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 你如何確定自己所在的世界是真實的

「我即世界」這門魔神秘法不僅僅能推演過去未來,還有像是賈彧領悟的領域那樣,掌控改變範圍內“小世界”運轉的能力。

季尋之前僞裝潛入叛軍營地,就用上了相關能力,儘可能地完美融入四周陌生的環境。

賈彧之前就說過,這能力除非同會我即世界這門魔神秘法,否則很難看出端倪。

如果不會秘法,依舊能看出,那麼也就意味着對方的階位極高。

無論什麼僞裝都沒意義。

而眼前這個帶着逐光者面具的神秘人,顯然同時具備兩種條件。

階位高,還懂這門秘法。

「我即世界」不僅僅是【方塊7-吟遊詩人】專屬的魔神秘法。

更是光照隱修會首領的獨門傳承。

斗篷人當然很好奇這個世界竟然還有另外一個人會?

而且看上去造詣不淺的樣子。

所以發現營地裡有這麼一個特殊存在的的第一時間,就露臉了。

季尋看着的這位逐光者,腦子裡一瞬閃過了很多信息。

從目前情報看來,雖然“光照隱修會”沒有在塔倫王朝的歷史中有過多記錄,但很多大事件背後都有這個神秘組織的影子。

而且雖然這代逐光者出現在叛軍陣營中,季尋可不覺得他是敵人。

就是他這愣神的瞬間,那逐光者彷彿推演出了什麼,又驚歎道:“嘖嘖,你的命運線完全像是的憑空出現的,和這個世界毫無相干.不是王庭的人,也不是叛軍這邊的。我真很好奇,你從哪裡來的?”

那語氣像是越來越好奇,眼前的季尋到底怎麼回事兒。

“.”

季尋一聽這話,暗道了一聲“厲害”。

他知道僅僅是這一照面的功夫,對方就推演出了自己的命運線。

這能力比自己高出了不知道多少倍。

這一瞬遲疑,季尋並不是想隱瞞什麼,而是想如何解釋這個問題。

畢竟這是異維空間,而不是真實的三千年前。

有些東西,是解釋不了的。

但在這種強者面前,任何謊言都沒意義,反而會憑添麻煩。

想想,他還是直接開口了:“法洛前輩,我來自三千年後的卡師文明。不過不是穿越時空,而是異維空間。”

名字還是之前從賈彧那裡聽來的,畢竟三千年前這一代的逐光者,可是史詩一般的存在。

曾經在無罪城封殺護國天使,就有他參與,實力恐怕已是神階。

季尋按照真實情況說了出來。

正常情況,異維空間的意志會給這段話“打補丁”,讓他的出現邏輯自洽。

不過因爲季尋身上有太多東西解釋不通,需要打的補丁也更多。

而且會「我即世界」的頂階卡師,邏輯層面可沒那麼容易被忽悠。但凡有一點破綻,都會被推演到。

所以季尋自己也很好奇,同時也在試探,空間意志到底會用怎樣的方法讓對方會接受這個信息?

然而接下來眼前逐光者的迴應,卻讓他驚住了。

“三千年後?難怪了我說你的命運線怎麼會如此奇特。這樣就解釋得通了。你的秘法,也是從後世學來的了.”

逐光者完全沒有任何懷疑,立刻就相信了季尋的話。

他的推演能力能讓真相完全鋪開在眼前。

就是季尋這話一出,他眼前那憑空出現的“命運線”,從三千年後續接了起來。

一切邏輯都聯繫上了。

他甚至又琢磨了一句,還判斷道:“這樣說的話,你應該是去往東荒的那支‘薪火’了?”

“是的。”

季尋點點頭。

雖然是穿越而來,但他確實算是東荒那邊的卡師。

然而就在他以爲空間意志是以“時空穿越”的補丁,讓對方相信的時候。

對面的逐光者法洛再次開口了:“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們這次見面,是在異維空間裡?”

“!!!”

這話一出,季尋瞳孔大震,一臉難以置信地看着對方。

他甚至以爲自己聽錯了。

這人剛纔真說了‘異維空間’四個字?

要知道,異維空間裡的人雖然和真人無二,歷史上或許也曾經真實存在過。

但事實是,他們卻不是活着,而是空間意志模擬出的劇情NPC!

季尋之前的很多冒險中就嘗試過很多方法,無論怎麼暗示,NPC們絕對不會有自己在異維空間裡這個認知。

甚至一切相關的詞彙,都會被空間意志打補丁屏蔽。

就像是曾經的人類完全無法想象宇宙之外到底是什麼,那是一種認知層面的屏蔽。

甚至這個問題都不會存在。

這也保證異維空間最基礎的存在邏輯。

也是所有人的共識!

可現在呢?

自己竟然聽到眼前的逐光者非常淡定地說出了這個詞彙!

他認知到了!

這傢伙到底怎麼回事兒?

一瞬間,季尋有種渾身汗毛倒豎的感覺,彷彿某種東西和自己的世界認知衝突了。

然而沒等季尋多震驚,對面的逐光者看着他的表情,彷彿完全確定了什麼:“噢,原來真是異維空間啊”

剛纔還不完全確定,現在確認了。

看着季尋眉頭緊鎖深思的表情,逐光者法洛卻語氣淡然道:“你是不是很疑惑,爲什麼我會認知到自己身處異維空間,而沒被空間意志篡改認知?”

面對這樣的前輩,季尋可沒什麼不好承認:“是的。還請前輩解惑。”

既然對方能聽到自己說的話,那麼也就沒什麼需要避諱的了了。

雖然帶着面具,但季尋從面具眼睛位置的空洞中,看到了一雙彷彿洞穿世界一切秘密的深邃眸子。

聽到這個問題,逐光者法洛神秘地笑了笑,“你”

他沒有直接回答,反而笑着擡頭,語氣沉穩而慢悠悠地問了一句:“伱怎麼確定,你自己一定活着?而或者說,你如何確定,你所在的世界,就一定是真實世界?”

這話一出,明明聲音不大,卻如驚雷在耳旁炸響。

季尋愣在了當場。

他本以爲對方能察覺“異維空間”,可能是推演出了什麼世界邏輯的破綻。

沒想到,對方竟然問出了這樣的問題來。

這個問題,如當頭一棒。

換作普通人,怕是都很難理解這個明明簡單地看似荒謬的問題。

然而季尋不僅穿越過世界,還穿越過時光!

這個問題曾經就困擾過他。

世界的本質到底是什麼?

現在聽到逐光者法洛的詢問,季尋彷彿被觸到了某種靈魂深處的認知極限。

對啊!

我怎麼能確定,自己一定就是在真實世界中?

會不會,其實我在某個異維空間中的NPC?

只是因爲空間意志的補丁,讓我完全以爲我的世界邏輯是自洽的,是真實的。

這問題一問出來,彷彿角色調轉了。

就如同眼前這個場景一樣。

有個“冒險者”朝自己問了一個問題。

季尋開始懷疑,自己是否真實存在。

偏偏他絞盡腦汁,也根本無法確認自己是否在真實世界!

最近這段時間,他每天都會花一段時間在夢境世界中。

在那個世界裡,人類的一切感知都是可以通過精神去模擬出來的。

人們在夢境中沉迷,也會覺得自己的世界是真實的。

夢不醒來,那個虛幻世界就一直真實。

那麼

我以爲的現實世界,真的是真實存在的嗎?

如果是真的,要怎麼證明呢?

季尋腦子裡一下子就冒出了無數念頭。

但無論如何推演,他都無法證明。

逐光者法洛瞥了季尋一眼,眸光中睿色閃動。

顯然也知道對方處在某種頓悟狀態中,心中暗讚了一聲“悟性不錯”。

他繼續說道:“我是一個吟遊詩人。我筆下也寫過很多還算有趣的故事。而故事裡,他們活靈活現。甚至,我能具現他們來現實世界,讓他們和真人一般無二地活着。那麼.我所寫故事裡的角色,是真實活着的嗎?故事裡的世界,是真實存在的嗎?”

“對於小說角色來說,小說世界是真實的。對於讀者來說,它就一定不真實嗎?”

“如果真有一個邏輯自洽,宇宙法則完善的小說世界。那麼,它和真實世界又有什麼不同?”

“異維空間也同樣如此。你怎麼確定,你自己不是在另一個異維空間裡呢?”“.”

季尋見識過這個能力。

賈彧曾經就用自己的能力創造出了“蘑菇頭”。

這一說,季尋覺得自己的某些認知邊界好像開始模糊了。

甚至他不確定了,自己現在是否真在異維空間裡了。

那種感覺,就像是自己的原本的世界觀,被人摔碎了。

摔得滿地碎片。

“如此精彩的世界,我怎麼會證明不了它是真實存在的呢.”

“要是世界不真實,那麼我是否真實存在呢?”

“既然連世界都無法證實真假,生命的意義又在哪呢?”

“.”

這一刻,世界的一切都變得不真實了。

季尋覺得自己像是一個湮滅中的太陽,漸漸沉淪進了無盡黑暗中。

這甚至是比死亡更絕望的念頭。

他找不到方向,

迷失在了無盡黑暗中。

可心中那股對真理的追求,卻讓他又努力地一塊塊地撿起了碎片,想要拼湊還原自己的世界。

一個新的,真實的世界。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彷彿時間陷入了一種混沌狀態中。

好像是一瞬,又好像是很久。

季尋腦海裡「我即世界」自動運轉,推演出了無數條邏輯線。

起初只是一條線,無限延伸。

但不夠。

然後是一張網。

依舊不夠。

再然後。

他覺得自己像是一顆太陽,散發的光芒照亮了整個世界。

思緒還在不停地推演,雖然像是光一樣越來越暗淡,但只要光圈所在的範圍內,盡是他能理解真理世界。

那些邏輯像是構架成了一個小宇宙。

雖然小,但邏輯自洽,一切都在掌控中。

這一刻的季尋,彷彿終於感受到了,自己能掌控宇宙的感覺了。

全然不覺中,啓迪正在提示:「你獲得了感悟,‘我即世界’經驗+333,熟練度Lv4,領悟‘認知成域’。」

魔神秘法不是熟練度提升,就會一直漲下去,而是會在某些門檻上困住。沒有大感悟,就很難更進一步。

之前季尋我即世界就明顯陷入了“認知成域”的那個瓶頸。

剛纔某個瞬間,季尋發現困擾的視界,豁然開朗了。

像是青蛙從深井中跳出,看到了一片新的世界。

雖然他依舊沒想明白心中那些困擾。思緒就像是太陽光,沒有觸及宇宙的邊緣。但彷彿只要給他足夠多的時間,終有一天,他有窺見宇宙全貌的可能。

只是一種可能,卻讓季尋渙散的瞳孔,漸漸聚焦。

活着的意義,就是窺見宇宙真理的希望!

眼前從一片黑暗,漸漸有了色彩。

季尋看到了一個戴着面具的斗篷人。

這一刻,靈魂彷彿纔回到了身體裡。

思緒這才蓄接上了。

噢,

原來我在這裡。

異維空間裡。

季尋覺得自己像是從泥潭中脫身,渾身一輕。

而且很明顯地,他感覺到了一種.靈魂層面的昇華!

起初他不確定這是什麼感覺,但下一瞬,他立刻意識到了,這是神威?

靈魂層面的蛻變,人類能掌神明之力,亦有諸神之威。

自己觸碰到了神威的門檻了!

再一看面板上,「我即世界」也突破了止步許久的境界,達到了Lv4!

季尋立刻明白剛纔發生了什麼,朝前眼前的面具人,恭敬道:“多謝前輩指點!”

這一刻,他如何不明白,眼前這位是看出了自己正處在六階瓶頸上,有意提點。

剛纔明明可以直接解惑,卻用了這種“引導”的方式,

有頂級高手指引,再加上季尋自身的悟性,突然就豁然開朗了。

醍醐灌頂。

同時,季尋心中也大爲震驚,第一次遇到這種層次的高手。

真要是敵人,對方要殺他,易如反掌。

逐光者法洛看着季尋,微微一笑,也沒否認,讚歎了一句:“你的悟性驚人。”

提點確實是有意爲之。

沒有任何思想防備的提點,纔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現在一看,效果確實不錯。

頓了頓,他也說出了緣由:“你既然能學到「我即世界」這門魔神秘法,還沒有走彎路。也就意味着,你和三千年後那一代逐光者的關係不錯。但明顯是缺少了一些傳承的。我的時間不多了有些東西給你說,也是想借你之口,給我這一脈的傳承者去講述。”

季尋點點頭。

這一幕有點熟,他記得蘑菇頭賈彧也說過類似的問題,這似乎是逐光者一脈的傳統。

對方顯然看出了自己學的魔神秘法有缺陷,必然也推演到了傳承斷代的問題。

那句“我的時間不多了”,他也聽出了一些別的意思。

大戰將至,這位逐光者恐怕在塔倫崩滅之戰中,也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

“你不用去糾結我之前問的問題了。”

說到這裡,逐光者法洛看着季尋眼中依舊殘留的疑惑,笑道:“你是無法證明自己所在世界真實的。你既然在這方世界中,那麼認知就受困於這個世界。哪怕是我如今的高度,頭頂依舊一片未知.不過。你應該觸碰到了‘神威’的門檻,就有了探尋世界真相的資格。有些路,要自己走,才體會深刻。我想,你也不會想我直接給你答案”

季尋似懂非懂。

但也覺得是如此。

說到這裡,逐光者法洛這纔回應了最初的問題:“我之所以能認知到‘自己在異維空間’這個概念,就是因爲我在推演中早就‘預見’了這種情況。無論你是時空穿越,還是在異維空間中,看到的‘我’,都是擁有這一刻認知的我。我的認知讓我能夠接受,且理解‘你’以任何形式存在於我的面前。也就是說,無論我們以任何方式碰面。我的認知,讓我見到你,就一定會說出這番話。這是哪怕異維空間意志都無法屏蔽的.因爲無論我主觀意識是否會想到,我的能力都一定會推演到。”

“.”

季尋聽着陷入了深思。

他還真聽明白了,就像是NPC預設了對話。

只等某些關鍵詞觸發,就會自動觸發。

這不是主觀意識控制的,而像是宇宙中的物理定律,未認知的人是“看不到的”,但它卻一直存在。

要否定它,就得否定整個宇宙。

停頓了一下,法洛看着季尋,到:“旁人恐怕很難理解我這些話。但你既然懂「我即世界」,應該能想明白。從邏輯推演的層面理解就是,我‘允許一切可能的發生’,我才能‘推演一切’。而不是被自我認知所矇蔽,只能看到自己認知所看到的有限世界。”

“.”

季尋聽到這話,瞳孔中猛然閃過了一抹凜色。

這一刻,他彷彿抓住了什麼。

雖然不理解,但知道非常厲害!

他聽賈彧說過,這是「我即世界」裡的高境界——推演認知之外!

即便是那蘑菇頭都在摸索中的進階領域。

逐光者法洛說的已經足夠多。

這如果還聽不懂,再解釋也沒意義。

季尋知道,今晚這些話,是需要未來琢磨很久很久的至強者感悟。

不過這讓他又有種遺憾。

這畢竟是異維空間。

眼前這位強者已經隕落在了歷史長河中。

法洛彷彿看穿了季尋的所有想法,他笑着道:“我倒是覺得很幸運,能有這樣的機遇,遇到小友。這樣我就能知道,三千年後到底發生了什麼.很多佈局猜想,也能看到結果。無論我的意識以什麼形態存在,我都會很樂意看到這樣的結果。像是我喜歡追的故事,能看到結局,便是人生中很滿足的事情了.”

他語氣平靜地說出了這番話。

然而季尋心中,卻波瀾久久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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