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誰願意來做這次手術的主刀?
確切一點來說,誰願意來拔這個鑿子呢?
這個手術,是一個很有難度,很冒風險,很講技術的手術。
它不但要求這個主刀的手夠力,夠快,夠穩,夠狠,夠準,還要這個人的有過硬的心理素質,能應變一切的意料之中及意料之外的突發情況!
在拔鑿子的時候,只能順着插入的方向重直往外拔,這個過程絕不能有一絲的晃盪與移動,而且要一氣呵成瞬間完成,否則的話,後果將難以設想。
這個手術,要求非常的高,但明顯是個吃力不討好的手術。
首先一點,這孩子的家庭很一般,父親是個雕樑畫棟的木匠,母親就是個家庭主婦,做成了這個手術,沒能給你帶來多大的好處。
其二,這個手術要冒極大的風險,做成了沒有什麼好處不說,做壞了,家屬一旦鬧了起來,那是可能要承擔後果的。
其三,這種手術,只有挑戰,沒有成就,就算僥倖成功了,它絕不會被載入史冊的,充其量就錄入個野史罷了,在座的全都是專家級人物,對於自己的名聲惜如羽毛,誰願意冒這樣的險去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手術呢?
所以最後的結果是,沒有一個專家願意做這個主刀。
周院長連向大座的衆人詢問了三次,均是沒有一個人願意挺身而出挑樑。
對於這個結果,老周原本不該感覺意外的,可是他還是忍不住失望與痛心。
沒有人原意出戰,可是這個手術總不能不做吧,周院長沒有了辦法,只能退而求其次的向站在這班專家後面那班急外五科的醫生看去,“急外五科的醫生,有誰願意做這個手術嗎?”
一片的安靜,沒有人答應,專家都不做,我們就不要獻醜了吧!
不過,在周院長感到萬分絕望的時候,卻有一人突然站了出來。
衆人一看,發現竟然是新進入醫院並沒有多長時間的女大夫嚴新月!
初生牛犢不畏虎啊!衆專家很有些驚訝,但更多的是不屑,現在的新人啊,可真是有夠沒腦子,爲了上位,什麼傻事都肯幹呢!
周院長也很驚訝,看不出來,自己這個老表的媳婦還有此勇氣呢!
眼中不由露出讚賞之色,心中嘆不絕口:巾幗不讓鬚眉啊!
然而,嚴新月卻並不看衆人,而是回頭恨恨的瞪了眼站在她身後的古楓。
她一點也沒有要做這個敢死隊員的意思,她甚至連個心理準備都沒有,是古楓這個賤人,在周院長問出話的時候,突然在背後頂了她一下,把她頂出來的,而且讓嚴新月更爲氣憤的是這廝用的不是手,是胯部!
大逆不道,實在是太大逆不道了!
周院長衝嚴新月點點頭,“好,我現在宣佈,這個手術由……”
“由我的學生古楓來做!”嚴新月打斷並補充道,既然古楓膽敢把她擺上桌,她又何懼把他擺上臺呢!
這下,大家更傻眼了,古楓也是懵了,搞來搞去,好了,最後把自己給搞了!
“時間不等人,就這樣吧!”強勢的周院長沒等那些閒人又發出什麼不同聲音,強勢的作了決定,隨後一臉憤怒的表情,拂袖而去。
其實,老周只是故意作作樣子罷了,心底的他對這個結果還是很滿意的,這個手術,與其讓嚴新月來做,那還不如讓古楓來做呢!
失財了,沒關係,他就是個實習生罷了,你能對一個實習生有多高的要求啊?可要是僥倖成功了,那就美妙了。他可是有很多文章要做的。
所以,這個時候,他就故作賭氣與惱怒的樣子,憤然而去了,其實就是用這副姿態來堵衆人悠悠之口。你們不是誰都不願做嗎?你們不是誰都不想做嗎?那我就破罐子破摔,扔給一個實習生好了!
從周院長離開,一直到他消失,誰都沒敢說話,因爲他們都認爲老周憤怒了,老周暴走了,老周又被氣糊塗了。
事已至此,古楓這個完全沒有手術資格的實習生成爲這個手術的主刀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古楓並沒有把握來做這個手術,否則的話,他早就挺身而出了,對於力所能及的事情,他從來都是當仁不讓的,他之所以把嚴新月推出去,那自然是因爲沒有人願意去做,又不能眼睜睜的看着那個可憐的孩子就這樣死去,只能把老師給賣了。但他做夢沒想到,最後上去的卻還是自己。
……
……
手術,並沒有因爲交給了一個實習生就變成了兒戲,儘管大家都不認可這個實習生,儘管大家都認爲這個手術的結果絕不會樂觀。但不管怎麼說,這都是一條活生生的性命,要盡的責任,他們還是應該盡的。
其實,大家之所以那麼嚴謹的態度,還有另外一個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因爲手術還沒開始,周院長就已經糾集了院委會的那班頭頭在手術室旁邊的觀摩室裡就坐了,尤其是周院長,此刻正沉着一張臉狠狠的盯着一窗之隔的手術室呢!
正因爲有了周院長及院委會那班頭頭的坐陣與監督,所以那班原本想敷衍了事的專家沒一個敢掉以輕心。
麻醉師,是最好的。
那支隨時準備着在鑿子拔出後出現併發症時做開顱搶救手術的專家隊伍,也是全院最老資歷的。
唯一不夠格的,就是那個被稱爲主刀,其實就是個苦力的古楓同學。
麻醉開始了,不過因爲患者的鼻孔被塞,吸入性麻醉是行不通了。唯一能用的就是靜脈通路,但這個辦法也很勉強,因爲麻醉之後,人體血氧濃度會下降,必須靠吸氧來唯持正常的生命體徵,可是一側鼻孔被塞住,僅剩另一側,這也是相當難爲的。
不過麻醉師不愧是全院最好的,經驗老道,在吃力的情況下,還是湊合的完成了麻醉,並給患者吸上了氧氣。
生命體徵平穩,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
古楓伸出了手,仔細的審視與思索一下。
自己這三天來好像沒碰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吧,冥冥中好像是預感到將要做這場純純靠運氣的手術,所以三天來他並沒有摸不該摸的東西,甚至都沒和他的那些個女人做那種事情呢,應該不會有什麼晦氣吧!
既然這樣的話,那就看老天爺的安排了。
當他的手將要握到鑿子的手柄上的時候,所有人的心都被提到嗓子眼上了。
這一拔,可是生死兩茫茫啊!
運氣好,孩子活了。可是運氣不好,大家的心裡將背上一個沉重的陰影,因爲這是一個僅僅只有五歲孩子的生命啊!
古楓估算好了力道與方向,這就用手握到了鑿子的木柄上,另一手捂到孩子的下齶上,然後運起身上的氣勁,猛喝一聲:“起!”
一個無法形容的混濁聲音響過之後,鑿子被古楓成功啓出了,然而一大股鮮血卻從孩子的鼻孔瞬間噴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