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雨浩說一句，寧天便小聲跟着小聲復頌一句。
雖然完全弄不明白那些晦澀奇詭的音節到底是什麼意思，但總之跟着念跟着學就對了！
你還能比創造了魂靈的老祖宗聰明？
那奇異的咒語給寧天一種非常神奇而玄奧的感覺，彷彿有引人入勝的鼓點在她耳邊奏響，吸引着她無論如何也想要深入學習探究其中的秘密。
尤其是當看到霍雨浩說了一句“契約已成”，那隻看起來已經垂垂老矣的飛行魂獸便腦袋一歪原地嘎掉，但隨即又有小一號的能量體白頭鷹嘎嘎叫着撲騰到那魂帝肩膀上換髮第二春時，寧天心底“路子選對了”的想法更進一步地加深了。
“哈哈，啊哈哈！”
伸手輕輕撫摸着肩膀上的白頭鷹，那名魂帝開懷大笑着，魔性的笑聲讓仍在等候區等待叫號的幾個魂師感到心底止不住地發癢，百爪撓心般的煎熬。
一人一鷹對視一眼，嘴角皆是不受控制地向上咧出了誇張的弧度。
霍雨浩看着他們心意相通後已經有了狼狽爲奸之相的樣子，默默感嘆一聲果然匹配機制無時無刻不在發揮作用，這般人才濟濟，帝國真是有福了。
“回去後要多吃點有助於穩固精神之海的補品，至於身體有沒有不適我就不問了，魂靈融合出了問題就不會是小事，不會像你這樣還能站着說話。”
拍拍衣袖收工的霍雨浩開出了醫囑，那剛剛喜提了魂靈的六環魂帝道了聲謝，旋即又看到霍雨浩招呼了下旁邊的助理：
“哦對了，還有一件事，剛生完……剛融合完魂靈身體需要適應新狀態，需要補血補氣，本殿面向高端優質客戶推出了術後保健滋補套裝……”
助理從儲物戒中取出包裝很是精美、喜慶紅色盒子長度足有一米二的“術後保健滋補套裝”，熟練地背出推銷臺詞：
“閣下請看，這是我們蒐集來自全大陸的野生滋養補品推出的整套禮盒，不僅適合您帶回家自用，拿來送人也是相當有面子，穩固並滋養精神之海、提升魂師在精神力上的潛能的同時，對魂力修煉同樣很有助益……”
“魂殿甄選嚴格挑選來自鬥靈帝國的雲紅臻、星羅帝國的上品靈犀粉……”
“停停停！”魂帝連忙擡手製止正在流暢輸出的助理。
其肩膀上的白頭鷹也隨之擡起左半邊翅膀，眼神銳利，作拒絕狀。
“你直接說多少錢！”
“只要您這次魂靈締約費用的十分之一而已，些許花費便能讓您快人一步……”
“買不起，告辭！”魂帝雙手合十，對霍雨浩鞠了個躬，隨即帶着肩膀上的白頭鷹就準備離開。
開張不利的助理眨了眨眼，聲音中帶上了幾分忐忑和糾結：“您再看看！”
“算啦算啦，你知道光是爲了尋找阿雕就讓我家忍痛賣了兩條街的商鋪麼？要不是看在阿雕將來能傳子傳孫的份上，我家連這筆錢都不會願意掏出來。”
家裡獻祭了外地兩條街的商鋪的魂帝擺了擺手，略顯焦躁：
“我都已經欠了一屁股債了，你們就別再盯着我那仨瓜倆棗挖個沒完了啊！”
跟在霍雨浩身邊學習締約咒語、心直口快的前任明德堂研究員下意識說道：
“欠了一屁股債，那你把屁股賣了，債不就還清了？”
虎狼之詞一出，空氣中立時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霍雨浩：……
魂帝客戶：？
寧天：啊這
助理：“咳，我不是說您屁股值錢可以賣。不對不對，您屁股不值錢！也不是，我我我……”
霍雨浩一把按住助理肩頭，注入幾分寒氣讓抓耳撓腮的助理冷靜一下，並一把奪下其手中的精緻禮盒，將其推到一邊。
“我們這邊是新員工不懂事亂說的，您別往心裡去哈，這套術後保健滋補禮盒送您了，回去用得滿意再來照顧下小店生意！”
“你這……我也不是在乎這點東西，主要是不好落了您的面子……”魂帝客戶哭笑不得地從霍雨浩手裡接過禮盒。
送走了那一人一鷹，霍雨浩對一旁忐忑不安的助理長嘆一聲：“這個月給你績效打末等，沒意見吧？”
“沒……不敢。”
創業初期被迫親力親爲培訓員工的霍雨浩再一次深切感受到了創業不易，這些前明德堂員工智商和天賦肯定都是人中龍鳳，但非要把他們按在銷售崗的話似乎既浪費人才又影響業績。
看來這一塊的開支還是不能省啊，一人多崗的結果多半是幾個崗位的工作全都被禍害掉。
於是，霍雨浩將目光投向了站在角落學習的某人。
“寧天，換你來！”
“我……我？”寧天指着自己，滿臉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我不是來當學員學習咒語和儀式的嗎？
“你九寶琉璃宗不是以經商斂財出名的嗎？”霍雨浩臉上滿是理所當然地表情。
“祖傳的手藝你肯定會吧？大家這些年一直泡在實驗室裡不會帶貨，你來給大夥示範一下。別人也都得認真學！”
寧天滿臉黑線地道：“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其實真正賺錢的活都是下面實際負責的人去做的，我其實一直在忙着修煉。”
“耳濡目染之下，總比其他人強得多吧？”
霍雨浩對同樣在各個角落旁觀記錄的候補傳靈師學員們使了個眼色，大殿中立即響起了此起彼伏的附和聲。
“行……算你厲害，不過賣不出去不能怪我。”
“無妨，只要別犯剛纔那樣的錯誤就足矣。”
事實證明，大戶出身的寧天在帶貨推銷方面的確比明德堂的研究員們有天分得多，一整天跟着霍雨浩締約魂靈下來，成功推銷出了三套術後保健滋補禮盒。
不過寧天的帶貨這麼順利，估計也和今天上門的都是自備萬年魂靈的土豪有關，等過幾天霍雨浩把積壓的自備魂獸的萬年魂靈需求釋放完畢，或許就不會有這麼高密度的冤大頭來購買高利潤禮盒了。
“看來整套出售的銷路還是不夠廣闊……以後還是得面向中低端市場分散出售單品才行。”忙完一天工作的霍雨浩宣佈下班、遣散其他見習傳靈師學員後自言自語道。
而唯一被霍雨浩點名留下來加班的寧天打了個哈欠：“你就不能別在錯誤的地方省錢嗎，那個研究員窘迫的樣子連我看着都替他尷尬。”
“現在創業初期人手不足……接下來會根據需求擴充人員的。”
寧天靠在桌子邊輕笑一聲：“什麼人手不足啊，我看是你們之前壓根沒往這方面想過。你總是玩消失也就算了，夢紅塵幫你打理的時候也沒意識到這些問題提前招人，兩三個月就這麼空耗着度過，我看你們是真的對做生意沒有概念和認識。”“現在亡羊補牢還不晚。”
“呵，看你們那蹣跚學步的笨拙樣子，還不如把銷售業務外包出去，將來讓九寶琉璃宗替你們打理一些。”
霍雨浩聞言沒有立即回覆，數息後聳了聳肩：“也不是不能談，只外包一部分業務的話未嘗不可。”
這次輪到寧天訝異地挑起眉角：“真能談啊？”
“那就得先看你們的行動和誠意嘍，起碼要先等你們搬完家再談這些事情吧……對了，你們的請求孔老已經同意了，東陽城那邊可以給你們留一個世襲的次席傳令師職務，若是表現突出，明都的世襲次職也可以商議。”霍雨浩微笑着轉頭開始畫餅。
整片大陸上，除了史萊克、本體宗、明德堂這樣的超級組織，能壓過九寶琉璃宗一頭的基本找不出來，換句話說九寶琉璃宗是版本T1中不敗的存在。
若是他們能順利倒戈卸甲、以禮來降，區區東陽城的次職以他們的地位就算世襲也無妨，其咖位完全配得上這樣的待遇，更別提爲了引誘日後統一大陸後各個宗門的合作，千金買馬骨再給他們提升些待遇也可以考慮。
終於得到霍雨浩在覈心條件上的明確保證，寧天終於放下了心底最大的顧慮，自己總算可以給宗門上下一個滿意的交代了！
至於什麼學習魂導器之類的……先放到一邊去吧，反正九寶琉璃宗要靠自制魂導器賺錢估計是任重而道遠。
估測了一下魂殿售賣衍生品和僅消耗人力的增值服務的利潤率後，她現在最大的心思就是究竟要開出怎樣的條件才能從霍雨浩這裡得到銷售外包業務的許可，這玩意可是毫無門檻且九寶琉璃宗再擅長不過了。
當買辦丟人、命根子也被人捏在手裡，但快錢賺到手抽筋的時候也是真的爽歪歪啊，技工貿的“獨立自主”路線也不是什麼人都有資格走的，大陸上的大部分組織連“貿工技”這套路線都玩不通透，一羣沉溺於封建時代的存在比已經有意識地向前現代過渡的九寶琉璃宗落後了一個版本。
啊，前途一片光明啊（讚賞）。
“對了，跟我來一趟，帶你去見個熟人，一會晚上一起吃個夜宵。”
“熟人？”寧天疑惑道，隨即提起挎包跟上霍雨浩離開締約殿的腳步。
冷，好冷！
凌落宸已經忘記了自她記事起，上一次體會徹骨的寒冷是在什麼時候了。
冰元素幾乎不可能被低溫所傷，但當她的意識從一片虛無中重新復甦時，她只感到自己的靈魂似乎都感受到了一陣冰冷的刺痛。
我爲什麼會……我之前是在……不，我現在應該……？
斷斷續續的稀碎想法在凌落宸的腦海中一閃而過，凌亂的記憶在凌落宸腦中不斷歸位。
“啊！”凌落宸一個鯉魚打挺從牀上直起身來，卻感到腦後一陣溼漉漉的。
水滴連續不斷地從發燒滴落，好像做了個噩夢的凌落宸覺得自己似乎剛從湖裡被人撈上來一般，渾身不僅冷，而且溼漉漉的。
“你醒啦？手術很成功，你已經是個男孩子了。”悠悠的聲音從耳旁傳來，凌落宸連忙慌亂無比地向聲音的主人看去。
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和護目鏡的青年將幾張裝訂在一起的A4紙塞到了凌落宸懷裡。
“這是手術確認單，沒什麼問題就簽了吧，以後用新的身份好好生活。”
剛剛醒轉的凌落塵還沒來得及摸索着確認下情況，便慌忙拿起合訂本查看起來。
“不會的，不會的，誰同意給我做這樣手術的，該不會……”凌落宸心慌意亂地喃喃道，髮梢上的水滴在甩動之下也落了幾滴到合併本的封面上，浸透了紙張。
“《關於明德堂/魂殿定製化培養協議》？”
凌落宸小聲念出了封面上的名字，眼神中隨即涌現出了自我懷疑與迷茫之色。
我是誰，我在哪？
哦，是了，我大抵是落敗了，成爲了魂殿那極致之冰的階下囚？
然後……她趁我不備偷襲了我，給我做了那難以啓齒的手術？在實力上羞辱了我尚嫌不夠解氣，還要通過這種方式侮辱我的人格，讓我被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翻身？
不對不對，手中的本子明明內容不是那樣的……
思維終於得以恢復正常運轉的凌落宸回過味來，手指捏緊了合訂本，再次扭頭認真看向那醫生扮相的青年。
“這裡不是醫院，你是……”
霍雨浩摘下口罩，臉上涌現出些許不耐煩和催促之色：“連夜催我催得那麼急，結果當面都認不出來我？”
“趕緊看看給你的新合同，有意見就趕緊提。”
靠在房間承重柱旁的蘇彤雙手抱胸，對凌落宸的反應很是不屑地冷哼一聲，隨即扭過頭去不再看她。
呸，男人，一個個全都三心二意，有我這個極致之冰尚嫌不夠，竟然還對這個弱雞冰法師餘情未了，又給她一次機會？果真貪得無厭，是嫌我不夠強還是覺得一個不夠滿足他？
凌落宸這纔回想起，是哦，我好像是因爲被某個極致之冰不滿原先的培養協議條款才被針對到了這個地步的？
也就是說……這是份不知道條款比原本苛刻了多少的合約？
呵，是了，看霍雨浩那不耐的樣子，似乎也對我很失望呢。
感覺還是沒能讓極致之冰大人使出全力呢，沒能將自己的全部展現給她，真是很抱歉呢。
凌落宸不由得自嘲地苦笑了一下，但既然霍雨浩並未完全關上談判的通道，出於對自己負責的考慮，她還是決定先看一眼霍雨浩給自己準備了怎樣喪權辱國、賣身求榮的條約。
然而當視線的餘光掃過另一道白影時，凌落宸的眼皮不由得跳了跳。
再仔細看去，那個躲在霍雨浩身後的身影好像有股很熟悉的既視感啊……
“你……是寧天嗎？”
看着對方帽子下露出的髮絲，凌落宸有些懷疑不定地問道。
比起一年見不到幾面也不常在學院中刷臉的霍雨浩，經常在校園中和王冬兒組織的聚餐上彼此會面的寧天就讓凌落宸熟悉得多了。
寧天尷尬一笑，同樣摘下了臉上的口罩。
隨即，從大衣的內兜中掏出了一份原本屬於凌落宸的空白協議影印件。
“落宸姐，原來你也……”
看到那封面上熟悉的名字，凌落宸面色猛然變得慘白，下意識地伸手去抓未成後，連忙用雙手捂住了臉，身體也緊靠着牀鋪，聲音聽起來止不住地發顫：
“不，不行，不要看，不要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