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玉最終還是被顏霜給說服了,彆彆扭扭的吃了飯,一個人出門刷罐子去了。
顏霜知道,這個丫頭又是在爲她難過了。想了想,顏霜將撤了柴火,又用灰把火星子掩上,加了件衣服便出了屋。
呼呼地北風狂亂的颳着,吹在人臉上生生的冷。
顏霜一出門就看到了在院子裡瑟瑟發抖洗罐子的翠玉,小丫頭臉蛋凍得紅撲撲的,觸水的指節一片泛紅。她洗罐子的動作異常的緩慢,顯然是水太涼把她凍僵了。
定定的瞧着井邊的大缸,顏霜想到了一個好主意。
如果能夠成功,翠玉或許就不用大冷天的在外面洗東西了。
說幹就幹,攏了攏被風吹開的領口,顏霜折回屋裡取了刀,順着破舊的曲折走廊來到了冷宮後面的林子。林子是她在冷宮的其他幾個屋子收集東西的時候從西邊的窗戶瞧見的,她早就想來這裡瞧瞧有什麼可用的東西了。
林子很大,漫無邊際的大,一眼望不到頭。
顏霜慢慢的走在林子裡,雙眼不住的打量着四處,感謝樹木的阻擋,這裡並不冷。
這裡看不見路,全被落葉覆蓋着,顏霜踩上去,腳陷入落葉裡,足足沒到了膝蓋處。顏霜擡頭看着漫無邊際的落葉裡,心道:這麼多的葉子,收集起來也夠燒好久了。
將這個念頭壓下,顏霜繼續在佈滿了落葉的林子裡行走。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落葉林總算是到了盡頭,顏霜加快速度。從落葉林一處來,無盡的竹林就好似海一般的展現在顏霜面前。
她開心的大叫起來。
太棒了,真的有竹林,這可以做好多東西呢,而且春天的時候還可以挖筍子,真是太棒了。
顏霜樂得一蹦三尺高,握着刀,挑了一根在她能力範圍內可以砍下來的竹子,脫掉衣服,顏霜開始幹活。
嗒嗒嗒——
安靜的竹林響起斷斷續續的砍伐聲。
顏霜擦了擦額頭的汗,累的氣喘吁吁。這個皇后的身子實在是太養尊處優了,她本來就挑選了一個在能力範圍內的竹子,誰想還是累得跟死狗一樣。
呼呼呼——
顏霜喘着粗氣,又脫掉一件衣服。
幹力氣活是很熱的,尤其是在冬天穿了好幾件棉衣的情況下。
嗒嗒嗒,咚咚咚,嗒嗒嗒,咚咚咚。
顏霜甩了甩痠軟的胳膊,一手握着竹子,一手拿着刀。
很不錯了,竹子根部已經砍斷了一半,再加把勁就好了。
勝利在望的感覺讓顏霜乾的更是起勁了,以至於忽略了竹林裡傳來的異樣之聲。直到——
“好大膽的宮女。”
清亮的男聲從身後傳來,剎那間,顏霜彷彿被點穴高手定住了一般,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被發現了。
可是——
轉念一想,顏霜恢復神智,慢慢的轉過身去,毫無懼色的看着來人。
“閣下此話,我受之有愧。”
“哦?”男子轉了轉手裡的蕭,頗有興味的瞧着顏霜。倒沒想到會碰上了有趣的丫頭。
見他沒有惱羞成怒,反倒是一臉興味的模樣,顏霜心中更是成竹在握。
“此處是冷宮,乃六宮所屬,外男不得入內,閣下當真是好大的膽子。”最後兩個字,顏霜咬的極重。
男子好似被說的有些懵了,愣愣的瞧着她。
顏霜垂下眸子,心下了然。她不知道,此時的她說着那句話,竟是流露出身子原主的威嚴,這才叫男子怔住了。
“哈哈,有趣有趣,實在是有趣。”男子忽然的大笑起來,臉色非但沒有一丁點害怕之意,反而多了幾分調笑,好似顏霜說的是無關緊要的小事。
顏霜皺了皺眉,手心冒起了冷汗。
怎麼辦,這人好像一點也不擔心她去告發會有怎樣的後果。
難道,他是個公公?
顏霜瞪大了眼睛,仔細的打量着笑容燦爛的男子。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別說,這男人還真像個公公。脣紅齒白,眉清目秀,倘若不是因爲穿着不同與太監工作服的青衫,她一定不會誤會。
逐月臉上的笑容僵住,因爲對面的丫頭看他的古怪眼神怪異的緊了。他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那種眼神,一句話說來,讓他很不舒服就是了。
“喂,你在想什麼?”
見男人神色變得十分惡劣,顏霜的心揪了起來,她現在是冷宮廢后,被髮配在最最破落的冷宮裡,誰見了都會踩一腳,要是再得罪什麼公公,那可真是……
“額,”顏霜醞釀着措辭,小心翼翼萬分抱歉的道:“這位公公,小的方纔不是——”
“誰說我是公公!”顏霜說了一般的話驟然被打斷,逐月氣急敗壞的瞪着顏霜,這才明白了她剛纔看得他很不舒服的恍然大悟眼神原來是這個意思。公公,玉樹臨風貌似潘安出類拔萃的他怎麼可能會是公公?
顏霜瞧着對面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男子,提起來的心很快的化爲鎮定。
既然不是公公,哼哼——
“擅闖六宮,你該當何罪。”顏霜乘勢而起,纖纖食指遙遙指着對面的逐月。
“你——”逐月被氣的完全說不出話來,想他一世英名,如今居然會被個不起眼的小丫頭給逼到這份上來!
好好好,真是好啊!
怒極反笑,說的便是此刻的逐月。
他看着對面趾高氣揚的顏霜,咬牙切齒萬般無奈的道:“你想怎樣?”
顏霜很懂得什麼叫見好就收,她快步走到逐月面前,低聲道:“你放心吧,我不會告發你的。身在冷宮,我的日子也很不好過,最開始的時候,連個牀都沒有,還好翠玉……”
顏霜絮絮叨叨的說着來到這個世界後發生的事情。
逐月冷着臉,莫名其妙的聽她訴苦。
喂喂喂,這個丫頭剛纔膽子不還是挺大的嘛,怎麼一轉眼就變了個樣?
“……大哥,我來這裡只是想砍一節竹子,好把水引到屋子裡去,這樣翠玉就不用大冷天的在院子裡洗東西了。”
顏霜努力做出要多可憐有多可憐,要多悽慘有多悽慘的表情。實際上,想到翠玉和自己現在的處境,也確實如此。
咔嚓——
逐月輕飄飄的一掌下去,顏霜砍了大半天的竹子就搖搖晃晃的倒了下來。缺口處,一半細細碎碎堪比狗啃泥,一半平整光滑。
逐月扛起竹子就走,沒聽到腳步聲,停下轉頭,不耐的道:“你住在哪裡?”
“啊?”他這是要幫她嗎?
“我問你住在哪兒?”
“這邊,我住在這邊,很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