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喜冰歡這次真的不幫她,喜清歡便放棄了勸說的心思,不過,她還是軟磨硬泡的纏得喜冰歡同意幫她保密加再三警告後,才轉身去找年哥兒和洛哥兒。
到了池塘,喜慶靖還在外通道那兒坐着,自從江楚航來了之後,這兒就被他們改成了閒坐垂釣的地方。
喜清歡瞄了喜慶靖一眼,儘量和平常一樣跑到了鴨池子那兒,喜延年和江洛正提了水在沖洗池子裡的鴨糞。
“年哥兒,洛哥兒。”喜清歡還是掩不住自己的興奮,剛下鴨池子便招呼兩人過來。
“小姑姑,怎麼了?”喜延年手裡還提着木桶,江洛拖着掃帚跟在後面,到了跟前,沖喜清歡微微一笑,倒是沒有以前那鬱郁的憂色。
比之以前的江洛,喜清歡更加欣賞現在的江洛,自從江洛見過了江楚航,他便在慢慢的改變,變得開朗了些,愛笑了些,看來,江楚航是許了什麼承諾了,減輕了他心裡不少的仇怨。
“噓!輕聲些兒。”喜清歡作了個噤聲的動作,衝着喜慶靖的方向使了個眼神。
喜延年慣與她搭夥,一看就明白了,又往她身邊湊了湊。
倒是江洛,有些好笑的瞄着他們倆。
“我想做個竹排,我一個人辦不了,你們幫我。”喜清歡壓低了聲音說道。
“竹排?那是什麼?”喜延年不解的問,竹排?又是什麼吃的?
最近喜清歡琢磨吃的有些狠了,以致於喜延年一聽到她說的東西就往吃的方面想,反倒是江洛眼中一亮。
喜清歡沒有漏過他眼裡的亮色,忙問道:“洛哥兒知道?”
“見過。”江洛點點頭,不過,他有些不解的問,“可此地到鎮上,小小竹排如何能行?”喜清歡之前打聽過水路,他以爲她想扎竹排去鎮上哩。
“不是去鎮上。”喜清歡忙擺手,其實,她也是想過用竹排往鎮上運貨,不過,這兒倒是東海上,可不是什麼江河,用竹排太過危險,這一點兒,她還是能拎得清的,“我只是想在退潮的時候去一下對面的海塗,書上說,海塗裡育有不少的貝殼,我想去挖挖看。”
“我明白了。”喜延年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小姑姑這是怕家裡人不同意,想揹着來呢,不過,他還是有些小小的擔心,之前喜清歡差點兒出事可是狠狠的嚇了他一次,現在還揹着家裡去幫她,要是出事怎麼辦?他爹可是跟他鄭重申明過海上很危險的。
“明白就好,那你給句話,幫還不幫?”喜清歡見他猶猶豫豫的,瞪了他一眼直截了當的逼問。
“幫,肯定幫,不過,小姑姑,你真的不會用竹排到海上去嗎?”喜延年對喜清歡的性子也是相當的瞭解,所以,他還是很小心的想徵得她的保證。
“當然不會,我又不是傻子,還想多活幾年哩。”喜清歡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又看向江洛,“洛哥兒,你坐過竹排嗎?你告訴他,那東西安全不安全。”
“在水淺的地方倒是挺安全的。”江洛給了個很中肯的答案,他相信喜清歡是個有分寸的,所以,倒沒有喜延年那樣的擔心。
“聽聽,洛哥兒都這麼說。”喜清歡有些得意的朝喜延年擡了擡下巴,“三姐忙練功不幫我就算了,你可不許躲。”
“我還不是擔心你嘛,你要再出事,我爹非把我揍半死不可。”喜延年有些委屈的嘀咕了一句,心裡對喜清歡和江洛說的竹排也起了好奇心。
“只是半死,怕什麼。”喜清歡偷笑,打趣了一句,又回頭看了看喜慶靖,認真的說道,“這事要保密哦,你們倆還不能一起去,嗯……得輪流着出去,免得爺爺起疑心。”
“知道。”喜延年一答應下來,反倒比喜清歡還要興奮,用胳膊肘兒推了推江洛,問道,“那竹排什麼樣的?是不是竹子做的?”
他倒是從名字上推測出了竹排的材質。
“是。”江洛點頭,看向喜清歡,“我見過的竹排是渡人過江的,估摸有八九根竹子扎的,上面安有幾排的椅子,你要的可也是這樣的?”
“八九根竹子也夠,不過,椅子就沒必要了,我們又不是渡人用的。”喜清歡一聽頓時高興起來,他果然見過,這樣一來就更簡單了,她都不用畫圖紙,直接讓江洛跟喜延年說多好,他們晚上住一起,商量什麼事也不會讓別人聽到。
不再沉默的江洛真好。喜清歡滿意的看了看他,對他的變化感到由衷的開心,仇恨最是可怕,它能毀了一個人的一生,身爲朋友,她可不想江洛也變成那樣的人,雖然江洛現在只是走出了一小步,也只是在她和喜延年面前放開了些,不過,她相信,假以時日,他們一定能讓江洛變得更開朗,開心安穩的日子是療傷和消彌仇恨的最佳方法,當然了,前提是江楚航能把江家那些亂七八糟的事管好,不讓那些糟心事分了江洛的心才行。
不知道那件“中毒”事件怎麼樣了……喜清歡想起那件事,難得的擔心了一下。
對這件事,她還真沒有特別關注過,要知道,如果江二夫人陰謀得逞,那她就是那個用蝦虎魚謀害江翰林的兇手,到時她是被收押入獄呢?還是被迫賣身入江府呢?無論哪一種,喜家人都不會讓她去受那樣罪,那樣一來,爺爺辛苦隱瞞十餘載的身份便很有可能被曝出來,至於被曝出來會有什麼後果,喜清歡便想像不到了,因爲她不知道他爲什麼會辭官來到這兒,不過,她隱隱覺得,被曝出來的後果定不會是什麼喜事。
當晚,喜守業和喜世廉從鎮上回來,簡單的說了一下鋪子裡的事後,便說起了在鎮上聽來的“傳聞”,因爲事情涉及江洛,所以也沒有刻意迴避了小輩們,在飯桌上便說了起來。
江楚航回去後的第二天,邵謙從“外地”尋來了靈藥,父子倆齊齊出手,一套金針渡穴又配合靈藥,江楚航終於“醒”了過來,醒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召集了全家,對此中毒事件言明徹查,江楚航是受害當事人,又是江家家主,他的話自是擲地有聲,他證明那日的彈塗魚里根本沒有一條蝦虎魚,而且,他還指出了那日與鯽魚相剋的山藥,加上邵謙的證實,江二夫人的那一套秦小四用蝦虎魚謀害江翰林的說詞也沒能來得及用出來,江家自然也大張旗鼓的徹查了一番,結果就查到了一個廚娘身上,聽說還牽連了不少人,不過,那些下人們也只是受人之命,罪不至死,也只是打發到了鄉下的莊子裡,至於江二夫人,身爲當家主婦,責任自然重大,被江楚航勒令閉門抄寫佛經一月,當家權也被江老夫人收了回去。
而那個江家的嫡長孫,也因爲在外胡爲被江楚航關了禁閉,身邊的下人小廝也被盡數遣散了,只換上了兩個江楚航派去的人。
“哼,雷聲大雨點兒小。”喜慶靖聽罷冷哼一聲就回了屋。
“江翰林不動秦氏,必是顧忌秦家的根系太雜,牽一髮而動全身,若沒有足夠的證據,秦氏是動不得的。”倒是李氏笑着分析了一句,她雖是跟隨喜慶靖出生入死征戰沙場的女將軍,可當年在京都與命婦們之間的往來不少,那些大宅門裡彎彎繞繞的事,她也知道不少,她現在這樣說,也是有幾分寬慰江洛的意思在。
江洛只是安靜的聽着,臉色並沒有異樣,李氏暗暗觀察了一會兒,見他並沒有以前那樣一聽到江家就變冷戾,心裡也鬆了不少,看來,這孩子與江楚航相認後放下了不少仇怨,不過想想也對,他的仇人是秦氏,江家的其他人卻是他的親人,他若因恨秦氏而恨上整個江家,那是最最要不得的。
現在這樣,很好。李氏暗暗滿意的移開了目光,又看向喜清歡,心裡又想起了那日的事,小四與洛哥兒,妥嗎?縱然江家以後能清理的更乾淨,以小四這樣的性子過去,豈不是很容易吃虧?洛哥兒如今倒是好的,可誰知將來如何呢?她可不想她的好孫女將來過得不開心,看來,這件事還得好好考慮考慮,所幸,現在孩子們都還算小,還有時日好好看看。
喜清歡哪知道這一會兒的功夫,李氏便把她和江洛之間的關係考慮了幾番,她聽完喜世廉的話後,有些不平的說道:“只是關禁閉抄佛經,那也太便宜她了吧。”
“小四,揹人不可議他人是非。”柳氏略略警告的看了她一眼。
“娘,這是就事論事,哪有論是非啊?”喜清歡撇嘴,“再說了,洛哥兒也不是外人,他的事可不就是我們家的事?這樣的處置方法,對洛哥兒太不公平了啦。”
“小四,以後在外面,不可把洛哥兒與江家聯繫一起。”這次說話的卻是喜守業,他看了看江洛,鄭重的說道,“江洛只是我的徒弟,不是江翰林傢什麼人,我們與江家也不過是生意往來的泛泛之交,可明白了?”
“是,師父。”江洛倒是應得乾脆,一點兒也沒有不高興的樣子,顯然早已和江楚航談妥。
“小四?”喜守業一轉頭卻特意的提醒了喜清歡,一家子裡,他最擔心這個小女兒,雖然聰慧,卻也恰恰因她的聰慧,膽兒也特別肥,綁架然哥兒逼邵謙出診、在江家門前下了秦氏的臉面那些事都做得出來,萬一她替江洛抱不平跑到江家去針對那個秦氏,江洛豈不危險?江翰林的計劃豈不是要落空?便是她,豈不是也要置身是非麻煩不斷?
“哦。”喜清歡應得有些不情願,她還真想想個辦法整整那個秦氏呢,居然想打她的主意,還害了江洛……嗯,這個不算,要不是秦氏,江洛怎麼可能會到這個家來呢?想到這兒,喜清歡暗暗的吐舌,這個想法可不能讓別人知道。
“還有邵家,以後也不能常來往了,以免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喜守業又提了一句。
這又是爲什麼?喜清歡不解,不過她沒有問出來,而是想起了喜慶靖的身份。
“爲什麼?”喜冰歡卻脫口問道,“難道邵家也有秦氏那樣的人?”
“當然不是。”喜守業看了喜冰歡一眼,耐心解釋了一句,“邵家與江家是熟識,又都是從京都來的,與我們家交往過頻只會惹來麻煩,以後我們要去邵家,便也只能是生意上的關係。”
唉,這些古人們啊,怎麼就這樣複雜呢?喜清歡腹誹着,對這些事情表示沒興趣,她還是好好的研究一下自己的竹排吧,要是對面的海塗泥質好,泥裡真有她想的那些東西,就不愁她家過不上好日子,單養鯽魚未免太侷限了。
心不在焉的聽喜守業幾人說了些什麼,等大夥兒一散,喜清歡便鑽進了自己屋裡,拿出那本捂在懷裡大半日的書翻看了起來,看到有用的便在紙上寫寫劃劃,倒是被幾個姐姐打趣了一番,都道她如今比大姐還要癡迷書本,喜玉歡還提議讓她一塊兒去進學,她纔打了個激靈,收拾起了東西,笑話,她纔不要去學堂裡浪費時間呢。
第二天一大早,如平常一樣去池塘幹活,一到地方,喜延年便鬼祟的靠了過來。
“小姑姑,竹子都砍好了呢,只是,我們放在哪兒扎呢?”喜延年磨拳擦掌的看着她,昨晚聽江洛描述了好久的竹排,他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試試了,所以,今早天沒亮,他就和洛哥兒一起去砍竹子,挑了碗口大的竹子砍倒了十棵。
“這麼快?”喜清歡有些意外,四周看了看沒見着喜慶靖他們過來,略略放心了些,沖喜延年招了招手,輕聲問道,“要是紮好了再擡海邊去會不會很重?”
“那肯定的。”喜延年古怪的看着她,小姑姑今天不會是傻了吧?一兩棵竹子他還能搬得動,要是十棵綁一起了,他和洛哥兒兩個人可擡不了。
“那……只能弄到海邊去紮了。”喜清歡有些遺憾,在海邊可不方便呢,小沙灘那邊倒是有一塊潮水淹不到的地方,可是,要是漲了潮他們也過不去啊,這樣一來,只能在退潮後去,有點兒耽誤時間,若是留在那兒扎,又怕不安全,畢竟她到現在也只是稍稍瞭解了些漲潮退潮的時辰,可是什麼時候大潮卻是不知道的,萬一遇到大潮,竹子沒了可以再砍,人遇到了卻是危險了。
喜清歡還沒有那麼糊塗,賺錢要緊,有命花錢卻更重要,想了想,還是安全爲上,進展慢些就慢些吧。
於是,喜清歡又往海邊跑,要是潮水退了,再回來讓他們把竹子搬過去。
身爲光榮的海灘援員隊隊員……咳,雖然成爲正式隊員的第一天她就光榮了,那她也是海灘救援隊員不是?而且,在那實習的三個月裡,雖然操練很辛苦,可她也學了不少的知識,比如看潮就是其中一項。
海水也分主潮副潮,潮汐因月亮和太陽的引力而生,至於那太複雜的原理,喜清歡承認因爲內容太枯燥於是自己上課的時候就走神了,不過,主潮副潮大概的規律卻是略知一二的。
昨天是初九,主潮是初八戌時初漲的,過了子時才退,副潮是辰時初漲的,末時初退的,根據規律,今天的漲水比前一天要晚四十多分鐘,也就是說,主潮已過,副潮會在辰時中來臨,這會兒纔是卯時,還有一個時辰能搬竹子呢。
喜清歡邊走邊算,心情也雀躍起來,果然,到了海邊,潮水果然還沒漲上來,不過,爲了安全起見,她還是爬過了礁石來到了小沙灘,果然看到石壁下的沙灘乾乾的,沒有一點兒被潮水漫過的痕跡,喜清歡順着沙灘一直往前面走,她還沒好好研究過這一片的地形呢,剛纔那兒還不太安全,還是再往前看看有沒有再高點兒的地勢。
功夫不負有心人,石壁彎曲過去,出現了一塊大大的石頭,喜清歡爬了上去,意外的發麪這塊石頭後面連着山體,順着路就能走回村裡去,她想了想,抱着探路的心態走了回去,越走心裡越高興,要是可以,這兒能修個碼頭呢。
這一片幾乎沒有路,喜清歡只好折了一枝樹枝一路探着,倒是給她尋着幾處平坦的地方,彎彎繞繞了走了一段路,瞧村裡的房屋位置,這兒應該是海邊通往她家的那個小路附近了。
果然,沒走多遠,喜清歡就拐上了小路,順着路回到了家。
這一發現,頓時讓她興奮不已,腳下不停的跑回了池塘,喜守業正幫着一起在給池塘放水,喜延年和江洛正湖那邊給竹筒裡放水,如今家裡事一多,以前那雷打不動的任務居然在不知不覺時給取消了,喜清歡想了想,這個年,她們幾個還真沒有做過什麼任務,倒是喜延年和江洛仍在繼續,不過,現在也不用提水了,進水直接從竹筒那兒灌。
“年哥兒,洛哥兒。”喜清歡跑到上面,因爲這一路有些走急了,臉上紅撲撲的,“我找着一條路,不管漲不漲潮,都能用呢。”
“真的?”喜延年高興的追問,“在哪呢?”
“就在小路那邊,就是有些不好走。”喜清歡也彎着眼睛笑,“現在還沒漲潮,你們和我去瞧瞧唄。”
“你們先去吧,我在這兒。”江洛看了眼池塘方向,喜守業正在忙呢,這個時候,喜慶靖和喜婉悅也過來了,在那兒準備餵食,要是都去了,他們必定會問的。
“那我們先去。”喜清歡招呼着喜延年跑了。
江洛看着他們遠去的背影,淺笑着搖了搖頭,繼續做事。RS