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天，這是我史萊克的戰利品！難道堂堂獸神要翻臉違背承諾？”
玄子護住了剛剛落到手中的石桶，生怕其中的生命之湖湖水灑出。
帝天冷哼了一聲：“本王違背了什麼承諾？你要的生命之湖湖水和銀英獸都已送達，你與赤王的契約便已終結。”
“本王不過是建議你分出一杯湖水聊表歉意而已，你大可不接受建議，至於會有什麼後果，你自己掂量着想一想便是，說不定無事發生呢。”
玄子面色鐵青，但思慮一番後還是咬牙道：
“好，不愧是獸神，翻臉不認人得這般快，史萊克見識到了，老夫答應也無妨。”
帝天的聲音再度響起：“那麼，小子，你意下如何？生命之湖的湖水乃是世間能夠滋養生命力的至寶之一，若不是看在你表現尚可、瑞獸求情的面子上，絕無機會接觸此物。”
霍雨浩輕抿着嘴脣，腦中無數思緒飛快閃過。
爲了一杯生命之湖的湖水，答應從此以後不再從星斗大森林獵殺魂環？
這倒是問題不大……仔細算一下，雖然史萊克學院毗鄰星斗大森林這一魂獸資源最豐富的魂獸棲息地，但霍雨浩的十八個魂環裡竟然沒幾個是從星斗大森林獲得的。
自從伊萊克斯給霍雨浩創造出魂靈體系後，編技能來源就方便多了，比如雪帝這種強悍的存在，一個人就可以佔好幾個環。
數一下的話，霍掛從星斗大森林獲取的魂環其實就三個：紫靈狽、銀英獸，以及主動獻祭的帝皇瑞獸。
紫靈狽的技能……只能說對如今的霍雨浩幾乎沒有用處，而銀英獸這一能夠挖掘極多可能性的魂獸如今已經到手了。
至於帝皇瑞獸……霍雨浩又沒跟她貼臉強牽紅線，也大概率不會遇到五環便遭遇複數封號斗羅圍殺的絕境，自認爲應該不會再遭遇獻祭這種事情，否則帝天到時候肯定會來拼命的。
也就是說，參考原著的話，星斗大森林在魂環方面應該已經沒有太多價值了，缺少的魂環可以從海魂獸、極北之地還有冰火兩儀眼那個鴛鴦鍋裡補足。
只要答應從此不再從星斗大森林獵取魂環的條件，就可以換來一杯生命之湖的湖水啊……好像還挺值得，但心理上就是莫名其妙感覺有點怪怪的。
生命之湖是大凶之地的兇手們用來療傷滋養的秘訣之一，沒到兇獸級別的魂獸基本連生命之湖長什麼樣都見不到。
那麼……游泳池和溫泉的水質中究竟都會有些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捏？
高情商一點的說法，或許可以稱其爲“富含大補的微量元素”。
尤其是還有條神界逃犯銀龍王不知道在湖底泡了多少歲月……
要是再多發散發散思維，就會想到，不僅僅是碧姬和帝天，連熊君都沒少在生命之湖裡泡過……
至少生命之湖主要靠生靈之金滋養，還算是自然形成的，這麼安慰一下自己就容易接受得多了。
畢竟嚴格來說，霍雨浩前世地球上的水基本都是來自四十多億年前，不知道經歷過多少次水循環、被多少生物用來補充過水分，追溯前科的話凡是曾流經海洋的水沒一滴是乾淨的，也沒見有人喝不進去礦泉水啊。
霍雨浩不由得響起了神界傳說時期的霍掛，他和唐公主拜訪生命女神求助時終於在升入神界二三十年後喝到了第一杯哪怕對神祇也是大補之物的生命之水，而那個生命之水到底是哪來的呢……
反正，生命女神的本體是生命古樹……
霍雨浩的思維越飄越遠的同時，帝天語氣平淡地催促着：“小子，你到底意下如何？連玄子都接受了本王的調解，希望你是一個識趣的人類。”
霍雨浩深吸一口氣，迎着鄭戰那期待的目光，沉聲道：“求之不得，多謝獸神美意。”
不要瞎想，不要瞎想，不就是生命之湖的湖水嗎，喝就是了，多少行將就木的人會爲此瘋狂，別的人類想喝還沒這福分呢！
你看這碧綠的顏色，多健康啊！
喝的時候纔不要想到熊君什麼的，要多想想銀龍王化形後二合一的本體……
雖然看不見帝天的本體，但精神異常敏銳的霍雨浩察覺到氛圍中似乎多了幾分名爲“滿意”的情緒。
“玄子，將你手中那桶水放下吧，亂動的話如果潑灑了出去，那可都是你的損失。”
聽到帝天的催促，玄子眼神中帶着些許忿然地將那石桶放了下來，眼神中帶着濃濃的不捨與不甘。
下一刻，樹梢上一片極爲寬闊的樹葉被一道魂力輕鬆切斷，飄然而落的過程中在幾道魂力的巧妙操控下卷積成了一個杯子。
在魂力的託舉下，樹葉杯先是在玄子心疼無比的目光下滿滿地盛了一杯湖水，隨即緩緩落到霍雨浩雙手之間。
霍雨浩看着那生命氣息撲面而來的一杯湖水，一股沁人心脾的清氣隨即通過鼻尖涌入腦海，他只覺得這一趟的確是不虛此行。
而精神之海中，雪帝的眼中也帶着些許豔羨，手指忍不住在肩膀上輕輕釦着。
“冰兒，星斗大森林成爲第一魂獸棲息地看樣子也多虧了這生命之湖，如此濃郁的生命氣息，如果你我也能時常借生命之湖滋養本源，說不定也有把握去渡那下一次的天劫。”
冰帝沒多說什麼，只是連連點頭，握緊了雪帝的手。
半空中，帝天再次發出了催促：
“玄子，你要的生命之湖湖水已經在手，還不把銀英獸放下速速離去？難道你還在等着什麼？”
“帝天，這小子是我帶過來的，當然要等他喝完把他帶回史萊克！”
帝天嗤笑一聲：“快算了吧，就憑你剛纔那想要嫁禍到這小子身上的表現，本王纔不相信你有這麼在乎他。放下銀英獸，等他吸收完成本王自會放他安然返回史萊克城。”
玄子深深地看了一眼霍雨浩，冷聲道：“小子，你終究也是人類的一員，好自爲之。”
說罷，玄子轉身用魂力將那一桶生命湖水牢牢護住，化作一道流光飛快地向星斗大森林外飛去，他要爭分奪秒地將其用在穆恩身上，拼盡最大的努力延長穆恩的生命。
眼見着玄子走得如此果斷，霍雨浩也不由得感到一陣無語，就算您老人家看不上我，也用不着跟甩包袱一樣跑得這麼快吧？
您是不是忘了要是我有個三長兩短，史萊克也逃不掉打擊報復啊？
隨着玄子遠去，這片天地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中，負責保護霍雨浩安全的鄭戰面對帝天那逐漸加重的威壓，緊張萬分。
“這小子留下就夠了，你還留在這裡做什麼？”
鄭戰抱拳道：“獸神，我和那個玄子不是一夥的，此行特來保護霍雨浩的安全，他的安全身系國事大計，還請理解。”
“呵，怎麼？難道你和玄子一樣不相信本王能保護好他的安全？還是你覺得如果本王想要對這小子出手，你能護得住他？”
“獸神的承諾我當然是信得過的，但……”
“沒什麼好但是的，你且離遠一些。”
下一刻，鄭戰的視線陷入了短暫的漆黑，再度恢復清明時，他卻發現自己不知爲何已經從原本的位置瞬間挪動了數百米，只能隱隱約約看見霍雨浩那模糊的身影。
“獸神，你……在下與你無怨無仇，日月帝國亦願意與星斗大森林交好，將我騰挪至此，所圖爲何？”
“本王無需向你解釋，你只需好好看着便夠了。”
鄭戰被帝天釋放而出的威壓完全壓制住了，一舉一動都變得頗爲艱難滯澀，心頭不由得一陣發寒。
帝天甚至沒有親自出手，在一對一的情況下便讓他這麼個九級魂導師廢了大半來自本體的武力，就算他知道帝天稱得上世間的至強者，但這差距又怎麼會這麼大，這怎麼可能？
雖然此時鄭戰完全無法探查到此時的帝天在和霍雨浩交流什麼，但霍雨浩安然無恙的身影落在鄭戰眼中，又讓他不敢輕舉妄動，生怕反而危害到霍雨浩的安全。
“好了，把你手中的那杯扔了吧，沒意義。”
帝天平靜的聲音落在了霍雨浩耳中，讓後者不由得感到有些恍惚。
“沒意義？您這是什麼意思？”
帝天沒有直接回答，但一個木杯卻從視線盡頭飄來，緩緩移至霍雨浩眼前。
霍雨浩的眼睛不由得微微睜大了，他從那木杯內盛放的同樣碧綠色的液體中感受到了不知比手中的樹葉杯中的生命湖水旺盛了多少倍的生命氣息。
雖然二者看起來幾乎毫無區別，但霍雨浩可以肯定，它們的效果絕對是天壤之別。
霍雨浩的嘴脣顫了顫，這一刻他的思維動的極快，伸出一隻手接過木杯，幾乎下意識地道：
“剛纔玄老的那桶有問題……這纔是真正的生命之湖湖水？”
赤王那三個巨大的腦袋搖了搖，六隻眼睛中隱隱有着不滿之色：
“你怎麼說話呢？魂獸可比你們人類講誠信得多，言出必踐。既然答應了給他一桶生命之湖的湖水，那他拿走的自然便是真正的生命湖水！”
“可這又是怎麼回事……莫非我手中的是萃取提煉過的？”
“錯錯錯，看來人類也不怎麼聰明。”
赤王將目光放在了霍雨浩身上，略帶一分得意地道：
“這還要感謝剛纔那位人類對我的提醒，他可是說了，就算給他一桶，只要再兌一點水，生命之湖就還是那個生命之湖。”
“既然他親口承認了兌水後的生命之湖依然是生命之湖，那麼顯然，我往給他的生命湖水裡兌點水，他也不能說這不是生命湖水吧？”
“我堂堂赤王，承諾過的東西自然會不折不扣地做到。但也僅限於滿足字面意義上一字一詞的條件而已，玩弄語言漏洞可不止是你們人類獨有的特長。我們魂獸只是守信重諾，不是癡傻頑愚。”
霍雨浩喃喃道：“有道理，您說的的確有道理。”
也不知道玄子長老如果知道他不惜得罪帝天也要冒險換來的那桶生命湖水是稀釋過的，會作何想法。
“所以，也就是說我剛纔拿到的這杯，纔是原汁原味的真貨？”
“不錯，看在你陰差陽錯保護了瑞獸的面子上，便當作對你的獎勵了。”
精神之海中，雪帝那蔚藍的眼睛簡直都要發紅了。
“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冰兒，你看見了沒有，這纔是真正的生命之湖！帝天那個渾蛋，佔據如此寶地竟然只培養出了那麼幾隻兇獸，真是無能透頂！”
“若是當初你我是星斗大森林的主人，靠着生命之湖和帝皇瑞獸，至少能比帝天做得再好一半！帝天無能，喪權辱獸，可惡，看來我必須出山……”
冰帝連忙一把抱住雪帝：“雪兒，冷靜，冷靜啊！你現在連身體都沒有了，鬥不過帝天的。若是將來雨浩順利奠定成神之基，在飛昇前打服帝天，把生命之湖讓給你單獨泡澡都行……”
霍雨浩將木杯中的生命湖水湊到眼前，用鼻尖聞了聞。
還行，竟然有股提神醒腦的清甜感，沒有異味。
但霍雨浩隨即眉頭微皺，問道：“我能否多嘴問一句，玄子長老拿到的那桶生命湖水……到底稀釋了多少？”
赤王詭異一笑，沒有直接回答，只是不知從何處弄來了滿滿一澡盆大小的水。
“把你原來那杯倒進去。”
霍雨浩依言而行，在看到接下來發生的一幕後，呼吸不由得微微加快了些。
只見那碧綠色的生命湖水以極快的速度擴散到了整盆水的各個角落，但詭異的是，經過體積足有其本身數百倍的清水的稀釋，“湖水”的顏色卻幾乎沒有任何變化！
“生命之湖乃是天地造化之下，凝聚了整片大陸無數生命精華而形成的寶地，這只是其玄妙之處中微不足道的一點而已。”
“我也沒把事情做得太過分，起碼玄子的那桶湖水在提神醒腦上的確有相當不錯的效果。”
“好了，現在你可以猜猜看，玄子拿走的那桶湖水中，真正的湖水和普通的溪水各佔幾分？”
霍雨浩緊握着手中的木杯，保持着手的平衡，生怕杯中的生命湖水有一點一滴灑出。
“赤王，我得承認魂獸的確在鑽空子這一點上同樣有着一定的智慧。可是你就不擔心史萊克發現他們拿到的生命湖水真實效果遠不如真正的湖水，從而報復回來？”
霍雨浩面色嚴肅地提醒兼發問，但赤王絲毫不以爲意，始終沒有露面的帝天直接代替他進行了回答。
“你或許不知道，史萊克和我星斗大森林有過協議，他們可以在星斗大森林中適量獵殺魂獸滿足需求，但不得進入大凶之地。”
“既然不得進入大凶之地，又如何得知真正的生命之湖是何等模樣？在此之前從未有人類有幸喝過生命之湖的湖水，沒有對比又如何知道何爲真何爲假？何況你也不能說赤王給出的不是生命湖水，不是嗎？”
“至於人類或許對生命湖水的效果不滿意，認爲言過其實，那自然是因爲他們本就對生命之湖的效果以訛傳訛，從未有人類體會過的東西他們又爲何將其吹得神乎其神，本王也很好奇。”
“我們靠着生命之湖滋養身體的時間以萬年計，人類不過數百年的渺小生命又如何能僅靠喝一口便領會其中奧妙？”
適量獵殺魂獸滿足需求嗎……霍雨浩又想到了伊萊克斯藉着自己查閱日月帝國資料的便利，一直在悶頭研究的魂靈。
如果這一次依然能將原本的魂靈體系順利推出，哪怕不經任何改善，霍雨浩相信這對緩解人類對魂獸的需求也有着極其重大的意義，帝天他們這些兇獸不可能不感興趣，說不定真的有不少合作的空間。
至於解放了魂環需求，是否會催生人類對魂骨更進一步的需求而導致魂獸反而遭受更嚴重的獵殺……霍雨浩暫時不想去管那麼久遠的東西，對於自己暫時無能爲力沒法解決的事情，要相信後人的智慧。
“好了，小子，喝吧，你這一杯不摻水的真貨效果遠遠超過玄子那一桶，瑞獸說得沒錯，星斗大森林有恩必償。”
“等你完全吸收了生命湖水，再從銀英獸身上吸收魂環也爲時不晚。有本王在一旁爲你護法，沒什麼好顧慮的。”
“以及，我對你們所說的魂導器略有興趣。能讓玄子那老不羞以接引瑞獸爲代價主動開口索要，想必在你們人類世界中也是舉足輕重的物品。等你吸收了魂環，和本王好好講一講，順便再說一說如今人類世界的現狀。”
霍雨浩不由得有些失笑：“只是和您說說自然無所謂，但其實鄭老對此的瞭解比我深刻得多，其實您問問他更爲合適。”
帝天那仍未顯露在霍雨浩視線中的本體緩緩搖頭：
“本王自然也會問問他，不過他畢竟與我星斗大森林之間沒什麼因果牽涉，或許未必盡心回答。”
“而你，這杯湖水是本王賞賜給你的，想必你也不會認爲僅靠不經意間保護了瑞獸這便是你應得的，生命湖水沒這麼廉價，你應該拎得清楚。給你這一杯，既是酬功，也是預付的報酬，亦是本王對玄子不喜故意讓其不痛快。我希望能在你身上見識到一些誠實和感恩的品質，莫要讓我失望。”
霍雨浩將木杯送至脣邊，微笑着道：“既然如此，我便先謝過帝天老闆打賞。”
“呵，不要以爲本王不知道，這是人類中的戲子纔會有的說法，無需如此，本王不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