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偷天

天‘色’已是大亮,明亮的金黃從天幕透過雲層照耀大地。

皇宮內的殿宇,每一處都清晰可見。坍塌的石牆和瓦礫,昔日華麗的‘門’欄和檐角,一片焦黑。空氣中散發着被火烤焦的味道,皇宮半邊的天,都叫人心驚的灰‘色’。

與別處的殘巖斷壁不同,神殿內一片安寧。

西‘門’焰站在緊閉的神殿‘門’口,一個眼神示意守候在神殿四周的御林軍不要做聲,不動聲‘色’的站着。

就是神殿中的神魚不悅,才招致了這場天罰。

西‘門’焰眼眸暗沉,漫步踏上鋪着‘毛’毯的臺階,推‘門’而入。

“皇上?”

立於神殿正中的顏霜非常吃驚的轉過身來。

西‘門’焰未看她一眼,徑直盯着琉璃盞中的神魚。

良久,他開口道:“郡主,神魚不願住在神殿,不知郡主可知曉神魚願意住在何處?”

雖然西‘門’焰的視線放在別處,並未盯着她,可顏霜卻是感受到了一股危險的肅殺之意。

“啓稟皇上,神魚的心思小‘女’子不敢妄加揣測,只是小‘女’子住在這宮中,總是會感覺到一股莫名的壓抑氣息,叫人心生寒意。”

話落,顏霜便是覺得周圍的肅殺之意削減了許多。

西‘門’焰的神‘色’有些悽惶,顏霜的話勾起了他腦中許多不好的回憶。在這個皇宮之中,埋葬了太多的冤魂和骨血。

“朕明白了。”

西‘門’焰的聲音很低,似乎是說給自己聽。

“顏霜,他這是什麼意思?”

魚魚伸出腦袋,瞧着大步流星從神殿離開的西‘門’焰,十疑‘惑’。

顏霜臉上浮現出一抹笑意,“魚魚,也許我們很快就能出宮了。”

果不其然,離開了神殿之後,西‘門’焰便是命人召集了文武百官。

金鑾殿的氣氛壓抑而沉寂。

“皇上,神殿內不是安置着神魚,如何會召來天罰?”聞太師語氣很是沉重。

有了他牽頭,其他的大臣亦是紛紛表態。

“是啊,皇上,這太不合情理了,神魚乃是福吉之象徵,這才把神魚請到神殿沒兩日,便是招致了天罰,這實在是說不過去?”

“皇上,莫非是神魚心中生了怨氣,纔會招致禍端?”博學多才的尚書令大膽揣測。

諸位大臣面‘露’驚駭。

西‘門’焰一臉沉重的從龍椅上站起來,走下三級臺階,無奈的點頭道:“尚書令猜得不錯,神魚卻是心中有怨。”

“皇上,神魚心中生怨之事,萬萬不可大意。”尚書令又道。

聞太師接着道:“皇上,可是查明瞭神魚因何而生怨?”

“唉,”西‘門’焰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神魚此前乃是大周郡主之物,兩者心意相通,郡主本‘欲’離宮,奈何卻是因神魚不得不留住神殿,神魚不願郡主被困在宮中,心生不滿,聚集了怒氣,纔會招致此禍端。”

“皇上,既是如此,何不將大周郡主勸服,讓其甘心留於宮中,如此一來,神魚也可消了心中怨氣。”

“不可,”西‘門’焰擺了擺手,“眼下皇宮多處受災,工匠工作,定然是吵鬧非常,人聽了尚且新生煩悶,更何況是神魚。”

大臣們幡然醒悟,皆是十分贊同西‘門’焰說的這句話。

“皇上的意思是,讓神魚隨着郡主一道搬離皇宮,入住郡主府?”聞太師疑‘惑’的問道。

“皇上,此舉萬萬不可啊?”

西‘門’焰還未表態,尚書令便是着急的道。

“神魚乃是北國神物,預示福吉,民間險象環生、隱患諸多,神魚若是居於民間,被圖謀不軌之人殘害,到時只怕會引得百姓人心惶惶、天下大‘亂’啊。”

“然,神魚對於皇宮已是心生煩意,且降下天罰作爲警示,倘若我等一意孤行,執意要將神魚留在皇宮,豈不是會召來更大的禍端。”欽天監神‘色’倉皇的大聲道。

作爲昨夜天罰的見證者,衆大臣中,他的體會是最刻骨銘心,也是最震撼的。

“欽天監所言極是,將神魚留在皇宮太過危險,而郡主府卻不甚安全,朕召集諸位愛卿過來,便是要問問大家可是有什麼比較好的法子?”

西‘門’焰的目光一一從衆位大臣身上掃過。

頓時,鴉雀無聲,金鑾殿一片沉寂。

良久,一個排在最末尾品階不高的大臣站了出來。

“皇上……微臣……微臣心中想到一個好主意……只是……不知道適不適合?”

西‘門’焰忍着心中的不耐,擺了擺手,“你說。”

九品芝麻官的李大人心中一震。

皇上同他說話了,天,爲官這麼多年,這是皇上第二次同他說話了,李大人心中飄飄然,異常的興奮和‘激’動。

第一次同皇上說話,是在欽點科舉考試頭三甲的殿試上,他站在狀元郎和榜眼郎身後,是個最不起眼的探‘花’郎。這第二次,便是今日了。

一定要好好的把握機會,讓皇上注意到他,平步青雲,便在此刻了。

“皇上,神魚事關重大,可若是跟隨着郡主入郡主府的只是普通的魚,而神魚依舊留在皇宮,皇上,如此一來,便不必顧忌神魚處在民間遭人覬覦之事。”

李大人說完,腦袋垂得很低。

“‘混’賬,你說的這法子不是同沒說一般,朕要你們想法子,你竟然敢如此糊‘弄’朕,是將朕當猴子耍嗎?來人吶,將此人押送天牢,嚴加看管。”

李大人身子立刻便是軟了,他是照着那人說的做的,可爲何卻是這樣的結果。

諸位大臣看着兩個御林軍將開口的李大人給拖出去,心中沒想到什麼好主意,有了李大人的前車之鑑,就更加的不敢輕易開口了。

西‘門’焰等候了半個時辰,見無人開口,罵了句“飯桶”,怒氣匆匆的拂袖而去。

……

李大人扶着腦袋悠悠轉醒,眼睛瞧着眼前富麗堂皇的景象,有些緩不過神來。

這是在哪兒?

他不是被皇上押送天牢了嗎?北國的天牢什麼時候佈置的如此的奢華了?

“醒了?”

正疑‘惑’間,李大人忽然聽到一個威儀的、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嗓音。

視線在房中尋找,略過帷幔、小榻和屏風,最後定格在明黃的書案後。、

明黃!

普天之下,只有一個人敢用這樣的顏‘色’。

李大人兢兢戰戰的匍匐在地,“微臣……罪臣見過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李愛卿,你起來。”

柔和的,與金鑾殿上的‘色’厲內荏好似兩個人一般的男聲,叫李大人更是疑‘惑’了。接着,他感覺到一雙有力的手按住他的肩,將他給往上拉了起來。

不由自主的擡頭,頭頂是西‘門’焰放大了數十倍的臉。

從近處看,天子之氣更是叫他不敢直視。

“皇上,微臣惶恐,微臣惶恐啊。”李大人心驚膽戰的道。

西‘門’焰笑了笑,“李愛卿,你方纔在金鑾殿上說言,深得朕心。”

啥?

李大人呆住,“可是皇上,您不是說……”

“神魚一事茲事體大,知曉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李愛卿,你給朕出了個好主意,你說,你想要什麼樣的賞賜?”

西‘門’焰說着,拍了拍李大人的肩膀,一臉的笑意。

幸福來得太快,李大人悄悄地伸手掐了掐大‘腿’內側。尖銳的痛叫他眼淚汪汪,這是真的,這不是夢,那人果真是高人。

“回稟皇上,微臣不要賞賜,能爲皇上分憂,是微臣的分內之事。”

“好,”西‘門’焰笑得很是開心、

李大人更是對高人對自己說的佩服萬分,想不到高人把所有的環節都揣測的如此通透,他照着高人說的,果真是叫皇上龍心大悅。

“李大人,委屈你在天牢待上一日,記着,今日朕與你見過的事情,不能與任何人透‘露’半句。”

“微臣明白。”

李大人重重的點了點頭。

“嗯,你去吧。”

“是,微臣告退。”

……

“顏霜,咱們終於是出來了。”

“嗯。我們終於是自由了。”顏霜看着魚魚,撩開車簾的一角,瞧着漸行漸遠的皇宮。她放下車簾,看着異常興奮地魚魚,道:“只是以後,委屈你了。”

“不委屈,裝作普通的魚,這難不倒我的,你忘了,在你來之前,我可是和魚媽魚姐魚哥魚弟,還有各種魚類生活過幾十年,平常的魚是什麼樣,我最清楚不過了。”

看着魚魚自信滿滿的樣子,顏霜噗嗤一笑。

馬車悠然而行,穿過承乾‘門’,便是出了皇宮,往右邊而行,取道直往西‘門’宜芳的八公主府。

神殿前,西‘門’焰一臉冷肅。

“你們聽着,神魚乃是北國福吉之相,往後沒有朕的手諭,任何人都不得踏入神殿一步,違令者,殺無赦,朕準你們先斬後奏!”

“末將領命。”

御林軍等人跪在地上,沉聲道。

西‘門’焰回頭看了眼神殿的位置,眼眸深沉。

很快的,顏霜出了皇宮,神殿被西‘門’焰下令任何人都不許接近的指令便是傳到了後宮各處。

椒房殿。

“靜芳,本宮怎麼瞧着這裡面蹊蹺得很?”華麗鳳服,金簪‘玉’麗的竇皇后眉頭緊皺。

宮‘女’靜芳點了點頭,“皇后娘娘,奴婢也有這種感覺,替神魚診治的那位大夫說了,神魚離不開郡主,眼下皇上卻是將郡主給送出皇宮,難道皇上不管神魚的死活了嗎?這要是傳出去,只怕北國的百姓對皇上會……”

“靜芳,這話在本宮這裡說說便好,出了椒房殿,你一個字都不許說。”

疾聲厲‘色’的竇皇后叫靜芳嚇得立刻跪在地上,她竟然敢便編排起皇上的不是,這要是傳到皇上的耳朵裡,她十條命都不夠殺的。

“謝皇后娘娘提醒,奴婢記住了。”

“你起來吧,以後凡事都要記住,禍從口出。”竇皇后斜了她一眼,沉聲道。

對於竇皇后的提醒,靜芳很是感‘激’,若不是心腹,皇后娘娘是不會如此提點她的。

想到這裡,靜芳在心中發誓,勢必要效忠竇皇后,爲竇皇后馬首是瞻。

“皇后娘娘,以您的意思,皇上此舉是個什麼意思?”

竇皇后站起身,搖了搖頭,“本宮現在也想不明白,靜芳,你去神殿周圍打探打探,看看神魚是否還在神殿內?”

靜芳領命而去。

“神殿內琉璃盞中神魚還在,奴婢看的清清楚楚。”滄海閣中,珍珠對溫淑妃回稟道。

溫淑妃垂下眸子,緊皺的眉頭不見舒展。

“既然神魚還在神魚殿,她又走了,皇上的意思,本宮是越來越看不明白了。”

“娘娘,奴婢聽若水閣照顧郡主的宮‘女’說,郡主臨走的時候,懷裡也抱着一條魚,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麼關聯?”

溫淑妃眼眸中迸發出亮麗的神采,心頭疑‘惑’,豁然開朗。

“本宮問你,郡主懷裡抱着的那魚是何模樣?”

“那宮‘女’說,與郡主平日裡的那隻別無二致。”話到這裡,珍珠心頭驚駭,想不到,皇上竟然敢偷樑換柱,天,這可是神魚啊?

“珍珠,記住,咱們什麼也不知曉。”

溫淑妃一字一字的冷聲道。

珍珠心領神會,“娘娘,奴婢記住了。”

……

“斐兒,母妃要你替母妃辦一件事。”

紫香閣內,惠妃瞧着七皇子道。

西‘門’斐將手中的茶盞放下,笑了笑,“母妃有什麼事儘管吩咐。”

“你要想辦法接近大周的郡主。”

什麼?

西‘門’斐錯愕非常。

“母妃,大周的郡主可是三哥未來的皇妃,也是兒臣的皇嫂,兒臣去接近她,這……”

“她是你的皇嫂,我只要你與她成爲朋友,又不是讓你奪了你三哥的妻子,你慌什麼!”

西‘門’斐從椅子上跳起來,臉上笑容盡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臉嚴肅。

“母妃,這種話‘亂’說不得。”

見兒子生氣,惠妃也是慌了,“哎,你看我這嘴,斐兒,你不要生母妃的氣,母妃,母妃就是心直口快,沒了遮攔,你不要生母妃的氣,啊……”

“母妃,兒臣沒有生您的氣,只是爲您擔心,這樣的話傳出去,別說是對兒臣,對您也是極爲的不利。”

惠妃連連點頭,“母妃知道了。”

西‘門’斐臉上恢復平常。

“那,斐兒,母妃同你說的那件事……”

“母妃,兒臣知道您想要做什麼,可兒臣告訴您,那個位置兒臣並不想要。古往今來,歷數各朝君王,無不是孤家寡人,一登九五,六親情絕。兒臣不想如此,兒臣只是想做母妃的兒子,做父皇的兒子,有兄弟,有姐妹,有深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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