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梅寶便抿嘴一笑沒有再說。
一隻小手抓着她的手往回拽。
夫妻二人說話,懷裡的柔兒一直安安靜靜,此時開始發出抗議。
她瞪着盧巖,有些不高興的拽孃的手。
“柔柔,我是爹..”盧巖儘可能的讓自己顯得親切,試探着將手向柔兒伸去。
柔兒立刻又埋入劉梅寶懷裡。
劉梅寶抿嘴笑,拍了女兒的頭。
“是爹爹,別怕。”她也說道。
柔兒卻縮在劉梅寶懷裡不動,只偷偷的打量盧巖。
“怎麼就讓那傢伙抱?”盧巖急得咬牙,胡亂的在身上摸來摸去,高興的掏出一隻小匕首,在柔兒面前晃,“柔兒,看看看…”
這把小匕首帶着精美的刀鞘,小孩子都喜歡晶晶亮的東西,柔兒便忍不住轉過身看。
“給你玩,讓爹抱抱。”盧巖誘惑說道。
柔兒的小手已經伸過來,聽了這話,又看盧巖張開的手,她停頓一下,轉頭毫不猶豫的又鑽到劉梅寶懷裡了。
盧巖伸出的手尷尬的停在原地。
劉梅寶哈哈笑了。
“這丫頭…”盧巖無奈的說道,看着偷偷看自己的女兒,嘴邊的笑意散開,“比小船強,當初我從京城回來,那小子正被僕婦抱着玩,照樣不認得我,我不過是用了一根馬鞭就哄得他開口叫爹…”
想起往事劉梅寶便也笑了。
“我說呢你走了那麼久,他怎麼會認得你。”她笑說道。
提到久這個字,盧巖的笑便又黯然下去。
盧舫出生兇險,後來有將近一年沒在他身旁,如今又有了這一段幾乎命喪的分離,女兒出生乾脆就不在身邊。他這個做爹的還有什麼用。
“柔兒生的時候,我沒在,你一個人…”他開口。話說一半心酸難過到底說不下去,擡手忍不住去狠狠的揪頭髮。
“還好,很順利。比小船那時候要快,也沒那麼受罪。”劉梅寶笑着說道。將臉貼近柔兒,“所以都說女兒是小棉襖,最最貼心…”
盧巖怔怔的看着她,他的妻似乎跟以前不一樣了,她在笑着也說話,但總覺得哪裡不一樣了。
“梅寶,你心裡不好受的話。你..你說出來…”他遲疑一刻說道。
“哪有啊,你說什麼呢。”劉梅寶笑道,看了他一眼,將懷裡的柔兒親了親,“是不是,我們逃出生天了,小棉襖你高不高興啊?”
柔兒被她親的咧嘴笑。
盧巖再次忍不住伸手,可惜貼心的小棉襖還是不肯讓他抱。
“難道我長得很嚇人?不如那傢伙長得好?”盧巖忍不住自慚形穢,伸手摸自己的臉。
他也簡單的洗過了,但還沒有剃鬍子修頭髮什麼的。再想陳清的模樣,也不得不承認軍中生涯也沒有淹沒他丰姿俊秀。
“說什麼呢,剛見嘛孩子認生,多呆一會兒就好了。”劉梅寶笑道。
“跟他就很熟?”盧巖忍不住嘀咕一句。“梅寶,梅寶的…”
劉梅寶正向外看,沒有聽清。
“你說什麼?”她隨口問道。
“沒什麼。”盧巖笑道,看着妻女一刻也不想移開視線。
外邊忽地傳來鐵勺的哭聲。
劉梅寶忙抱着柔兒和盧巖走出去,見就在院子的花圃旁,盧舫正擡手捶打鐵勺的頭,鐵勺也不敢還手,咧着嘴哭。
“哎吆你這臭小子,怎麼惹少爺了,快跪下。”趙娘子聞聲跑來,擡手就打鐵勺。
“娘。”劉梅寶忙喊道,一面隨手將柔兒往盧巖這邊一推,“你抱着。”
盧巖下意識的接過,等軟團在懷一臉不可置信。
柔兒正顧着看哥哥,也沒在意,待發現被這個“壞人”抱住咧嘴便要哭。
盧巖頓時心慌手亂,下意識的學着陳清方纔的樣子哄孩子,直到將匕首拿出來,又走近劉梅寶身旁,柔兒才塌着嘴眼裡含着淚玩起小匕首不鬧騰了。
這短短的一會兒讓盧巖出了一頭一身的汗,這才鬆了口氣,去看這邊劉梅寶和盧舫。
劉梅寶已經伸手將盧舫拎過來。
“說,爲什麼打哥哥!”她豎眉喝道。
趙娘子這邊還拉着鐵勺要賠罪。
“娘,你先別說。”劉梅寶打斷她。
她的神情很不高興,趙娘子還是第一次見她如此,再加上心理本就惶惶,便立刻垂頭不敢多言。
“說啊。”劉梅寶對着盧舫喝問道。
盧巖在後看兒子的模樣有些不忍心。
“我要我的小木頭人。”盧舫低聲說道,“他不給我。”
鐵勺手裡緊緊攥着那日晚上以爲生離死別被盧舫贈與的小木頭士兵,一臉委屈。
“你說給我了的….”他忍不住開口說道。
“快給少爺。”趙娘子一巴掌拍在他頭上喝道。
鐵勺被打的一咧嘴哭起來。
“娘。”劉梅寶皺眉再次喊趙娘子。
趙娘子訕訕的垂手。
“小船,你怎麼能這樣?”劉梅寶蹲下來,和兒子平視,“說過的話怎麼就不算數了?”
盧舫咬着下脣沒有說話。
劉梅寶看着他沒有再說話,只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頭。
“那好,你要回去吧。”她說道,轉臉看鐵勺,伸手給他擦淚,“鐵勺,咱不要他的東西了。”
鐵勺猶豫,趙娘子在後狠狠的推了他一下。
“姑姑給你,你要多少給你多少,好不好?”劉梅寶說道。
一聽這個鐵勺眼睛亮了下。
“真的?”他問道。
“當然真的,姑姑說話算話。”劉梅寶點頭說道。
鐵勺用袖子抹了下鼻涕,將手裡的木人往盧舫眼前一遞。
“給,我不要了。”他說道。
盧舫咬着下脣一把奪過,轉頭跑了。
盧巖抱着柔兒跟上去,柔兒一見要離開娘。便要哭,被盧巖指着盧舫說找哥哥猶豫一下便沒有再哭鬧,父子三人走開了。
“你看看你看看…”趙娘子又是急又是不安跺腳喃喃。擡手又要打鐵勺。
“娘,我知道你心裡到底是不自在,覺得我不是親生的。如今又成了官家的太太,小船也成了少爺。你們口上說認得是女兒外孫,其實心裡誠惶誠恐覺得自己奴僕一般…”劉梅寶制止住趙娘子說道。
趙娘子訕訕不言。
“我這個人自來有什麼說什麼,不會藏也不會裝,高興就是高興,不高興就是不高興,我們娘三個的命,是你們給的。今生今世你們就是我們娘三個的再生父母,既然是父母我便如父母一般侍奉,”劉梅寶接着說道,“我想要你們和我一起走,是想要你們去享福去過得開心自在,不過我知道事情太過突然,你們一時半時還接受不了,沒事,咱們慢慢來,你們慢慢適應。”
趙娘子拭淚點頭。
“你呀。也別怪孩子,那是他的心愛物,小孩子嘛那懂什麼那些大道道,喜歡就是喜歡。捨不得就是捨不得,才叫真嘛,又不會裝。”她摸着鐵勺的頭,“你是哥哥,要讓這弟弟,不要和弟弟打架。”
鐵勺吸了鼻子點頭。
“我沒和他打。”他認真的說道。
劉梅寶也摸了摸他的頭,又問盧舫打的疼不疼。
“不疼,妹妹沒用力打,只是嚇唬我呢…”鐵勺咧嘴笑道。
他依舊習慣叫妹妹,一時改不來口,趙娘子拍了他的頭斥責,拉他下去收拾東西去了。
劉梅寶找到盧舫時,他正坐在盧巖的腿上。
盧巖一手抱着兒子,一手抱着女兒,父子三人正都在笑。
“真的做了好多?”盧舫擡頭看他再次問道。
“我答應小船的,那天不是說好了,你要把這套送給鐵蛋,要我給你重新做。”盧巖慢慢的說道。
盧舫哦了聲。
“我不記得了。”他說道,垂下頭玩着手中的小木頭人。
盧巖將視線轉向他處以掩飾紅了眼。
“爹在家想你了就做木頭小人,做了好多好多,等咱們回家你看看。”他吸了口氣轉過頭來說道。
“是照着我的樣子做的嗎?”盧舫擡頭看他問道。
盧巖點點頭,親了親兒子的額頭。
盧巖便咧嘴笑了。
“那我們快回家去吧。”他高興的說道,帶着滿滿的憧憬。
盧巖點點頭。
這邊柔兒伸手要木頭小人,盧舫便給了她,柔兒拿到在手裡端詳一刻,便往嘴裡塞去。
“不能吃。”盧舫眼明手快的攔住,一面小大人模樣的無奈搖頭,“真是太饞了,什麼都要吃,怎麼說都不聽。”
柔兒對着哥哥張着沒牙的嘴笑,咿咿呀呀的不知道說些什麼。
劉梅寶站在一旁看的想哭又想笑。
“娘。”盧舫看到她,從盧巖腿上站下來,喊了聲,便低下頭。
劉梅寶走過來將他抱着坐下來。
“捨不得了後悔了,就好好跟鐵勺說,怎麼能動手打人呢?”她說道,一面撫着盧舫的臉。
盧舫低下頭。
“以後不能這樣了。”劉梅寶說道,將他往懷裡帶了帶,“鐵勺是哥哥,他們家救了咱們的命,而且他對你多好,你忘了,你跟臭蛋打架,鐵勺可是幫着你的。”
盧舫點點頭,嗯了一聲。
“爹爹給我做了好多木頭小人,回家後我給他一些玩。”他擡起頭說道。
劉梅寶便衝他笑了,親了親他的額頭。
盧舫的臉上便綻開笑容,他伸手抱住劉梅寶的脖子,親暱的蹭了蹭,喊了聲娘。
這邊柔兒哇的一聲哭,張着手也要夠過來。
盧巖忙手忙腳亂的哄她,扯花摘葉的,柔兒一概不理會,只要到劉梅寶懷裡來。
陳清從不遠處過來,似乎在找他們,盧巖一眼看到了,忙將柔兒塞到劉梅寶懷裡,鬆了口氣。
讓自己媳婦抱着總比讓這傢伙抱着女兒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