天已經有些熱了,夜晚開了窗,點亮的燈引得飛蟲撲過來,僕婦忙小心的驅趕。
“你去歇息吧。”劉梅寶洗漱出來說道。
“太太晚上早點睡,別總是熬夜。”僕婦囑咐道。
劉梅寶笑着點頭,看着那僕婦關上窗退下了。
她抖着半乾的頭髮,坐在大炕上,盧舫穿着肚兜·高舉着藕節般的雙手,歪着頭睡得口水四流,嘴巴不時咕噥兩下·估計是夢裡還在吃奶。
盧舫的面容已經能夠看到盧巖的樣子了,劉梅寶不由貼上去親了親。
盧舫被打擾晃了晃頭,劉梅寶忙輕輕拍撫他兩下,給他搭上一條小被子,看着他安靜睡去,自己則轉過身拿出一個盒子,打開來,滿滿的都是盧巖寫的信,從最初的到現在的。
通過盧巖捎回來的信,劉梅寶已經很熟悉他的日常生活。
河東兵分成兩部分·一部分外圍防禦,一部分充入禁衛軍,盧巖便負責這部分禁衛軍留在近前聽命,大家一起住在禁衛軍的營房裡,就在皇宮裡。
“¨這輩子能住到皇宮裡,大家都高興壞了···
他每天卯時出門當值·中午和禁衛軍的弟兄們一起在皇宮外的一個飯館吃飯,這裡的飯菜很好吃,有大碗的肉和酒,當然當值的時候是絕對不能吃酒的,晚上散了大家在一起去那飯館吃飯,這時候依舊不能飲酒,因爲要隨時待命,吃過飯亥時回到住處,工作也不是很忙,也不用費心,一切聽從上頭安排就是了,只是一直京城還有些不安,還在實行宵禁,所以夜市是不可能逛了。
夜風透過窗櫺吹進來,跳躍的燭火映照着劉梅寶恬靜的面容,翻看着手裡看過無數遍的信,嘴邊的笑意始終未有散去。
此時遠在京城的盧巖也正踏出宮門,跟隨他而出的是兩列全副武裝的兵士,一個個神情肅穆,騎馬沿街而行。
守城的兵士紛紛站直身子,帶着幾分敬畏幾分豔羨看着他們。
“這是河東兵啊…”
當初河東兵是對付李賊主力,且在李賊退卻後負責追擊,因此他們在外盤桓久,待晉王登基定下後才進城的。
民衆已經從惶惶不安中恢復過來,守在街道上,有幸的見到了這支打的李賊萬人部衆狼狽而逃的軍隊進城。
走在最前頭是騎兵,緊接其後的是步兵長槍兵,一個個身材精幹,清一色的鐵甲,這些鐵甲是盧巖招募的那些老兵設計的,對於這些老兵報上的意見,盧巖都大方的同意了,按規定軍中步卒是沒資格配鐵甲的,但盧巖認爲武器護甲是關係性命的大事,沒了命便什麼都沒了,錢財都是小事,傳令戰士皆配甲衣,於是足工足料的讓河東堡自屬的工匠打造出來的。
雖然比不上朝廷那種規制的,但對於一個操守堡的兵將來說,能配得起如此鐵甲的放眼全天下沒有第二個這樣的了。
另外他們的身上馬上掛着令人眼花繚亂的武器,什麼飛斧標槍短矛勾索彎刀一應俱全,別說百姓看的目瞪口呆,就連那京兵們都驚訝不已,朝廷軍餉都發不下來了,他們的武器更是勉強,曾經規制要求的武器配給一直以來都只是紙上寫寫而已,他們還是頭一次見到如此嚴格按照規制配給的軍士。
雖然街旁有無數人圍觀,但這些兵丁端正目不斜視,就連騎兵跨騎的戰馬都穩妥不亂。
清一色的鐵甲軍士擺出森嚴的隊伍,在街上蔓延行進,血戰過後散發這嗜血的味道,令圍觀的百姓不由噤聲畏懼。
這些兵與他們見慣的京兵完全不同,這纔是兵啊,有這樣的兵在,何用懼怕李賊。
“這些兵還打過韃子呢,還記得嗎,當初山西大捷,就是他們的功勞…”
“對呀,對呀,你要說我還想起來了,那時候他們也來了,不過沒有進城…”
一旁負責維護秩序的京兵們,聽着這些話,再看着這些同袍們,面上神情複雜,他們中有好些人也記起來了,那土裡土氣被扔在京營的山西兵,不管吃穿住行都遭受大家嬉笑嘲弄的山西兵,沒想到今日竟成了解救京城的英雄。
圍觀衆人的議論傳入每一個河東兵的耳內,隊列其中的好些人將胸膛挺得更直,看着巍峨的城牆,看着繁華的街道,看着那隱隱在望的皇家宮殿。
京城,我們又來了,這一次,我們得以進城,得以堂堂正正的接受屬於我們的榮耀加身。
我真該去主站開男主文,我控制不住了,傾向越來越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