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楓上到閣樓,伸手敲了敲門。
好一陣,裡面才傳來晏曉桐的聲音,“誰?”
古楓道:“師姐,是我!”
接着門就開了,晏曉桐眼睛紅紅的出現在眼前。
古楓跟着她走進去後,發現這是一個光線很充足的房間,窗戶朝着南,一眼可以看見外面的清山和綠水。
房間靠牆的地方擺着一張老式的帶架木牀,木牀上掛着厚厚的蚊帳,木牀的旁邊還有一張很小的木牀,看那制式與邊腳,明顯是自己做的,雖然款式算不上好看,但這麼多年過去了,依然牢固結實。
在小牀的邊上,有一張老式的桌子,桌子上擺着一嬰兒照。
古楓拿起照片,仔細的與晏曉桐對比一下,發現眉目之間仍依稀有可辨認的地方。
“師姐,你小時候是這個樣子的啊?”
晏曉桐聲音有些嘶啞的道:“我也想不到我小時候是這個模樣。”
拉開了話題,古楓就道:“師姐,其實我很羨慕你的。”
晏曉桐苦笑:“羨慕我什麼?羨慕我被自己的父親拋棄了二十多年?”
古楓道:“那最少你現在還有個父親,不管你討厭他喜歡他,承認他不承認他,你都有一個父親,還活生生的能讓你看到,而且他也不是拋棄你,而是他爲了你好,爲了你的安全,沒辦法之下才這樣爲之。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可以說,他所承受的痛苦要比你沉重得多,因爲在這之前,你根本不知道你還有個父親,可是他卻明知道自己有個女兒,而且明明就在眼前,他卻偏偏不能相認,這是一種怎樣的痛和傷,你能夠想象嗎?”
晏曉桐一句話也不說,只是默默的坐在牀邊抹淚。
古楓繼續道:“然後你再看看我,我的父母已經不在了,我親眼看着他們死在我的面前,一丁半點的希望都沒有了。我再也沒辦法看到他們。現在,我長大了,我有能力了,我也開始爲人夫,爲人父了,可是我的爸媽呢?我卻再也看不到他們了。師姐,人世間最大的悲哀,並不是你這樣最憎恨的人是你的父親,而是我這樣子欲養而親不在。這樣一比起來,你不覺得你比我真的幸福很多很多嗎?”
晏曉桐哭得稀哩嘩啦的,伏進他的懷裡道:“古楓,你真可憐。”
古楓輕輕的順着她的肩背道:“所以啊,師姐,你要珍惜現在,珍惜你的親人,既然這老孫頭真的是你父親,而且還是個大部長,白撿個便宜老斗,這有什麼不好的?”
晏曉桐不情不願的道:“可是之前他做的事那麼討人厭,我們又這麼恨他。現在……叫我怎麼認他嗎?”
古楓搖頭道:“師姐,其實他並沒有做什麼討厭的事情,我們之所以不喜歡他,並不是因爲他真的做了什麼事,而是因爲我們不能接受師父死亡的事實,所以牽怒於他。”
晏曉桐又道:“……可是僅憑他一面之詞,就讓我相信他真的是我的父親了嗎?”
古楓笑了起來,耐心的道:“這個有什麼難的,親子鑑定這種事情,在我們醫院就可以做。他有沒有說謊,咱們拔根毛就可以辨認了。”
晏曉桐道:“可是……”
古楓打斷她道:“師姐,我知道你一時間難以接受,老孫頭恐怕也沒敢指望一時半刻你就能認下他。那麼咱們何不把這件事情放一放。還有,你難道忘了,咱們之所以跟老孫頭到這兒來,是爲了弄清楚師父受傷至死的原因。”
想起這個事情,晏曉桐終於冷靜了下來,刷地站起來道:“對,咱們現在就去問他。”
兩人下樓,老孫頭仍呆呆的坐在茶几前,聽到樓上傳來動靜,立即就擡起頭來,看着晏曉桐,自己的親生女兒,心中忐忑,喜憂參半,張嘴激動的喚道:“曉桐……”
晏曉桐道:“打住,在親子鑑定沒做,沒出結果之前,你最好別靠我太近,因爲我要是激動起來,我可保不準自己會做出什和以事情來的。而且就算親子鑑定出來了,我確實和你有血緣關係,我也未必會認你。”
老孫頭無言以對,只能苦笑。
兩人重新落座,老孫頭趕緊的沏茶。
晏曉桐冷冷冰冰的道:“你不用虛情假意的再整那麼多花樣了,趕緊告訴我們,我們師父到底是怎麼受的傷?”
老孫頭嘆了口氣,放下茶壺道:“他是被你們的大師兄給打傷的。”
晏曉桐和古楓都被嚇了好大一跳,異口同聲的道:“我們的大師兄?”
老孫頭點頭,“不錯。”
晏曉桐道:“怎麼可能,我師父不是隻有我和古楓兩個弟子嗎?哪跑出來什麼大師兄?”
老孫頭搖頭道:“吳老收那個徒弟的時候,你們還沒入師門呢!”
晏曉桐問:“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老孫頭道:“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我只知道吳老在京城開醫館的時候,身邊就已經跟着一個徒弟了,那時候他只有十多歲那樣子,正名叫郭天寶,吳老一般叫他做寶兒。”
“寶兒?”兩人心中微微寒了下,晏曉桐就問:“那他爲什麼要打傷我師父?”
老孫頭道:“這個事情說來話長,得先從郭天寶這個人說起,郭天寶的名字看起很憨厚,人也長得很老實,醫術和武功也深得吳老真傳,在後來的一些日子裡,吳老出診的時候,郭天寶已經可以替吳老坐診了。不過可惜的是,郭天寶的醫術和武功雖然都不錯,可是品性卻不端正,嫖賭飲蕩炊樣樣沾邊也就算了,他竟然還趁着替師坐診的機會,偷偷的給前來就診的女病人茶水裡下藥,然後實施迷姦。”
晏曉桐失聲道:“又一個李宗瑞?”
老孫頭搖頭道:“不,他比李宗瑞更過份,因爲他同時給一對母女下藥,然後把她們母女倆一起……那個了!”
古楓和晏曉桐同時呆住了,半響都出不了聲,母女齊上?這大師兄的口味也未免太重了吧!
古楓嚥了口唾沫之後,才堅難的問道:“然後呢?”
老孫頭道:“吳老出診回來的時候,事情已經發生了,那對受辱的母女也醒來了,要死要活的,吳老一怒之下,當場就要廢掉郭天寶的武功,把他變成一個殘廢,誰知道這個忤逆子竟然和吳老對打起來,那個時候的郭天寶,當然不會是吳老先生的對手,很快就被吳老給收拾得服服貼貼的,不過最後血濃於水,郭天寶畢竟是吳老一手一腳教出來的徒弟,名議上是師徒,可情份上卻已和父子無異,吳老最終還是沒能狠得下心來對自己唯一的徒弟痛下殺手,把他打傷後就將他關了起來,然後把我找去,讓我幫忙處理這個事情。”
古楓和晏曉桐聽得一陣陣咬牙切齒,因爲他們想不到這沒見過面的大師兄竟然是這樣的一個人。
老孫頭接着道:“對了,我忘了說我和吳老的關係,原本我想拜他爲師的,可是他說我沒辦法成爲純粹的醫者,所以只傳了我幾手武功,並沒有授我醫術,所以我和他的關係介乎於亦師亦友之間,而且那個時候,我在京城也算多少有點能力,所以出了這樣的事情,他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我。把我找去之後,他讓我和那對母女交涉,雖然我覺得根本就沒有必要交涉,就讓她們去報警,讓郭天寶做牢好了,每個人都應該爲自己做的事承擔責任的,何況當時郭天寶已經十八歲,已經成年了,可是我最終還是經不住吳老的懇求答應了下來,出面和那對母女做思想工作,百般商權之下,這對母女提出了鉅額的賠償。然後吳老就拿出了他所有的積蓄,甚至是賤價把醫館轉讓了,才勉強湊出這一筆錢賠給了那對受辱的母女。不過……”
古楓和晏曉桐聞言心中又是一緊,忙同聲問道:“不過怎樣?”
老孫頭嘆氣道:“不過事情到這裡還不算完,當天晚上,郭天寶就破門逃走了,而且在第二天早上的時候,我們才知道那對受辱的母女被異常殘忍的殺害了,而賠償給她們的那筆鉅款則不翼而飛,經過傷痕辨認及驗屍報告,吳老確定殺害這對母女的人就是郭天寶,當時吳老真的是頓足擂胸,萬念俱灰了,在京城瘋了一般的尋找郭天寶,這樣足足過了一年,始終沒找到郭天寶,吳老就準備離開京城這個傷心地,因爲他自己並沒有目的地,我就給他介紹了京城,並給他在老街找了地方,讓你重開醫館。”
晏曉桐接口道:“然後作爲交換,他必須領養當時已被你送去孤兒院的我?”
老孫頭搖頭,“不,這個事情是吳老自己提出來的,我知道他所有的事情,他也清楚我的身份,而那個時候的他,也確實需要人來陪伴,轉移一下注意力,不過在他收養你的時候,他還是拜託了我一件事情,唯一人的一件事,那就是運用我手中的能力,找到郭天寶,他要親手收拾這個忤逆子。”
古楓恍然的道:“上一次,你來福仁堂的時候就是已經找到了郭天寶的下落,師父要出門,就是要找他算賬?結果師父真的找到了郭天寶,可是師父並不是他的對手,被他打致重傷。”
老孫頭點頭,“不錯,雖然具體的經過我不是特別清楚,但事情就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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