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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矇矇亮的時候,急促的馬蹄聲從大路上傳來。
這是一行十一人,個個身材魁梧彪悍,馬匹精壯,身上披着輕甲,手上身上馬上掛着各式兵器,看到前面還在騰起的黑煙衆人面色大變,縱馬弛近。
這個小小的簡陋的客棧已經化作一片廢墟,不見活物。
“老牛,你確信他們向這邊來了?”一個首領模樣的兵衛大聲問道。
他的話音是濃濃的山西味。
“他孃的,難道又讓他們跑了?大力兄弟那邊截獲的情報說更換就是在這裡。”一個大漢跳下馬來。
首領不再問擺擺手,衆人立刻下馬,拿好兵器開始在火堆中翻找。
“隊長,發現兩具屍體。”
很快有兵丁回報。
屍體已經燒得不成樣子了,根本分辨不出是什麼人,所幸那男女還是有明顯特徵可以分辨的。
首領收回在這屍體上翻戳的馬刀,一臉焦躁,罵了一聲娘。
“隊長!還有個活的!”忽地從一旁搜查的兵丁中傳來驚喜的喊聲。
衆人大喜圍了過去,看着那個從草叢裡拖出來的人。
身上臉上都是被火燎過的痕跡,趴在那裡似乎死了一般,一個兵丁將他翻過來,大家便可以看清他的胸膛還在微微的起伏。
兵丁打了兩巴掌,這男人沒能醒過來。
“帶走,去給他找個大夫好保證他能答完該答的話。”首領說道。
讓這男人醒的辦法他們有無數個,但如今他們需要的是情報,多而詳細的情報。這前提必須是這個男人得承受起他們的拷問。
兵丁們領命,將那男人架在馬上,一隊人向城鎮方向而去。
這些人馬出現在鎮平縣外,讓守城的兵丁如臨大敵。
是韃子?可是明顯是大周人。李長三的人?穿的卻是正規的大周兵丁戰服。
不過,他們可沒見過這樣的大周兵丁,瞧那裝扮那兇悍的氣勢,而且打扮的很奇怪。
“你瞧他們的馬,上了嚼子..”
“馬蹄上還包着什麼?”
“那是皮子吧?包着皮子幹什麼?”
“我聽說專門做哨探的那些人常這樣做,可以避免馬蹄聲被發現…”
兵丁們因爲驚慌失措乾脆關了城門,躲在垛口下對着過來的人馬指指點點。 . 害怕又好奇。
“開城門!”這隊人馬到了城下大聲喊道。
“你們什麼人?”守城兵大着膽子探出頭問道。
“山西援兵。”城門下的人不耐煩的喊道,擡手亮出一個告牌。
離得遠,城門上的人哪裡看得清。
山西?援兵?開玩笑吧?
按規制,總兵帳下爲正兵,副總兵兵馬稱奇兵,參將所領的兵馬稱爲援兵,這些兵馬都是戰兵,跟他們這等小城的守兵是完全不同的。
這些是邊境纔會出現的戰兵。怎麼會跑到他們這裡來。
“看不清滾下來看!”城門下的人怒聲喝道。
只嚇得城門上的兵丁哆嗦,大着膽子下來了,覈驗果然無誤。
難道韃子打到這裡來了?守城兵們大驚失色。看着這隊人馬疾馳入城,慌忙的向縣令去報。
“什麼?山西的兵過來了?”縣令很是吃驚,從內宅一躍而起,升官發財的機會到了,歡喜之色滿溢,“這麼說盧參將的妻兒可能在咱們這裡?快,快,快快召集人馬,所有人馬,全縣排查。捉賊匪解救盧太太少爺!”
此時就在鎮平縣城的一家醫館裡,那個醒過來的男人正被拷問。
“什麼?只是路過的住店的人?鄉下人?”那首領聽着這男人的話,一臉冷笑,他的手中把玩着一柄小刀,“看來你是被火薰的不清醒了,那就讓小爺我給你鬆鬆筋骨..”
在那男人驚恐的注視下。這首領走近他,將手中的小刀放在了他的額頭上。
“軍…軍爺…小的真的是…是…良民….”男人牙關打顫,強撐着說道。
話音未落,就覺頭上劇痛,他的話便再也說不出來,取而代之的是嚎叫。
當這聲嚎叫傳出來後,站在屋門外的大夫以及趕過來的縣令等人只覺得腿一軟,差點坐在地上,他們也驚恐的看着屋內,那被門簾子擋住的後面正發生的是怎麼可怕的事?
“我說我說…”
男人崩潰了,那把小刀已經鑽入他的頭皮,但沒有直刺直出,而是左右而動,劇烈的疼痛讓那男人渾身抽搐。
他忽地想起了小時候在村裡看過殺豬的場面,燙過的豬被剝皮的樣子,淌下的血遮住了他的眼,但他似乎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頭皮正在一點一點的被剝離。
此時此刻他是無比的羨慕那兩個死在火中的同伴。
“我說我說..”他慘叫着。
男人斷斷續續的說着,恍惚中看到那首領身旁的兵丁竟然還能拿出紙筆記錄。
當兵的人還會識字寫字,這是什麼樣的隊伍啊…
除了他主動說,那首領還插話問,該說的該問的都結束後,他拿過一旁兵丁的記錄認真的看了,這才點點頭。
“都說完了?”他看向這個男人,面上的神情帶着笑。
“軍..軍爺..饒命…”男人氣若游絲的呻吟道。
那插在頭皮上的刀猛的被抽離,劇痛讓男人發出一聲慘叫,叫聲又戛然而止。
那柄刀插入了他的喉嚨,男人瞪着眼瞬時死去了。
“走,速向大人回稟。”首領再不多看那人一眼,轉身大步而去。
在他身後的兵丁忙跟隨。
“大人真是越來越心軟了,看來要集齊做鼓面還得靠韃子們了。”他們帶着幾分遺憾說道。
這羣帶着血腥氣的兵丁從身邊走過,縣令等人竟然一句話也不敢說,聽的他們走出去。亂亂的上馬很快遠去了,屋內的人才從威壓中恢復過來。
有人鼓起勇氣掀開門簾,看看那個心軟大人審訊後的場面是什麼樣,伴着簾子的掀開。屋內一陣沉默,旋即所有人都爭先恐後的涌出門,更有人到了門外開始乾嘔。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那血淋淋被掀起半塊頭皮露出白花花的頭骨的場面將成爲他們這一輩子的噩夢。
鎮平縣令更是渾身癱軟,怪不得這個盧巖被稱爲閻王,也只有閻王殿裡纔有如此可怕的拷訊吧。
“…他們一路不斷換人,且故意做出仇恨大人的行徑。便是要迷惑太太認爲他們是大人的仇人、馬賊流寇等等,然後小李爺會親自帶人解救太太和少爺….”
兵丁大聲的念着得到情報,一旁盧巖負手而立,短短時日他瘦了一圈,但看上去氣勢依舊,只不過曾經幾分溫厚的神情早已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陰沉,讓人不敢直視。就連王墨也不例外,當然他不是不敢,而是不願意看他的臉。尤其是眼。
那眼中全是絕望,絕望的讓人覺得生無可戀。
王墨在一旁露出笑,正如他所說的那樣,裝着不知道是誰劫持了盧巖的妻兒,攪動各方人馬不安,既顯示了盧巖對妻子的重視,又避免了讓李長三的人被逼得紅了眼一不做二不休,反而讓李長三更加掂量掂量怎麼好好利用抓到手的人質。
人質人質,有質的作用才能好好的當人。
“…意圖施恩大人…”兵丁繼續念着,“….他們商定好在鎮平城外。由小李爺親自帶人解救太太,客棧半夜起火,一開始他們以爲是小李爺安排的,沒想到真的是意外着火了,待這時候逃生也來不及了…..”
“太太呢?”王墨打斷他問道。
“..那人爬出來就暈過去了,不知道太太是生是死…”兵丁說道。他停頓了下,看着身前的盧巖。
盧巖依舊身形不動,背對着他,也看不到神情如何。
王墨衝小兵做個繼續的手勢。
“..尖哨甲隊張孝全率衆就地搜尋,未見太太行跡,搜尋途中與疑似李長三人馬相遇,斬其十人,只是可惜未得活口,因此不知太太….”他便念道。
不知她是生是死是逃還是被困。
一個月了,一個月過去了,她離開他已經一個月了,就如同一輩子。
她帶着一個孩子,肚子裡還有一個孩子,她身子剛養好,她心裡還悲鬱,夫家孃家都逼開她,天地茫茫無她容身之地,在這種境遇下遭到劫持生死未知,就是一個男人家也要崩潰了。
站在大堂裡的兵丁和王墨看着那男人的背影,瞬時被沉重的悲傷壓得擡不起腰來。
“接着找,生要見人…”盧巖慢慢說道,聲音沙啞,“死要見屍…”
兵丁應聲要退下。
“且慢,”王墨忽的擡手說道。
兵丁愣了下。
“大人,不能再這樣大張旗鼓的找太太了。”王墨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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