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月站在門口,並不進來,只是道:“隔壁的屋子你覺得如何?”
這般無頭無腦的話自然叫顏霜聽得一頭霧水。
她盯着他看的眼神叫逐月頗爲不自在,此時開口,不過是爲了緩解尷尬,並不要她回答。扛着木板,右轉,逐月推開沾滿灰塵的木門。
因爲沒有人住過,屋子裡全都佈滿了灰塵,逐月擡起左右,輕輕一彈,霎時,好奇走過來的顏霜看到屋子裡的灰塵好似自己長了腳一般,一股股的從打開的窗戶裡飛出去。
這樣的場面很是壯觀,顏霜看的又驚又喜。
逐月提了提青衫,邁步進去,將肩上的木板放在地上。顏霜驚訝的看着他拿着一個包袱,變戲法似的從裡面取出錘子、鑿子、刨子、斧頭……將這些東西取出來後,他一手拿着木板,一手拿着錘子敲敲打打。
“你打算做什麼?”顏霜進屋,蹲下身,驚喜的瞧着他。她已經明白逐月是要給她做傢俱,哈哈,沒想到他不但武功高強,還乾的一手木匠活。顏霜頓時就覺得自己去後面的林子真是尋到寶了。
“……”
逐月沒回答,顏霜卻是注意到他薄薄的嘴角勾了起來。
不說也罷,反正用不了多久她就會知道的。
“主子。”翠玉紅着一張小臉進來。
顏霜對着她勾了勾手,小丫頭很快的湊了來,學着她的樣子蹲在地上瞧逐月敲門板。
逐月的手很巧,一整塊門板沒有任何裂痕的在中間鑿出了幾個小口子,在另一塊門板上做了同樣地事情後,他又削了五根木板,兩端細,中間不作任何處理。然後刨平了四個小小的木墩,只將木墩的一端削得細一些,目測粗細程度,正好是他最開始將木板鑿出的口子能嵌進去。
顏霜想,她大概知道他做的是什麼了。
“主子,你跟我來院子裡。”被逐月高超而熟練快速的技巧所吸引,翠玉看了好一會兒纔想起了自己進屋子來的另外一件事情。
顏霜隨着翠玉出屋。
院子中央,疊放起來的木盆子叫她的眼睛亮晶晶的。
“這是木盆——”顏霜跑過去,一個個的摸了個遍。木盆子做的很精緻,外面刻着好看的花紋,木板厚度適宜,既不會太重了讓女子抱着費勁,也不會太輕了而不耐用。顏霜數了一下,木盆子一共有五個,兩個小的可以用來洗臉洗腳,兩個中等大小的可以用來裝東西,還有一個大的足以容納一個人的可以當做澡盆子用。
顏霜興奮的呵呵直笑。
這個冷宮實在是太破了太爛了,啥都沒有,而且她已經差不多有五六天沒有洗澡了。幸好現在是冬天,天氣冷,否則她一定會發臭的。
翠玉也很是興奮地摸了摸木盆子,道:“主子,公子真是個好人。”
公子?顏霜眨了眨眼睛,明白翠玉指的是屋子裡的逐月,亦是笑道:“他確實是個不錯的人呢。走,翠玉,我們把木盆拿回屋裡去。”
“哎。”翠玉笑呵呵的道,抱了那個大的和兩個中等大小的,快步進了屋,只讓顏霜抱兩個小的。把盆子放到屋裡,想起放在屋子外的碗還沒有洗,翠玉急忙的往外走,到門口的時候卻被顏霜叫住。
“翠玉,把東西拿進來放到盆裡洗,熱水我都燒着呢。”
翠玉原本想說沒事的,可瞧見顏霜的笑容,嘴邊的話就變成了一個“嗯”。
等翠玉把的東西都收拾好了,顏霜又燒了一罐子水,往右走進隔壁的屋子時,逐月已經做出了一個牀架子。
四四方方的牀架子,很長也很寬,可卻因爲冷宮太大,只是佔據着屋子很小的一隅。
顏霜對此很是喜歡,牀夠大,她和翠玉就都能睡了,而且到了夏天,也不會很熱。
她端着燒開後放了一小會兒的開水,走到逐月身邊。逐月此刻正好轉過身來,瞧見她手上捧着的水瓢,不消她開口,拿了就喝。
做牀最難的就是牀架子,牀架子弄好了,後面的工作就很容易了。
逐月把剩下的木板固定成一排,削削鑿鑿,放在牀架子上,一張木牀就做好了。顏霜忍不住坐上去,試試感覺,果真不錯,比起之前一直睡得草堆,她覺得這堪比現代的席夢思。
今晚可以舒舒服服的睡個好覺了。
顏霜笑眯了眼睛。
她以爲這便是做好了,誰想逐月卻是拿着一把匕首,在牀架子的邊緣飛走游龍,不一會兒,一朵細小而緊緻的芙蓉就盛開着木香裡。
顏霜瞧他做的辛苦,忍不住道:“裝飾什麼的就算了吧,反正鋪了褥子也是看不見的。”
“你要遮住?”逐月手中匕首不停,簡短的四個字落,有一朵芙蓉盛開了。
顏霜靜默,除了保持沉默,她實在是想不出還能說啥了。於是,她默默地站在旁邊,瞧着逐月將牀架子的四周都刻上了芙蓉。
將手上染着的木削拍掉,逐月瞧着此刻的成品,目光移動,打量着每一處,確保她的每一處都是完美的。
顏霜和翠玉已經出了房間,將稻草堆上的舊褥子收拾一番,一人抱着一些進屋鋪在牀上。還沒開始鋪,就聽到逐月咬牙切齒的聲音。
“你竟然鋪這個在上面?”
顏霜聳了聳肩,指了指放在牀上的舊褥子,道:“這裡是冷宮,除了鋪這個別無他法,你總不能叫我們只睡板子吧。”
看他穿的衣服質地,估計在宮裡是乾的肥差,這些舊褥子他自然是嫌棄的。不過,對於顏霜來說,這些東西可還是她尋寶好不容易纔尋來的呢。
不再理會他,顏霜開始抖弄舊褥子,翠玉將她動手,自然也跟着她一起幹。
“別鋪這個。”逐月又道。
對於逐月的堅持,顏霜很是無奈,她想和他說理,說服他冷宮裡有舊褥子鋪已經很不容易了,轉念一想,卻是放棄了。
大不了等他走了再鋪唄。
顏霜停下,翠玉也跟着停下。
“你等我一下,”逐月突然丟下一句話,在顏霜來不及問他做什麼去的時候便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