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學長，我們此行所求的，只有三件事，公平，公平，還是，他媽的，公平！”
“對，公平！您不能厚此薄彼！”
正在明德堂掛牌的臨時辦公機構中審批研究員們提出的發展規劃的霍雨浩下樓時猛然發現，自己的門口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堵住了，門外烏泱泱的全是人頭。
好吧，就算他這件辦公樓的門壓根沒多大，但從人頭數來看，擠在門口的也有幾十人，已經不算少了。
而且這幫管自己叫學長的傢伙，一個個穿的全是日月皇家魂導師學院的校服；身爲“外院”學員卻在明德堂門口聚衆，嚴格來說已經比較違規了。
面對堵路抗議的學生們，明德堂的警衛倒也不想動粗，一個個站在外圍，滿含猶豫地看着霍雨浩。
“吵什麼，都吵什麼？全都堵在這，你說話他也說話，亂糟糟的一個都聽不清。”
霍雨浩叉着腰，一臉沒好氣的樣子，好似要鯊人的眼神和氣場震懾得前來堵門的學生們霎時間安靜了下來。
“你，你，還有你，進來跟我說怎麼回事。”霍雨浩指了指剛纔鬧得最歡的三人。
“其他人都散了，回去等通知吧，誰非要留在這裡給我添堵的話，也就別怪我把你們拉黑名單了。”
隨着將最有代表性的三人帶上樓，其他人面面相覷，大眼瞪小眼了一陣後隨即作鳥獸散。
以霍雨浩的精神力水平，當然不至於連幾十個人的聲音都分辨不出來，但他總不可能一個個叫來單獨交談。
“說說吧，堵門喊着要公平是幾個意思？我什麼時候對不起你們了？”
“學長……”剛纔喊得最歡的男生焦慮地搓了搓手，苦着臉道：
“那些去領取魂環福利的同學回來以後，大家羨慕的同時意見也很大呀。原來您是要給他們安排魂靈啊，早說嘛……”
“每個年級比那些領了福利的人更優秀的人也不是沒有，但您只要正好卡在等級瓶頸上的，這這這……如果只是正常的魂環，時機不巧排不上，大家也都理解，但這魂靈明顯不是那麼回事嘛！既然魂靈可以後面再給宿主附加魂環，那就選誰都一樣，憑什麼把大家排除出去啊！”
其他兩人的意思也大差不差，總體來講概括起來就是一個“酸”字。
“什麼實力啊，就來跟我魂殿講公平？”霍雨浩拿起茶杯，眯着眼對三人露出了看待雜魚的笑容。
“學……學長？”
“呵，行了，不逗你們了，魂靈可以毋需即時產出魂環這沒錯，但我們也要總結實驗數據的，總不能用後遺症巨大的藥物把你們強行推到瓶頸級魂力才做實驗吧？”
反正這種極端性實驗已經有志願者替他們做了，霍雨浩想要的只是將其應用於大量羣體時的普遍性統計數據而已。
此前在門外說霍雨浩“厚此薄彼”的學生則小心翼翼地道：“怎麼安排那都是學長你的事情，但他們那羣走了大運的空手套白狼撈了魂靈，這這這實在是讓大家有種……自己虧了的感覺。”
霍雨浩搖了搖頭：“你們只是看同學得到了機會進步得比自己快所以感到了焦慮而已，實際上你們真有什麼損失麼？”
“如果是做生意的話，這種心態就是讓別人賺到了錢就跟自己虧錢了一樣難受，多少有點扭曲的哦……”
男生看了看同伴，咬牙說道：“別的也就算了，但是您作爲學長，得給大家吃個定心丸啊！這些天已經有恰好到了魂力瓶頸的同學遲遲沒有附加魂環，選擇觀望看看要不要給自己也搞個魂靈了。”
“結果您又一直沒露面給大家一個準信，大家連您打算什麼時候開放下一波魂靈的預約名額、準備接待多少人都不知道，着實讓人進退維谷。”
霍雨浩笑了笑：“這話是替很多同學們問的吧？”
“是……”
“還有其他問題沒有？”
“就是這個……魂靈的作用光是聽回來的同學天天不厭其煩地吹噓我們就已經有所瞭解了，但是找人締結魂靈契約的費用會不會讓窮哥們承擔不起？”
霍雨浩點點頭：“那我就跟你們說說，回去以後告訴其他人，別再來我這邊堵門干擾工作了。”
“魂殿的一期工程現在正在施工，估計再過兩三個月就能開始行駛基本職能，有意願弄一隻魂靈的可以再等一波。具體的地點和各項事宜，到時候肯定會給學院裡的自己人都通知下去，不用着急，急也沒用。”
“至於費用……五環以下，或者說締約魂獸不超過萬年的，免費，保證窮哥們也用得起；但是現在人才匱乏，而且只在明都開放服務，肯定得做好排隊準備。”
“免費？您說真的？”三人聞言皆是雙眼放光，本來他們還以爲魂靈這樣對魂師而言顛覆性的存在會藉此大撈特撈，沒想到竟然是來搞慈善的？
這不得薅爆……呸，回去吹爆？
“我犯得上騙你們？沒其他問題的話就都滾蛋，回去別在來給我添麻煩。”
送走了給自己帶來小小不快的三人，霍雨浩回到自己的臨時辦公室，給自己倒了杯茶自斟自飲起來。
他說的萬年以下魂獸免費的確是認真的，說他在做普惠性的慈善工作倒也沒錯，但絕對不是處於霍大善人大發慈悲之類的原因。
靠免費養魚，之後再把魚苗圈到魚塘裡等長肥了再割把大的，要是連這種運營模式都不會的話，那他前世也白用二十多年各種廠商默許的盜版軟件了。
萬年前武魂殿定期上山下鄉，給適齡兒童免費主持武魂覺醒的做法看起來從經濟效益來講是虧的，但誰能說這麼做沒意義？沒有無數如同扶貧幹部一般幹粗活累活的基層魂師，武魂殿哪來的深厚人望？
有多少魂師都是從覺醒武魂開始接觸到武魂殿這個可能實際上並不經常出現在他們生活中的組織，乃至後來學有所成後傾向於加入武魂殿？
一個運作時間以千年計，而且有能力壓制世俗王權的龐大組織，從表面來看長期蒸蒸日上，又怎麼可能只靠武力壓制？看起來“不賺錢”的活計反而相當有必要。
一般而言，到了需要萬年魂靈的地步，也就意味着魂師達到了五環修爲，成爲斗羅大陸新任超級兵的同時也成爲了經濟條件得以飛躍性改善的事實上的新貴族。
到了這一步，天賦和機遇得到了事實印證的魂師會更捨得在修煉資源上全力砸錢，盯住一個魂王割一筆的收益比得上至少千百個魂士——而且他還得謝謝魂殿呢，不直接對數量最廣大的基層魂師下手也能給魂殿聚斂財富的行爲多披幾層看光鮮的僞裝，落個好名聲。嗯……對於實在囊中羞澀的優秀魂王，還可以推出“魂靈貸”之類實質上比賣身契強得有限的借款，最大效率利用外部人力資源。
資本主義社會能爆發出千萬倍於奴隸社會的生產力，靠的不僅僅是科技水平的飛躍，債務奴隸有着遠比契約奴隸旺盛的勞動意願也是事實——揹着三十年貸款喘不過氣的人會拼命工作，但若是真的斷供成了老賴，說不定乾脆就擺爛到底了。
精神之海中，面對天夢哥對於這種安排能否達到盈利目標的疑惑，霍雨浩不由得抱頭哈哈一笑。
“放心吧，天夢哥，而且我這麼做可不止圖個名聲這麼無聊；殺頭的買賣有人搶着幹，賠本的卻是沒人做，我直接把低級魂師融合魂靈這一環節中直接獲取的利潤砍光，我看哪個競爭對手能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下偷偷成長起來？”
很多時候，制裁達不到的目的，傾銷辦起來卻是輕而易舉。
高級魂靈融合的咒語及合格的魂師資源，有霍雨浩親自掌握核心科技的魂殿天然就是壟斷的；但人類的智商並無本質差異，難度較低的低級咒語的擴散是在所難免的，總會有人用各種方法試圖背下來偷師。
嚴重失衡的供需關係難免催生黑市，霍雨浩也從來沒指望能靠其他機關的保障便直接奠定壟斷地位，沒人執行的法律和條例就是張擦屁股都嫌硬的紙。
如果霍雨浩安排魂殿靠基層魂師的魂靈融合制定高價，靠着名義上的唯一指定地位大肆斂財，或許能撈不少，但讓人無比心動又看似“觸手可得”的利潤肯定會催生各種打價格戰山寨魂靈的地下黑市——聖靈教肯定就對此很有興趣。
但如果對基層魂師一惠到底直接免費，便沒有對手能靠低級山寨積攢第一桶金——有幾個人會放着免費且有保障的聲名赫赫的魂殿不去，扭頭去本地的收費小廠？
高級魂師資源高度富集且魂殿天然壟斷技術資源，割起來效率極高；而且霍雨浩也不是對五環以下的魂師完全放羊，什麼“魂靈滋養液”、“魂靈保健套裝”、“魂靈升級服務”的增值服務都可以安排上，實在薅不出油水的鐵公雞沒必要揪着不放，就當給付費玩家提供遊戲體驗了。
“咚咚。”
敲門聲響起，霍雨浩喊了聲“請進”後，卻發現來者的確是有點稀奇。
“霍……長官，師團長親筆信，務必請您親自查閱。”
來者身穿魂導師團的軍官制服，肩章上彆着邪君魂導師團的標誌，將一封信從儲物戒中取出，神色恭謹地交給霍雨浩，沒等霍雨浩說什麼便敬了個禮轉身離開，一如來時的悄然與突兀。
“王奕衡的親筆信？稀客啊，而且竟然沒從堂主那過一遍手直接找我？”
霍雨浩捏着親筆信打量了一番，感到一陣稀奇。
拆信並讀完了上面的內容，霍雨浩更是覺得一陣荒謬和哭笑不得。
隨着魂靈徹底脫密，作爲護國之手的五大魂導師團也被皇室第一時間內部通報了消息，一直到最基層的士兵都瞭解到了一向在魂師研究上殊無建樹的帝國竟然搓出了魂靈這樣顛覆生態的逆天科技樹。
而作爲國之柱石，魂導師團全員也被皇室“皇恩深厚”地大方許諾了軍人福利——魂殿面向萬年及以上魂獸收取的“締約費”，通通免費！
魂導師團除了三五百名主戰魂導師，也有爲數衆多的後勤單位；但他們能用到的千年、百年魂靈本就免費融合，這項政策實際上就是給主戰魂導師單獨制定的。
皇恩如此浩蕩，王奕衡卻是不太能高興得起來，看似“極大優惠”的條件，對他們而言完全是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雞肋。
魂殿準備執行的萬年魂靈締約費用在魂宗看起來或許極其肉痛，但對魂王而言是個咬咬牙省吃儉用幾個月就能拿出來的數字，就算不免費，對邪君魂導師團待遇極高的魂導師們也不算什麼。
嘴上感念皇恩可以，但就憑省的這點錢想要大夥真心感恩戴德，那也太異想天開了。
大夥缺的是錢嗎？是在日月帝國找起來讓人極其頭痛的萬年魂獸啊！更別提原則上需要魂獸的主動配合意願儘可能提高。
找合適且壽元將近的萬年魂獸，其間所耗費的精力和時間至少十倍於魂靈締約所需要的那點手續費。
魂導師們犯愁的是如何找人幫忙尋找將要相伴一生的魂靈並給它們一個溫暖的家，誰缺你那五元優惠券？
皇室心裡也苦得很——徐天真親自融合魂靈之前，爲了給霍雨浩練手已經幹掉了好多隻萬年魂獸，雖然可以把它們從志願者體內強行分離，且魂導師團的戰士們肯定不在意這點血腥，但皇室手中能籌集到的萬年魂獸，比起五大護國之手兩千名左右的現役魂導師完全是杯水車薪。
與其扣扣搜搜弄出幾隻讓人搶購，還不如一開始就把這個口子堵死；都已經給他們魂靈消費券了，人不能太貪。
不過，和鏡紅塵私交頗密、知道更多秘密的王奕衡心裡清楚，其實最大的麻煩還不在這裡。
低級魂靈締約師還存在迅速培養的可能，但現在，整片斗羅大陸上有能力給萬年魂靈締約的，只有霍雨浩一人！
現在不先和霍雨浩商量好檔期，等其他人也反應過來回過味來，難不成邪君魂導師團上下的兄弟們真得老老實實排至少幾個月的隊？
看着王奕衡在親筆信中“若是方便，還請爲邪君魂導師團預留時間集中處理魂靈事務，若能幫忙聯繫萬年魂獸資源，師團上下感激不盡必有厚報”的請求，霍雨浩感到哭笑不得的同時也有股異樣的情緒在心底滋生。
終於啊……
連王奕衡這樣的人物也不得不求上門來，和自己平等相待，而不僅僅是把自己當作“鏡紅塵和孔德明看好的後輩”而有所優待。
自己終於將頭頂那既是保護又是限制的來自長輩的蔭庇和餘輝挪開了些，讓自己得以直視其他人的目光並展開交流。
不過，看着那“幫忙聯繫萬年魂獸資源”的請求，霍雨浩不由得連連搖頭。
連孔老和皇室都束手無策的事，我哪來的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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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不對，自己好像還真有，而且足足有一條半……
“天夢哥，冰帝，雪帝，有個問題我需要認真諮詢你們……你們對日月帝國觀感如何？是否願意……推進一點更緊密的合作？”
“什麼？”*3
精神之海中，霍雨浩擬態出一封空白信，晃了晃。
“我不知道你們對極北之地的各個族羣抱着關心到何等程度的心態，但如果從長遠角度考慮，這是或許一個改善極北之地魂獸生存環境的機會。”
“魂靈最要命的一點，就在於它是可以繼承的……也就意味着只要家族間保持正常傳承，只需千百年，最早融入人類社會的魂靈便會成爲實際上具有重要意義和地位的存在，他們會是人類頂尖家族真正的倚仗，乃至靈智水平夠高的魂靈會擁有一定的話語權。”
“我相信日月帝國長期來看必將是大陸的統一者，而目前所有人都處於魂靈資源極度匱乏的境地，尤其是那些缺乏萬年魂獸但地位舉足輕重的家族。”
“若是趁着這個空缺，將極北之地的一部分魂獸嵌入人類高層，成爲不可分割的軀體的血肉，達成某種程度的共生；你們或許不會有這方面的擔心，但極北之地的魂獸們必將因此獲得某種特殊的地位與益處。”
“這樣的窗口期轉瞬即逝，若是再過十年，日月帝國真的統一了大陸，有了星斗大森林的充足魂獸資源……你們明白的。歸根到底，問題就出在了‘可繼承’這一特性，而現在恰好我們處在了這個有能力和地位做出決策的岔道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