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盜版的長筒網

臘八節一過,年關的味道便又濃烈了幾分,各家各戶便開始準備年貨,山裡人家日子過得清貧,沒有大魚大肉,卻也要挖空心思的在山裡尋找各種能吃的好吃的食材,於是,一時間往山裡走的人也越來越多,或邀伴而行,或全家總動員,帶上乾乾的餅帶上幹清甘冽的山水,一去就是一天。

喜守業和喜世廉兩人是村裡有名的獵手,所以往年總有人喜歡邀上他們倆一起,圖的就是安心些,畢竟山裡的危險是未知的,有他們這樣的能手在身邊,他們的底氣也足些。

只是今年喜守業和喜世廉受了重傷,也不知道有沒有好俐索,鄉親們便有些猶豫,不敢輕易開這個口。

喜守業的腿傷未痊癒,自然是不能去的,喜世廉便主動和喜慶靖請命,要帶着喜延年和江洛一起去,一來是照應鄉親們,二來纔是最重要的,自家也要準備年貨了不是?

李氏卻不放心,喜世廉纔好,喜延年和江洛又是半大的孩子,遇上點什麼事兒,他們能應付得來?

於是,尹氏又站了出來,還捎帶上了喜冰歡,這樣一來,一家出了五個人,互相照應也是綽綽有餘,只是李氏再三叮囑莫要太過深入,幾人一一應下。

知道喜世廉要進山,早有消息靈通的鄉鄰等在了門外,看到他們對喜家的信任,喜清歡心裡突然滋生出一種微妙的感覺,有點兒自豪之餘,又好像回到了上學時放假回家見到左鄰右舍般的那種溫情。

接下來的日子,一改之前的冷清,每天早上,喜家的院門口便等了許多進山的人,每天晚上,喜家的院子裡都會多一些鄉親們留下的各種東西。

鎮上,仍是兩天去一次,只是現在都是喜世廉帶着喜延年和江洛去,每次也只是準備了陶家的東西,據喜延年回來說,陶管家已經知道了江家的事,還說了些不好意思的話,別的倒是沒有什麼區別,依然是送什麼收什麼,一文錢都不曾少過。

喜清歡這才放下心,暗地裡也慶幸自己遇到了陶管家這樣的好人,不然的話,她家的魚又得擺到東集去散着賣了,說不定,在東集怕是也難安生了。

這些事都不用操心之後,喜清歡便整天和喜婉悅琢磨着給雞啊鴨啊魚啊換什麼新鮮吃食,再就是每日去一次海邊,收取彈塗魚,現在已是寒冬,彈塗魚已經極少了,一天也收不了多少,這些都被喜清歡養在了水缸裡,準備留給自家當年夜菜,至於那個喜歡吃彈塗魚的江翰林,哪涼快哪待着去吧,她可管不着,只是,這樣一來,她學五禽功法的事也耽擱了下來。

喜守業閒不住,便每天過來照應,連喜慶靖,現在也是每天要來等上一段時間,閒的時候,父子倆甚至會在屋裡擺一盤棋,廝殺一番,棋子是喜慶靖自制的,黑子用的小石子,白子用的木頭,一個個打磨的有模有樣。

這樣的日子,喜清歡很是滿意,忙碌中帶着平淡的滿足,這些,豈是那些高門大院的大戶人家能享受到的?

當然啦,這樣的想法感概一下就好,該忙的還是要忙的。

這一天,天氣極好,喜清歡帶着喜婉悅一起去海邊,她還帶了撬刀和陶罐,今天是臘月十六,據說十一點纔會漲潮,她們有一上午的時間可以去撬海蠣。

之前喜冰歡發現的那一處地方,喜清歡早就去看過,那邊的石壁上有不少的海蠣殼,再過去有一處沙灘,退潮後,沙灘前還有一片水頗深的區域,就像一條一丈寬的河蜿蜿蜒蜒的通向外面,“河”對面,是大片的海塗泥,看得喜清歡心裡直癢癢,前世的故鄉,便有一片海塗泥被開出來弄成一畝一畝的水田似的,在裡面養上晴子蛤子什麼的,可現在,她卻什麼也不能幹。

池塘雖然成了,可業績還沒出來,她拿什麼說服爺爺?更何況,自從她在海邊出了事,每次出來家裡總是三申五令的提醒小心、小心再小心。

沒辦法,她只好望着對面的“寶地”興嘆了。

收拾起婉惜的心情,喜清歡專心對付起那些海蠣來,喜婉悅亦步亦趨的捧着陶罐跟在後面,接着每一個被撬出來的海蠣。

喜清歡也不去砸那些海蠣殼,直接就着石壁撬了起來,一邊撬一邊隨手扔着蠣殼。

這蠣殼還真是麻煩,扔在池灘上會不會不小心踩到割傷腳呢?唉,還是一會兒找個地方埋了吧。

“小婉兒,把那些扔出去的貝殼都撿到一處吧,當心些,別割傷了。”喜清歡隨意的吩咐喜婉悅,突然間,有種想法一閃而過,快得來不及抓住,她偏着頭想了想,也想不出個所以然,只好作罷。

“小姑姑,這個白白的,能不能寫字啊?”喜婉悅拿了一個蠣殼在石頭上划着,留下一道道白印。

“可以啊。”喜清歡頭也沒回,手上不停的撬着海蠣,算算時辰,差不多還有半個時辰就得漲潮了吧?這一片礁石難走的很,她還帶着喜婉悅,還是再挖一小會兒就回去吧。

“小姑姑,你說這個東西是什麼做的?怎麼還有白白跟麪粉一樣的東西呢?”喜婉悅發現了新玩意兒似的在石頭磨啊磨的,磨出了不少的蠣殼粉。

白的……麪粉?喜清歡有些納悶的回頭看了一眼,終於抓住了那絲靈感,蠣灰!她怎麼就忘了這個呢?

小的時候聽外公講以前的故事,總是說在蠣灰窯那一處放電影什麼什麼的,蠣灰窯,那兒不就是有各種各樣的貝殼嗎?她可是天天從那兒經過的啊,雖然荒廢了,卻也能看得出原來是什麼樣的。

蠣灰能刷牆面,可是以前造房子必不可少的建築材料呢,雖然後來被各種塗料代替了,卻也抹不去蠣灰在建築方面的豐功偉績,自家的房子都是用泥夯的,要是刷上一層蠣灰,不就能煥然一新了?還有還有,池塘養殖不就有用石灰消毒的說法嗎?似乎,蠣灰還是肥田的好東西啊?

喜清歡越想越興奮,也沒有心思再撬海蠣,收拾了東西,又掏出布帕包了一些蠣殼,領着喜婉悅便要回家。

“小心腳下。”喜清歡歸心如箭,急着回去翻翻書,不過,她也沒有忘記喜婉悅纔多大,便耐着性子提醒着。

“小姑姑,你想到什麼好玩的了?”喜婉悅人小鬼大,早就看出喜清歡有主意了,也興奮的問道。

“想好了告訴你哦,還得小婉兒給姑姑幫忙呢。”喜清歡沒漏下喜婉悅眼中的期盼,笑着回道,現在喜延年沒了空,也只有喜婉悅和她搭檔了。

兩人一前一後牽着出了礁石堆,喜清歡小心的把喜婉悅抱下了石頭,一扭頭間,她瞅到外面的石頭上繫着一根草繩,海邊的礁石上出現這樣一件東西,頓時引起了她的好奇。

“小婉兒,你在這兒等等姑姑好不好?”喜清歡先將喜婉悅送上了堤壩,將手上的陶罐和布包放到了她腳邊。

“嗯,小姑姑當心點兒。”喜婉悅乖巧的點了點頭,還懂事的提醒喜清歡當心,小小年紀,居然已能觀察入微。

喜清歡笑着颳了她的鼻子一下,轉身跑到了那塊礁石邊。

草繩繫着礁石底,繩子長長的通向外面的“河”喜清歡左右看了看,並沒有看到人,想了想,便攀着礁石走了過去,只是外面的泥塗卻不敢再走了,像她這樣的小身板,又這麼冷的天,她還是保險一點兒好,選了處能落腳的石頭,她緩緩蹲了下去,伸手拉起了那根草繩。

繩的那頭很重,她幾乎費盡了吃奶的力量,才勉強把那頭拉起來了一點兒,只一眼,她便驚訝的瞪大了眼睛,那分明是她的長筒網草繩版。

“你在做什麼?”突如其來的沙啞聲音在不遠處響起,嚇得喜清歡手上一鬆腳下一滑,險些跌了下去,她忙收斂了收神,飛快的抱住身邊的石頭,才免去了跌下去的下場,只是一顆心跳得極狂,好不容易,她才調整了過來,很不高興的擡頭去看說話的那人。

再一次,她瞪大了眼:“怎麼是你?”果然是他,柳來福,柳四家不知爲何棄下不管的人,那天在湖邊發現她的長筒網的那個中年人。

“你在做什麼?”柳來福陰沉的看着她。

“這兒又不是你家的,你管我在做什麼?”喜清歡見他如此,心底的火氣便冒了上來,站定了身子,衝他冷哼一聲便旁若無人的拍起了自己沾了泥點的衣服。

柳來福目光閃了閃,不知爲何,沒有再出聲說話。

喜清歡也懶得管他,拍完後直接攀過礁石走人,跳下礁石後,她又想到了什麼,轉身看着他,有些高傲的說道:“那東西是你的吧?難道你沒聽說過不問自取是爲偷嗎?你仿了我的長筒網,被我發現了還不許我看看嗎?可惜了,你仿了其形,卻沒有領悟其神,放着也是白白浪費功夫。”

說罷,頭也不回的走了,上了堤壩,拿上東西,牽起喜婉悅快步往家走去。

柳來福陰沉的看着她們離開,轉身涉過泥塗,拉起了草繩,網中竟空空如也,他拿着筒網,若有所思的看向喜家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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