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天吶，老夫的家又沒啦！沒天理啦！”
“國恥，國恥啊！老百姓幾千年交了那麼多稅養的樣子貨，結果竟然被叛黨打得大敗虧輸，我呸！”
霍雨浩換了身看起來忙着逃難的打扮，混進了從邊境被統一遷往天魂帝國腹地的難民隊伍中，探聽一波天魂帝國目前的民情。
馬如龍率領的飛艇實際上只是炸穿了一部分戰場便在封號斗羅的威脅下匆匆返回，實際上多路出擊的天魂帝國理論上仍然擁有把偏師當正旅、堅持打下去的可能性。
不過也就只存在理論上的可能性而已了……統帥部和鄰國援軍所在的主力部隊都被炸爛了，其他負責側翼掩護的邊角料部隊萬一再碰上那艘給至少幾千人炸出了創傷後應激障礙的飛艇，只會一併完蛋，他們連理論上能升空作戰的魂聖都沒幾個。
比較啼笑皆非的是，天魂帝國主力軍隊折了幾個魂聖和不計其數的中低級魂師一級普通士兵，星羅帝國號稱王牌的星光魂導師團送來的人直接被打沒了一半；但同樣在側翼進行掩護的鬥靈帝國援軍一直沒有被飛艇納入關照對象，一根毛都沒掉地安全撤了回來。
馬如龍的情況，霍雨浩也瞭解，這傢伙的爺爺在瞭解到日月帝國對西疆的援助態度後就打算讓他跳過明德堂長期進修環節，直接一步到位從軍立功。
畢竟邊境上長期侷限於村鎮級的小打小鬧的衝突是很難獲取重量級軍功的，而西疆這麼大的疆域無疑是一個幾千年來排得上號的亂斗大舞臺，有心仕途的軍官都對此求之不得。
而身上披着“四千年來首次贏得鬥魂大賽的冠軍隊伍”的隊長頭銜，馬如龍參軍後自然也備受矚目、有相當多的人願意幫他搭橋鋪路。
所以，又念在他和霍雨浩的私人交情的份上，首艘飛艇明都號艇長的頭銜就落在了他的頭上——軍銜什麼的都是虛的，馬如龍對此也不看重，讓魂導師安身立命的終究是魂導師等級；但有意競爭艇長一職的人可是真不少。
畢竟在日月帝國暫時不想撕破臉直接投入現役陸軍的情況下，飛艇似乎是個又能發揮重大作用、又不直接違法原則的絕佳擦邊選項。
事實也證明了這一點，銷燬了無數臨期炮彈、直接炸翻了一整片戰場逆轉局勢的飛艇剛剛飛回明都附近降落，便受到了熱烈歡迎，馬如龍艇長的未來看起來一片坦途。
將來若是有獨立空軍之類的建制，立下首功又有耀眼光環和榮譽在身的馬如龍肯定是最好的司令官人選——沒錯，飛艇這玩意現在仍然算在陸軍名下的。
畢竟日月帝國“海軍”的那點船還不如改叫近海捕魚船隊，同樣是由沿海城市的駐防部隊統一指揮，連防禦海魂獸都算是難爲他們。“三軍將士”的“三軍”指的也是前、中、後軍而不是陸海空。
馬如龍心滿意足地回國接受嘉獎等着再立新功，而霍雨浩則還在獨自前往龍城的路上。
按理來說，霍雨浩出境肯定是要安排封號斗羅隨行保護的，而且這個任務多半又要輪到鄭戰。
但……霍雨浩還等着去地龍門出完差後順便去趟極北之地，上演一出孤身“說服”極北二帝、史無前例地達成人獸合作協議、爲全人類立下不世之功的好戲呢！
有個封號斗羅跟着，這還怎麼演？！
讓他見識下自己是怎麼開顱內圓桌會議的嗎？
至於去地龍門的時候請人保護，之後就把人遣送回國、自己扭頭去極北之地，同樣是行不通的。
之前去獵取靈眸第五魂環的時候，自己可以打發鄭戰先行返回明都，那是因爲當時霍雨浩是在日月帝國境內，出不了什麼岔子，但這裡可是敵國境內！鄭戰再怎麼說也得把自己扛回國內才能放心。
不用問鏡紅塵和孔德明的意見，霍雨浩都能猜到他們對自己打算前去極北之地的想法只會直接打回；到地龍門還有個“疑似有寶貝”的藉口，而極北之地這種無人區，比天魂帝國可要命多了。
霍雨浩費了極大力氣、強調自己有瞬移和模擬足以保證安全，這纔好不容易說服了鏡紅塵和孔老同意自己孤身潛入天魂帝國，並且讓馬如龍和西疆那邊的魂師和軍隊提供必要幫助。
即使如此，孔德明還特意對霍雨浩強調了“安全第一，實在遇到強敵跑不掉了不要硬拼、而應該及時投降，丟點人總比沒了命強，帝國會全力盡快把你贖回來”。
極北之地……霍雨浩要是在那裡失蹤了，他們連個贖人的渠道都沒有！這事沒得談。
霍雨浩跟着的難民隊伍現在正是要被遷往龍城附近進行移民，天魂帝國雖然吃了個敗仗顏面大失，但遠不至於傷及筋骨，更重要的是那名追擊飛艇的封號斗羅總歸帶回了些有用的重要信息。
首先是飛艇這個炸彈攜帶器本身肯定是比較脆的，進入目視距離後簡直是慌不擇路地開加力晃盪着跑路，說明封號斗羅的攻擊完全能造成致命威脅——這才說得過去嘛。
其次，則是西疆那羣賣國賊真他孃的把封號斗羅招來了，否則就算拼着更重些的傷勢，他也要擊墜那艘飛艇再返回。
有一個封號斗羅露面了，但是說不定還有十個封號斗羅藏在陰暗的角落裡等着陰天魂軍隊一手，面對未知的封號斗羅的威脅，受到極大刺激的天魂帝國直接玩起了堅壁清野，把邊境處的平民遷空用來駐軍，免得混入奸細。
作戰思想一下子從“一鼓而下，平叛滅賊”滑落到了“堅壁清野、長期對峙”，以後會不會變成“焦土抗戰”也不好說，可見承平日久的天魂帝國受到了何等刺激。
霍雨浩沒有選擇直接用模擬開着隱身，進入地龍門去挖玄冰窟挖礦，原因之一是他對模擬能不能暢行無阻有點心裡沒譜。
畢竟模擬這玩意的強度隨着劇情需要，變動得過於靈活了些，讓人實在心裡沒譜。
二環的霍掛能在賽場上當着衆多封號斗羅的面開魂技作弊而無人察覺，七、八環的霍掛在潛入時卻偶有拉胯表現……
更麻煩的是，就算他能潛入進去騙過守衛，打開秘境和採礦那麼大的動靜，也是掩藏不住的。
若是這次隨身攜帶的昊天宗令牌騙不開大門，到時候再走偏門試試偷偷潛入也不遲。
這支移民隊伍在天黑之際抵達了龍城附近，當地的天魂軍隊隨即將衆人引入城外臨時擴建的“新生活居住區”，實際上就是一堆有簡陋配套生活設備的帳篷，和難民營區別不大。
聽了許久八卦的霍雨浩找了個沒人注意自己的空隙，隨即開溜，直接混入了龍城境內——模擬在封號斗羅面前的掩飾效果根據劇情需要靈活變動，但總不至於騙不過守城門的衛兵。
夜幕下的霍雨浩穿着一身昊天宗同款黑袍——從落網的昊天宗弟子身上扒下來的，給自己換了張臉的同時手中也準備好了裝神弄鬼的儀式性的白色面具，看起來神秘兮兮的。
從現在開始，他就是外出遊歷、兼職宗門信使的昊天宗弟子！
大半夜擾人清夢是很不禮貌的，明禮守法的好青年霍雨浩找了間酒樓搓了一頓後便到旅館一覺到天明。
次日上午，日上三竿之時，一身昊天宗黑袍的霍雨浩……還是沒動身，反串也是要講究時機的，最好挑一個天下大亂形勢大好的機會。
好在霍雨浩等待的時機三日後便到了，隨着龍城境內響起的尖銳刺耳的警報聲，以及瘋了般上街維持秩序的軍隊，霍雨浩目送着幾道虹光衝向北方的天際。
自從天魂帝國不幸兵敗，各個重要城市都提升了防備和預警的級別。
但爲什麼明明位於天魂帝國東北的龍城，卻會被繞開那些新邊境上的城市第一個不幸遭到主動襲擊呢？
因爲霍雨浩出發前提出了“請求幫忙”的要求，當他在龍城順利落腳後，按下一個特製的魂力波動發信器，位於日月帝國邊境的信號站便會接收請求，並安排在西疆已經安了新家的某幾位不願透露姓名的封號斗羅出發，對龍城方向展開襲擾。
從正常的戰爭角度看，繞開邊境城市直接攻取龍城是不可能的，因爲唯一的繞行通道就是鳥不生蛋、人類止步的極北之地，不可能供應還要佔據城市的幾萬大軍的後勤。
但如果目的只是襲擾，那便不存在這樣的難題，幾個高階魂師從極北邊緣繞行還是輕輕鬆鬆的。
若是霍雨浩行動不順，也可以向他們求救、讓他們把自己救出來，但鏡紅塵不希望霍雨浩會有這樣的需求，鬼知道在國內被當寶貝的霍雨浩落到那幫怪人手裡會不會被就地洗腦成聖子，從此過上和他們那些聖女昏天黑地的生活。
出動本國九級魂導師襲擊天魂帝國重要城市，這事恐怕約等於直接宣戰了，鑑於霍雨浩出發前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日月帝國最終還是決定驅使黑手套來做這種髒活。
霍雨浩小心地施展精神探測，確定了從龍城起飛的那些高級魂導師是由一名封號斗羅帶隊，其他人至少也有魂聖修爲。
想必那封號斗羅就是龍城唯一的常駐封號斗羅、天龍門的門主——老天龍了。
而緊隨其後的一名中年美婦……目測是地龍門門主南水水。
霍雨浩大大鬆了口氣，這兩位威脅最大的被調走，自己基本就有騙不過也能無傷跑路的絕對把握了。
天魂帝國就算在境內調撥了封號斗羅，除了天斗城外，其他的基本也都會就近安排到邊境城市，在此情況下龍城反而相對守備鬆懈了很多。
那一個個在老天龍帶領下拼命飛行前去截擊的魂師臉上都掛着極其嚴肅和沉重的表情，霍雨浩對此相當理解，估計等消息傳到天斗城後，天魂帝國的高官顯爵們的反應會更加歇斯底里。龍城雖然因爲過於靠近極北之地（七換霍掛需飛行兩個時辰）而溫度較低，但也是天魂帝國北方第一大城，相當於日月帝國的東陽城，意義極其重大。
龍城遇襲，約等於百京的老少爺們喝着豆汁突然聽說奉天被襲擊了，敵軍一腳油門就能入關開進京城，做出怎樣的激烈反應都不足爲奇。
也幸好日月帝國還有聖靈教這個黑手套能拿來幹髒活，算是有點轉圜餘地……霍雨浩愈發感覺自己捅婁子的功夫日益見長，到地龍門挖個礦都能引起封號斗羅級的重大糾紛。
不出意外的話，馬如龍的那艘飛艇現在就在極北之地上空待命，防止霍雨浩出了意外、被聖靈教的封號斗羅營救後遭到扣押——如果聖靈教一定要把霍雨浩擄走，那就把飛艇打下來再說。
一身黑袍的霍雨浩根據此前探測的結果，在全城管制之際氣質淡然地上了街，面對維持秩序上來盤問的軍警充分展示了身爲昊天宗弟子的自信與傲氣，根本不屑於多加解釋，靠着昊天宗令牌和“有宗門協防要務在身”的名義，一路暢通無阻地直接上門拜訪地龍門。
不得不說昊天宗令牌真好用，知名度意外地也還行，起碼軍警都認識，有時候這玩意比皇室的牌子還有效力。
到了地龍門的正門，作爲龍城兩大宗門之一的地龍門此時也顯得有些混亂——遠離日月帝國邊境的龍城被人打上門，這事幾千年都沒發生過，誰見過這陣勢啊！
“帶我見你們宗主，昊天宗要務在身，務必辦妥不可耽誤！”
換了張臉的霍雨浩面對守門的地龍門弟子，再次拿出了昊天宗令牌，提在半空中聲音嚴厲地命令道。
“是昊天宗的朋友？！好，好……可是咱們宗主現在不在啊！您要不要等一等？”
心想着“我能不知道她不在麼”的霍雨浩擺出了萬年大宗的凌人傲氣，厲聲呵斥：“等你們宗主回來，恐怕城都破了！帶我去見你們管事的長老！”
“請，請您隨我來！”
一揮袖袍、揚起衣服後襬的霍雨浩跟着守門弟子前往地龍門議事堂所在處，雖然地龍門傳承也比較悠久，但是連門主都只是個魂斗羅，長老們的水平顯然也不能有過高奢望……
“大長老，昊天宗弟子到！說是有宗門要務、不得拖延。”滿臉焦急的地龍門弟子一路小跑過來，對正在議事堂內踱步的大長老連聲道。
看着那鬍鬚花白的大長老臉上努力掩藏的焦慮，霍雨浩非常滿意——被下了命令的聖靈教那邊的人會等到自己發出信號或者實在支撐不下去了才撤退，這位大長老還得焦慮好一陣子。
龍城陷入危機之時，昊天宗的人卻突然因爲“宗門要務”登門造訪，這事怎麼看都不像是偶然啊。
大長老面帶驚疑之色地道：“小友可是來自昊天宗？”
“不錯！”霍雨浩提起如假包換的昊天宗令牌，讓議事堂內的衆長老以及明顯是因爲母親離去而惴惴不安、一看就知道是南秋秋的少女看了個真切。
隨着一把古樸的小錘子浮現在霍雨浩手中，霍雨浩的身份得到了鐵得不能再鐵的認證。
就算這幫人需要霍雨浩用魂技驗證，那也是不難的，出發之前霍雨浩特地從尚未被釋放、因爲被施加過幻海一夢吐露了宗門秘密所以大概率以後也走不掉的昊天宗弟子身上拓印了真招式。
“敢問昊天宗突然造訪……有何要事？”確認了是昊天宗的貴客，大長老小心地拱手問道，焦慮不安的南秋秋等人也將目光全部集中在了霍雨浩身上。
“此處可有不能接觸宗門秘辛之人？”霍雨浩擺着張冷臉。
大長老對守門弟子揮了揮手，把對方打發出去後應道：“在場之人，閣下儘可放心”。
“那好，我代表昊天宗來取寄存在貴宗之物！”霍雨浩終於露出了點溫和的笑容。
“本門……何曾存放過貴宗之物啊？”以大長老爲首的衆人面面相覷。
“貴宗有一口喝起來可以滋養魂師身體的寒泉，可對？”
心中出現一股不妙之感的長老們沉默片刻，大長老終於還是緊張地點點頭：“確實如此。”
霍雨浩緩緩頷首，聲音隨即多了幾分冷冽和嚴厲：“那口寒泉下方，其實埋藏着一座洞府可對？！”
在場衆人臉上的表情已經不僅僅是緊張，而是完全無法掩飾的駭然了。
大長老顫聲道：“難道，貴宗說的寄存之物，就是……”
“呵，洞府內其實埋藏着一座有一定金屬特性的冰晶礦，其中氣息極其寒冷，哪怕是封號斗羅也只能停留數息，根本無法深入；這是我下山之前宗門長輩的描述，看樣子是沒錯了，對不對？！”
看着霍雨浩那一副“你們不要不識好歹”的樣子，大長老擦了擦頭上的汗珠。
“敢問貴使名諱……”
“昊天宗弟子兼使者，唐浩！水告浩！”
霍雨浩一直對霍掛破防後參軍時起了個唐冬的名感到頗爲硌應，哪怕他叫唐雨、唐浩呢？
能順便借下那位的爹的名諱，有何不可？
“不是我們不信任貴宗，但……這口寒泉明明是我地龍門開宗立派之時便存在於此，怎麼就成了貴宗的東西……爲何多年來貴宗不曾前來索取，卻偏偏在此時……”
大長老沒說什麼“趁火打劫”，但眉宇間顯然透露着猶豫不決之色。
“哈哈哈，可笑，我昊天宗是沉寂太久了，以至於世人竟然忘了我昊天宗的威名了麼？”
霍雨浩突然捧腹笑道，那副猛然變臉的樣子讓地龍門衆人都不由得感到心底滲出些許涼氣。
“我昊天宗稱霸大陸的時候，你祖宗的祖宗還不知道在哪裡想着給自己弄第一個百年魂環呢！”
“當初唐三先祖飛昇成神之時，這天下我昊天宗儘可取得，不過是不願與人相爭才逐漸隱世而已，你們以爲這離極北之地相隔千里的地方出現如此神異的冰晶礦，是什麼自然產物不成？”
聽到這裡，地龍門衆人已經紛紛臉色大變。
“你們要證據？好，我昊天宗也是講理的，便給你們講一講我們的道理！”
說罷，霍雨浩手腕一晃，還透着徹骨寒氣的玄冰髓外殼碎片紛紛揚揚地灑落在地！
那是史萊克送給林夕又轉送到霍雨浩手中、被拆解開吸收的玄冰髓的“屍體”，由於吸收後一直在儲物魂導器中存儲，此前連剩餘的寒氣都未曾揮發。
水晶般的晶殼、與地底寒泉如出一轍的寒氣，已經讓地龍門衆人不得不信了。
“還有，宗門長輩知道我代宗門行走世間可能遇到刁難，所以……”
霍雨浩再度抽出一頁信紙，拍到了桌子上，推過去沉聲道：“各位儘可看看，然後再決定要不要讓我來取宗門之物！昊天宗是講道理的，不會太讓你們吃虧，補償之物後續便會送達！”
幾名長老湊上前來，忐忑而心顫地看過信紙上的內容後，差點因爲自己險些做出的不智行爲暈厥過去。
那是霍雨浩從昊天宗宗主寄過來用威脅日月帝國的親筆信上裁剪出的片段，其中全是自我介紹和寒暄的客套話！
每一個字符、每一個標點，在懂行魂師的眼中全都透露着修爲通神的恐怖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