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變故叫四喜和紅兒都有些傻眼。
不過,好在還有一個見過風浪的林嬤嬤,她果斷的道:“保護小姐。”
一聲令下,四喜和紅兒勉強鎮定心神,顫抖着移動雙腿,將顏霜護在身後。
激憤的人羣叫人害怕,他們揚着鋤頭和菜刀,與顏霜等人隔着院子門對峙着,衝突一觸即發。
被護在身後的顏霜眉頭緊鎖,臉色憤怒的盯着人羣中穿着一身灰色麻衣的中年男子。
這個人,就是他煽動百姓,他們纔會如此的激憤,將所有的憤怒都轉嫁到她身上。如此一來,她在莊子裡的所有行事便會寸步難行。
“大家聽我說,我這次來,並不是要向大家收取銀兩,而是來查明上次假冒我娘之名來莊子上收銀子的是什麼人,查明之後,我一定會給大家一個公道,將那人多收的銀子還給大家。”顏霜大聲道。
面對着激憤的百姓,她首先要做的就是安撫他們的心。
話音剛落,憤怒中的百姓們遲疑的瞧了瞧她,又各自看了自己的親眷朋友一眼。
“你說的是真的?”有人問道。
百姓們都緊張的盯着顏霜。
顏霜重重的點了點頭,“我說過的話,自然作數。”
“你們不要被她騙了,她們這些富貴人家,哪裡會管我們的死活,大家都上啊,把她們給趕出去……”此時,先前起鬨的中年男子又大聲道。
霎時,有些動搖的百姓們又很是緊張的瞧着顏霜。
中年男子再加一把火。
“從來只有把銀子吃掉的人,哪裡有吃掉了銀子還肯吐出來的,大家好好地想一想是不是這個道理?我們的家中都有妻兒子女要養,她們這些人若是真的顧着我們的死活,當初就不會非要收五兩銀子!如今她到了莊子裡,見我們要對她不利,她才這樣說,大家可都不要被她給騙了啊……”
“對,我們不能被她給騙了。”
“她是顏府的人,自然是會爲自家人說話。”
“趕她走……”
百姓們七嘴八舌,你一眼我一句的道,剎那間,猶豫和疑惑沒有了,百姓們個個都十分憤怒的用鋤頭和菜刀對着顏霜。
“主子,我們該怎麼辦?”
眼見着百姓們漸漸逼近,四喜顫抖着嘴脣道。
幾人慢慢的往後退,百姓們漸漸地往院子裡來,最後,顏霜幾人終於是被他們逼得退無可退。
“走,走,走……”
百姓們充斥着憤怒的口號,一致而又響亮。
顏霜深吸一口氣,聲嘶力竭的大聲喊道:“等查明瞭真相,我自然會走。”
“你以爲我們會這麼愚蠢的相信你的話,再不走,當心我們對你不客氣。”當先的百姓橫眉冷肅的道。
“還和她廢話什麼,既然她自己不肯走,咱們就把她給趕出去,爲了家裡的孩子們,大家上啊……”中年男人一喝,瞬間,百姓們都扛着鋤頭暴走了,直接往顏霜等人身上揮過來。
四喜嚇得心臟都快要跳了出來。
幾人都注意着衝過來的百姓們,誰也沒有注意到先前在院子裡的大娘悄悄地握住手臂粗的棍子,狠狠地就要往顏霜後腦勺上打下來。
在顏霜身旁的紅兒卻是感覺到了她的動作,只因爲能夠跟隨着顏霜一道來莊子的喜悅雙眸一片冷色,手指輕彈,拿着木棍的大娘便是倒在了地上,被周遭鬧哄哄的聲音蓋過,除了紅兒,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此時,百姓們揮過來泄憤的鋤頭離顏霜等人只有不到一寸的距離。紅兒心中一驚,正要出手,卻聽得叮的一聲,銀色的劍光閃過,眨眼,噼裡啪啦的聲響傳來,百姓們手中的鋤頭和菜刀便紛紛往後掉在了地上。又一道黑影一閃,煽動百姓們的中年男子便是被抓到了顏霜面前跪着。
這樣的變故,叫激憤的百姓們啞然無聲,一個個目瞪口呆、大氣也不敢喘的瞧着一身黑衣,渾身散發着一股殺氣的,站在顏霜身前的四個男子。
“小姐受驚了。”
殺手一甩也沒甩顏霜一眼,酷酷的道。
林嬤嬤、四喜、和紅兒都鬆了一口氣,佩服的瞧着顏霜,同時心道:主子(霜姐兒)真是厲害,預先安排了人,否則,這後果還真是……
三人不知,顏霜的心中同樣也是疑惑的厲害。
她將疑惑暫且壓在一邊,憤怒的審視着跪在地上的中年男子,“我頭一次來莊子裡,大傢伙都不認識我,爲何你會知曉我是誰?”
“哼……”
中年男子冷哼一聲。
“奶奶的,居然比我還囂張,”殺手三嚷嚷道,拽起地上的中年男子,只聽得“咔蹦”一聲,
中年男子的手臂便是廢了。
“啊——”慘叫聲嚇得周遭的百姓們更是臉色煞白。
“啊,還是這樣的聲音好聽多了,來來來,你最好什麼也不說,讓我多聽聽這樣美妙的聲音。”殺手三笑着便是要卸去中年男子的雙腿,嚇得他冷汗連連的直道:“大爺,我說,我說……”
“三!”殺手一不悅的低聲道。
“真沒勁,”殺手三撇嘴,又拍了拍衣服上本來就沒有的灰,自認風流倜儻的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對着吃驚非常的四喜等人抱了抱拳,“讓兩位姑娘受驚了,作爲賠罪,在下想請兩位姑娘吃個飯,不知道兩位姑娘可否賞臉?”
黑色的面罩遮住了他微笑的臉,四喜等人見到他方纔嬉笑間便是卸了一個人的手臂,此刻對着他露在面罩外,含着笑的一對眼珠子,小臉更是嚇得失了顏色。
面無表情的殺手二嘴角抽搐。
殺手一依舊是酷酷的臉,心中卻是想着完成了這次的任務之後,該怎麼樣實施對三的教育。作爲一個殺手,而且是以低調爲宗旨的殺手,他決不允許此等高調的越軌行爲再次出現。
顏霜卻是覺得這人非常的有紳士風度,她心中對這四人的身份又是有了一番猜測。
“小的也是聽了別人說的。”中年男子哆嗦着牙齒說道,方纔的記憶實在是太可怕了。
“聽別人說?哪個別人?”顏霜問道。
“這,這小的也不知。”
“不知?”顏霜瞟了瞟殺手三的方向。
中年男子牙齒膽戰的道:“小的……真的不知……”
顏霜皺了皺眉,看他這樣,似乎是真的不知道。不過,這人神情古怪,縮頭縮腦的,定然是有什麼古怪。
“你姓什麼,是莊子裡的哪戶人家?”
“……小的姓陳,在莊子的最當頭,家裡還有一個兒子。”中年男子遲疑了一下才道。
說自己姓什麼還要遲疑,這人果然是有問題。
“四喜,紅兒,把他給綁了!”
“小姐饒命啊,小的不應該阻攔小姐收銀子,小姐饒命啊……”
混蛋!都這個時候還不忘添油加火。
百姓們騷動起來,礙於殺手一二三四的強悍並沒有動作,不過,他們瞧着顏霜的神情卻都是帶着仇恨和畏懼。
莊子裡出了這麼大的事情,莊頭這時候終於是趕來了。
百姓們自動給他讓出一條道來,莊頭很快的出現在顏霜面前。
“不知道小姐過來,奴才安置不周,叫小姐受苦了,奴才該死。”莊頭哭着便是跪在地上。
“我且問你,莊子裡可有姓陳的人家?”
“回小姐的話,咱們莊子裡有姓李、姓唐的,可就是沒有姓陳的。”莊頭如實回答。
顏霜眼睛一亮,有了莊頭這番話,那人編造的身份便能大白了。
“你不是莊子裡的人,說,你到莊子裡煽動百姓,非要把我趕出去,阻止我查明真相,到底是受了誰的指使?”
聽着顏霜的質問,百姓們卻是又驚又怒,他們被這個來路不明的傢伙給騙了。想着就差那麼一點兒就會釀成大錯,指使一家人跟着自己倒黴,百姓們就對中年男子仇恨不已。
“我……我沒有受人指使。”
“沒人指使?”顏霜雙眸冷然。
中年男子咬着牙齒,一言不發。
見從他嘴裡問不出什麼,顏霜讓四喜和水星把他給關到莊子裡的牢房中。
現下解決了煽動的人,也總算是解除了百姓們被人鼓動而對她出手的危機。只要沒了煽動鬧事的人,她後面的調查就能夠更好地完成。
“大家都回家去,今天發生的事情我不會計較,至於有人冒着我孃的名義來莊子收銀子的事情,我一定會查個明白。”
顏霜大大方方的將自己的來意給亮出來,一是爲了免得莊子裡的人不清楚事實,將事情給散播出去,傳到京城,反倒是壞了孃的名聲。二來也是爲了安這羣激憤而無奈的百姓的情緒,與其瞞着他們,反倒是叫別人利用自己的身份煽動他們來鬧事,倒不如一開始就把自己的來意給說明白。
此刻,顏府,細舞院。
柳氏看着從莊子裡來的飛鴿傳書,氣的險些要暈過去。
顏霜可真是一點時間都不給她,如此急切的要將事情給查個明白,這豈不是要絕了她柳家的生路。
收銀子的事情,柳氏安排的並不妥當,因爲她考慮着如今這個天氣,喬氏定然是不會被顏無忌允許到莊子裡去查明,而且顏無忌還有諸多朝中大事要處理,分身乏術,這件事情定然是要推遲到過年之後。
是以,柳氏拿着喬氏的印章交給榮媽,讓她帶着幾個人便是去了莊子裡收銀子。榮媽雖然在莊子裡的百姓面前沒有露面,可若是莊頭將榮媽帶着喬氏印章的事情抖出來,遲早顏霜會懷疑到這是府裡的人辦的事。
印章乃是喬氏貼身保管,不曾出過什麼差錯。若是顏霜問道喬氏印章什麼時候離身,喬氏定然會說出珠兒的事情來,珠兒又對顏霜這個姐姐很是崇拜,只消她一問,單純的珠兒便是什麼都會說出來,到那時……
不成,她要把珠兒給送出去躲一陣子,等到過年之後,柳氏正常盈利,而她手裡也有了進項,珠兒才能夠回來,到那時,一切都揭開也沒有什麼問題了。
這一番思索,柳氏心中便是有了兩個主意。一是將顏珠給送出府去,二是威脅莊頭,不能讓他把印章的事情這麼快就抖出去。
莊子這頭。
四喜將發生的事情與翠玉、水星和八寶說了一遍,幾人聽得心驚膽戰。
翠玉跑到顏霜身邊,焦急的道:“主子,你去哪裡翠玉一定要跟着。”
水星、八寶、四喜和紅兒也走了過來,齊道:“我們也是。”
瞧着五人焦急的臉,顏霜笑着對水星、八寶和翠玉道:“你們若是都跟着我,誰去幫我打聽消息呢?”
幾人一怔。
翠玉卻是搶着道:“翠玉不管,翠玉一定要跟着主子。”
“等我辦好了主子交代的事,主子去哪裡我也要跟着。”四喜想了想道。
八寶和水星“嗯”了一聲,紅兒則是笑了笑卻沒說話。
“好,八寶、水星,明兒個一早,你們去我今天去過的莊戶人家家裡打聽,他們沒見過你們,防備心應當會低一些。”
“是。”八寶和水星重重的點了點頭。
顏霜看向四喜和紅兒,“你們兩個去另外一片莊戶人家家裡打聽。不管情況如何,你們都要在天黑之前回來。”後面那一句,是說給四人一起聽的。
“時間也不早了,你們早些回去歇着。”最後,顏霜如此道。
翠玉與顏霜一間屋子,四喜、八寶、水星和紅兒則是在隔壁,翠玉把幾人送出門,這才轉過身,來到顏霜身邊,眼睛眨也不眨的瞧着她。
幾人之中,最害怕的莫過於翠玉。
她見過顏霜的一次“死亡”,自然比其他人的擔驚受怕要多些。
“我這不是好好的嗎?”顏霜笑了笑,道。
“主子……”翠玉哽咽着,雙眼模糊的厲害。
顏霜無措的瞧着她,不明白她突然間怎麼就是哭了起來。她見翠玉哭的傷心,忍不住將她給抱住。
“翠玉,你不要擔心,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沒想到聽了這話,翠玉卻是哭的越加厲害。
“在莊子裡的這段時日,你也不用擔心,”瞧着翠玉現在的模樣,怕她因爲擔心自己終日高度緊張,顏霜繼續道:“哥哥派了人保護我,他們都是很厲害的人,你不用擔心。”
聽了這話,翠玉止住了哭聲,擡頭隔着霧濛濛的眼睛瞧着顏霜。
“幾位,你們還在嗎?”顏霜看向屋頂,努力地搜尋着幾人的藏身之處。
翠玉也緊張起來,沒想到屋子裡竟然還有着別人。
半響過去,卻是沒人回答。
顏霜不去看翠玉的眼睛,道:“他們可能吃飯去了。總之,翠玉,你不要擔心就是了。”
“嗯。”翠玉點了點頭,心中卻是道:有了大公子安排的人保護,她要更加努力,不讓主子遇到險境才行。
翌日早晨,四喜、水星、八寶和紅兒便是各自出發了,林嬤嬤和翠玉陪着顏霜,與她一起在屋裡頭等着莊頭來見。
除了查清楚冒着喬氏的名義在莊子裡取銀子的人是誰,顏霜還有一件事情要做,就是了解莊子的情況,將之告訴喬氏,做好安排,免得喬氏過年後再來跑一趟。
莊頭進了屋,顏霜首先便是問他來莊子裡取錢的人是誰,莊頭照着柳氏的吩咐回答,只說是京城裡來的人,身上的衣服料子都是好的,而且也有莊子裡的兩個人作證,於是他就信了。
莊子裡的人作證?
顏霜抓住關鍵詞,繼續發問。
這才瞭解到,原來是被她發配到莊子上,原來跟着喬氏的兩個僕婦。到底是顧着她們一道與喬氏在邊疆吃過苦的情分,送兩人到莊子來,莊子裡的人並不知道她倆是分了錯,只道是因爲年紀到了,兩人到莊子這邊安詳天年。
如果是因爲她們兩個從顏府出來的僕婦作證,假冒之人的身份倒是不容人懷疑了。
這裡面就有兩個可能,一是假冒之人兩個僕婦是認識的,二是兩個僕婦並不認識假冒之人,爲着不可告人的目的與假冒之人串通一氣。
到底是哪一種,這還得見過了那兩個僕婦之後,顏霜才能夠做判定。
問明瞭那兩個僕婦在莊子裡的住處,顏霜讓莊頭將賬本給留下,命跟着的小廝看着屋子,便帶着林嬤嬤和翠玉出了門,直奔兩個僕婦的住所。
走了約莫有一炷香的時間便是到了。兩間屋子燒着熱水,屋子打掃的很是趕緊,不過卻是沒有人在。
顏霜讓翠玉和林嬤嬤在屋子裡翻找,看看能不能找出什麼東西來。
“主子,都是一些尋常的東西。”翠玉道。
顏霜看向林嬤嬤,林嬤嬤也是搖了搖頭。
幾人等在屋子裡,直到中午,兩個僕婦纔回了來。見到屋子裡的顏霜,兩人卻是不怎麼吃驚,似乎是早就料到了她會過來。
“見過小姐。”兩人心裡。
“兩位不必多禮,在莊子上可還好?”顏霜笑着道。
來個僕婦心中暗恨,面上卻是笑容燦爛,“有勞小姐掛心了,莊子裡什麼都有,奴才們每個月還能得夫人命人送過來的銀子,日子過得還算舒心。”
“這樣我就放心了,母親十分的掛念兩位,等我回去告訴她,她心中定然是寬慰的。”
“勞煩夫人掛心,奴才們不懂事,叫她失望了。”兩個僕婦擦淚道。
顏霜又說了一些場面話,才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上回有人冒着母親的名義到莊子裡收銀子,莊頭說,你們認得那人。”
來了!
兩人早有預料,撲騰一下跪在地上,哭着道:“小姐饒命,奴才們也是被那人威脅,這纔不得不說了謊。那人說,若是奴才們不配合,他便立刻要了奴才們的命,奴才們自然是不答應,可是那人又說,他只是想要拿些銀子用用急,並不會做什麼壞事。奴才們想着,這與夫人的名聲無礙,且奴才們的性命也能保證,所以就答應了。”
“小姐饒命,奴才們也沒想到事情後來會便成這個樣子,累的夫人在莊子裡罵聲一片,還險些弄得有戶人家起了死心。”
顏霜皺着眉,聽兩人把話說完,便是出了屋子。
“主子,現在該怎麼辦?”
“我們先回去等四喜她們的消息。”
屋中,兩個僕婦將顏霜帶着人走了,脣邊勾起一抹冷笑。
“小姐親自來查,夫人心中定然是氣得不行。”一人笑着道。
“哼,她不顧主僕的情分,將我們發配到莊子裡來,咱們也甭管她氣不氣,這麼好的機會,可得好好利用。明兒個,京城的圈子便是會把夫人逼死莊戶人家的事情給傳遍了吧?”
“是的,除了咱們莊子,附近的莊子,大傢伙都是知道了,這裡面可是有着看顏家不順眼的主子,顏府的當家主母做出這等逼死人的事情來,她們自然是不會放過的。”
“我們就等着喬氏是怎麼淪爲京城人人唾沫的對象,哈哈哈……”
天黑之時,四喜、八寶、水星和紅兒都回了來。
幾人喝了口水,便是將打聽到的情況告知顏霜。
“主子,我打聽到有人在莊子裡一直說夫人的壞話,莊子裡的人才會對夫人如此的仇恨。”水星說道。
八寶點了點頭,“嗯,我打聽到的情況和水星差不多,那說夫人壞話的,最開始是兩個婦人。”
“收取銀子的是莊頭,至於那個假冒的人,莊子裡的人誰也沒見過。”紅兒說着打聽到的另一個消息。
“主子,情況很不好,咱們莊子還有附近的莊子都傳着夫人逼死了莊戶人家的流言,明兒個怕是京城人人都要知曉了。”四喜最後道。
什麼?
顏霜大吃一驚,最震撼的消息就是四喜說的這個。這才幾天,怎麼就傳到了京城?定然有人在後面推波助瀾!
衆人神情都十分凝重,林嬤嬤更是焦急的厲害。事關喬氏,她自然是特別的緊張。
屋子裡蔓延着一股無以言說的緊張氣氛,衆人看向沉默不語的顏霜。
腦中思緒飛快,顏霜想明白了事情的關鍵,開口道:“眼下問莊戶們也問不出什麼來,事情還得從莊頭和散播消息的那兩個婦人入手。”
“主子,明兒個我去把那兩個婦人是誰給揪出來!”四喜恨恨的道。
如此惡劣的散播謠言,她們到底是安的什麼心思?
“不用,我知道那兩人是誰。”
顏府,成雙院。
顏無忌瞧着喬氏,發現她臉上並沒有自己想象中的盛怒,心中鬆了口氣。
“怎麼慌成了這個樣子?”喬氏給他倒了一杯茶,打趣道,外頭的風言風語她自然也是知道的,對於顏無忌此刻的急切,她心中瞭然。
顏無忌在喬氏對面落了座,接過她遞過來的茶杯,瞧着茶葉舒展,慢慢的沉到杯底,擡頭看向喬氏,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娘,兒子以爲您會生氣。”當初,喬氏聽得莊子裡有人頂着她的名義去收銀子,而且還有莊戶人家因爲二次收取銀子的事情要自盡,心裡頭更是將那人恨得要死,如今怎的聽到整個京城的傳言,她卻是不生氣了。
喬氏挑了挑眉,“霜姐兒也不知道在莊子裡怎麼樣了?”
看似不掛邊的一件事,顏無忌卻是明白了其中的緣由。
喬氏相信顏霜,相信她一定會查明真相,到時候,京城現在的流言蜚語便會不攻自破。
顏無忌仰頭喝了口茶,搖頭暗道:自己怎麼就糊塗了。
正所謂,關心則亂,聰明一世的顏無忌會犯糊塗,完全是因爲喬氏的緣故。
起身告辭,顏無忌回到書房,提筆疾書。
此刻,柳氏所在的細舞院。
關於喬氏的流言蜚語,柳氏是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的。她呆呆的坐在桌邊,緊緊的抿着脣。她只是想要借一點銀子,好讓柳家的生意能夠起死回生,將柳家的家業都保存下來。並沒有想過要損害喬氏的名聲。
抓着顏珠臨走的時候送給自己的荷包,想着她對自己說的話,柳氏心中掙扎的厲害。
“娘,二姐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呢?”
“娘,爲什麼我要出府去,我想在府裡等二姐回來。”
“娘,二姐不在家裡頭,我想多多陪着大伯母,她最近都不怎麼笑了。”
誰能來告訴她,她該怎麼辦?
“娘——”有人拍了柳氏的肩,將她給嚇了一跳,回頭,見是顏語,柳氏飛快的收斂了情緒。
顏語奇怪的瞧着柳氏,娘今天怎麼這麼奇怪,她叫了好半天,娘都沒理。
“語兒,找娘有什麼事?”柳氏拉着顏語坐下,打斷她的思索。
“沒什麼,珠兒不在府裡,我想和娘說說話。”
顏語提到顏珠,更是叫柳氏本就不好受的心爲之一顫。
“娘,外面的人怎麼把大伯母傳成那個樣子?要是二姐知道了,她一定會很傷心的。”
“是啊……”柳氏苦澀的笑道,“她一定會傷心的。”同時,等到顏霜查明真相的那個時候,當然也會將她恨個半死,到時候,府裡的人就都知道她做過的事情,他們會怎麼看待語兒和珠兒呢……
wωω⊕тt kΛn⊕c○ 一想到顏語和顏珠,柳氏本來還有些猶豫的心變得堅定起來,她知道該怎麼做了。
莊子裡,接到顏無忌飛鴿傳書的一二三四眯了眯眼睛。
主子說,行事要快。
據方纔顏霜的談話,他們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情,最可疑的人是莊頭和兩個僕婦。
當即,一向三人做了安排。
二和三分別將莊頭和兩個僕婦給綁了來,四則將關在莊子地牢中的中年男子給帶過來。
三人領命,各自行動,不一會兒的功夫就是將幾人給帶到了一處偏僻的地方。
殺手行事,講究乾脆果斷和速度。
莊頭等人被壓過來後,一也不和他們廢話,直接讓三人給了幾人一點顏色,叫她們作好心理準備。
鮮血淋漓的人皮嚇壞了莊頭等人,他們瞧着這些殺人不眨眼還不夠,還得剝人皮的傢伙,心裡頭直打哆嗦。
威脅利誘,都遠遠及不上現場剝人皮來的震撼。
當即,幾乎沒用到什麼刑具,莊頭便是招了。莊頭一招,煽動百姓的中年男子也是招了供。兩個僕婦原本死咬着牙不鬆口,不過,領會了三談笑間卸人手臂的功夫之後,兩人一瞬間從天堂墜入地獄,深切的嘗受到了什麼纔是最厲害的痛苦,便也供認不諱,老老實實地將事情給交待清楚。
翌日早晨,一夜未眠的顏霜起了來,卻是發現黑衣黑褲黑麪罩的一二三四站在門口。
一將按了手印的供認書交給顏霜,沒說什麼,便是直接消失了。
“主子,這是……”瞧着顏霜神色不明的臉色,翠玉忍不住道。
顏霜將東西交給林嬤嬤,道:“林嬤嬤,你拿着這個東西回去,交給母親。”
林嬤嬤掃了眼供認書上的內容,也很是吃驚,沒想到,這件事冒名頂替了夫人的人,居然是四夫人。
事關緊要,林嬤嬤簡單的收拾了便回了京城,至於顏霜等人則是留在莊子裡,將餘下的事情給處理好。
“主子……”
“事情查明白了。”顏霜道。
瞧着她並不開心的模樣,翠玉等人認識道,這人定然是顏霜熟識之人,要不然,真相明瞭之後,顏霜也不會是這樣的表情。
“四喜、水星,你們兩個帶人把莊頭給綁起來,關在地牢裡等候發落。八寶、紅兒,你們兩去把那兩個僕婦給綁了,也關在地牢裡等候發落。”
“是,主子。”
四人領命而去。
“主子,翠玉陪你去外面走走吧。”見顏霜心情不好,翠玉試着轉移她的注意道。見顏霜點了點頭,她十分開心的去臥室裡將披風和護手給拿出來,給顏霜弄好,未免她因爲吹風着涼,這才與她一道出了門。
兩人穿過莊戶人家的門口,往廣闊的田莊而去。
風聲漸小,天空中下起了白色的雪,飄飄灑灑,融在顏霜的發頂、眉梢,化作點點的水霧。
翠玉跑回去拿傘過來,田莊上只有顏霜一個人看着白色的雪發呆。
那樣盼望着一家和樂的母親,若是知曉了這件事是四伯母做的,母親會怎麼樣?
喬氏重親情,顏霜實在是不忍想象喬氏知曉了這件事情的反應。
“主子……”回去取傘的翠玉很快的跑了過來,撐開傘擋在顏霜頭頂。
她臉頰泛紅,大大的眼睛水水亮亮,鼻頭被凍得一片紫紅。
顏霜解開披風,給她繫上。
翠玉連連推辭。
“天冷,繫着吧,我身上厚着。”顏霜在頸部給她繫了個結,又將披風給攏了攏。
“謝謝主子。”翠玉嗓音中帶着三分哽咽。
顏霜拉着她的手,兩人一道在雪中漫步。
“事情總算是告一段落,咱們也可以鬆一口氣,翠玉,你陪我好好走走,瞧瞧咱們這莊子。”
黝黑的土地,疊疊重重,一眼望不到邊際。被稻草覆蓋住的土地,有着來年翠綠的生機。千百年來,以土地爲生的農人,靠着勞作,養活了一家人。
土地是他們的希望,好收成是他們最滿足的喜悅。
一年到頭的節日,是他們最真切的期盼。
可是現在,這份期盼卻因爲四伯母冒名收銀,化作了憤怒、無奈和哀傷。
“翠玉,你去把大傢伙都給叫過來,說我有事情要告訴大家。”
“是,主子。”
不一會兒,翠玉便是領着衆人到了這裡。
百姓們漠然的瞧着顏霜,不敢有絲毫的舉動,他們心中實在是懼怕了那些不知道會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黑衣人。
“以後,大家不用給府裡交租,有了收成,都算大家自己的。”
淡淡的一句話,卻是如驚雷,炸開了百姓們混沌的思維。
沒有人說話,大家都吃驚的看着顏霜,似乎是在懷疑這句話的真實性。
直到顏霜與翠玉走了之後,人們才炸開了鍋。
“不交租?”
“收成都是我們自己的?”
“小姐說的,應該是真的吧。”
“以後都不用交租了,那豈不是,我明年就能給我兒子取上媳婦了。”
“……”
遠遠地,聽得身後鬧哄哄的聲音,翠玉瞧着顏霜終於是浮現出了一絲笑容的嘴角,心中的擔憂也是放了下來。
兩人沿着田莊,一路走到了一片樹林。
光禿禿的樹幹在雪中矗立,可是等到來年的春天,這裡又會是一片生機。
顏府。
匆匆忙忙趕回京城的林嬤嬤將供認書交給喬氏。
“主子……”
見喬氏只是粗略的瞄了一眼便丟在一邊,林嬤嬤詫異的問道:“主子,您都知道了?”
喬氏嘆了口氣,“昨天夜裡,四嫂自己供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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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嬤嬤遲疑的瞧着喬氏,四夫人的動作也太快了,自己供認和別人查出,這其中的差距非常的明顯,夫人會怎麼做呢?
“林嬤嬤,四嫂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府裡是斷然不能留她了,明兒個,我便在衆人面前,要她們四房分出去,以後她們如何,再也不幹咱們的事。”喬氏一宿未閉的眼佈滿血絲,林嬤嬤瞧着她失望的臉,心中也是心疼的厲害。
“夫人,您若是不忍心……”
“不,她一定要搬出府去。爲着一個柳家,她就能將咱們顏府的名聲置於不顧,即便我再怎麼想着一家和樂,也是不能由着四房了。這家,還是分了吧。”
林嬤嬤沒有說話,只是安靜的聽着喬氏說話。
“你讓人把這封信交給霜姐兒,看了信,她就明白我的意思了。”
喬氏將昨夜早就寫好的信拿出來,交給林嬤嬤。
莊子裡,身上沾着雪花的四喜急急忙忙的將京城來的書信交給顏霜。
翌日,天晴,顏霜召集莊子裡所有的人在議事廳見面。
“諸位,有人冒着我母親的名義來莊子上收銀子的事情,已經查明白了。我今天要大家過來,就是把這件事情告訴大家。”
一聽說事情的真相有了眉目,大傢伙都緊張起來。
到底是誰這麼大的膽子,竟然敢冒着夫人的名義騙了他們的銀子,害得他們都誤會了夫人,還險些傷了小姐,惹出禍事。
要是讓他們知道,他們一定不會繞過騙了他們的人。
大傢伙握緊拳頭,屏住呼吸,焦急的等待着顏霜開口。
四喜、水星、八寶和紅兒將莊頭和兩個僕婦壓了上來。
顏霜指着三人,道:“冒着我母親的名義收銀的人,就是他們三人。這兩個僕婦,當初送到莊子上,我母親爲着過去的情分,並未說明具體的原因。現在,我要告訴大家,她們是在府裡犯了錯,才被我娘給送到了莊子上。到了莊子裡,兩人非但沒有醒悟,反倒是記恨着我娘,趁着莊子裡收銀交租子的機會,便是頂着我孃的名聲,隨便找人來冒名頂替。”
“而莊頭,就是與她們一個鼻子裡出氣的人。作爲莊子裡的管事,他不爲大家着想,不顧着顏府的名聲,這樣的人,顏府是不敢再用了。”
“這是三人的供認書,大家都看一下。”顏霜讓翠玉在衆人面前亮了亮連夜又讓三人在白紙上按的手印。
嘴裡塞着東西的三人哀求的瞧着顏霜,拼命地在地上磕頭。
莊子裡也有識字的人,瞧了供認書上的內容,便一字一字的念給大傢伙聽。
這下子,大傢伙都明白了真相,看着莊頭和兩個僕婦的目光也帶着仇恨。
“呸,大傢伙這麼些年,他居然夥同外人欺騙咱們,真不是個東西。”
“這兩個婦人,有事沒事就愛說夫人的不好,起初我還信了她們的胡言亂語,冤枉了夫人……”
“他們這些沒安好心的,就該下地獄。”
“……”
衆人七嘴八舌的議論開來。
“至於大傢伙被騙了的銀子,府裡頭現在還湊不出,不過,我娘說了,爲了讓大家過了好年,會讓人送來大米和肉。”
顏霜又一句話,叫衆人都安靜下來。
“小姐,你們免了我們的租子,這已經是天大的恩德,騙了銀子的人是他們三個,不關府裡的事。”
一人開了口,很快的便有其他的人應和。
“是的小姐,這件事不關夫人,不關府裡的事。”
顏霜聽着衆人說話,心中安定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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