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桃花

三月中旬的時候,秦毅已經在竹林後的雜草地上挖出一個半畝的坑來。由於春雨的緣故,坑裡積着淺淺的水,坑底的泥也很是軟。這個時候便可以種藕了,顏霜去東屋把冬天那會兒得的藕種取出來,讓秦毅一行行的種下去。

陸陸續續的下了好幾場雨,秦毅挖的坑便積上了滿滿的雨水。

春天是最忙的季節,顏霜和翠玉這些天來基本上天天都往後院跑。黃瓜苗要搭上架子,白菜、蘿蔔、辣椒等要澆水施肥。直到四月初的時候,兩人才堪堪得了幾天閒。

放風箏的季節還沒過,院子裡有風,顏霜紮了蝴蝶風箏,和翠玉一道在院子裡放。這天秦毅不當差,顏霜瞟了眼後面呆呆瞧着翠玉的他,找了個藉口很快閃人。

去後院瞧了瞧生長良好的蔬菜,顏霜想着這會兒桃花應該已經開了,便往樹林子左邊走。過年那會兒在那裡發生的小小插曲根本沒造成啥後果,顏霜是早就徹底放了心。樹上她留下的記號已經不明顯了,顏霜想,還是該照着中間樹林一般的搞個路標出來才妥當。

或許是因爲知道了目標是在哪裡,這回顏霜只走了半個時辰就到了湖邊。

湖邊的柳樹碧綠如茵,在溫暖的春風裡微微搖擺。顏霜擡頭看向湖對面的桃花,鋪天蓋地的粉和白衝擊着她的神經,濃郁的桃花香在空氣中蔓延。

顏霜歡喜的叫了一聲,很快的跑到湖對岸的桃花林裡。

地上滿是粉白色的桃花花瓣,粉粉嫩嫩的,剛從樹上掉下來沒多久。顏霜覺得有些可惜,蹲下身,將身上的春裝兜起來,撿了桃花瓣扔進去。

感覺到被人注視的異樣,顏霜擡頭瞧了瞧四周,發現這裡除了桃花哪裡還能看到半個人的影子,不禁暗想是自己多心了。

“你在做什麼?”

冷淡的男聲冷不丁從身後突然傳來,嚇得顏霜一個手抖,兜起來的花瓣掉出去一大半。

她慢慢的回頭,漫天的粉白桃花中,白衣束髮的男子英俊的眉眼好看到不可思議。絕世而立的修長身姿單薄而柔弱,髮尾的藍色緞帶輕舞飛揚,他微抿着薄薄的脣,古井無波的深黑眸定定的瞧着她。

“我在撿桃花瓣。”好半響,顏霜纔想起來回答他。

白衣男子瞧着她不說話,就像第一次見面那般,不過,這次的視線卻不像第一次那般高深莫測的叫顏霜覺得可怕了。

或許是見過一次有了抵抗力。

顏霜想。

白衣男子負手而立,側身瞧着一地的落英繽紛,冷漠的臉毫無變化,眸子裡卻掠奪一道悵然。

顏霜腦子裡不知怎的想起他那次跳湖的情景,脫口便道:“人生在世沒有什麼過不去的坎,好好活着纔有希望。”

白衣男子轉過頭來瞧她。

顏霜臉頰有些發燙。

“嗯。”

良久,白衣男子突然出聲。

這個人大約是不喜與人交往的,顏霜心道。

兩人靜默下來,微風拂過花團錦簇的桃花林,無數粉白簌簌而下。顏霜瞧了會兒眼前的美景,便又轉過身去收集剛落地的桃花瓣。

重量忽然從頭頂掠過,紛紛落盡兜起來的衣裙裡,顏霜擡頭,白衣男子面容清冷,白色的衣袖上卻沾着幾朵桃花瓣。

他是在幫她撿花瓣?

顏霜後知後覺。

白衣男子並不說話,彎身將地上的花瓣一一撿起。美人就是美人,只是簡單地彎身撿花瓣的動作,在他做來都好似一隻優美的舞蹈,彎曲伸縮間行雲流水,白皙指尖觸過的粉白成了點綴。

——

顏霜捧着滿滿一兜的桃花花瓣回了暖居,翠玉和秦毅都沒在院子裡,顏霜將桃花花瓣放在桌子上,便去了廚房。還沒走進,裡面就有歡聲笑語傳來。

似乎是秦毅再說着什麼有趣的事,顏霜聽到翠玉咯吱咯吱的笑聲。

“玉兒,你做的菜可真香。”菜香味飄進秦毅的鼻子裡,竈火前的他不時地擡起頭來往鍋子裡望。

翠玉柔柔的一笑,嘴裡說道:“等你將來吃過你媳婦的,可就不會這麼說了。”

這話一出口,廚房裡的氣氛頓時冷了下來。

顏霜在門外暗道:怎麼每次翠玉都要這樣呢!

“做什麼好吃的呢?”

翠玉正尷尬着,聽見顏霜的聲音,頓時鬆了口氣,笑道:“是竹筍炒臘肉,主子,你下午去哪兒了?”

“我在樹林後轉了轉。”

許是翠玉說的那番話惹惱了秦毅,這回吃過晚飯,放下筷子他就走了。顏霜想勸勸翠玉,可是瞧着她那張魂不守舍的臉,卻是什麼也說不出了。也罷,他們兩個的事情還是他們自己去折騰吧,能說的能做的她都盡力了,就看他們兩個怎麼磨合了。

後院的白菜、蘿蔔、芹菜、辣椒、萵筍移栽後長相良好,顏霜看罷頗爲歡喜。不過,這歡喜只維持到十幾天後。

已經長高變翠綠的小白菜,居然爬的到處都是綠綠的青蟲,把好好地白菜葉子給咬的到處都是洞,更慘的光只剩下個硬硬的白菜梆子。

眼瞧着好好地白菜被弄成這樣,顏霜恨的牙癢癢的,捲起袖子就一條條的捉蟲,勢必要用淺芊芊素手將它們消滅光光。

和翠玉起早貪黑了大約一個星期,青蟲才終於被幹掉了。

顏霜撐着幾乎直不起來的腰,軟趴趴的躺在牀上,真的是把她給累壞了。猛然想起正事,她又急急地爬了起來往東屋走。這幾天除了捉蟲子,她還將那日撿的桃花花瓣陰乾了放在酒裡,用個小罈子密封了放在東屋,還沒來得及埋進土裡。

東屋儼然成了放雜貨的地方,米、鹽、乾貨、麪粉、臘肉等都一股腦的堆在這兒。顏霜和翠玉將屋子打掃的乾乾淨淨,有陽光的時候便過來開窗透氣,是以東屋十分的乾燥,這對存放東西而言十分的有力。

桃花釀挨着米缸放着,約有五斤,並不沉,顏霜儘管手痠還是能抱得起的。抱着罈子出東屋,走到庭院裡,顏霜在院子的梅樹下放了個不大不小的坑,將罈子埋進去,蓋上土,只等它慢慢發酵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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